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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云紫】共君飞花携满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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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文转自云慕容吧
原作者:@烟笼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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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5-05-08 12:06回复


    2楼2015-05-08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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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约莫半盏茶功夫,眼前骤然开阔,眼前一道清浅的瀑布,溪水潺潺,荷花袅袅,碧荷清香,缤纷游鱼在水中追逐嬉戏,一派清雅,慕容紫英早被醉花荫的芬芳熏得头昏,此刻顿觉浑身清爽。
      水面颇为宽阔,水上以木头栈道相连,轻巧别致,水帘前的溪上搭建了一座草亭,荷叶簇拥,木桌上的纹理已被磨平,想必时常有人在此对弈喝酒,想不到妖怪中倒也有如此风雅之辈。
      溪水对岸搭了两间木屋,屋顶繁茂的藤叶纵横交错地垂落下来,遮住了房檐,门扉微闭。
      白狼停下脚步,踌躇不前,像是有所畏惧。
      慕容紫英开口欲问,忽听得前面巨响,门扉被大力震开,两个人飞身门外,在草地上缠斗起来,一青一白,身影极快,青衫者出剑如流水般轻快绵密,舞起剑光雪白,白袍者手中长剑极为特别,通体剔透如血玉,烈焰环绕,招式沉稳如磐石,溅起簇簇火焰,威力极大。
      又打起来了?白狼郁闷,这次是为了什么,谁来做饭,还是中午吃什么?反正司空见惯,它干脆卧躺下来静静等待。
      慕容紫英却心如擂鼓,他精通铸剑之术,虽然从未亲眼目睹,却一眼认出那白袍者手中所持便是羲和剑,而与他缠斗的青衫者却是狼妖所化。
      他毫不犹豫地飞身上前,长剑出匣,助那白袍者共敌狼妖。他除妖向来手段凌厉,见狼妖手法高明,更是使出毕生所学,毫不留情。但见紫光缭绕宛若虹霓,化为数道剑气刺向青衫者。后者始料不及,胸口被刺破,涌出鲜血,后退一步,捂住胸口跪倒在地。
      “爹!”白狼惊得大叫,立刻扑过来。
      慕容紫英心中一滞,这狼妖竟是它的爹爹,心中一时恍神,剑气凝滞。
      只这一瞬,那白袍者陡然暴怒,喝道:“尔等何人,竟出手伤人!”身形闪至青衫者前面,羲和剑一振,剑身赤焰暴涨,剑气犹如赤龙吐焰向慕容紫英涌来。
      慕容紫英堪堪避过,惊惑不解:“阁下且慢,我见你为妖物所困,方出手相助,你怎…”话未说完,却见那剑气更盛几分,漫天席地汹涌而来,竟是躲避不过,眼看流焰逼至眼前,却被一道雪白身躯扑倒在地,以身相挡,耳边听得痛呼:“哎哟,可烫坏我了!”
      白袍者只得生生收回剑气,沉脸斥呼:“臭小子,快躲开!”
      白狼脖颈皮毛被烧得曲卷,疼痛得站不起来,却仍叫嚷道:“这人是我带来的,你别欺负他!”
      白袍者冷冷甩袖,转身扶起青衫者,语气关切:“天青,你伤势如何?”
      那青衫者正是白狼的父亲,名唤云天青,此刻面色苍白如纸,却还笑得出来:“是琼华的招数,小道士领悟得倒不错,不过暗箭伤人非君子所为,那群臭道士就没教过你么?”
      慕容紫英被他激将,猛然起身,正义凛然:“我琼华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岂与你这妖类讲道义!”
      云天青瞟了眼在旁边痛得直哼哼的儿子,恨铁不成钢:“笨小子,像这种臭道士,就该啃尽骨头喝光血,你还带他来这儿做什么?”
      小白狼勉强支起前腿,痛得两眼水汪汪似要哭出来,也是委屈得很:“我请他到咱家做客,哪知道他这样凶?”
      慕容紫英见白狼为保护他受伤,心中莫名烦恼,既十分诧异,又隐隐过意不去,面上却碍着人妖异类的道理,不肯去瞧他一眼。
      “罚你三天不许吃饭,到醉花荫思过!”白袍者毫不留情。
      “算了,玄霄。”云天青见儿子浑身被烧得没一处完好,很是心疼,“随他们去吧。”
      慕容紫英听得“玄霄”之名,又见他手中羲和剑,惊道:“请问阁下可是琼华长老玄霄?”
      玄霄冷然道:“我早已不是琼华门下,你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无情。”
      慕容紫英紧紧追问:“门中诸位长老时常提及,长老为何迟迟不归?”
      玄霄薄怒:“我的事岂容外人置喙!”
      慕容紫英见触怒他,忙屈膝解释:“弟子冒犯,只是,”他顿了一下,“我于十五年前受掌门指点拜长老为师,可师父却在数月后失去踪迹,弟子多年来一直在寻找师父,不料师父却同…。”他抬头看了眼云天青,直觉玄霄对他颇为重视,谨慎地咽下最后半句。
      玄霄恍然,原来眼前少年竟是当初被指给自己的入室弟子,记得这孩子当年天资过人,掌门命他悉心栽培,不料后来生出许多事,将他撇在门中,这番想来心中微有愧意,脸色也缓和下来:“为师已不便再回琼华,你亦不必再挂念,就回去吧。”
      慕容紫英急道:“师父这是要赶我走?”
      “不然如何?”玄霄的眉间又皱起,瞥见有些不支的云天青,不再执意,“你替天河上药,其它事以后再说。“扶起云天青进屋。
      慕容紫英只得谨遵师命,看见白狼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有几分不忍。


      4楼2015-05-08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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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半日,眼见暮色将至,慕容紫英便在溪边找块干净的地方歇脚。他整了整衣衫,瞧见云天河蹲坐在石头上,望着薄暮中的茫茫荻花,在微凉的晚风中轻轻摇曳,天边的晚霞渐渐黯淡。
        “即墨距醉花荫并不远,想必那位山神此时已经将药送到。”慕容紫英安慰道,“你在此休息,我去…”想到云天河是兽妖,“捉只兔子来。”
        云天河触动心事,他心中挂念父亲,旧伤未愈,加之匆忙赶路,此刻身心俱疲,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算了,我不饿。”说罢在石头上躺下,缩起身子,眯起眼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云天河被一阵肉香催醒,四下漆黑,唯面前一堆篝火,明亮温暖,火上烤着一只肥美流油的野兔,香气一个劲儿往鼻子钻。他紧盯住美味,暗暗咽了咽口水。
        慕容紫英坐在对面打坐,安安稳稳地闭着眼睛,听见动静,开口道:“若饿了,就吃吧。”
        云天河心中既感激又愧疚,他走到慕容紫英身旁,低下头不敢看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闷闷道:“紫英,我有件事情瞒着你。”
        慕容紫英应了声,睁眼瞥了他一下,复又闭上,仍静静坐着。
        云天河用爪子抱住毛茸茸的大脑袋,烦恼地晃了晃,红亮的火焰中传出木头烧裂的声响,微不可闻。
        “我们临走时,霄叔给了我一样东西,却不许我告诉你。”云天河小心翼翼地观察慕容紫英的脸色。慕容紫英却似乎毫不在意,面色波澜不惊,只是静静听着。
        云天河于是放心地说下去:“他要我用这东西跟狐三换药草,结果我还没拿出来,就跟他打起来了。”他傻呵呵地笑了两声,一脸率真,“紫英,你不生气吧?”
