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这个故事时，是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不在其中所以不敢说什么感同身受。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但大概是那时的记忆太过鲜明，即使这么多年后，他们的身影还总会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就好像还在那座雪山，还是那扇门，站在门前的年轻身影，竟在时间的洪荒中留成了永恒的不朽。
　　一
　　第一次见到吴邪是在2015年夏天，彼时我才刚毕业，在一家旅行社工作，用胖子的话来说就是个初涉社会的愣头青。
　　因为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单干，我一大早便到了机场接机，从早上7：00一直等到10：30，才见到雇主们施施然朝我走来。
　　当先一人穿着件棕色夹克，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长的很清秀但皱着眉时却很有气势。他身后跟着个胖子，背着登山包扯着大嗓门不知道在嚎什么。再往后是两个并排走着的男人，一个穿黑皮衣，戴墨镜，一脸痞笑。另一个穿粉红色衬衣，一边走一边玩手机。
　　我咽了口唾沫，把到嘴的抱怨吞了回去。得，这几位单从卖相上看，就觉得都是些我惹不起的角色。
　　我换了个表情，一脸狗腿地迎上前去（当然，这个形容词是后来熟了之后胖子告诉我的，但在当时的我自己看来，那就是职业化的微笑）。因为刚毕业不久，没什么经验，之前都是社里的前辈带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机会单独给人当导游，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
　　我把四个人带到先前订好的酒店，算上我总共要了五个房间。
　　收拾好已经是下午两点，我挨个敲了敲他们的房门。等了半天没动静。正想再敲时，那个胖子从门里探出了头：“这干嘛呢？”
　　“老板，该去吃饭了。”
　　“吃饭？啧，你这么一说胖爷我还真有点饿了。”那胖子又转头朝屋里叫道：“诶，天真，先去吃饭吧，回头再聊，这一时半会的也商量不出什么呀。”
　　门打开，其余人也从胖子的房间走了出来。那个穿黑皮衣的竟然在屋里也戴着墨镜，他走出来笑到：“胖爷，你这是又馋了吧。”
　　胖子也不反驳，拍着自己的肚子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再说了，不吃饭胖爷我这一身神膘怎么养？”
　　我听了，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倒不意，反而拍着我肩膀道：“我说小同志，你也别一口一个‘老板’的喊了，在下王月半，你就叫我胖子就行。那个，”他抬手指了指黑眼镜：“他叫瞎子。旁边那个，花儿爷。”粉衬衫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抬头冲我笑了笑。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叫住了他：“吴老板，您看咱们今天也看得差不多了，后天十七号的票我也已经订好了，明天再玩半天就回去吧。”
　　我本以为他还是不会理我，没想到他竟停了下来。“明天继续上山。”
　　“什么？继续上山？那怎么行！”我皱起了眉头，最怕遇见这种游客了，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不听指挥，“再往上就是雪线了，那种地方不是专业人员根本上不去，更何况你们没装备，去了也是送死啊！”
　　“装备的事不用你操心。”他说完，就头也不回得钻进了帐篷。徒留我一个人对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得，我终于知道他们那么多的装备都是干嘛用的了。

三
　　无奈之下，我只得在第二天带他们继续上山。
　　其实说实话，海拔这么高的地方我也很少来。在我们这一带，有老人的家里多多少少都会知道些关于长白山的传说，所以对于这座神秘的圣山，我们敬畏的情绪其实要远远大于好奇。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就告诉过我，长白山里住着山神，惊扰山神的孩子都会被山神的侍者带走。
　　当然，现在的我自然是不会相信这些骗小孩子的说辞，但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神秘的长白山的的确确是一个极为恐怖的存在。
　　长白山主峰高达2691米，其它山峰也多在2000米以上，山顶终年被积雪覆盖，越往高处冰冻层越厚。我本以为他们只是一时兴起想往高处走走，毕竟这样的游客并不在少数，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在我第五次阻止他们继续深入雪山的时候，一把枪抵在了我脑袋上。
