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夏的夜色里，披衣起身，就着满园的月色，水云慢慢点上一支红烛。红烛高照，伴着初夏的海棠夜色，她有些怔怔的看着烛火。
过了很久，她才吹了蜡烛。适逢有鸡人打着梆子，含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慢悠悠地打着更。这便越发睡不着了，索性披了衣服上了楼台。
子时三刻，果然还有人在楼台上。水云合了衣衫，慢慢沏上茶。过了许久，那人才慢慢开口，“可是寻到了？”
水云摇头，“一面镜子而已，怎能找得到？便是夜里挑着灯笼打着蜡烛的，还不是找一面一样的？”来人便叹气，再不回答。
这人是半个月前来的，彼时水云只记得自己那天刚接了家里的担子。她本非大家闺秀，也不是什么高楼的小家碧玉，嫁了人便安安稳稳过日子。夫家是走货的马帮，常年在金沙江边缘打营生遇到水流湍急的独行峡道，也曾与其他狭路相逢。这金沙江的马帮本来都是朋友，铁血的汉子雷神的酒，一顿酒喝下来，就是两肋插刀的铁兄弟，歃血为盟尚不如这一顿酒。
可金沙江边向来是通天大道宽又阔，偏偏那上游源头处，有那么一个峡道又细又窄，是个单行道。要说马帮的汉子，甭管哪条道哪个锅庄哪个帮，遇到了，不过就点点头，喝顿酒，该让路的让路，该嘱咐的嘱咐，哪座山那个庙有匪人，也都是相互转告的，偏偏到了这独行道便真是冤家路窄。原因只是因为这路窄不说，还不能回头，下面是千万丈的深渊，人还好说，马一脚踏空，便是连命都没有了。天长日久，生出来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若是马帮哪边货物少，便将那货少的一方连马带货全都踹下万丈深渊，人跟着货多的一方走，待出了手，银钱平分，算是补偿那落下深渊的一方财物。
水云那天见到的人，正有那么一批货，就在水云夫家的货里，正因为货少，便连马带货掉下了金沙江。本来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是龟兹流落在外的一面镜子，却是少有的水亮清晰，工巧精致。
水云摇摇头，“要不，爷在等些日子？这镜子虽然稀罕，说句实话也就是个镜子，比不得包大人的古今镜，更看不得万里江山。”
来人便笑，“万里江山不如佳人一笑，至于镜子，也要看照的人。”
水云摇头，忍不住抿唇一笑，“水云却不知，展爷何曾赠予什么佳人，如今若定要一面，只得等夫家从天竺回来了。”
初夏的夜色里，披衣起身，就着满园的月色，水云慢慢点上一支红烛。红烛高照，伴着初夏的海棠夜色，她有些怔怔的看着烛火。
过了很久，她才吹了蜡烛。适逢有鸡人打着梆子，含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慢悠悠地打着更。这便越发睡不着了，索性披了衣服上了楼台。
子时三刻，果然还有人在楼台上。水云合了衣衫，慢慢沏上茶。过了许久，那人才慢慢开口，“可是寻到了？”
水云摇头，“一面镜子而已，怎能找得到？便是夜里挑着灯笼打着蜡烛的，还不是找一面一样的？”来人便叹气，再不回答。
这人是半个月前来的，彼时水云只记得自己那天刚接了家里的担子。她本非大家闺秀，也不是什么高楼的小家碧玉，嫁了人便安安稳稳过日子。夫家是走货的马帮，常年在金沙江边缘打营生遇到水流湍急的独行峡道，也曾与其他狭路相逢。这金沙江的马帮本来都是朋友，铁血的汉子雷神的酒，一顿酒喝下来，就是两肋插刀的铁兄弟，歃血为盟尚不如这一顿酒。
可金沙江边向来是通天大道宽又阔，偏偏那上游源头处，有那么一个峡道又细又窄，是个单行道。要说马帮的汉子，甭管哪条道哪个锅庄哪个帮，遇到了，不过就点点头，喝顿酒，该让路的让路，该嘱咐的嘱咐，哪座山那个庙有匪人，也都是相互转告的，偏偏到了这独行道便真是冤家路窄。原因只是因为这路窄不说，还不能回头，下面是千万丈的深渊，人还好说，马一脚踏空，便是连命都没有了。天长日久，生出来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若是马帮哪边货物少，便将那货少的一方连马带货全都踹下万丈深渊，人跟着货多的一方走，待出了手，银钱平分，算是补偿那落下深渊的一方财物。
水云那天见到的人，正有那么一批货，就在水云夫家的货里，正因为货少，便连马带货掉下了金沙江。本来也不算什么好东西，不过是龟兹流落在外的一面镜子，却是少有的水亮清晰，工巧精致。
水云摇摇头，“要不，爷在等些日子？这镜子虽然稀罕，说句实话也就是个镜子，比不得包大人的古今镜，更看不得万里江山。”
来人便笑，“万里江山不如佳人一笑，至于镜子，也要看照的人。”
水云摇头，忍不住抿唇一笑，“水云却不知，展爷何曾赠予什么佳人，如今若定要一面，只得等夫家从天竺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