        慕容紫英本来早有预料,心里本是淡淡的,此时听得云天河语气笃定坦然,不觉却生出三分气来,一向沉稳持重的性子竟按捺不住,脱口道:“你们父子的事,与我不相干。”话刚出口便红了脸,那云天青的事便罢了,只当为打伤他的事赔罪,可云天河避劫一事,可不正是自己主动帮他的,这么说可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云天河本以为他不在意,谁知竟蹦出这么几句话,傻子也听出来他不高兴,倒把自己给弄糊涂了,思来想去的弄不明白,蹭着爪子不知如何是好。
        “罢了。”慕容紫英瞧他那副局促不安的模样,心又软了,取了烤架上的肉递给他,“累了一天,吃点东西。”
        云天河立刻被美味吸引住了,他左顾右盼,跳进树丛寻了片干净的宽叶子铺在面前,眼巴巴地瞧着慕容紫英:“你真好,下次我给你捉鱼吃!”
        慕容紫英撕下兔腿放在叶子上,云天河便小心地用爪子捧着细细品味,大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
        还真像只听话的大狗。慕容紫英忽然想到小女孩的话,忍俊不禁。
        云天河正在认真地填饱肚子,忽然想起什么,脖子扬起:“我脖子里藏了东西,你快拿出来。”
        慕容紫英疑惑地摸上他的脖颈,皮毛很软很深,像阳光一样温暖,经卷上说雪狼残暴凶戾,噬人血肉,他此刻却实在无法想象这样天真温暖的云天河会做出伤害别人的事。
        “好痒,你还没找到吗?”云天河忍不住蹭了蹭他的手背。
        慕容紫英险些失神,摸到一片温润的叶子,取出来借着火光一瞧,却是片濡润叶。
        “我走的时候顺手拿的,给你治伤。“云天河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慕容紫英愣住了,他从没想过,会有一个人对他这么好,哪怕他是个妖怪。他垂下眼帘,眸中涌动淡淡的感动,一言不发,起身寻了木棍将叶子捣碎,又和着溪水兑在一片宽叶上,却是往云天河身上的伤口涂抹。
        “别,“云天河往旁边躲开,”我不要紧。我从小身体壮,再重的伤睡一觉就好了。”他仰起头看着慕容紫英的脸庞,“倒是你额头上的伤,得抹药,留下疤就不好看了。”
        慕容紫英下意识摸了摸额头,忙又放下手臂,轻轻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我是男子,怎能说好看呢?”
        “好看!”云天河却一本正经地坐正,眼睛瞪得圆圆的,无比认真,“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慕容紫英的脸面几乎要挂不住了,干脆转身走到溪边,背对他不再理会。
        云天河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挺拔俊秀的身影,心中又纠结了,怎么夸他也不高兴呢?霄叔就不会这样,看来爹说的对,人与人还真是不同呢!


        9楼2015-05-08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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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二人匆忙赶了半日路程,站在山丘上远远望见山下碧水环绕的寿阳城,在朗朗碧空下巍峨的城墙绵延不尽,城里檐瓦高低重叠,行人若蚁,穿行不息。
          “城里那么热闹,一定很好玩。”云天河由衷地向往。
          “待你修成人身,便可隐于市集,与凡人相若。”慕容紫英眺望更远处的青山绿水,绕行寿阳城,再往北十余里便至八公山,正是盛产离香草之处。
          “可你不是说过,人妖有别,我藏在凡人中间,你会不会不高兴?”云天河很认真地瞧他。
          慕容紫英愣了一下,他方才不过随口一说,不料云天河竟当真。他向来认为人妖不可共存,方才的确失言,想了一会儿,开口道:“纵然相若,终究有别,还是回到各自的居处为好。”
          “紫英,”听出他话语间的婉转告诫,云天河心中苦闷,却更是不解,“这世上的东西各有不同,花草虫兽,动静清浊,都能共生共存,为何人与妖就不能?”
          “这…”慕容紫英语塞,他只知恪守斩妖除魔的职责,原以为妖类皆是狰狞凶恶之类,危害凡人,可像云天河这样善良的妖怪,从未危害世人,又当如何对待?如今细细想来,倒真令人犯难。
          “算啦。”云天河不愿见他颦眉,大度地避开这个棘手的问题,“反正我现在这个模样,肯定是去不成的,等修成人身再说吧。”他趴在山丘的草地上,任山风吹乱他的皮毛,“歇会儿吧。”
          慕容紫英默默地盘膝坐在旁边,这里是山丘的最高处,俯瞰山下,山野苍茫,远离一切尘嚣,天地间唯有清风坦荡,任何心事似乎都可以在此时倾诉。
          “从前有一只狐狸,它独自坐在沙丘上,望着月亮。”云天河缓缓低声道,仿佛想象出那轮明亮孤独的月亮,和月光下同样孤独的雪白狐狸,“它望着月亮,等待牧羊归来的姑娘。”他落寞地支着脑袋,眼中有淡淡的惋惜,“这是我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
          慕容紫英静静等待一会儿,却不见他继续说下去,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
          “这个故事没有后来。”云天河仰起亮晶晶的眸子望着慕容紫英,“狐狸爱上了姑娘,姑娘却不知道。这大概就是你所说的,人妖有别。”
          慕容紫英默然不语。
          “我从前不懂,觉得狐狸太笨,它等了姑娘那么久,却最终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现在,我好像有点懂了。”云天河的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哀伤。
          慕容紫英犹豫了会儿,伸手轻抚他的脑袋,雪白的毛被吹得乱糟糟,他耐心地抚顺:“或许,他应该说出来,对吗?”
