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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放原文链接，有什么意见最好去那里。那里的文章比较全（虽然到处是毛病）。
啊，最后，打人不打脸打脸伤自尊QAQ不过没事，我脸皮比较厚，基本上什么意见我都撑得住......
来吧，不怕有人说，就怕无人理啊！

源稚生不容易受人欺骗，但是亲近的人他总是绝对信任…而这种消息就像给他过去的人生宣判了死刑——一切都是错的。
人长大了，是要跟世界和解的。但是所谓和解，必然是因为它曾经以不能容忍的方式伤害过你。
真累啊…铺天盖地的疲倦逆涌而上，源稚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喉咙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哽咽住，他没有心力去应付哪怕一句问话。
他是没有他弟弟聪明，可是也并不傻。
“你...你还好么，源、源君？”明若羽有点迟疑不定地开口了，她有点于心不忍。虽说话都说出来了，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益处......可是，看到对面疲惫不已的男子，她突然觉得自己犯了错。
像是在一个本就千疮百孔的心上，又深深地添上了一道伤痕。明若羽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这种残忍。曾经富山雅史教授强行删除了一个人对于他母亲错误的记忆，她就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切。那人在洗脑将要完成的瞬间泪如雨下，她清晰地捕捉到富山雅史的震惊，甚至差点终止了言灵。洗脑完毕之后，富山雅史头一次没有指导她关于“催眠”言灵使用的注意事项，只是瘫倒在椅子上，疲惫地让她离开。明若羽那时依言离开，她当时觉得，与其虚假的美好，不如残忍的现实。她迄今也还是如此坚持，但是对于本就已经到了奔溃边缘的源稚生，这是正确的选择吗？告诉他他的人生是个笑话......
要知道，没人会希望自己的人生是个笑话，她曾经见过的例子里面，不少人就是因此而走上堕落的道路。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的人生他的正义他的信念，都只不过是一场滑稽的戏剧，只有他一个人在可笑的继续。他还能坚持吗？明若羽没有把握。
“哦，我是不是撞见了什么大秘密？”恺撒推门而入，“象龟，你弟弟他想见你。”
源稚生缓缓转头，恺撒吃了一惊。
他看见一双了无生机的眼眸，像所有过往都被烈焰烧尽，有漫漫飞灰沉积。
他知道源稚生这个人似乎向来都没有很在意自己的生死，源氏重工里的事情好好回忆一下的话，源稚生做的未必是自私的行为。但是这种什么情绪都不带的注视让恺撒有点毛骨悚然，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源稚生顶多也就是对自己的性命带点无所谓的情绪，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被抽了魂的样子。
“如果你是在为你弟弟的事自责的话就不必了，我想他是没有恨过你的，”恺撒皱了皱眉，“如果我看见那样恐怖的景象我也会下手的。你弟弟为什么变成这样你最好还是去问那个叫王将的家伙，当初是他对你弟弟动了手脚。他那么想杀王将只是想能和你和好......算了，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去问他。再给他十分钟吧，楼上夏月间，你们应该好好谈谈。苏茜，跟我来，有些情况还需要交流一下。”
苏茜点点头：“路明非，拿着枪。”她把手中的枪交给路明非，转身出了去扣上了门。
路明非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他暗暗想象龟都成这样了还能做什么？但他别无选择。
他听着窗外的雨声，一时间有点神思恍惚。
其实这样的消息对象龟是很大的打击吧？可是人家的推论有理有据不由得你不信...也真是可悲啊，被这么亲近的人骗得那么惨。
屋中一片沉寂。
“路同学，把枪给我吧，我想和源君说说话...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明若羽一直紧盯着源稚生，发现当恺撒说完话后源稚生的神色由死气沉沉转为迷茫再转为震惊再转为...一种极力掩饰的平静。一般而言这样的情绪起码代表了人不会一心求死，可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想和他谈谈。
