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土墙，黑色的瓦片，一间小小的土屋唐突的矗立在半山腰……
旅行团在山脚的村落里找了一位年轻的后生当导游，看起来才十六七岁，不大，但看着机灵。
　　“说这有天鹅湖，是不是真的？荒山野岭的……”
　　旅游团里一共才十人，有一位是组织人，一位是大巴司机，其他都是游客。
　　那小导游一听，咧着嘴笑问，“几位先生也是来看天鹅湖的？嘿，这个月已经是第十三次了。”
　　五个月前，一位摄影师拍摄了一组天鹅湖照片，湖面闪闪发光，白天鹅在湖面上摆着一样的动作，挺直了脖子，趾高气昂的停在湖面上。
　　“几位先生，真不是我怪谈。我呀，就带你们上这山，我可不知道那湖在哪。”
　　有众多人问及那美丽的天鹅湖在哪，而那摄影师却只能说出这座山，表示什么都忘记了。不论人们如何询问，摄影师都捂着脑袋说想不起来。后来也有很多来寻找天鹅湖，却都是失望而归，能找到这湖的人几乎少到可怜。
　　“我倒是劝你们看看风景就算了，你们不知道天鹅湖是谁家的，乱闯进去肯定惹祸事啊！”
　　后来，那摄影师突然在家里浴室割腕自杀而亡。此后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一个月前又有人又带了天鹅湖的照片回来，不出一个月，居然淹死在自家的游泳池里。对于天鹅湖的说法可谓是众说纷纭，激起了不少人对天鹅湖的恐惧，但同时也为天鹅湖遮上了神秘的面纱。
　　我从口袋里摸出自己软中华，抽了一根叼在嘴里，点了火星，我深吸一口，接着浓烟从我嘴里慢慢的吐了出来。
　　“这位大哥，你可不能吸烟啊！”那小导游一脸的为难，“打小日本那会儿，有个国军军官在这抽大烟，结果起了山火，活生生烧了两天两夜呢！你这玩意不小心给点着咯，我们村可就来大麻烦咯！”
　　我略有点不满，却还是掐了烟。
　　组织人姓金，叫金钟仁。他拍了拍我肩膀说道，“金钟大是吧？名字和我差一个字眼，这说明啥，说明我们俩有缘！你也别见怪，深山老林的真着了火咱们也得死里边。”
　　我没理会他，抱起自己的相机捣鼓着换片。为了这一次国际摄影大赛，我非得拍到天鹅湖不可。不吸烟算个鸟，老子要的是名利双收！
　　“小兄弟，你说这天鹅湖谁家的？还进不得了？”
　　说话的是个很娇小的人，叫嘟暻秀。我先前和司机聊过，听说嘟暻秀和金钟仁有一腿，搞基这种事情在当今社会已经不稀奇了。不过坐了一路大巴过来，我了解到的嘟暻秀只能用一个词形容：人小鬼大。
　　那小导游神秘兮兮的指了指脚下的地，小声的说道，“老一辈人儿都这么说！这一带是金母娘娘在凡间出世的地方，后来金母娘娘修成正果，升仙之际舍不得生母，便坐在这天山山顶哭泣落泪，掉落的眼泪流在了一处，便成了瑶池仙境！”
　　“胡扯。”我冷哼一声。

　　那小导游立马撅起嘴巴，“你们还别不信！这瑶池里的天鹅，就是金母娘娘变出来的守护神，一边陪伴金母娘娘的生母，又可守护瑶池！”
　　我越听越发觉得瞎。
　　金母娘娘，俗称西王母，按照传说，也就是天上的仙女之首，玉皇大帝的正牌老婆——王母娘娘。传说这位娘娘有一方仙境瑶池，后来也有人称之为瑶池娘娘。只不过她的住所以及所谓瑶池都已经在考古学家的追踪下，查到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的天山，以及那天山下的仙境瑶池。
　　既然天山和瑶池都在新疆，那这里的所谓传说当然也就莫须有了。
　　我抬头，瞅见那绿绿葱葱的山头，在半山腰的地方竟然秃了一片。只能看见一间白身土瓦小屋立在那儿，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我看了看那小屋问，“那怎么回事？秃了一片，还有个小屋。”
　　“我不曾走近哪里。我们得办白事才去那，你看那秃了是不，那一带都是墓地。那土屋里住个守墓人，一般他也不下山，那儿阴森森的，咱一般也不上那儿。”小导游不当回事，只是很尽职的告诉我们哪儿可以去，哪儿不可以。