　　“诸葛家的小子，你消停会行吗？”对面的黑瞎子依然一脸痞笑，但说出的话却让我浑身发冷：“我们要去哪也是你管得了的？乖乖跟着走就是了，废话那么多干嘛。”
　　冰冷的枪口就那么顶着我的脑袋，在这气温达到零下的长白山巅，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早该知道的。为什么这么好的一笔生意却没人接，为什么他们会同意让我这个菜鸟来给这批人做向导，敢情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只有我傻傻地被推出来当了枪使。前后巨大的反差让我一时回不过味，就那么怔怔地愣在了那里。
　　“哎呦我说瞎子，你这他妈又抽的哪门子疯啊？”胖子的大嗓门把我从呆愣中唤醒，他一把拉过我：“别怕别怕，那枪是假的，丫就一玩具。”然后又转头冲其他几人吼了起来：“我说你们几个闹够了没？现在想那些有的没的干嘛？你们要是不想去接小哥，现在就他妈赶紧给胖爷滚！胖爷自己去还不行吗？”
　　皑皑的长白之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余呼啸的寒风在耳边吹个不停。
　　黑瞎子抬手拍了拍脑袋：“别介呀胖爷，我就跟他开玩笑呢。”他说着，反手把枪别在了腰后，顿了顿又笑道：“不过您这嗓门也太大了点，咱们恐怕要有麻烦了。”
　　耳边传来一连串细小的断裂声，就像是某种噬齿动物在地面上爬行。我咽了口唾沫，颤抖着向胖子打了个手势，然而，还不待他反应，我就看到一块拳头大的雪球砸在了他脑袋上。

五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吴邪。他大睁着眼看向我，因为刚睡醒的原因，瞳孔还有些涣散。他眼里罩着层莫名的惊惧，但眸子却意外的清澈。
然而，只过了大概两秒钟的时间，那个吴邪就不见了，理智又一次回归了他的双眼。
　　吴邪撑起身子，抬手揉了揉额角，开口时声音还有些沙哑：“都没事吧。”
　　“醒了？”小花扶起他，指了指上方的洞口：“咱们都是从那跌进来的，幸好这下面有层挺厚的积雪，不然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估计受伤是免不了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那有个大概半个房子高的雪丘。我心中一喜，连忙说道：“吴老板，顺着这雪丘应该可以爬上去，咱们休息会儿，趁它还没结冰赶紧出去吧。”
　　“出去？为什么要出去。”吴邪抬眼看了看我，伸手捡起地上的背包，“来的就是这。”
　　我一惊，回头看向胖子，这一行人里，我也就能跟他说上两句了。
　　谁知他却没理我，而是冲吴邪说道：“你也看出来了？找了这么久没都找着，倒让我们在这碰上了。真是走了狗屎运，这他妈就是当年那个昆仑胎，”他又指了指上方我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喏，当年郎风那一下估计把这地方的冰层给弄出问题了，这十年里应该又发生过二次坍塌，不然也不可能过了十年还没恢复过来。”
　　他这话说的随意，但我却被这其中的意思吓了一大跳：也就是说，这地方他们十年前就来过？
　　我暗暗咽了口唾沫，头皮有些发麻。天呐，我到底接了单什么生意啊！
　　然而，在这里却不会有人理会我的想法。
　　吴邪走在队伍最前面，胖子拉了我一把，让我走他身后，花爷跟着我，黑眼镜断后。我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越往里走，我就越心惊。刚才只是远远地看了眼，只觉得这里规模挺大的，现在走近了就更觉得气势恢宏。
　　这应该是个陵墓。在冰穹的笼罩下，寂静的宫殿就像是只亘古蛰伏的凶兽，在黑暗中默默守护着它的主人，一代又一代。
我站在宫殿前，充满震撼地看着面前的建筑，一时竟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哎呦，我说小诸啊，这就不行了？”胖子见我愣在那，回头拍了拍我，“看你那没见识样儿，像这样的墓，胖爷我去的多了。万奴王那老儿再牛逼，死了还不是一样被胖爷倒斗。”
　　“行了胖子，别吹牛了。”身后响起了小花的声音：“准备家伙吧，怕是有东西来了。”

七
　　我这人一向不信神佛，但是现在我只想说：他妈的，随便哪个，快来位大神收了这帮畜生吧！
　　孟极在很多方面其实和豹子很像，比如尖齿，比如利爪，再比如那变态般的速度。
　　因为是第一次用枪，没什么经验，才刚打出第一枪，巨大的后坐力就震得我手腕一麻，手里的枪差点脱手而出，气得胖子直骂我没用。
　　看着来势汹汹的孟极，我不由有些腿软，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后，我强打精神跟着他们向大殿跑去。
　　一时间，我们五个人就在这雄伟的地下宫殿里和一群孟极玩起了“生死时速”。