路明非愣了愣，耷拉着脑袋就交出了枪。
是啊反正他只是个废材，这里又不多他一个人...他站在这里其实也就是个摆设。他转身出门，却听到女孩低声道谢：“谢谢路同学。”
谢什么啊不过是一点消息而已...路明非关上了门，但不可否认他心情好了一点，他暗暗地笑了一声，发觉自己有点猥琐后连忙闭嘴向恺撒房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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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赤川
开启藏骸之井的时间初步定在明天午夜，大家长会亲自到场欣赏人类屠神的壮举，宫本志雄已经下达了命令，要求减慢掘进的速度。
“大约20米！”前方的工程人员大吼着回报，“岩层中的噪音很大，测算结果可能不够准确，正在准备重新测量！”
宫本志雄微微皱眉。岩层中的噪音可能是因为轻微地震，这预示着神的苏醒还在加速，他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看了一眼腕表，时间是深夜三点，距离计划时间还剩21个小时，掘进机全速挖掘的话只需要几个小时，是时候停止挖掘了，让掘进机稍微冷却一下，更换必要的部件，然后一鼓作气地打开藏骸之井。
只是他并不知道源稚生要提前到来。
他向着隧道外走去，打开了有线对讲机，在这种一公里长的隧道深处根本没有无线信号，只能靠有线对讲机和外界联络。
“龙马君，我们距离藏骸之井只剩下20米了，掘进工作将会暂时停止。”他接通了龙马弦一郎的频道。
“辛苦了宫本君，外部一切正常，这个区域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请放心吧！”对讲机中传来龙马弦一郎低沉的声音。
防线被全面攻破只是短短一瞬间的事，关东支部的主业就是杀人。
宫本志雄看着对讲机上的“关东背叛”，默默接入了源稚生的频道。
让他惊讶的是，源稚生居然在线，来不及多想，他马上汇报：“大家长！收到龙马君的报告，关东支部背叛，我想他们已经接近红井了！”
源稚生的声音没有过多的惊讶：“我明白了，我已经在直升机上了。要不惜一切代价，宫本君。”
源稚生没有多说，但是宫本志雄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被源稚生的镇定感染：“哈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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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请问您的名字么？”宫本志雄大声问。
“没必要知道，反正你就要死了。”少女在远处的黑暗中停下，声音仍是冰雪般的寒冷。
“说得对，记住一个人未必要知道她的名字。但还是想说，”宫本志雄深鞠躬，“我叫宫本志雄，很荣幸和您认识，很高兴在最后的时刻和您在同一条战线上！”
他解下腰间的菊一文字则宗，奋力地投掷了出去，女孩伸手一把接过。两人再也不说什么，女孩调头离去，她的背后，超级掘进机再度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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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把一枚金色校徽别在胸前。
“半朽的世界树”，所有人都认识那个徽记，这个协助宫本志雄镇守红井的女孩竟然是卡塞尔学院本部的人！
阿须矢莫名地兴奋起来，他早就知道卡塞尔学院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是神经病和疯子的乐园，一定有类似楚子航的危险分子藏在校园里。阿须矢绝不相信路明非和恺撒会是卡塞尔学院的主流，他期待的是这种肃杀的强手，从登场开始，女孩就表现出了绝对零度的高傲和威压，这种人才配当他阿须矢的敌人。
女孩大踏步地走出电梯，笔直地走向阿须矢他们，竟然有着冲锋的意味。
关东支部的攻势已经无法克制。
但是所有人都突然止住了动作。
直升机的轰鸣在每个人的头顶上传来，穿着黑色风衣的年轻男子手握长刀站在飞机的门边。他向下俯视，眼瞳冷厉如刀。