          云天河似乎吃了一惊,呆了呆,继而亲昵地拱了拱慕容紫英的手心,眸子明亮,光泽闪亮:“你真好。”将脑袋搁在他膝盖上,一同静静地聆听风声。


          10楼2015-05-08 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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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上)
            慕容紫英施展仙风术,使得二人身体轻捷,较平日快上数倍,好容易支撑到生长离香草的八公山脚下,再也不支,一个踉跄连带着云天河向前栽倒。
            云天河一个急转,咬住慕容紫英的腰带,这才拉住他,见他脸色苍白如雪,急喘频频,已是疲惫不堪,便俯下身:“上来,我背你,找个地方休息。”
            慕容紫英摇头,散乱的鬓发垂在耳边轻轻晃动,几缕湿湿地贴在颈间,露出的那截脖颈雪似的白,汗珠滑落进衣襟,单薄的胸膛起伏得厉害,云天河忽然也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它不安地撇开脑袋,却斜了眼睛偷偷打量慕容紫英。
            慕容紫英拭去额上汗水,却顾不得自己狼狈,四下回望,但见山势连绵,嶙峋回环,石林耸立,如古木参天,正是千百年来由石变木又由木变石所至,乃“脱卸剥换”之吉象,深蕴木石灵气,正是孕育奇花异木的佳处。
            “夏公子说那离香草生于山中洞穴深处,独有异香,却不知那山洞在何处。”慕容紫英心中焦急,担心二位长老追赶上来。
            云天河动了动鼻尖:“我从刚才就闻到一股很浓的香气,和平时的花草香味都不同,也不知是不是离香草。”
            慕容紫英凝神暗嗅,却只闻到山林间的草木的清香,略略思虑:“既然不知从何找起,不妨依你所嗅到的香气找寻,或可有所收获。”
            “好,”云天河抖了抖皮毛,“你到我背上来,也好歇会儿。”
            慕容紫英本想拒绝,奈何实在乏力,若强行行走,只怕会耽搁时间,只得坐到他背上。云天河还未成年,体型尚纤细,四肢却足够强健,他稳稳地托起慕容紫英,沿着香气的方向蜿蜒上山,在山石碎道间灵活地穿梭。他边行边低头在地上轻嗅,不时顿足分辨方向,耳朵灵活地四下转动,聆听周围动静,那副谨慎模样,倒教慕容紫英微微放下心来。
            这一放心,他才发觉浑身说不出的酸痛,几乎要伏在云天河的背上,他深吸口气,咬牙坚持,稳住身形。
            不知过了多久,云天河在一处碎岩停步:“奇怪,那香气愈来愈淡,在这里便消失了。”俯身让慕容紫英下来,又上前查看,却见那碎岩间却有一处缝隙,藤蔓缠绕,底下幽深,云天河扒在边缘向里面张望,“黑乎乎的,什么也瞧不清。”说着便滑了进去。他天生擅长攀跃,洞穴深邃,却难不到他,轻松便到洞底。
            慕容紫英忙跟着下去,他身体疲乏,藤蔓湿滑,倒费了些功夫,沾着地面时,几乎跌在地上,好在云天河挡了他一下,这才站稳。
            云天河惊呼:“这里真美!”
            慕容紫英抬头,只见浅绿的藤叶自洞顶垂落下来,如一道浅碧瀑布,那叶子在暗中发出朦胧幽光,映得洞穴如月下湖光。
            慕容紫英轻抚叶子,那叶尖便如羞怯般卷起,光亮忽闪忽闪。
            “此处靠近地脉,灵气充沛,花草便都沾了灵气。”慕容紫英向深处探去,“离香草乃异草,或可生于此地。”
            云天河跟在他身后,忽听得前方传来清音:“尊驾请止步。”慕容紫英凝目望去,朦胧清浅的幽光中渐渐现出一道纤细身影,待走近了,才瞧清竟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广袖襦裙,衣裾翩翩,头戴碧玉簪,玉粉丝绸披帛悠然垂落脚边,却是位闺阁小姐的打扮。她欠身款款行礼:“公子有礼。”
            慕容紫英拱手回礼,暗暗打量,见她体态娴静,若空谷幽兰,神姿冰清,如月射寒江,这样一位佳人怎会出现在深山中?
            女子道:“妾身柳梦璃,是寿阳城百姓,因听说此处妖物频频伤人,略通法术,便来此处查明因由。前方便是妖物出没之地,不知公子为何来此处?”
            慕容紫英暗瞥云天河一眼,见它隐在藤叶之中,并未被发现,两只眼睛却直直望向女子,眸光有些痴傻——想必是看呆了,他不觉有些生气,干脆将他撇在一旁:“在下慕容紫英,乃昆仑山琼华派弟子,听闻此山生有离香草,正为此物而来。方才听闻姑娘提及妖邪作乱,我亦略通道术,或可助姑娘一臂之力。”
            柳梦璃面露欣色:“多谢公子。”便领他向深处行去,幽光袅袅,她的倩影婀娜生姿,如月下清柳,声音也如佩环清婉,“离香草便生在洞穴深处,公子可自行摘取。”
            说着,她停下脚步,洞穴尽头生长着一大片雪白的新草,皎洁可人,幽香微不可闻。


            13楼2015-05-08 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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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时,天上开始飘雨,云天河紧偎慕容紫英,尾巴裹住他的腰,细碎的雨声打在枝叶上,空气中弥漫着山雨的清冷。
              慕容紫英眉目安静,苍白的脸色缓和不少,身子是温热的,却久久不见转醒。
              云天河昂头望着乌沉沉的天,嗅到一丝莫名的躁动。黑沉的乌云卷涌着压向山头,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整座八公山,而他们,正处在这场风暴的中心。
              乌云愈积愈重,而雨却停了,云层中似有雷声滚涌,云天河竖起耳朵,心中莫名不安。
              突然,一道闪电破云劈下,云天河只听一声炸响,身旁的巨木瞬间裂为两半,枝叶焦黑,还冒着丝丝烟雾。
              这是要劈我么?云天河呆愣一下,只这一瞬,眼前白光闪动,树旁的岩石落了雷,被击得粉粹,溅开的小石子崩到他的脑袋,被敲得生疼,他这才回过神,可不就是雷劫吗!
              他纵身跃起,跳到附近的山岩上,那雷电便一道接一道劈向他所在之处,愈发威势。他回头瞧了眼慕容紫英,转身向山林深处纵跃,撒足狂奔,滚雷声便渐渐远离慕容紫英。
              林中漆黑湿滑,云天河凭借敏锐的直觉在树枝间奔跃,狂雷在他脚下接连炸响,枝桠噼啪坠落,他心如乱鼓。
              忽然,一道亮如白蛇的闪电自天际游来,照得四下亮如白昼,伴随着震得大地都微微颤抖的雷声,速度之快,威势之猛,仿佛是给他的最后一击。
              云天河没能逃过这致命一击,跌落下来,浑身剧烈地疼痛,有那么一会儿他觉得自己已经灵魂出窍,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慕容紫英的音容笑貌——那个道士,不知道醒了没有?而后,只觉四肢百骸蓦地腾起一股灼热,浑身泛起朦胧的雪白光芒,疼痛也渐渐地不是那样难以忍受。
              慕容紫英,云天河心中呼唤着他的名字,竟歪歪斜斜站了起来。
              惊雷散去,那雨水便如等候多时,竹筒倒豆般倾洒下来,叶子被敲得噼啪作响,满天满地都是白茫茫的雨雾。
              云天河昏昏沉沉,深一脚浅一脚,却本能地嗅着几乎被雨水洗刷干净的气味回到慕容紫英身边。他仍安安静静地睡着,衣衫干净,眉头舒展,呼吸绵长,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个可怕的梦。
              云天河无力地紧紧偎依着他,喉头低低哽咽一声,却慢慢咽下心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15楼2015-05-08 1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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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慕容紫英醒来的时候,便发现怀中抱着一个赤条条的少年,浑身雪白,像条银鱼似的,双手双脚牢牢地扣在他腰上,睡得正香。
                他深吸口气,胸口起伏,那少年便睁开眼睛,眸子黑亮透澈如春水映溪,泛着慵懒天真的笑意,懒懒地吐出两个字:“紫英。”又将脑袋挨到他胸前亲热地蹭了蹭。
                “天河?”慕容紫英试探道,心中惊疑。
                “嗯—”云天河撒娇地轻哼,心头的那股委屈慢慢涌上来,“昨天夜里差点被雷劈死,幸好我跑得快。”
                慕容紫英打量他的身体,光洁雪白,没有一丝伤痕,推开他:“已经没事了。”想了想,站起身解开外袍。
                “你脱衣服干嘛?”云天河躺在地上,仰视慕容紫英。
                “你就打算这副模样跟我下山?”慕容紫英好笑地瞅他一眼,将衣服递给他。
                云天河摸摸脑袋,又摸摸身子,浑身光溜溜的,像刚出生的小狼崽似的,不禁惊得跳起来:“糟糕,有人趁我睡着把我的毛都拔光了!”