　　我们还继续往山上走，别瞧这看山起来不高，我们爬到傍晚都没到半山腰，山间里四处都是树，山路在丛林中若隐若现的很难找到，寻着曲折小路慢慢的走，速度慢的惊人。深夜爬山不安全，于是我们卸下了东西，找了个地势高的地方搭了四个帐篷。
　　睡到了半夜，喉咙里跟卡了鱼刺似的，呼吸都他妈不顺畅！我爬了起来，摸了摸口袋里的烟。这烟瘾一上来，要忍下去可就不容易了。
　　我出了帐篷，四周都很安静，但我似乎听见虫鸣，以及帐篷里偶尔的鼾声。
　　现在出去抽根烟也不用多久，不然睡不好，明天还怎么赶路。我下了决心，背包里都是重要的摄影工具，我习惯性的背在了身上往远处走，走没多远，竟看见了一处悬崖！走近一点，竟又看见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我自顾自点了烟，离着他们不远处的地方坐了下来。月亮很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山上，看起来出奇的大，也非常的亮。
　　那两人明显有点惊讶，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不是说了不能抽烟了。”金钟仁没好气的开口，听起来他在不满，恐怕是因为我打扰了他俩的甜蜜二人世界了。
　　不过我不在乎，继续吸我的烟，接着眯着眼吐出烟圈。
　　“烟瘾犯了，睡不着行不行。”我笑了，笑的很诡异，反正我自己是这样想的。
　　那嘟暻秀也不在依偎着金钟仁了，坐直了身子对我说，“嘿，你听说过天鹅湖的事情对吧。”
　　“我不在乎。”我说的不假，因为我确实不怕。见过天鹅湖的人都会死，可那又如何，我想赢，赢得这一次国际摄影大赛的冠军！我要像所有人证明，摄影不是一种普普通通的爱好！
　　“那你们呢？你们不怕吗？”人都有好奇心，我也不例外。一对同性恋情侣，到底为了什么而寻找天鹅湖？
　　嘟暻秀笑了笑，说道，“我们想许愿。”
　　我拉起嘴角微微一笑，并不是看不起他们，只是觉得可笑至极。有什么愿望可以让他们不惧怕谣言，决心要寻找天鹅湖？
　　金钟仁开口说：“我想抛弃一切无忧无虑的和暻秀在一起。然而……”
　　我想我大概懂了。
　　我想他们是对的，如果他们是真爱的话，那么拥有这样的勇气真的令人羡慕。

　　我吸了最后一口烟后就起身了，烟被扔在花岗岩上，我用登山鞋将它撵灭。
　　“明天，多多关照。”
　　我似乎听见嘟暻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听见金钟仁用很轻的声音回应我，“彼此彼此。”
　　我本想回了帐篷继续睡觉，可却被头顶飞过的鸟群惊在了原地。幽静的深夜，是什么惊动了鸟群？
　　寻着鸟儿飞走的地方，我眯着眼努力的打量着寂寥无声的夜空，似乎撇见了一丛白烟飘了出来。难道是山火？！我一惊，拔腿跑向了那烟雾的方向。想那烟雾是白色的，如果是山火应该是土灰色的蘑菇云烟冲天而上才对！那既然不是山火，又是什么呢？
　　我只吃根烟小导游都不准，何况别人点火烧了这么一股浓烟！不论是什么火，总之先灭了再说！
　　我一路跑了过去，也没想过自己不识路。跑了三四十分钟，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眼睛跟糊了东西似的有点模糊。我停了下来，伸手不停的揉着眼睛。当我眯着眼睛在慢慢睁开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点亮光……
　　火源是那里吗？
　　我渐渐看清了四周，却因为尽全力奔跑导致现在有点瘫软，何况还背着摄影工具，明显是太吃力了。但火苗如果不尽快灭掉，后果肯定不堪设想！我喘着粗气，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滴，深吸了一口气，我又向着那一点黄色亮光不要命的跑去。
　　长时间精神紧绷的做运动很容易导致眩晕，严重的还可能突然心脏衰竭导致窒息！我觉得我这么不要命的跑了接近一个小时，差不多也是要倒下了！