然而令我不解的是，很多次有孟极朝我扑来时，那个吴邪都会帮我挡住，我觉得如果不是他的话，估计我现在早就已经去见马克思了。这让我很迷茫，毕竟我的身份只是个被拿来当炮灰的无知导游，就算我死在这里，估计他们也不会被怎样。
　　不过疑惑归疑惑，我从心底里还是很感激他的。毕竟他救了我这是事实。
　　眼看着我们就要被这群怪物追上，跑在最后面的黑瞎子忽然转身打出了一颗照明弹，一时间，这片地方被照得亮如白昼。
　　在建筑物如此密集的地方使用照明弹是不明智的，更何况我们呆在黑暗中这么久，眼睛早就适应了这里的环境，这一颗照明弹打出之后，我们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短暂的失明。
　　就在我因此而发懵的时候，却感觉到身后的黑瞎子推着我们就向前跑去。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跑了一会，在眼睛好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我们停了下来。
　　“长时间生活在黑暗中的东西大多畏光，”不待谁询问，黑眼镜自己便答了起来：“用照明弹可以让他们陷入短暂的失明，我们刚好借机逃跑。”我抬头看了看他依旧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有些疑惑，难道他就不会受到影响？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黑瞎子笑了笑：“我自然不会有事，”他说着，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嘿嘿一笑。“毕竟我本来就是瞎的。”
　　后来再想起这一幕的时候我总会感慨万千。
　　我不知道一个人要经历过多少绝望才能像吴邪一样果决，也不知道一个人要看破了多少浮生才能像胖子一样豁达，也不知道一个人要吞下过多少苦楚才能像花爷一样骄傲，更不知道一个人要舍弃掉多少不甘才能像瞎子一样放纵。

八
　　这帮人应该很了解这座地宫，我跟着他们七拐八拐闷着头向前跑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终于在一间很大的墓室里停了下来。
　　“他奶奶的，这他妈都什么事啊，可累死胖爷了。”胖子一停下就扶着墙大口喘起气来。
　　我拿手电四处照了照，又一次吃惊地张大了嘴。
　　四根满是浮雕的巨形廊柱立在墓室的四个角落里，地面上到处堆着小山一样的金银器皿，宝石琉璃，珍珠美玉，我们的手电照上去，流光溢彩，简直让人不能正视。
　　别怪我没见识，别说我本来就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估计就算换个见过大场面的来，今天在这也别想淡定。
　　“都先休息一下吧。”吴邪朝四周看了一眼，又转头对我们说道：“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啧啧，没想到胖爷有生之年还能再回来，看来是老天不忍心看宝贝被埋没，专程派胖爷来解救他们呢。”胖子看着满室的财宝，两只眼睛直冒绿光。“上次又是顺子爹，又是考古队，最后还直接来了个大头尸胎，害得胖爷少捞了多少宝贝啊！这次要是再不多拿点，胖爷干脆改名叫雷锋得了。”
　　他说着，挽起袖子就开始往自己背包里装东西。我看得眼馋，但碍于自己的小命都还握在别人手里，我也只能一边心疼地滴血，一边一副老实样地正襟危坐。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又看向了黑瞎子，之前他说自己瞎了，但这一路上，我看他的行为也不像是看不见的人啊。
　　“你看着我干嘛？”心里正想着，谁知他就转过了头来。
　　我有些尴尬，只好如实开口问出了我的疑惑。
　　“你说这个啊，”他却好像并不在意，抬手扶了扶眼镜，又露出一脸痞笑：“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现代科技？我这眼镜可不是普通的墨镜，它可以接受红外线，并直接在大脑皮层中成像。所以有的时候我其实看得比你们这些眼睛好的人还清楚。”
　　听了这话我一愣，随即有些好笑：“你这话我爷爷也说过的。”
　　“你爷爷？”黑瞎子勾起一抹含义不明的笑，挑了挑眉，表情有些非同寻常的玩味。
　　当时的我并没有查觉出什么不对，只是自顾自地说着：“嗯，我爷爷从我记事起就看不见了。他也经常说‘别看我眼睛瞎了，看事情可比你们这些明眼人清楚的多’。”

十
我并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多远，因为周围的黑暗，我丧失了时间观念。奔跑、爬行、跳跃、滚地，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觉得今天过后我大概再也动不了了。