源稚生。
他还没有走下飞机，但他的威仪已经驾临。
他从飞机上一跃而下，没有任何人敢于对他有所动作。阿须矢紧张的握住了刀柄。他没有想到，源稚生居然会在这时来到这里。
源稚生稳稳落地，他起身四顾，目光停留在女孩的身上，准确的说，是停留在那柄长刀上。
“你的人给我的，他还在继续执行任务。我答应守住这里35分钟。”女孩举起菊一文字则宗，面无表情。
“我明白了，35分钟。”源稚生点了点头，目光在女孩佩戴的徽章上一掠而过，“请帮我保管一下那柄刀。”
源稚生说完就没有再去看女孩，手指缓缓按紧了刀柄，他转向了阿须矢。
“明智...很好。”源稚生微微点头。他这一句话就给组长们造成了重压，阿须矢死死盯着源稚生，呼吸居然变得有点不稳。
在私下里他们不止一次因为源稚生的外表嘲笑他并质疑源稚生的能力，认为他只是一个娘炮，除了血统之外一无是处。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见源稚生握住长刀的样子，这时的源稚生面孔肃杀而冷静，英挺的眉宇间尽是杀机，阿须矢突然就觉得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
源稚生并称不上全副武装，他只带了刚刚被送回的蜘蛛切，他把童子切安纲交给了镇守在源氏重工的乌鸦，但是于他而言，关东组的组长们还不如成群的死侍。
死侍虽然没脑子，但是战斗力确实很强，甚至胜于一般的A级混血。
源稚生微微躬下身子，猛地握紧了刀柄！
紧张的局势被源稚生的这个动作触动，组长们纷纷从车顶扑向源稚生。
源稚生像一只黑豹一样猛然前冲，抽刀前斩！像一道惊雷出鞘，冷然在空中炸响！最普通的居合从源稚生手中挥洒而出，皇血赋予他的天赋让他的每一击至少都达到了六阶刹那，他不需要对组长们使用最快的起手式或是最快的速度，他们对他造不成威胁。
如潮的刀光以源稚生为中心泼洒开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他并没有下杀手，但是他都让组长们付出了代价。或是斩去五指，或是刀光贯穿右胸，组长们在源稚生的面前没有半分反抗的机会。
“嗒。”血振，收刀。源稚生轻描淡写地把蜘蛛切收回鞘中，保留了残意。
他向前一步，直视着阿须矢。
阿须矢瞬间汗毛倒竖。源稚生握刀的手很稳，邪眼冷厉，他站在那里就如千军万马，他本身的气势就让人想到森罗地狱。
阿须矢猛地抽刀，却在斩出的一刹听见耳边传来风声——那是自己的血液，在空中喷薄的声音！
一道刀光在他眼前掠过，手上传来钻心的疼痛，阿须矢忍不住狂吼出声。
源稚生收刀上前，拳头狠狠击在阿须矢侧颊，将他击飞撞到车上。
这一击极尽凶狠，源稚生直接斩下了阿须矢握刀的手指。阿须矢呆呆的望着天空，努力维持着意识的清醒。
该死的...根本没有可比性啊......

我插个楼捧个场别删我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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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来捧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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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再见了,一路走好。”源稚生说。
　　　“下次再见面又是敌人了,难道不能说点温情脉脉的告别词么？”
　　　“别卷进这件事里来,如果能的话就离开日本,这件事不是你们能参与的。”
　　　“这种屁话还不如说さよなら。”
　　　“さよなら。”源稚生轻声说。
　　　“さよなら。”恺撒说,“本来能当朋友的人最后却搞成这样,世界不是残酷,而是扯淡的东西。”

字真好！

源稚生回想着他的猜测，没想到女孩的言灵真的会是“水月”。海洋与水之王一系的高阶言灵，序号列85。他曾经在古籍上看到过关于这个言灵的记载，只是海洋与水之王一系的血脉本来就少，而拥有这个言灵的人类似乎更是不曾出现。有些言灵生来就稀少，因为诡异或者危险，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但是白王血裔本该另当别论，第一次亲眼见证“水月”的效果，也确实神奇。
这时电梯响起提示的铃声，路明非下意识看向楼层，他从源稚生点名要他跟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源源不断地在内心吐槽，连源稚生按的是哪一层都没有注意。