　　离着那亮光越来越近，我的视线又开始模糊起来，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模糊不清的看见黑暗中那点亮度。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拌住了我的脚，我一下子扑倒在了地上。我几乎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了，大脑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眼睛也几乎要闭上。
　　耳边突然传来“吱嘎——”一声，我的意识受到了刺激，终于勉强的睁开了眼睛。
　　眼前仍旧模糊，我转头看向前方，那似乎是个人的轮廓，隐约听见那人轻喊着：“你没事吧？”
　　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接着失去了意识。

　　他拧湿了破布，然后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每一块墓碑，擦的速度很快，同时也很干净，显然他常年做这样的工作，于是手法娴熟的让我惊叹不已。
　　我真的几乎不能想象，一个看起来最多二十岁的少年，这么多年来每天面对的不是同学和伙伴，不是手机和电脑，居然是多到几乎数不清的墓碑！
　　这么多年来 ，忍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孤寂 ，他一个人精心照顾着这些墓碑。他几乎就是个“狼孩子”；他现在的面相以及性格，几乎可以让人觉得他已经死了！
　　就像现在一样，一个人对着冷冰冰的墓碑发呆——一动不动，像雕像，更像一具尸体。
　　心底突然萌生了低落的情绪，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好了。
　　我蹲在了他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喂，还有布吗？为了感谢你救我，我决定大发慈悲帮你干活。”
　　像他这样无趣的人，开点玩笑说不定可以缓和一下关系。不过很显然并没有用，金珉锡仍旧脸上大写着一个“懵”字，丝毫没有打算回答我。
　　虽然离开了队伍，可是设备都在自己身上，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一个人行动没有太大的问题，何况这里还有一个当地人，甚至来说，这个守墓人常年在山上，可能比山脚那些村里的人还熟悉这座大山。
　　我摸了摸口袋，拿出了自己的手帕。
　　“别这样，很脏。”
　　他一开口，我又一脸疑惑的看向了他。
　　这个人很傻，甚至让人觉得蠢。我帮他不过是为了套话，如果可以，更希望他能带路！不过他眼里虽然有些寂寥的情感和神秘莫测的故事，却无不透露着他那婴儿般天真的心灵。
　　“我不怕脏，这个我不要了。”我不给他阻止我的机会，捏着手帕塞进桶里。
　　每一块墓碑都没有照片，有的甚至没有名字，有大一些的，也有非常小的，这看起来倒有点怪异。而且我发现这些墓碑有些是倾斜的，横七竖八的也有。有些土堆很大，有些很小，有些沙土已经流失，能看见褐色的陶罐，里面应该是骨灰才对。

　　但金珉锡已经习惯，他的破布虽然是灰褐色，却能把每个墓碑都擦的很干净。我挑了个离他近的，上面有一片绿色的苔藓，我奋力把了许久，却还是有个印痕留着。他估计用了很大的力气，手臂明显鼓起，那是非常结实的肌肉。
　　擦了没几个墓碑，水已经脏的吓人。他又提起桶放到一边，又从屋里拿出另一个木桶提了出来。擦的两个木桶都是脏水了，他就从门后拿出了一根扁担，挑着两桶水往山下走。我吓了一跳连忙跟了上去，还好他只往下走了十五分钟左右，看见有一条水沟，他把脏水都倒进了水沟里。
　　“为什么拿到这里倒？”我问他。
　　“这水渠会把水流到山下村里茅厕，到时候有人会去收走。”他这一次回答的很利索。
　　他上上下下的爬了好几回才把所有的墓碑擦完，我则跑上跑下把墓碑数了一遍。有四百多个墓碑，基本集中在小屋东面。
