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那个,蓝染大人,您在吗?”雏森低头看了看自己刚做好的蛋黄酥,一个个胖胖的饱满得很,是自己能做的最好的点心。她站在蓝染的门外踌躇着,不知道蓝染大人会不会嫌弃,自己什么都没有,实在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送。
“这个声音,是雏森小姐吗?”门开过来,蓝染笑着看着她。
雏森脸一红:“我……叫我雏森就好了。”她忙将手中的食盒举到面前,紧张得声音都抖了起来:“我……我为大人做了些蛋黄酥,如果……如果大人……不……不嫌弃的话……还……还请……”
“哦,是做给我的?”
“嗯!这是……感……感谢!”雏森红着脸将食盒举得更高。
蓝染看到食盒中散发出甜香的蛋黄酥,也觉得食欲大开,便伸手拿了一个:“做得真的很好,便是在宫中的也难这么精致。雏森君真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说罢便一口口咬了下去,只觉得软酥可口,唇齿生香,便更不吝啬夸赞之词,“味道也极好。真是谢谢雏森君了。”
“嗯。”雏森搅了搅手指,“谢谢大人……不嫌弃。”蓝染大人吃得这么开心,她想自己冒着被打的风险去厨房偷做这些蛋黄酥,也值得了。
“啊,看我,让雏森君站在这里。”蓝染道,“雏森君,进来说话吧。”
“不用……”雏森忙摇头,“我,我就是来道谢的,现在可以走了。”
“不喝口茶吗?”蓝染和煦的笑容似乎让人无法拒绝,雏森低头纠结了一会,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和蓝染一起走进了房间。
“会打扰到你吗?”蓝染走到茶几边,倒了一杯茶递给雏森。
雏森忙接下,道:“不会,小……小少爷去私塾了,我该干的活也差不多干完了。”她小心地问,“倒是大人……我有打扰到大人吗?”
“没有,我方才看完日番谷君昨日做的功课,觉得有些饿,雏森君来得正是时候。”蓝染将书桌上的几张纸摊开,“日番谷君真的是天资聪颖,文风已经十分成熟,雏森君你要看看吗?”
“我……我不用了。”雏森低垂着眼眸,有些沮丧,喃喃道:“我不识字……”
“嗯?”蓝染皱着眉,看她这个样子,想了想,“也是。”他看向雏森的眼睛,“我觉得雏森君这么聪颖,学起来一定很快。要不,雏森君,我平日没事便教你一些,你意下如何?”
“诶?真的可以吗?”雏森两眼都放光了!她一直都想学字!小时候就想,家里穷没法子。后来被卖到府里成日里被夫人们骂着要看清本分,也就更不去想这些东西了。现在蓝染大人居然主动要教她识字,怎能让她不高兴。
“怎么不可以。”蓝染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心,“平日里日番谷君去私塾,我们俩都无事。教教你读书识字正好,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教你一些武艺防防身。”蓝染看了看她,“看了下你,身板这么小,多锻炼一下也好。”
雏森听了忙低头,却是满口应了。
“嗯,首先教你……”蓝染说到做到,便拉了椅子,让雏森坐下,教她如何握笔,雏森服侍冬狮郎学习多年,坐姿握笔也已深谙于心,一上手便有模有样。
蓝染赞许地点头,提笔:“就先教雏森君你的名字吧。”雏森偏头,正看到蓝染一笔一划地写字,认真时的侧脸十分的俊逸,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雏森桃。便是这么写。”蓝染将写完的纸给她看。
“我的名字,便是这么写的……”雏森看着,黑色的眼眸深处闪着光,声音透着喜悦。她接过笔,仔细地临摹了好几遍才停下。过了一会想到了什么,抬头道,“那,小白,怎么写?”
“小白?”蓝染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接过笔,在纸上写下小白俩个字。
雏森也依葫芦画瓢写了几遍:“小白好简单啊,笔画好简单,我已经记住了。”
“嗯,雏森君自己的名字却是要好好练练。”蓝染看着她写得歪歪扭扭的名字,笑着摇摇头。
“那是!”雏森嘟着嘴,“那是因为人家的名字笔画太多了啊!”雏森说罢,突然反应过来,“啊,蓝染大人……我刚才!”
“没事。”蓝染笑着,“雏森君这年纪就是应该像方才一般敢说敢言,活泼一点的好。”
“蓝染大人……”
“我知道,府里很多地方规矩森严,我私下里……唉,只告诉雏森君……”蓝染压低声音,“其实我也讨厌这些规矩。”他笑着,“所以,在我面前,雏森君便自如地说话做事便好。我虽虚长为雏森君的长辈,但还是希望雏森君还不要太拘束的好。”
雏森听了他这话,更是感动得鼻子一酸,不住地点头。
又写了一会,红着脸硬着头皮问道:“那,蓝染大人的名字……又是,怎么写的呢?”
“呵呵……”蓝染提笔,在纸上,写下,蓝染惣右介五个字。
雏森觉得有些难写,兀自在心中下定决心要学会。
冬狮郎从私塾回来已经饿得饥肠辘辘,雏森给他递了几个蛋黄酥,他猛吃了好几个,才觉得自己缓了过来。又觉得今日雏森做的蛋黄酥好似比以前的好吃一些,他知道雏森的性子,骨子里有些懒散,每天都要做点心,越做越偷懒。不知道今日怎么做得这么好。
雏森被母亲训斥之后,心情一直都不太好,他一直都很担心,但也没办法提出来。他将手指上的碎屑拍了拍,抬头看着雏森笑容满面的样子,觉得今日雏森心情不错,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也不去想这些了。
晚膳后蓝染那里学了几套剑术。他正值长身体的时候,似乎饿得很快,练完肚子便咕咕地叫了起来。蓝染笑着递给他几个蛋黄酥,冬狮郎接下,双手不受控制地一抖,抬头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桃……做的吗?”
“是啊,雏森君今日送来的。”蓝染看着冬狮郎垂着眸子,不做声地小口小口咬着蛋黄酥,像是在想些什么。嘴角忍不住有些上扬,“雏森君在我这呆了好一会,说想学些字,我也教了她几个。她说今后每日没空都想来我这里,小少爷不会怪罪吧。”
冬狮郎不语,抬头看着蓝染一如既往的笑脸,只觉得刺眼无比。
回房后,冬狮郎看着雏森帮他铺着床单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他走到自己的书桌前,眼尖地,不想承认地,看到自己的笔墨似乎被人动过。纸篓里,揉成一团的几张纸并不是他的。
那些纸上,还晕着一些笔画散落几乎不成整字的,却看得出来写得十分认真的墨迹……都是一个名字……蓝染惣右介……
冬狮郎站在那里,感觉胸口发闷,身体有些不能抑制地瑟瑟发抖。蓝染的那些话语,犹在耳畔回响,恍惚荡漾着宛如梦境。曾经那些满目艳李桃争芳,眨眼却原是节节白骨堆砌如山,水腐枝拜,三九冰霄凛冽扑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脚踝,脚下一空,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