他的目光定住了。
这是绘梨衣所在的那一层。
路明非脑子里瞬间就有些空白，他愣愣地跟着源稚生穿过走廊，一时间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原来还能再见到那个女孩吗？
路明非没有注意到这一层有点冷清，甚至没有医务人员的往来。
源稚生在那间屋子外站定，扣了扣门：“绘梨衣，你看看谁来了？”
屋门被拉开，暗红长发的女孩探出头来，她穿着那件路明非买给她的白色塔夫绸露肩裙，手中抓着小本子。绘梨衣的神情有些疑惑，她举起小本子：“是谁啊哥哥？”
源稚生往旁边退了一步，露出身后的路明非。
绘梨衣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有繁花盛开。她惊喜万分地看着路明非，低头唰唰唰地写下字，举起本子。
“Sakura吗？你来看我啦？”
路明非看了绘梨衣一会，无声的笑了，他上前一步，接过小本子，也写下一行字。
“绘梨衣高兴吗？”
源稚生看着他们，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绘梨衣会那么信任路明非。这个看起来又怂又废柴的S级，实际上很会关心别人。他给了绘梨衣完全不同的感情，他带绘梨衣领略了外面的世界。
源稚生放轻脚步转入一旁的医疗室里。
“路明非。”
路明非正在和绘梨衣聊天，看得出来绘梨衣很高兴。
“最近哥哥会让我出去玩了。”“哥哥夸Sakura给我买的衣服很漂亮。”“我还想和Sakura一起出去。”
“Sakura说好不好？”路明非正想回答，却听到了源稚生的声音，他停下手中的笔，扭过头去。
源稚生手中是一个医疗箱子，他把箱子交到路明非手中，淡淡道：“给你，这里面装有给绘梨衣注射的血清，用普通的静脉注射就可以了，相信学院本部的专员会做的。”
“源君你......”路明非目瞪口呆，“等等啊你要干什么？”我靠这情形怎么透着一股托孤的味道呢？
源稚生笑笑，上前摸了摸绘梨衣的长发，神情悠远却又夹杂哀凉，带着兄长的柔和。
“路明非，我不是一个好哥哥。以前我没能保护好稚女，也没有对绘梨衣尽到做兄长的责任。我知道你会想我这样对绘梨衣是出于对稚女的愧疚...其实我也不知道，绘梨衣第一次见我就对我比较依赖，我也总觉得她很亲切，或许这是缘分。可是我实际上除了陪她打打游戏就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我都没有发现实际绘梨衣已经不小了......这终究是我的过错。
“所以路明非，我很感谢你。你带绘梨衣去见识了外面的世界......谢谢。我把绘梨衣暂时托付给你，因为我相信她在你身边能得到最好的保护。”
源稚生说着，对路明非鞠了一躬。
“拜托了。”
他说得极其郑重，这并非是大家长的嘱托，而是兄长的信任。
路明非忽然就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于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迎上了源稚生那双清光锐利如刀剑的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去醒神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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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2333333求不删

未完

月余。
“稚生的状态怎么样？”昂热偏头看一旁的明若羽。
明若羽耸耸肩：“完全催眠的话我确实做不到，白王血裔的精神天赋不容置疑，更何况他是皇啊。”
源稚女在那场战争之中死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源稚生源稚女和绘梨衣之间达成了某种血统的特殊交换。结果以源稚女死去为代价，源稚生转醒，而绘梨衣的血统却意外的稳定下来，接下来要被带离日本送往美国。
“我花了很大的精力才让他勉强感受到活下去的理由，可是精神状态需要进一步观察，最好是有人一直长期心里辅导。”明若羽微微叹了口气。
“若羽啊，你是不是将下学年的学习任务已经提前修完了？”
“是啊...因为特殊的原因...等等，校长你问这个做什么？”明若羽茫然地看着昂热。
昂热笑了笑，一边的路明非捂脸心说校长要不要笑得那么淫荡...而且还那么老奸巨猾！