　　说来奇怪，怪不得我晚上从窗外望去看不见什么东西，原来小屋处于一个至高点，东面完全就是个极宽的浅坑，墓碑都没有规则的集中在这个大浅坑里。如果不仔细去查看地形，还真的是看不出来。
　　和他耗了一整天，他和我说的话没超过二十句。除了埋头苦干，就是发呆沉默，听到可以回答的，就点个头或者摇个头。
　　一天下来也没多给我几个表情，没啥活可做了就回了那小屋，哪怕坐炕上发呆，反正他就是不太搭理我。
　　一整天下来都是喝浓粥，我问起来，他就说是蘑菇粥。怕我吃不习惯，他还特地跑山上找了点山楂给我吃。
　　晚上就把自己炕上的床铺拉到地上，从木箱子里拉出一床看起来不那么破的棉被，铺在床上说给我睡。
　　他并没有赶我走，好像认定了我会留下来。如果我提早知道他的目的，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连夜逃走。
　　但那是后来的事情了。
晚上躺在他给我铺好的炕上，虽说如此，却还感觉有一丝凉意。有点潮湿的感觉让我觉得非常不舒服，到了后半夜还仍旧辗转难眠。
　　正当我临走在崩溃边缘的时候，地上躺着的人突然坐了起来。我吓的定住了身子不敢动弹，他忙活了一天了，大半夜不睡觉还要干什么？
　　他起了身，迅速的开门走出了小屋。
　　我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大半夜的出去，难不成要赏月？
　　我正打算翻身下炕，突然听见吱嘎几声，他又推门而入，手里不知道抱着什么东西。黑暗里，我几乎看不清他的脸。而他似乎是有目的的走向我，脚步很轻，但动作却很笨拙。
　　在他离我几乎只有一米的时候，我迅速的坐了起来，大喊了一声，“你要干什么！”
　　他忽然被我这么一吓，手里抱着的东西“轰隆轰隆”全摔地上了。我听着声音脑袋迅速运转……那些东西居然是木棍？
　　“我给你暖炕。”他蹲下身子，把地上的柴火一根一根塞进炕口。
　　我脑袋那一瞬间的死机，一回神才敲着自己的脑袋，怪罪自己诬赖好人！
　　点了火之后没多久，整个炕都暖和了起来。我窝在被子里舒服的直想哭，城市里的暖气和棉被都不如这热炕来的舒服！
　　下一秒钟，我看见他又躺在了地上。他几乎缩成一团。其实虽然有一米七多的身子，可是身上没几两肉，缩成一团小的跟什么似的。
　　我用手臂撑着身子瞅他，他一动不动，像个死物。过了不知道多久，他仍旧没有动作，我觉得他几乎跟死了似的。他会不会就这么冻死了？
　　我心底一凉，翻身跳下了床。

　　“别给我玩沉默，你刚刚干嘛去了！在哪里找到他们两个！”
　　“池塘边。”
　　“池塘边怎么了？”
　　“我去挑水，就看见他们两个了。”
　　“然后就用扁担打他们了？”
　　他的行为无法得到正常的解释，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又开启了“沉默是金”模式，我翻了个大白眼，自知自己这样对牛弹琴根本没有用处！我的倔强已经被勾起，不找到真相我是绝对不会放宽心的！
　　“那好。其他的我什么都不会在问你。”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平和的口吻说话，“那你现在，请带我去看一看那口小池塘。”
　　他这下慌了，转了身打算绕过我跑掉。我当然不会让他轻易逃跑，一伸手就抓着他的手拉了回来。
　　我逼近他，冷脸问他，“你是不是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没有！”他突然用尽臂力把我甩掉，然后迅速跑回了小屋。
　　并不是我不相信他，而且他真的真的，真的不会说谎。他的紧张和慌乱全都写在了脸上！如果他真的没有，他应该会选择沉默面对我，而不是直接对我吼一句“我没有”。
　　OK，你的秘密，当然你可以继续保密。但可惜我金钟大不是别人，你金珉锡的事情，哪怕一根毫毛的粗细——金珉锡，我告诉你，我会把你的一切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我承认我倔强，但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