                慕容紫英看他紧张万分不知所措的傻样,忍不住“噗嗤”轻笑:“别闹了,你昨夜渡过雷劫,如今化成人类模样,快将衣服穿上。”
                云天河恍然大悟,瞅瞅慕容紫英,又比照自己:“不错,确实和你一样。”他学着慕容紫英的样子站起来,还有些晃晃悠悠,雪白的双足踩来踩去,沾了污泥,却兀自玩得不亦乐乎。
                他拿着外袍在身上比划,却不知该如何将手臂放进去。慕容紫英只得亲自为他穿衣,他身量未足,宽袖布袍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倒像唱戏的一般。他还觉得受了拘束,走起路来总想撩起衣摆,露出两只雪白笔直的腿,又被慕容紫英训斥,只得不情不愿地随他进了寿阳城。
                一进城门,云天河便被喧嚣热闹的街市吸引住,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瞪大了眼:“好多人,好热闹!”
                慕容紫英携了他的手沿街寻找客栈,每每与行人擦肩而过,云天河便紧盯住人家不放,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心地喟叹:“我果然变得和人类很像。”
                慕容紫英握住他的手一顿,心中微拧,沉默地加快步伐。
                云天河走路还不顺当,被扯得踉跄,不满地嘟哝道:“别走那么快,那边围了好多人,我想去看……”
                奈何慕容紫英只拿后脑勺对着他,寻到客栈要了间上房便将他安置在房里,一本正经地告诫:“我去给你买身衣服,你待在此处,不准乱跑。”
                云天河听见临街的喧闹人声,心中已如百抓千挠,恨不得立时跃出去乐个痛快,却又不敢不听慕容紫英的话,只得乖乖点头。
                慕容紫英将他摁到床上,拿被褥裹了,又穿回外袍,稍稍整理,出了门。
                听得他脚步声远了,云天河在床上急得打滚,隔着窗户的新奇世界,连瞧也不能瞧么?他便挨着窗扉启开一溜细缝,外头的繁华喧闹便入耳入心,高矮胖瘦各不同的往来行人,摆在街对面的小摊,各种新奇物件,他都瞧得清清楚楚,恨不得伸手挨个捞回来,咬在嘴里瞧瞧是硬是软。
                好容易挨到慕容紫英回来,他见云天河赤条条地扒在窗边,透过缝隙巴巴地瞧着外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心中既好笑又无可奈何,将他拉回床铺,唤小二拿了热水装满桶,又将他摁到热水里洗净。
                云天河乖乖地任他摆弄,他对这个新奇的世界一无所知,心中有千万般想法,却只得依凭慕容紫英。
                慕容紫英瞧着水中乖顺的云天河,好歹安分下来,洗净了脸,倒是个清俊如风松的模样,眼眸亮如星辰,脸颊润红,宛如桃花映水,此刻安眉顺目,倒有几分静如处子的美好。
                替他擦完身子,云天河便站起来,晶莹水珠自颈间滑落,汇在小巧的颈窝处又顺着柔韧挺拔的腰身滚落在脚踝,他也不顾自己湿哒哒的就往慕容紫英身上蹭:“洗澡好麻烦,我想出去玩。”
                慕容紫英挨着他赤裸暖热的身子,虽隔了衣衫也觉得有些难为情,推开他却碰到柔软的腰腹,不觉脸颊微红,退却开去:“快把衣服穿上。”
                云天河愈发不满:“我不想穿衣服,浑身不自在。”便自顾在房间东瞅瞅西瞧瞧,摆弄花瓶,扯弄帘幕。
                慕容紫英只得任他在房内赤条条晃悠,干脆眼不见为净,盘膝端坐在榻上闭目安神养性。


                16楼2015-05-08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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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上)
                  云天河捣弄够了,便又去招惹慕容紫英,蹲坐在榻前玩弄垂下的衣角,又去挠他鬓边垂发。
                  饶是定力再好,慕容紫英也招架不住,睁开眼睛叹息:“纵是化成人形,也没个人的正经模样。”
                  云天河眨眨眼睛:“我本就是妖怪,变成人只是想瞧瞧热闹。”
                  慕容紫英眼神悠然:“不为名利富贵,不争炎凉,倒有修道的根骨。”
                  云天河连忙摇头:“我可不要像你一样整日坐着,浑身难受。”
                  慕容紫英嗔笑地戳了下他额头:“跟你说不清。”起身到对面把床铺好,“先休息会儿,待入夜我带你出去逛逛。”
                  云天河忙跳上床老老实实地躺好,雷劫极耗妖力,他很快便沉沉入睡。
                  慕容紫英瞧着他的睡颜出神,雷劫本是化形劫,人身暗合天地万物孕育之道,妖魔鬼怪皆以修得人身为本,方能以最快速度汲取天地灵气,夺先天造化。他本看在天河天性善良的份上,助他安然渡劫,此后他便可以人身修炼,假以时日必定妖力无边,也不知今日之举,将来对人世是好是坏。
                  他心中思虑,不知不觉便到日暮时分。云天河醒来,伸着懒腰坐起来,精神抖擞:“紫英,我饿了,我们去捉山鸡。”瞧见他眉头微皱,似有隐忧,歪歪脑袋舔了他脸颊一下,“你说过带我出去的。”
                  慕容紫英轻瞪他一眼:“你现在修成人身,再不能如此无礼。”
                  “礼是什么?”云天河苦恼地抬头瞧他,揉揉脑袋。他跳下床,舒展手臂,“紫英,帮我穿衣服,我不会。”
                  慕容紫英无奈叹气,好歹知道以衣蔽体,又听他道:“真搞不懂干嘛要用布围住身子,洗澡都不方便。”便彻底懒得搭理了。
                  他很是细心,知道云天河穿不惯长袍,便给他买了件白底蓝襟短褂,用墨绿腰绳在腰间系紧,下身的蓝布长裤也用绑腿绳缠在小腿上,套上玄色软靴,虽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宽肩窄臀,双腿笔直修长,既挺拔又精神。
                  “好看吗?”云天河好奇地发问。
                  慕容紫英不做声,却还是满意地微微点头。
                  两人出了客栈,星夜暗沉,寿阳城却华灯如昼,繁华热闹依旧,行人如梭,大半是出来逛夜市的,因而悠闲笑谈,不似白日匆忙。
                  这夜市也确实热闹,摊贩上都挂起高高的灯笼照明,各色热气腾腾的吃食馋得云天河直咂嘴,偏那小贩还招呼得热情:“这位公子,我们这淮王鱼羹可是独一家,您来一碗尝尝?”