等到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我只觉得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扶着膝盖大喘了一会气，我才有心情打量起面前的地方。
这里是一处修建在悬崖上的廊台，脚下的地板是用廊柱架空在悬崖上的，廊台的中间立着一只巨大的黑鼎鼎的一脚已经陷入到石头地板中去了，呈现一个要倾倒的姿势，显然这个平台我们走动的时候得小心，底下的石头都老化了。
借着吴邪打出的照明弹我发现这里其实是一处巨大的山体裂缝，我们所在的廊台修建在一边的裂缝峭壁上，而我们对面两百多米处，是巨缝另一边的峭壁，遥遥相对，给人的感觉就像身处在非洲巨大地表裂谷中的悬崖上。
信号弹逐渐下落，落到了廊台之下，照出了我们下方情形，又是一幅让人震惊的景象出现在面前，只见下方深不见底的裂谷中，无数碗口粗细的青铜锁链横贯两边，将裂谷连在了一起。
随着下落的光源，在廊台下二十米，到一片混沌的裂谷深处，也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锁链架在那里，几乎看不到稀疏的地方，而在深处的锁链上，还密密麻麻地挂着很多的东西，好像很多的铃铛一样，实在太远，看不清楚。
“到了。”吴邪放下手中的枪，似乎轻声笑了笑。他把背上的包取下打开，拿出了一捆绳子。
　　在他打开背包的时候，借着手电的光，我看到他的包里似乎并排躺着两把古刀。这个发现让我不禁抽了抽嘴角。
　　古代冷兵器不同于现代的轻便，凡是上乘些的古兵器都是极重的，而能被吴邪这种人看中的估计就更是极品，这么说来，恐怕单这两把刀的重量应该就在百斤以上，再加上不轻的装备，如此想来他是背着两三百斤的负重在跟孟极玩赛跑，更重要的是，他赢了。
　　我默默擦了把汗，无奈地想：真他妈丢人，刚才还觉得自己能跟上这群人，已经很不错了，这么看来，恐怕我还差得远。
　　吴邪把绳子固定在一块结实的石头上，冲我们打了个手势，便转身滑了下去。我们等了一会，看到下面吴邪用手电打出的信号，这才一个一个往下爬去。
　　因为锁链比较密集，攀爬的难度并不大，他们又刻意放缓速度等着我，所以我虽然比较落后，但还是勉强跟得上队伍。

　　离得近了，我转头去看那些挂在铁链上的东西，这一看却给我吓得不轻。
　　那些挂在锁链上的东西，原来都是一些吊死在那里的死人，一条黑色的头发般的丝线从他们后颈深处延伸出来，挂在锁链上。看数量，底下的锁链上密密麻麻，几乎无法尽数。
　　我看得一阵反胃，连忙加快速度爬了下去。
　　这条地下裂谷谷底足有五六百米宽，地上的碎石都像小山包一样，裂谷中间的地方，一块巨石山给整个儿打成一个一个平台，就像一座小型的金字塔一样，一条长长的石阶修造在石头的一边，每一级阶梯两侧都有一盏小灯奴。
　　此时在平台上，一口巨大的白色棺椁棺盖打开地躺着。九条石雕的百足龙盘绕在棺椁的底下，形成莲花的形象，四周还立着四个黑色的石人，面朝四方，做跪拜状。
　　“天真，快，趁人面鸟还没回来，我们先试试看能不能把门给打开。”胖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朝着一侧的崖壁做了个手势。
　　我这才发现，在裂谷其中一面崖壁上，竟有一扇两面的青铜巨门！我呆呆地看着这扇巨大的青铜门，震惊地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这扇门大概有十层楼那么高，整扇门面看上去竟然像是整体铸造而成。
　　只见吴邪走上前去，在门上一阵摸索，然后从包里拿出一枚浑身漆黑的印玺，按在了门上。
　　青铜门发出一声巨响，然而却没有打开。吴邪皱起了眉，反手抽出一把匕首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下去。我离他近，看得真切，那一下估计割破了动脉，鲜血瞬间喷在了门上。
　　正在这时，我忽然看到前方的花爷朝着我举起了枪，我还没反应过来，一颗子弹就擦着我耳朵飞了过去。
　　耳边一阵疼痛，我抬手去摸，瞬间糊上了鲜血，但我却松了口气，还好，耳朵还在，只是擦破了皮。
　　我回头看去，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很多怪鸟，小花打死的正是其中离我最近的一只。
　　这些怪鸟体型很大，最为诡异的是它们都长着一张人面，就好像是传说中的九天玄女。
　　“靠！还真有这种东西？”我愣住了，这他妈不是小时候爷爷跟我说过的山神的侍者吗？
　　来不及多想，我抬起枪也朝着一个人面鸟射了过去。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些怪鸟纷纷从嘴里吐出一种体型较小的猴子来，这些猴子没有嘴唇，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狰狞异常。
　　一时间，我们被这些怪物团团包围了起来。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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