等我平静了心情在回去的时候，金珉锡已经点了火开始煮粥了。
　　我回了炕边，发现两个受惊的人都已经平静下来。他们相拥在一起，看见我就像看见怪物似的往里头缩。
　　“你们怎么单独行动？其他人呢？”我和他们俩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我想他们可能觉得我和珉锡是一伙的人了。
　　好在金钟仁已经醒了，两人看样子也恢复了神智。金钟仁压低声线逼问我和珉锡的关系，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敷衍了事，告诉他们是珉锡救了我。
　　“那天你跑丢了之后，有一男一女就说你是被天鹅湖给吃了。后来跟着小导游爬山，司机都给丢了，大家越说越恐怖，一下子就跑了不少人。小导游带我们上了山头，他说他也没见过天鹅湖，反正到了山顶，真有湖肯定也一目了然。我们转了一圈，还真没有湖！本来想就这么回去罢了，突然出现了两只天鹅！你知道的，天鹅湖里最显眼的就是天鹅！有鹅当然肯定有水，那水说不定就是湖。我们就跟着两只天鹅好一阵，最后看见那天鹅飞到墓地边上了。那小导游一看就急了，死活不肯前进，寻死觅活的要我们放他下山。”嘟暻秀说的口干舌燥，吞了一口唾沫挺了下来。两人也真是有默契，一个停下来，另一个又接起来说道，“小导游下山了，把其他人也都带走了。可是我们觉得，说不定可以找到你和司机。墓地还挺恐怖的，我们想等到白天才出来，结果看见一个小池塘……我们口渴啊，没得吃可以，但不能没水喝吧！所以我们就跑去喝水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喝一口，我就看见那个人拿着一根扁担砸了暻秀的背部，暻秀差点摔水里！然后我也被打了，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你们是说司机也不见了？”我顿时脑袋有点懵了。
　　我是被珉锡救了，半推半就的在这住了几天。那司机呢？没吃的没喝的，他一个人又能怎么办呢？
　　难不成真的被天鹅湖吃了？
　　这种没有任何凭据的事情，要我相信实在是太难了。
　　嘟暻秀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到了他们身边。
　　“我们还能下山吗？”
　　他的声音抖的厉害，厉害到让我觉得奇怪。金钟仁抓着我的手，抓的特别特别的紧。
　　他们俩的眼睛都瞪的很大，眼珠子慢慢的移向窗外。我学着屏住呼吸，一阵儿奇怪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像是孩子啼哭的声音，“哇哇哇”的喊了几声，其实声音很远，不安静听的话根本听不出来。我转头看向了珉锡，不想竟然看见一张阴沉可怕的脸。
　　他用盘子端着三碗粥往这边走，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紧张的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把盘子递在我们身前，那几碗粥熬的非常粘稠，我已经吃习惯了，却见金钟仁和嘟暻秀都一副恐惧的面色，不停的往后退。
　　现在，金钟仁和金珉锡，我只能选择一方。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走到这里，我真的不容易！
　　“吃吧，这个是蘑菇粥，熬的时间久了，很浓很好吃的。”我端起一碗粥，自顾自的喝了起来。一口又一口，迅速的把热粥喝下了半碗。在抬头时，只见金珉锡那极度阴沉的脸色终于有了好转。一直以来苍白的脸色居然还染了一点红晕，这倒让我惊奇了不少。
　　但我并没有多想，放下了碗就直接摸上了他的额头。
　　天越来越冷了，而他仍旧是那个时间起床，每天重复着一样的生活。他那双看起来白嫩的手，其实翻过来摸一摸就会发现一堆的硬茧子。
　　我想找到天鹅湖，可同时我也不想伤害他。这个人不是我，不是金钟仁和嘟暻秀，也不是最初来到这里的摄影师，金珉锡只是一个傻蛋，一个不会说谎的小孩子。