                  云天河闻着那浓郁汤香,实在馋得紧,拉住慕容紫英的衣袖:“紫英,咱们不去捉兔子了,尝尝这什么鱼羹好不好?”
                  慕容紫英本担心他初涉红尘,在人多的地方闹出事,想往那清静的地方去,瞧他神情可怜,便心软了,携他入了座,那摊主便热情地端了两碗鱼羹上来。
                  这家的鱼羹确实美味,品尝的客人络绎不绝,云天河美美地舔净碗底,却见慕容紫英只静静坐着,并不喝羹,不觉奇怪:“紫英怎么不吃?”
                  “我不饿,你将我这份也用了吧。”慕容紫英淡淡地推过碗盏。
                  “哦。”云天河舔舔嘴角,这般美食自然是不吝推辞,可他瞧着慕容紫英独坐在那里,冰清若雪,素洁如霜,仿佛与他身后的喧嚣尘世格格不入,不知怎的就有点食不知味。


                  17楼2015-05-08 1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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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章
                    云天河赖着慕容紫英在寿阳城东瞅西逛,瞧尽热闹,最爱拉上他到说书的茶楼,看那说书人一袭布衫,眉飞色舞地讲述前朝旧事或山野奇闻,听得尽兴处,还偏要问个真假,惹得旁人笑乐。
                    这日他独自从客栈后院绕出来,想着东禅寺的地面开阔日头足,便想去晒太阳。贴着禅寺东院的墙壁倾听里头动静,似乎清净得很,又瞅瞅四下无人,便蹬蹬两下攀上墙头,轻巧地跳到院中。
                    这里是禅寺东厢客房,寺中少客,时常闲置,正是初秋时节,院中多植银杏,枝叶极茂,在风中簌簌摇曳,那金灿灿的叶子便落了满地,尘埃不染,镀着阳光,瞧着便十分舒服。
                    云天河脱了衣裳,化为白狼,便懒懒躺上去,闭起眼睛打起瞌睡。
                    “你胆子当真极大,竟敢在佛门中安睡。”迷迷糊糊中一个温婉声音传入耳中,带着宛如春风的笑意。
                    被发现了,云天河敏锐地支起耳朵,轻轻抖动两下,脚步很轻,只停在门廊处。他没有觉察到危险,所以只是略略仰头,睁开眼睛,瞧见一个面带微笑的女子,静若幽兰般立在花丛栏杆后,神姿清雅,眉眼娇媚,正是当日在八公山洞中所见之人。
                    当日初见已惊为天人,此时云天河顿然清醒,翻身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望着柳梦璃。
                    柳梦璃今日一袭浅绿儒裙,雪白的腰封上系着红璎珞,底端垂挂个五彩丝绣香囊,额间点一缕梅花妆,真真如红梅映雪般明艳照人。
                    云天河瞧着她,自己却低下头去,见她玉立而笑,便想以世人之形相对,便叼起衣服钻进厢房,用尾巴抵上门还不忘对她说:“你且等我。”立时化为赤裸人身,手忙脚乱地穿衣扯靴,好容易系好腰带,瞅瞅房间也没镜子,不知穿戴是否齐整,干脆硬着头皮推门出去,朝柳梦璃走去。
                    柳梦璃不知他进屋作何,心中正疑惑,忽见一位眉清目秀的英俊少年走出来,眼眸清澈如山泉,笑容灿烂,却是向着自己,心中羞涩,不觉抬足略退,低下头去,立时便明白这便是方才白狼所化,想不到竟是如此般清俊少年,面上顿时飞红。
                    “你也是来这里睡觉的吗?”云天河傻乎乎问道。
                    柳梦璃微愣,忆及方才瞧他卧叶而眠的情形便明白过来,不禁掩袖轻笑,这一笑便当真宛若芳华绽放,灿若朝霞,欠身行礼:“公子误会,我本随父母来寺中上香,午膳后来此处略作休憩。不想打扰公子,望莫要见怪。”
                    她是大家闺秀,说话举止礼数周全,倒教云天河莫名不自在,他看了看柳梦璃,觉得无话可说,便撇撇嘴准备离开。
                    柳梦璃不知他为何突然疏冷,忽听得角门急促脚步声响起,一个梳双鬟的小丫头唤道:“小姐,裴捕头派人来回老爷,有人捉住盗淮王墓的贼人,已经给关起来了。”她蹦跳到柳梦璃身后,抬头瞧见云天河,惊得几乎叫起来。
                    柳梦璃微微瞥她一眼:“禄蓉,不得无礼。”
                    禄蓉安分地应声,暗暗抬眼不停打量云天河,见他衣料朴素,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一脸懵然,稚气未脱,倒也不至是穷凶极恶的强人,不住猜测他的来历。
                    柳梦璃十分关心盗墓贼的事,便催促丫鬟:“究竟怎么一回事,你快快说来。”
                    云天河好新奇,生了探究竟的心思,听那丫鬟道:“今天一大清早有个道士捉了个女子送到衙门,说是盗淮王墓的贼,裴捕头审过后确实不假,才派人来告知老爷。”
                    柳梦璃点头:“我知道了,你告诉爹,盗墓案非同寻常,不宜耽搁,我们马上回府。另外,你告诉衙门来的人,定要留住那位侠士,寿阳府定要重谢。”
                    那丫鬟摇头:“衙门的人说,那位道士留下贼人便走了。”
                    柳梦璃凝眉暗叹:“果真是位行侠仗义之士。”
                    云天河忍不住插话:“你说有人盗墓,那人是谁,为什么要拿墓中的东西?”
                    柳梦璃示意丫鬟退下,转身向云天河道:“公子不知,寿阳城北面八公山有先代淮南王墓,墓中陪葬之物多珍奇异宝,世上便有贪鄙之流欲据为己有。”
                    云天河不解:“既然人都死了,还要那些东西做什么,别人拿走便拿走,他又不知道,你们干嘛要管?”
                    听他幼稚无稽之言,柳梦璃又惊又无奈,临罢只好叹气:“公子自有公子的道理,还望公子日后注意言行,善自珍重。”便转身拂袖离去。
                    云天河再懵然不知世情,也听出她言语暗含责备,此番连连言语不和,将初见时的惊艳冲淡,他打个哈欠,觉得索然无味,因怕再有人来,便顺着原路攀墙回客栈。


                    20楼2015-05-08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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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云天河走进房间,瞧见慕容紫英和衣卧在榻上,面朝里休息,面上欣喜,蹑手蹑脚走过去,勾头去瞧他睡颜。
                      慕容紫英并未睡着,他回来不见云天河,心中记挂,因而只是闭目养神。这会儿听得他轻手轻脚的动静,便睁开眼转头瞧他:“你跑到哪里去了?”