“日本分部还欠缺一个监察员的职务，校方的安排是由A级专员明若羽担任。一年的实习任务而已，不用紧张，而且稚生对你比较信任啊，你也要记得观察他的状态。”
“校长...要我监视他就直说。”明若羽心里微微一动，可是面上什么都没有表露，跟着昂热走进源氏重工。
源稚生已经站在大厅里等候，他面容还有抹不去的憔悴，眼瞳平静如深海。但看到昂热带来的所谓“新任监察员”时，他不由得一愣。
明若羽凝视着他，唇边浮起一缕笑意。她微微躬身。
“新任日本分部监察员明若羽，请多指教。”她身后有铺天盖地的阳光温暖流动。
原来...她叫明若羽。
源稚生默默的想，在不知不觉中也微微躬身。
“源稚生，请多指教。”
章五·完
卷一·完

章十 无妄
源稚生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巴黎的街头。
计划执行的很顺利，两天就解决了问题。说是三代种都实在是有点抬高任务难度了，看来明若羽为他可以来此做了不少努力。最后幼龙孵化的关头以源稚生的刀斩结束，他自信那一刀恰到好处，重伤了幼龙也不致死，估计被弄回学校做研究去了。
之后源稚生就开始了悠哉游哉的游荡。在休整了两天之后，他首先去了一直向往的蒙塔利维海滩，已经过了旅游的旺季，只有少数的游客在沙滩上驻足观望。他裹着风衣在沙滩上行走，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源稚生边抽烟边眺望远方，看到前面有一对情侣正在求婚，周围的朋友欢笑着起哄。他们离他那么近，又那么遥远。那时候是傍晚，天边的霞光很美，与大海交相辉映，海水哗啦啦地来去。
他望着夕阳发呆，却想起了明若羽和助理三人组给他送行的场景。明若羽对他微笑，说一路平安。源稚生在那时心里突然很安定，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地把蛇岐八家交给她。而心中却也升腾起了前所未有的情绪——他凝望着太阳沉入海中，海浪层层拍打在他的脚下——
那是一种游丝一样的感情，“家”的感情——
他想，他在还没有出发的时候，就已经渴望归来了。
随后他一路去了巴黎，巴黎正在下着小雨，天际昏暗，云层低低地压了下来。
源稚生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躲雨算了。他不会法语，这段时间能少和人交流就不交流，实在不行就上英语，而就他这样的人似乎意外地吸引女性的目光，这最是令他尴尬不已。
他站在街上，这个地方的视线很好，埃菲尔铁塔正好在视野中央。他摸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可是拍完之后，他又愣在了那里。巴黎到处充斥着浪漫的气息，他不论如何都无法融入这种氛围里面，就好比现在，他拍了照片，照片的光线画面都很好，可是他却陡升茫然之感。又是这种感觉，明明身处法国，却觉得自己无比遥远。
遥远得与自己是两个世界。
离回国的期限，还有三天。这一个多星期的闲逛没有给他留下过多惊艳的印象，心中某个小小的愿望在踏上法国国土的时候就已经完结。源稚生自嘲的笑笑，看来有些东西，只是因为得不到才过分渴求。
“求而不得，为欲。得而不惜，为痴。”明若羽曾经在翻看一本杂志的时候突然间冒出来这几句佛偈。那本杂志上介绍了日本的各大佛寺，明若羽看的时候神色寡淡，明显对日本的文化不感兴趣。不知道是怎么想到这几句话的。
现在想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源稚生想着，默默地发送了短信，附上了刚拍的照片。
“我马上回来。”
虚无的执念，已不需要再坚持。
因为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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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明若羽拍案而起，力道之大让桌子上的水都被震得泼了出来。
“你再说一遍！”
乌鸦夜叉站在一边冷汗唰唰唰往外冒，夜叉偷觑了明若羽一眼，觉得那中文里那词形容的真是贴切，柳眉倒竖。但是明若羽面色阴沉，带着隐隐的锋锐，生生能把人的旖旎情思打消的一点不剩，满脑子...满脑子都团成浆糊了。
樱微微躬身，面色有些白，但还是沉稳地回答：“若羽小姐，这件事我们也很抱歉。实在是没有料到事情会到这个局面。是我们三人的错误请不要责怪执行局的人。”