　　“你脸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脸色也不好。”我把一切不平常的现象都归功于他身体上的不适。但我比谁都清楚，他多年来在这里早已经养成了特殊的体质。
　　他拿下了我的手，低着头说他没事。
　　我伸手把他原本就凌乱的发丝揉的更乱，也不忌讳别人，毫不掩饰的开口道，“我知道，可还是担心你。”
　　我怕自己和他不够亲密，怕金钟仁和嘟暻秀对他抱有偏见和敌意。我怕任意谁会受伤，更害怕找不到那美丽的天鹅湖。
　　所以我明知道珉锡对我是真的好，可还是忍不住撒网套他。那不怪我，只怪他嘴硬。

　　粥还是香的，一下了肚子，整个人就放松了很多。
　　金钟仁和嘟暻秀也终于开始接受珉锡冷漠的表情语言，当然警惕性还是有的，他们的眼里，珉锡就像是另类变态，随时可以变脸。
　　四个人同处一间狭窄的小屋，谁也不说话，直到日落前，嘟暻秀窝在金钟仁的怀里睡着，珉锡才看着嘟暻秀许久后起身离开。他出了屋子，我也跟了出去。只见他捣鼓着柴火，看来是准备晚上暖炕用的。我一个人觉得无趣，坐在地上瞅着面前四百多个墓碑发着呆。
　　我原来也就是想愣会儿神，听着珉锡捣鼓柴火“乒乓”声，不想耳边突然传出“哇哇”两声！
　　我回头想叫珉锡，却见他躲在门外探着脑袋看里屋。我走到他身后时他都没发现，往屋里一看，金钟仁抱着嘟暻秀好一顿热吻，舌头吸出了“啧啧”的水声。没会儿后已经推倒在了床上，衣服都撩上去了。
　　我抓了珉锡的手，他一个激灵想跑，不想失了平衡摔在我胸口。我往屋里喊了一句，“我和珉锡出去摘山楂，好一顿才回来，你们俩别乱跑，好好看着家知道不。”
　　我也知道他俩没功夫应我，于是拉着珉锡往远处走。
　　“你都看什么呢？回头该学坏了。”我像是训小孩似的说他。
　　橘红色的落日余晖把他的脸照成了红色，我伸手要摸上去，他退了一步躲开了我的手。他是个容易害羞的人，但只要我稍微强硬一点，他便乖的像猫咪似的。
　　我坐到了地上，拍着身边的位置，也不开口了。他坐在了我身边，顺着我的视线望向远方。高山绿林，晚霞余晖，圆日如同生蛋黄，慢慢的沉入山谷之间。
　　我看的入神时，他的小脑袋竟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头，看他紧闭着眼，白齿咬住了粉嫩的唇瓣。这家伙就算是害羞的样子也让人心头痒痒。
　　我慢慢的低头凑近他的额头，但我并没有吻他，只是伸手摸上他稚嫩的脸庞。他很敏感的睁开了眼睛，抬头盯着我的眼，似乎很慌张，像不知所措的小兔子。
　　这时我才低头吻住他的唇，只轻轻的一下，有一种形容不出的甜味，比蘑菇粥更让我着迷！
　　我和他只认识了四天，我甚至不了解他，但我发现自己的情感似乎出现了问题。
　　他有一种让我无法拒绝的吸引力，勾引着我去了解他，去靠近他。我并不排斥这种感觉，但我知道我总有一天要走。我要离开这里，离开他……
　　心揪了一把，鼻尖有点酸涩。

　　“我此行的目的就是天鹅湖，可是珉锡，如果我不能找到天鹅湖，那么我就得离开这里。”
　　看着他那猫眼里的迷恋，我觉得自己很残忍。可我是一个有目的性的人，我并不是无缘无故进入这深山老林里。我不是他，不如他的单纯和天真，不如他的纯朴和善良，我是金钟大，我不是一个可以留下的人。
　　“我骗了你。”
　　我转头看着他，轻声在他耳边说。
　　“我不是普通的摄影师，我来这里也不只是为了拍照。”
　　他果然变了变脸，有点难为的样子。
　　我继续说，“记得我拿给你看的报纸不？那个死去的摄影师是我哥哥，也是唯一的哥哥。他原本打算拍一组照片参加国际摄影大赛，后来拍了天鹅湖的照片，死活不肯说在哪里拍的，照片也没有拿去参加摄影大赛。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是摄影师，很宝贝自己的设备，可是这么多天以来，我一张照片也没有拍。原因很简单，设备是哥哥的遗物，而我，不会摄影。”
　　“你是谁？什么目的来的。”他起了身，似乎有点难以接受。
　　“我想找天鹅湖，找到我哥哥自杀的真相！”我也起了身，说话的口气很平静，却带着连我自己都惊讶的悲伤。
