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俊看到无数个“束修八两金”后坐姿越发散漫,但王蓝田一上去亮出上缴金额,他便激动地站起身,放柔声音道:“太原王蓝田,束修黄金一百两。请坐上等座位!”
赵慕涵在下面队伍里看得目瞪口呆——看到钱就激动成这样,尼山书院的夫子就这种见钱眼开的德性么……算了,反正她也不打算好好学习,夫子什么水平与她何干?她打算不听家人嘱托,只交八两金坐个下等座位便好,坐在角落里不惹人注意,又能省下九十二两黄金,为三年后离家累积一笔财富!
她沉浸在喜悦之中,哪知马文才已经注意到她。此时他鹰眼锐利,犹如选定猎物撒网捕猎的猎人,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但他却相当的云淡风轻,四平八稳转身上台,便向夫子递上礼册。
“杭州马文才,束修……”陈夫子翻了又翻马文才递上来的礼册,仍见束修金额处一片空白,不由站起身兴师问罪:“这是怎么回事啊?”
只看得见背影的马文才不卑不亢:“敢问夫子,书院里未上束修的还有多少?”
赵慕涵不知马文才意欲何为,便和旁人一样静静观察。但马文才往那一站,即使夫子怒气冲冲地站起来,也被他挡得严严实实……长得高就不要挡在前面啊,她看不到夫子的表情,还让不让看热闹了?
“尚有二十。”两个主角,一个背对大众,另一个被挡得看不见表情,赵慕涵仅能听出陈夫子越发不耐烦。
“凑个整数,一人十两,二十个人的束修由我奉上。礼册里,就请夫子自行填上吧。”马文才依旧不慌不忙,面对众人欣议纷纷,他波澜不惊到仿佛语出惊人的不是他。
“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为一鸣惊人,为拉拢同学,抑或讨好夫子,奉二百两黄金跟奉茶似的。”吐槽归吐槽,赵慕涵其实很感激马文才的一掷千金。他那视金钱为粪土的气魄,不但进一步为她省了八两金,还省了她回家后费心解释私扣的束修。掐指一算,加上这月的月钱,她身上竟有黄金一百五十两了!
陈夫子不敢尽信,忙绕过书案问:“公子,这可是整整二百两黄金啊!”夫子被巨额束修砸得晕头转向,他身为师长询问自己的学生,却连尊称都叫出来了……
马文才扫视众学子,没遗漏赵慕涵期盼的表情。今早马统告诉过他,赵家管家让赵慕涵缴一百两黄金做为束修,便故意奉上二百两金,好打压赵慕涵昨晚冲他放狠话的嚣张气焰。可这个赵慕涵怎么却和那些穷鬼同学一样,欢喜得如同贫困农夫感激地主免租般?他心下疑惑,却也没忘点点头,应承夫子。
陈夫子对他更加另眼相待:“马公子恩泽同窗,只是便宜后面那些人了,哈哈。”
遭夫子轻贱,赵慕涵对这个授业夫子更没好感。但她对马文才却是充满感激,遂笑颜可掬地看着他的身影,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那么高大挺拔。谁知马文才忽转过头来挑眉看她,像在静待什么。
这时梁山伯和女书生跑去坚称“无亲不领情,无功不受禄”拒绝马文才的恩泽,要自己出束修。马文才上下打量他二人后大步跨下高台,走到赵慕涵面前不屑冷笑:“方才以为你在笑王蓝田束修太少,我便想看看你出手究竟会多阔绰,哪知你昨晚还说要找我算账,今日面对我的施舍的嗟来之食,你倒是受之泰然。杭州赵慕涵,你哪配与我同乡!”
“啊?”赵慕涵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他说完就大步流星离开了。她不会钻牛角尖,现下想不出答案,索性抛去一边不管。
她信步走进一个院子,见里面有茅房,便让小风与赵成君望风,自己去里面换上院服。出来后阳光正盛,她被染成古铜色的肌肤被照白了几分。巴掌大的小脸本就十分精致,加之日光映得素白的学子深衣像渗出一层乳白光晕,而衣摆及宽袖给风吹得翩翩飘起,衬得她整个人湛然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