“不责怪？”明若羽冷哼，忍不住咬牙切齿之意，“樱，你到底只是信不过我！猛鬼道后期扫除的事情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有异化暴走的情况发生不告诉本部专员，却要擅自处理。我不明白你们什么个意思！”
“日本人就这么死脑筋么？！请搞清楚我是来协助的人，这种事情告诉我并不丢脸。现在这种情况下蛇岐八家还经得起猜忌和折腾吗？如果学院想把你们怎么样，还用等到现在？樱，我不明白你在顾虑什么!”明若羽觉得自己的好心情一败涂地。她自从前天接到源稚生的短信后心情就不错，源稚生在登机前还发来了抵达时间。她那时又惊讶又欣慰，满心期待源稚生全新的归来。按照计划源稚生最迟在一个半小时之后就会抵达日本，可这时偏偏闹了幺蛾子。
樱刚刚才告诉她，昨天执行局的人发现了两个早时猛鬼众的“实验品”，双双暴走了。
这段时期执行局人力紧缺，分散到各地去稳定清扫下面各个帮派的人员就派出了大半，留守东京的人反而少。本来明若羽想着至少有自己在这里看着，经白王一事自己也应该赢得了信任——却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没人向她通报！其他地方的人员一时抽调不来，而助理三人组光和她一起处理各种事务就忙得脚不沾地——驻守东京的执行局人员解决不了两个等级为A又受过专业训练的“鬼”，伤亡比较严重，现在堪堪将“鬼”控制在了一个废弃工地里。

章十二·烟火
在源稚生转身离去的时候，明若羽真的怒了。
又是那种“好心被当作驴肝肺”的既视感，她知道源稚生精神状态上还有不稳定的地方，可真没料到他会难搞到这种地步。这是在逗我？明若羽深吸气，强迫自己冷静。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也就触怒大家长了，在明若羽看来源稚生甩下的最后一句话简直满含讥讽。
但在那暗涌的不快之下，明若羽却忽视了更深层的东西。
第一是不要喝茶。她在任务中失血过多，出于保险考虑，最好还是不要沾茶水。如果不是出于关心，源稚生完全没有必要加上这一句没头没尾，不知所云的话。
第二是源稚生的心理状态确实是在好转，但是她下意识地还是像开始一样，凡是学校有所疑惑，统统由自己一力扛下。可是她却忽略了，现在的源稚生与当时的他不可同日而语，以源稚生的性格，能任着她如此下去才是有鬼。
她自认已经足够清醒，却不知眼前已是烟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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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稚生其实压根就没有去战略部，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自己静一静。他不可能对着明若羽下逐客令，所以只能自己借故溜出来罢了。
他穿过楼道来到天台，乌鸦一直跟在他身后，没敢说话。
源稚生靠倒栏杆边上，俯瞰着整个东京，自顾自点上了一根烟。
乌鸦看着自家老大的反常行为，心里直犯嘀咕。思前想后还是问出了自己的困惑：“老大...你不会是看上若羽小姐了吧？还是...你们其实已经谈上了？”
源稚生的手在风中就是那么一抖，他默默扭过头来。乌鸦发誓他简直能够看到老大身上近乎实体化的黑气。
“没有。”源稚生否认得很干脆，态度坦然得也让乌鸦不得不相信。
只是这个“没有”，到底是没有看上她，还是没有在一起？
“诶哟那老大，你在哀怨个什么啊。不知道的看你们那样就是以为情侣闹矛盾了。”乌鸦伸出完好的左臂从源稚生的烟盒里摸去一根烟，源稚生随手把打火机抛给了他。
“什么意思？”
乌鸦点上烟：“我都知道若羽小姐这不是在为咱家族考虑么，但是老大你的反应看起来简直就是‘嗔怪’啊。刚刚您说的话也太带刺了吧，若羽小姐脸都青了。”
源稚生愣了愣，才反应回来自己的表现似乎是过激了。沉默几秒，源稚生回答道：“我不需要别人的保护。明若羽迟早要回本部，她本身也就是本部的专员。她为家族考虑是很好，但是我总也要自己去承担的。不管是来自学院的压力还是内部的矛盾，这都是我的职责。我既然已经留在了日本，就会带上克服一切的决心。”
他说得云淡风轻，乌鸦却还是震惊于他话里坚定与平和。不再是以往那种消极的疲惫，他的眼神是那么地亮，含着朗朗的华光。乌鸦突然想起已故的风魔家主，那位老忍者曾说，他本以为源稚生是个很幼稚的人，但是最后才发现，源稚生的信念已经凌驾于“幼稚”与“冲动”之上。那是他的坚持，由不得人不敬佩。
但是那时的源稚生走得路却是那么地痛苦，像踏过刀尖满布的黄泉终途。现在却变了，他变得学会用平和的心去面对着一切，而不是像从前一样，满身都好似插满“此人即将要牺牲”的小白旗......