                      云天河被他叮嘱过不许靠近佛道之地,正心虚不知如何回答,便听得门外小二扯嗓子唤道:“公子,衙门来了两位捕爷,说是找您的,在下面等着呢。”
                      云天河疑道:“是不是找错人了,紫英认识他们吗?”
                      慕容紫英沉吟一会儿:“我前日见官府张榜缉拿盗墓贼,昨夜捉住那贼人,今晨送至衙门,想必是为此事而来。”
                      云天河嘟起嘴:“这么好玩的事怎么不叫上我?”
                      慕容紫英摇头不语,起身整理衣衫。
                      云天河瞧他抬起手臂梳拢头发,自昨日便不得见他,这会儿瞧他要出去,心痒道:“我跟你去。”
                      慕容紫英点头,二人便一同下楼。早有两个乌帽腰牌的捕快候在那里,见人来了忙迎上去:“我家老爷想请公子过府一叙,请公子移步。”
                      慕容紫英拱手推辞:“若是为盗墓案大可不必,济人困顿,解人危难乃分内之事,不必言谢。”
                      那捕头对他极为敬仰:“公子武艺高强,这桩案子早过比限,衙门上下无人可破,多亏公子捉得贼人,使得我等免于责罚,我家老爷听闻公子侠义之举,设了宴席请公子同饮,望公子莫要推辞。”说着便拥他出门。
                      慕容紫英推辞不过,心想到了那里略作表示便好,便随捕快去了,云天河跟在后头,听他们说话听得稀里糊涂,又听得大堂中吃酒众人对紫英夸赞不已,心想他必是做了了不得的事,也暗自得意起来。
                      一干人往北行了约莫盏茶功夫,到了寿阳县令府门外。这府邸本是前朝淮南王的一处邸院,虽历经数朝,几经翻修,天潢贵胄的恢宏气象仍在,厅殿楼阁,鲤池荷水,皆匠心独运,奇巧精妙。
                      他二人进了府中,便有仆役领行到一处桃花盛开的池园,水上一方清凉台,台下水中锦鲤游乐,秋荷尚好。青石方台上置一桌酒席,上座着一位约莫四十左右的男子,锦衣华袍,慈眉善目,见他二人便起身迎接。
                      他见了云天河,愣了愣,摸了摸灰白的胡髯,若有所思:“不知哪位是勇擒贼人的少侠?”
                      慕容紫英拱手行礼:“阁下谬赞,在下于官府告示中得知淮南王墓中有盗贼出没,行不义之事,便擒了贼人送至官府,此乃我分内之事,阁下无须放在心上。”
                      这男子便是寿阳县令柳世封,他对云天河颇有好感,听得此事非其所为,略有憾意,但听得慕容紫英年纪轻轻,并不居功自傲,反而谦逊有加,心中十分赞赏,又观他剑眉星目,神姿清奇,自有一番出世风骨,使人不敢轻怠,忙邀他入席,坐在自己右侧。
                      云天河瞧见那池中游曳锦鲤,白的若雪,红的似火,罕见得紧,心思便全引到那水里去,挨挨蹭蹭地总想扒在池边瞧个够。
                      柳世封见他孩童心性,不禁笑道:“这位公子若喜爱这池中景致,不妨尽情一观。”
                      云天河眼睛亮了亮,慕容紫英对他叮嘱:“只在这园中,莫要走远,不多时我们便要离开。”
                      云天河忙点头答应,随着锦鲤哧溜跑进那桃花林中,挨着水边伸手去捞那锦鲤玩耍,锦鲤愈游愈远,桃花繁盛,枝桠纵横,云天河的身影便渐渐隐在缤纷落英中。
                      “这位小公子当真心性率真,世间少有。”柳世封呵呵一笑。
                      慕容紫英略带歉意:“他不懂世俗礼法,恐怕冲撞府上,还望见谅。”
                      柳世封笑得愈发开怀:“不懂才好,世人总为种种规矩约束,不得开怀,还是什么都不懂才好!”向慕容紫英举起举杯,“公子为寿阳解忧,我替寿阳城百姓谢过公子!”说罢一饮而尽。
                      慕容紫英不好拂意,只得与他同饮。
                      柳世封虽入仕宦,但于道佛之类亦有所感悟,与慕容紫英倒也说得上话,不过见他眉宇清冷,举止端肃,不近凡俗,心中那番将他招入为婿的心思便淡了,只不过道门清谈。


                      21楼2015-05-08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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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不过几日,四人一路追至即墨,在安潮客栈安顿暂歇。
                        云天河从前便惦记夜听海潮的滋味,如今旧地重游,便勾起无限向往。他巴巴地趴在窗沿上,望着远处的云霞渐渐黯淡,水天朦胧,那海潮涌退的声音分外清明,像清浅的呼吸,卷携温润的水气,扑在脸颊上。
                        他懒懒打个哈欠,没有慕容紫英在跟前,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自打重逢后玄霄对他颇为亲近,歇时便指点剑术,慕容紫英又是个十分勤恳的,得空便奋力练剑,与自己疏离不少,这会儿想必在隔壁潜心钻研剑术,霄叔叮嘱过不许打扰,他便只得安分忍耐。
                        云天河化出雪白的大尾巴,自个儿玩了会儿,又忍不住贴紧墙壁听隔壁动静,好一会儿也未听得半分响动,他泄了气,耸拉脑袋叹气,转身却瞧见慕容紫英推开半道房门望向自己。
                        “紫英!”云天河满心欢喜地奔过去。
                        慕容紫英被他扑个满怀,抬眼瞧见拼命摇动的雪白尾巴,忙摁他进屋,扣住房门,轻责道:“怎么这般大意,被人瞧见可如何是好!”
                        云天河闷闷不乐地收回尾巴,将下巴搁在他肩上揉蹭:“我生来就有,总不能割了去。”
                        慕容紫英推开他:“师父与云前辈外出擒贼,恐怕今夜不归,你肚子饿不饿?”
                        云天河本是百无聊赖,经此一问,也觉腹内空空,便点点头。
                        二人下楼到大堂,三三两两的客人,饮酒说笑。他们拣张清静的座,跑堂的小二凑过来:“二位吃点儿啥?”
                        “肉包子!”云天河毫不犹豫。
                        小二又瞧向慕容紫英:“这位道爷可要用素斋?咱们这儿的八宝饭可是独一家,您要不尝尝?”
                        慕容紫英颔首,又听云天河问:“有酒没有?”
                        “有!”小二偷偷打量云天河,瞧他模样清俊稚嫩,身量未足,倒学起大人喝酒,当下笑乐,“咱们这儿的醪酒虽不如寿阳的离香酒出名,但也滋味别致,店里便有新酿,客人不如尝尝鲜?”
                        云天河从前只能干瞧云天青与玄霄喝得潇洒自在,自己却沾不得,今日能尝夙愿,自然手舞足蹈,喜不自禁:“好,好,你快拿来!”
                        “哎!”小二连连答应,往内堂去了。
                        慕容紫英瞥眼云天河:“你想喝酒?”
                        云天河眼睛发亮:“爹说只有大人才能喝酒,我今天喝过酒,就是大人了!”
