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埋于泥土的记忆随着手下宓薇的挣扎和大哥面上渐渐浮现却努力压制的怒意而瞬间涌现。光阴从不肯放过哪怕一丝的错误,它总是那般诚实的记录下一点一滴。我似乎透过现在这个呆若木鸡的我的眼睛回到了稚童充斥着不理解的咬唇不语,曾经父亲布满阴沉的神情与面前的大哥慢慢重合,我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哈,连地点都一模一样。只到底父亲失却了大哥般的耐心,他只是扬起手中鞭子毫不顾忌的一下又一下,清晰的声响揭示了他对这个不成器儿子的失望。真的,我记得清清楚楚。那年今日此门前,上演着同样的闹剧,可当初会因沈昱的倔强而夺门而出振振有词护着他的阿姐,如今她也成了导致错误的主角之一。我不知道我是如何说服自己找回理智的;我不知道我是如何按捺自己不回头看的;我不知道我是如何低头掩下复杂的;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松了气力,将那被狠心的哥哥捂住嘴以泄怒的惊惧五妹放开的。我只知道——我捏紧了拳,竟感受不到指尖刺入肉时的疼痛,更未发觉悄然留下的血痕。我只知道——我没有放下往常的笑容,冲着宓薇一笑。我只知道——我任由大哥如拎畜生般拖到了祠堂前。我只知道——这一刻,我不后悔。大哥和我,都没有回头看的勇气。我怕在触及她的面色苍白时无力应付接下来的事而不顾一切跑去安慰,我更怕因此大哥会迁怒于她,让她不得安宁。)
(眼前似乎是白茫茫的朦胧,彻骨的寒风打得人有点颤。有雪花坚硬掉在发间,伸手欲拂却道无力。于是他只瞪大了眼不愿睡去,徒步走在光滑冰面更惹身姿不稳。所以一个不慎间,他向前摔落,与寒气的近距离接触促进了他的僵硬。挣扎着爬起,未出多久又倒下,爬起,倒下,爬起,倒下。如此反复间,终是耗尽了他的力气,重重仰躺在地,上下眼皮渐合。可,老天却让他在最后一刻见着了熟悉的她的笑容默默,她伸出手时的耀眼,比雪更亮——他如何,能拒绝这样的她。)
(祠堂朱门重重关上的闷响还是敲破了他所沉浸的世界。说来自六年入仕后便再未见着大哥如眼前般的模样,他的周围都像是散发出阵阵阴冷。空气中的不安定分子扰的气氛很是凝固,可我们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或者说,我们都希望接下来发生什么。于我,一种暂时的自我放弃。于大哥,一种暂时的怒火发泄。然到了此刻,心心念念的仍然是她。沈家从来护自家姊妹,她不会受多重的罚,这样就够了。少年眉眼放松,抬头去瞧那通过门缝挤进来的一丝光线,笑得满足——原来,这就是她给我的力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