这是若羽小姐带给他的改变吧。乌鸦呼出烟雾，反正是好的改变，做下属的也没什么可以疑惑的了。大家长的事，不该过问的就不能过问，他们几人与源稚生虽然随意，但却也是明白各自的界限。
“老大，你变了。”乌鸦随手扔掉烟头，笑道，“大将之风啊。”
“......”源稚生差点想一个手刀劈过去，这么说话让他总有一种被长辈夸赞的错觉啊。
乌鸦还是笑得没心没肺：“老大，长大了嘛。诶诶别！等等啊！我的意思是，您的想法比以前向上多了，至少没再成天想着防晒油什么的。这大概是因为若羽小姐的影响吧？我只是为您高兴。”另外我真的比您年纪要大啊......
源稚生抬起的手顿住了，他无言以对。最终只能拍拍乌鸦的肩以示默认，转头去眺望天际。烟雾在他指尖升腾，万家灯火在他眼底闪烁，像昏黄的星海。
明若羽的影响么......
他最终只能叹息。因为没有办法否认，没有办法逃离。
等到两人回到醒神寺时早已夜幕低垂了，而醒神寺里没有了往常的身影。
“大家长。”樱微微躬身，脸色有些尴尬，“若羽小姐刚刚已经走了。她说文件全部留在这儿给您自己过目，不过若羽小姐把报告的手稿放在这儿了。”樱递上明若羽的报告，源稚生扫了一眼，看那满篇字迹不像平时一贯沉稳，而是愈写愈快，大有疾风暴雨，鹤舞绝壁之势。源稚生不自然地轻咳一下，心说还是把她给惹到了。
就算有樱的复述和润色这句“留给您自己过目”也都是火药味，不知道明若羽的原话会不会更重？源稚生一边发散思维神游天外，一边浏览着报告。不得不说就算写得这样的急促明若羽的字迹也是赏心悦目的，不过说好的书画相通呢？源稚生想起那时他被挟持在高天原，明若羽坐在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分析，那种绘画水平怎么看都只有小学一二年级水准啊......
啧，又跑偏了。源稚生收拢思维专注在眼前的报告上，不由得有些惊讶。
明若羽内心的不爽全部表达在了字迹里，但是报告的内容还是冷静而沉稳的。至少源稚生看不出她有想不利的意向。所有略微含有个人情绪的句子都被划掉，剩下的所有内容都是明专员一贯的语气作风。
说起来这些含个人意向的句子也不是很严重啊。源稚生眯着眼辨别被重重划去的字迹，日本分部从来都这么变态，而在明若羽的描述里就被美化了很多。明若羽在这些方面真是坦荡，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报告看作秘密。虽然源稚生至今也没有看懂这个人，但确乎感觉明若羽值得信任。
“没事。”源稚生摆手示意助理三人组退下。乌鸦和夜叉对视一眼迅速退走，樱犹豫了一下，正想离开却被叫住了。
“樱，你想说什么？”源稚生看着这个陪了他那么多年的女孩，平静相询。这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人，多年的相处，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情绪表露，源稚生都看得分明。他不认为逃避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东京塔上的一幕让他心有余悸——那么多年樱压抑的感情蓦然爆发时让他没有办法回应。可若是那天樱没有平安脱离东京塔，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他确实是迟钝，因此更不希望在这几人心里压下心结。
樱低垂下头，睫羽下的蓝瞳中波光流动，像风浪中的大海。
“大家长恕我多嘴，”女孩道，终是抬头无惧地迎向男子的目光，一如多年前他们在阳光下的对视，“您...是不是和若羽小姐在一起了？”
源稚生僵住了，他深深的望了一眼樱的瞳孔——那么多年了，从无变化。
但是源稚生下一句话生生地打破了这种气氛，让樱也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是约好的？”
“哈？”樱不明所以地回望，源稚生无力地扶额。
“算了算了...我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们这样误会？”源稚生走进醒神寺，“没有。是你们想多了。”