                        慕容紫英听得哑然失笑,并不阻拦:“醪酒解乏,又养气补血,喝点也无妨。”
                        “紫英喝过酒吗?”云天河凑近他跟前,暗中伸手勾他藏在衣袖中的手指。
                        慕容紫英的脸颊有点红,云天河将自己的手塞到他手中,柔软温暖,还是少年般的纤秀,他眼神闪烁,略略偏头,以免正对上他火热的目光,心思却游离到别处。
                        “紫英?”没有得到回应,云天河摇摇他的手臂,有点撒娇的味道。
                        慕容紫英这才回过神,顿了顿道:“从前在琼华,有师兄弟以酿酒为乐,闲时也去品尝。”
                        云天河心生向往:“没人约束可真好!”见小二布好酒菜,他摆出两个碗,“爹说过,喝酒要有美景有知己,一个人没意思,你陪我喝。”
                        慕容紫英心中一跳,瞥眼却见他神色如常,可见那‘知己’二字不过信口说出,未必知晓其中意思,对师父当日叮嘱便更有体悟,只害得他自己心神恍惚,连云天河将斟满酒的茶碗搁在他面前也未察觉。
                        云天河忙得不亦乐乎,抬头遥望海面初升的明月,皎洁如镜:“月亮上住着神仙,是真的吗?”
                        慕容紫英望向窗外,神情悠远,月似银盘,静静映照即墨镇高低耸立的屋宇,他浅酌一口,慢慢道:“真假与否,谁能知晓,不过令人心存一份念想罢了。”
                        云天河有点不明白,稀里糊涂地点头。他端起酒碗,醇香扑鼻,心中畅然,猛喝一口,却被呛得好一阵咳嗽,引得附近酒客纷纷笑出声。
                        慕容紫英摇头浅笑:“何须心急,慢慢品尝便好。”自顾举碗但思但酌,也不与云天河说话,偌大酒碗不一会儿便见底,他也不觉得醉,又给自己倒满。
                        云天河急了,伸手去挡:“你…你不高兴?”
                        慕容紫英笑了笑,桃腮醉颊,说不出的好看,眼眸却水光浮动,像含着泪水,却也带着笑,他推开云天河的手臂:“别拦我,难得与你同饮。”
                        云天河愈发急了:“可我还没喝呢!”干脆夺下他的酒碗,“你这几天怪得很,脾气简直糟透了!我不想跟你喝酒了。”
                        他站起来,伸手去扯慕容紫英,又端起有点凉气的肉包子,径直上楼回房间。


                        26楼2015-05-08 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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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云天河踹开的是慕容紫英的房间,这间房的床榻紧挨窗户,推窗便能瞧见辽阔无垠的海面和海上升起的明月。
                          他在夜里瞧得分明,便也不去点灯,只将碟肉包子往茶桌上一撂,咚地一声响倒教慕容紫英回过神,推开云天河手臂,自个儿往榻上摸索。他空腹饮酒,又喝得不少,这会儿酒劲儿上涌,他便头昏眼乏,其余的事概不大清了。
                          慕容紫英面朝里躺下,感到云天河从身后挨上来,紧贴在身后,背上传来他怀中的温暖,有点乖巧讨好的意思。
                          慕容紫英揉揉眉心,竭力保持清醒,正要命他回房,却听云天河道:“别赶我走。”那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云天河愈发抱紧他,“你总不理我,我对你那样,你生气了?”
                          慕容紫英苦笑,倒也不全是,他幽幽叹口气:“你不明白。”忽然想到,若是他明白,恐怕便不会如此亲近自己,又是苦叹。
                          云天河拿腿顶他,像赌气似的:“别拿我当小孩,我喝过酒,已经是大人了!”
                          慕容紫英愈发开不了口,干脆默不作声。
                          云天河一脚踢开窗户, 深秋的凝寒浸来,明月却移到别处,不见踪影,放眼望去,皆是深浅涌动的暗沉。
                          “你听。”云天河忽然往他身上拱了拱,声音中带着莫名的悸动。
                          慕容紫英凝神听去,寂静的夜中,海潮叠涌,浅淡若恍闻,可入耳却深沉浩瀚,闭上眼,仿佛置身潮中,随之浮沉起落。
                          “真好听。”云天河满足地赞叹,凑在他脖颈间的脸颊亲昵地揉蹭,“同你一处,我便是这般感觉,晕晕乎乎,却又很舒服。”
                          慕容紫英抿了抿唇,犹豫了下,双手覆上埋在他腰间的爪子,热乎乎的,连带着他的心也暖起来。


                          27楼2015-05-08 1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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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三章
                            翌日清晨,海雾缥缈,被海风吹拂萦绕即墨高低耸峙的屋脊。慕容紫英只身到后院练剑,院中白雾浮散,墙垣枯树,矮草败花,皆覆着一层白霜。玄霄长身负手站在树下,缓缓擦拭手中的羲和剑。
                            慕容紫英走过去,恭敬行礼:“师父。”
                            玄霄眼睑半斜,不清不淡地瞥他一眼,点头淡淡道:“你来得正好,听说你在寿阳城外遇到青阳与重光,他二人隐居多年,可知此番为何入世?”
                            慕容紫英摇头:“弟子不知,或可门中有所变故。”
                            玄霄眉心一动,那点朱砂便显得格外凝重,又听慕容紫英愧道:“弟子并非有意冒犯二位长老…”
                            他挥袖打断,满不在乎:“区区小事,不必挂怀。”神情微躁,转眼瞧见慕容紫英满脸恭肃,心念忽转,眉眼便舒缓下来,探道:“我离开后你跟随何人修习剑术?”
                            慕容紫英神情微滞,勾起往事伤感,垂眸略顿,语气凝滞:“弟子跟随宗炼师公修习道法铸剑,他过世后我便入世历练。”
                            他竟得到宗炼传授铸剑之术!玄霄心中惊讶之余又万分欣悦,难怪当初见那寒冰玉魄铸就的剑匣十分眼熟,原来他与宗炼还有这般情分,可真是天不负我!
                            慕容紫英见他眸中明光乍现,倒有几分称心的意味,心中惊疑,又听他询问:“宗炼铸剑之术天下奇绝,你既得其真传,可能再铸如羲和一般的宝剑?”
                            慕容紫英疑道:“师父想再铸一柄剑?”
                            玄霄眼神凌厉:“为师问你,你便只管回答,怎敢猜我心思!”
                            慕容紫英只得如实答道:“弟子愚钝,铸剑远不及师公,但若要再铸此般宝剑,弟子愿全力以赴。”他说得这样谦逊,玄霄心中早已有数,本打算为着云天河逐他离开的心思散了,将他留下或可大有用处,不觉唇角微翘,缓缓道出往事:“昔年琼华曾为妖界所侵,门中损伤惨重,宗炼长老为抵御妖界,决定铸造一对威力强大的双剑,羲和便是其中之一。”
                            慕容紫英颦眉:“弟子曾听闻宗炼师公提及此事。”
                            “掌门将此剑予我,望我借此剑威力护佑琼华。”玄霄举起羲和,赤焰流转,确是柄威力强大的利器,他却反手收回,忍不住叹息,“可惜独剑究竟势单力薄,唯有双剑合力方才威力无穷,不知另外一柄剑现在何处?”