　　家里父母去世的早，哥哥就是我唯一的兄长。哥哥一个人承担着责任，辛辛苦苦供着我读书，陪伴着我长大。我家里到处都是哥哥的摄影作品，他就像我的偶像一样，是几乎如同精神支柱一样的人。
　　“他突然死了，你知道吗，我觉得突然之间全世界都抛弃我了。”我不知道自己眼里藏着什么，是悲伤还是绝望……但我希望珉锡哪怕是可怜我，我真的想知道真相。
　　哥哥自杀，到底为了什么！
　　“珉锡，如果你知道天鹅湖在哪，请你告诉我好吗？我只想看看那湖水有多清澈，想知道真正离我多远。”我几近哀求的看着他。
　　他的眼眸深邃的很，月亮已经挂在夜空中，并且完完整整的印在他的眼眸里。
　　“请你告诉我天鹅湖在哪。”
　　我第一次这么郑重的像他提出请求，我还是害怕他不答应。不过还好，他居然有了动作，拉住了我的衣角，示意我跟着他走。
　　我有些惊喜的问他，“是不是带我去看天鹅湖？”

　　他没应我，只是向着小屋的东面一直不停的走。墓碑一块接着一块的过去，而他的脚步却一直没停。等我回神时，他已经把我拉到了小池塘边。
　　“我如果告诉你，你会永远留在这里陪我吗？”他神色很紧张，深怕说错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话。
　　我奇怪于他的这个问题，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我拉住他的双手，现在的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我会带你离开这里，去城市里和我一起生活。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发誓。”
　　“可是，我，不可能离开这里！”他说的很激动，同时很大声。
　　我吃了一惊，我不曾见他如此激动！
　　“可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不能走？你为什么必须守着这里？”我不解，同时感觉到了欺骗和隐瞒。
　　他似乎擅自猜测了我的决定，一脸自嘲的开口道，“是命。是一代又一代人传下来的使命！”
　　他有着太多的秘密，而我无从得知！
　　我无奈着，同时哀怨的看着他。
　　他则伸出手指指着眼前的池塘，“瑶池在这。”
　　我惊愕一番，眼眸顿时从疑惑不解变成了愤怒和嘲讽。
　　“金珉锡！你不知道天鹅湖对我意味着什么！不要拿天鹅湖和我开玩笑！”
　　他吹了个口哨，从森林里突然飞出了两只白天鹅。它们很大，同时很有灵性，迅速停在池塘里头，然后游向了我们。我绕着池塘走了两圈，池塘直径也就四五米的样子，呈不规则圆形。怎么看都不可能拍出哥哥照片里的样子！
　　“别以为有天鹅就是湖！”
　　我怒斥他，转身甩袖离开。
　　他简直就是一本正经的拿我当猴儿耍！
　　我受够了，受够他的隐瞒和那些看得见摸不着的秘密！
　　我回头，发现他还站在池塘边看着我。
　　“金珉锡！找不到湖，我会在最快的时间里离开这里！你看着办吧！”
　　我没有太多耐心接受他的玩闹！我可以等，但我不会随随便便当他消遣时间的玩具！

　　回到小屋时，金钟仁和嘟暻秀还没完事。我推门进去，吓的金钟仁拉了被子包住两人裸露的身体。我拉了一把凳子背对着他们坐下，嘴里没好气的低吼一声，“别管我，你们继续！”
　　身后传来金钟仁一声怒吼，“卧槽你在这里我哪硬的起来！”
　　谁让你们随随便便在哪都淫，这屋又不是你们的，我爱咋滴就咋滴。
　　我心里还掂量着珉锡的话真假比例多少，他没理由骗我，可同时他的话让人难以接受！我的脸色越发阴沉，转身抓走我的背包就跑出了小屋。
　　我大跨步的往外走，不一会儿之后，金钟仁追了上来。秋冬季节正是冷空气蔓延的时候，他却来不及穿衣服，套了一条裤子就追了出来。
　　“你去哪？你停下！金钟大你给我说清楚！”
　　“说什么说！我也不玩了，我也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这里只有你能和那个人交流！你想过没有，你走了，我和暻秀怎么办！你不想找天鹅湖了吗！”