樱没有想通那个“你们”到底是指谁，但是话已至此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再多就是逾距了，所以她只是静默着躬身告退，没有再追问下去。

源稚生在樱离开后沉默地凝视着她离开的方向，他不可抑制地回想起那一场在暴雨滂沱中上演又谢幕的战争，也不可避免地想起天台的风雨中，那句愿不愿同去法国的邀请。
这件事在他心里是个坎，愧疚与无奈，更有那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逼迫他到窒息。源稚生轻敲着桌面，如同他一贯的风格，他不打算逃避。只是......是该找个时间和樱谈谈了。
那一天女孩撑着伞在他背后回答荣幸之至，他在雨声中沉沉睡去。
梦里满是刀光剑影，但是他知道自己身后不止一人，是整个蛇岐八家。女孩是那样地淡漠与格格不入，但却永远站在他的身后，做他的矛，他的盾，甚至可以为他不惜性命。
源稚生叹息，她明明已经那么好，那么努力地履行当年的诺言，可是自己却动摇了。至少源稚生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有要去法国过一辈子的欲望，也无法想象如何和樱共度一生。在一起可不是在刀光里穿行，家臣与家主之间，永远也走不到那一天。
对于身后的守望与期待，源稚生并不是那么需要。甚至于他而言，身后的所有目光都是负担，只是他没有办法放下，如此而已。
只是明若羽是不同的。与其纠缠反复不如直接定论，源稚生想。和明若羽的第一面说不上很惊艳或者很美好吧...在已经沦为地狱的东京塔下，自己满身伤痕虚弱到抬手都困难，明若羽整个头发都湿漉漉的，散乱地披在肩头，隔着大雨更是看不清她的脸庞。
...突然间觉得有那么糟糕的第一印象真是不好的事情啊。
但是无声无息之间，就已经走得那么近了。而且，轻而易举地拿到了特殊的位置，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若羽太能耐。
源稚生闭上眼睛，认真地思考起来。说实话他以前有过暗恋的女生，但是告白时却被对方嫌弃为太娘气...当时他简直感觉自己的三观碎成了渣渣。只是现在对明若羽的感情呢？绝不只是朋友或者同事，可是类比于当年自己的暗恋好像也不像啊？
那樱呢？樱很好，确实很好。她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都属于几乎无可挑剔的那一种女孩，她只是甘愿收敛自己的光芒罢了。
可是还是好像感觉缺了点什么？
而明若羽是拥有那种东西的，虽然源稚生觉得难以描述这种微妙的差别，但他可以感觉到。就是因为这种特殊的差别，所以，截然不同。
揉了揉眉心，源稚生决定还是不纠结这茬了，再想下去他非把自己给绕进去不可。回头等明若羽回来先和她道个歉吧。只是他应该说什么？源稚生心里一阵无力，他他妈的该怎么和明若羽解释那神经病一样的怒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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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明若羽愣是接连三天没有出现在源氏重工，如果不是每天准时准点收到一份报告，源稚生觉得他需要考虑一下明若羽被绑架了的可能性。
报告也只是常规内容，本该是发送给学院的，但明若羽赌气一样的发到源稚生的邮箱里，最后还温馨提示一句：请大家长代为转发。
乌鸦和夜叉看到这一幕俩个笑到几乎没在地上打滚。直笑得快断过气去，靠在门边诶哟诶哟地叫唤。源稚生按捺住额角暴跳的青筋，看着端茶走进来的樱心说樱你可得支持住了别和那两个神经病一样！
樱放下茶时看到了邮件的提示，她的动作顿了顿，然后非常非常目不斜视地走开了。
完了。源稚生简直想捂脸。樱那分明是憋笑憋到脖子僵硬吧......
事实证明，明若羽对他们几个实在是了若指掌。若羽小姐一定是算准了老大会被嘲笑的......乌鸦边笑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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