                            他既念琼华安危,却为何经年不归,且与狼妖混处?慕容紫英自觉蹊跷,便不去回答,反倒是玄霄耐不住他沉吟,追问道:“宗炼可向你提及另外一柄剑的下落?”
                            慕容紫英很快答道:“师公重伤不治,尚未铸成便离世。”
                            果然如我所料,玄霄沉眸,那般重的伤势能铸就羲和已耗尽心神,可惜这般绝世冶铸之术,也不知这个徒弟领悟多少?他抬头瞥眼慕容紫英,淡淡道:“为师有件事要你去办。”
                            “请师父吩咐。”
                            玄霄微微勾笑:“即墨往西三百里外有处炎帝神农洞,听闻洞内有物名唤梭罗果,你替我寻来。”说着折断树枝在地上勾划,“以你所学加上我传授于你的道法,想必并不难。”
                            “是,弟子即刻动身!”慕容紫英立即答应,又问道,“不知师父与云前辈可擒住贼人?”
                            “此事已妥,你只记得为师吩咐的事便好,不要为其余杂事分神。”玄霄掷开树枝,眼神暗含责备。
                            慕容紫英心中苦闷,只得答应,转身回房,却见云天河挨在后院门边,朝这边咧嘴笑问:“那个神农洞好不好玩,我也想去!”
                            玄霄断然拒绝:“我吩咐紫英去办事,你勿要打岔!”
                            他向来说话不容回缓,云天河也不想再触霉头,朝慕容紫英眨眨眼,哧溜奔到云天青房中,朝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父亲身上猛扑,云天青一个拐肘抵过来,疼得云天河龇牙咧嘴。
                            “大清早不老实睡觉,跑这儿折腾什么?”云天青呵欠连天,眼睛都懒得睁开。
                            “爹!”云天河赶紧凑近跟前儿,生怕他突然睡着,“霄叔让紫英去什么神农洞,我也要去!”
                            神农洞?云天青蓦然睁开眼:“去那儿做什么?”
                            “不过是让他去历练历练。”玄霄不知何时立在门口,迷眼朝云天河一瞥,说不出的凌厉,云天河立即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房中一时静得可怕,像黑暗中蛰伏着猛兽。
                            云天青与玄霄对视许久,忽然开口:“天河,你出去,找紫英。”
                            云天河本能觉察到火药味,赶忙拔腿开溜。


                            28楼2015-05-08 1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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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慕容紫英正在收拾东西,云天河推门蹦进来嚷道:“紫英,我也去!”
                              他头也不回,淡淡道:“你留下,我办完事自然会回来。”
                              云天河摸到桌上冷掉的肉包子往嘴里塞,满脸义无反顾:“我跟你一块,到哪儿都一起去!”
                              慕容紫英忽然丢开包袱,挺直脊背气道:“我若去除妖,你也一起去么?”
                              云天河不料他突然生气,惊得肉包子险些掉到地上,呆了呆,愣愣道:“紫英不想去吗?”他走到慕容紫英身边,沾着油腥的手指懵然去触他的脸颊,那里有不为人知的烦恼和哀伤。
                              “别难过,”云天河笨拙地安慰,指尖的油腻把慕容紫英的俊脸弄得乱七八糟,他也不觉得,只是看着眼前人不开心,自己心里也跟着不痛快,他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只好把最喜欢的肉包子递到他面前,“你吃,肉包子都给你。”
                              慕容紫英的眼睛酸痛,他看着云天河苦恼而小心翼翼的讨好,摇头道:“我不饿。”
                              云天河讪讪地收回,他实在不知道慕容紫英心中所想,眼神乱转,傻傻地站在那儿,忽听得慕容紫英问道:“倘若有天,你最信赖的人欺骗你,你会如何?”
                              “啊?”云天河被问得呆住,爹和霄叔无论怎样都不会欺骗他,那么紫英呢,他看着紫英深邃清冷的双眸,犹豫道:“我会很伤心,但我不会怪你。”
                              “我也是你最信任的人吗?”慕容紫英吃惊地睁大双眼,这一刻的神情倒像十六七岁少年的清稚纯真。
                              云天河很认真地点头,看着他俊眼修眉,心里忽然扑通直跳,说话也哆嗦起来:“紫英也相信我吗?”
                              慕容紫英有瞬间的犹豫,外面的白雾从窗户漫进来,在两人之间涌动,他开口道:“你为妖我修道,你本不该信我,我也本不必信你。”抬起衣袖轻抚云天河的脸颊,沾了雾有点湿冷,却仍温润如春晓之水,他不觉微笑,“可是这份执念大概是不由心所控制的,天河,你是这世上除了宗炼师公以外对我最好的人,我从未想过有人待我如此情深,我恐怕担当不起,你可明白?”
                              云天河苦恼地咬咬牙,皱起眉头:“我对你好,你不喜欢?”
                              慕容紫英噙笑微叹,仿佛初春的淡雪,微凉却足够温暖:“你待我情深如此,怎会不欢喜?”
                              云天河乐了,傻呵呵盯了他半晌,心里快活得要从嗓子蹦出来,呆了许久也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木讷讷道:“好,好。”
                              慕容紫英心知他高兴坏了,敛眉浅笑:“既然同去,便快去收拾东西。”
                              云天河这才如梦初醒,连连答应着跑回自个儿房间,手忙脚乱地收拾间,却耳尖地听到对面房间传来的争执声,不同以往惯有的嬉笑,反而夹杂压抑与激切,他不禁侧耳倾听。
                              “你命紫英前往炎帝神农洞,可是为寻洞中的梭罗果?”
                              “传言罢了,何必轻信?天河的话你也当真。”玄霄的腔调依旧不紧不慢。
                              “你是否仍对飞升之事念念不忘?”
                              玄霄沉默不语。
                              云天河紧张无比,记忆中这二人从来和睦,纵然言语失和,愤然交手也是有的,却从未如今日般竟无言相对,安静得让人喘不上气。
                              他犹豫着是否推门进去劝和劝和,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也没这个胆量。
                              这会儿慕容紫英已经收拾妥当来寻他,却见他挨在云天青房间门口不安地耸动肩膀,来回转悠却不敢进去,便唤他道:“天河,为何不进去?”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人猛然拉开,云天青脸沉得跟块黑炭似的,恶狠狠地扫了他二人一眼,云天河唬得直往后跳,他不耐烦地骂道:“都杵这儿干嘛?没事儿赶紧滚!”说完“砰”地摔上门,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做派。
                              云天河无端被嫌弃,可怜兮兮地吸吸鼻子,脆声唤道:“紫英,我做错事了吗?”
                              慕容紫英也觉得突然,到底沉得住气,波澜不惊,朝他点点头:“云前辈既不愿被人打扰,我们便走吧。”
                              云天河轻轻“嗯”了声,手脚轻快地随他下楼,出了客栈又不死心地朝楼上张望几回,依旧不见任何动静,只得同慕容紫英离开。


                              29楼2015-05-08 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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