　　我停下身子，转头怒视着他。他有一米八的行头，和他这么近距离说话，我还的抬起头，这真让人不舒服。
　　我瞪他一眼说道，“找个屁！老子不干了！你们要是害怕他，就跟我走！”
　　我以为他会继续劝住我，或者直接了当回去收拾东西跟我走，可他却后退了好几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身后。我一回头，珉锡就站在离我几乎只有两三米的地方，没有表情，像一具雕像一样。
　　“金钟仁，你先回去照顾好你媳妇。”
　　就像金钟仁说的一样，金珉锡莫名的不会伤害我，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于是在我心里慢慢的奠定了他的人格，是善良的，不善言辞却可爱的人。
　　“你还想干什么？把我绑在这里陪你吗？”但现在的我感觉自己现在如同他心爱的玩具。他尽情的玩弄着，却不舍得扔掉。
　　他的眼睛里一瞬间流露出伤心的神色，那只是一瞬间，却让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你真的要走吗？”他问我。
　　我点头回应他：“我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你，而你，一直在隐瞒我。”
　　“我没有。”他往前走了一步，而我后退了两步，他立马停下了，不敢在往前。
　　“不，你有。”我摇着头，还想继续往后退。

　　“钟大……”他在我身后轻声的呼唤我。
　　我定住脚步，背对着他开了口，“你好恐怖啊金珉锡。”
　　“我……”
　　“你想让我们都在这里陪你是不是？要么留下，要么死，对不对？”
　　他下了床，摇摇晃晃的向我走来。
　　“你不用过来了！你太可怕了！”
　　他没有停下脚步，摸着黑往我们这来，他伸手要碰我，我一甩手，他摔在了地上。
　　我差点克制不住要去抱他，可是现在的我不允许自己接受这样的人！他害了多少人，我根本不知道！
　　“那个司机呢？是不是你干的！”金钟仁意识到我站在了他们那边，也开始嚣张起来了。
　　不过奇怪的是，金珉锡今天看起来很软弱，身体软绵绵的，居然会被嘟暻秀打到，而且刚刚摔在地上，居然没有爬起来！我开始担心他这两天睡地板会不会着了凉，脸色果然也很惨白的样子。
　　挣扎了许久他才爬起来，拖着身体略有点咳嗽往门外走。我抓住了他的手，推着他靠在墙上，“最近是不是还遇见过其他人。”
　　他沉默不语，我几乎压在他身上，说话都把气喷在他身上，“说话！别挑战我的耐心！”
　　“有遇见一个人，他在我池塘里抓鱼……”
　　“然后呢？”
　　“我就打了他……”
　　“那人呢！”
　　“他流血了，然后我就把他放在林里……”
　　“几天了？死了没有？”
　　他又陷入了沉默，目光已经无法和我对视。
　　“你的手上沾满了鲜血！都是血！”
　　我把他甩出门外，反手把门摔上。
　　屋里陷入了沉默，我也没有在听见门外关于他的声响，黑夜里只有一声声“哇哇”哭啼声做伴，我们都失眠了，一直坐着直至天亮。
　　天稍微有了点亮度，我起床点火熬粥。这是我们唯一的食物，并且我们都深知自己的现况，不吃粥是不可能的。
　　粥香弥漫开来，我回头看见嘟暻秀从窗外望去，我习惯性的盛了四碗粥，最终犹豫之下把其中一碗倒回了锅里。吃饱了以后，我看见嘟暻秀偷偷盛了一碗粥，开门递到门外。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我知道他也喝了这种粥十几二十年了。我们少不了的，他也一样。
　　就这么过了三天，我几乎没有好好睡过一分钟！
　　嘟暻秀习惯性的往窗外望，突然惊呼一声。我和金钟仁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他说，“前几天都看他坐在湖边发呆，今天不见了。”
　　“他是对这里最熟悉的人，谁知道他跑哪里去了。”金钟仁没好气的说道。
　　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嘟暻秀抬头看我，“可是钟大，这样好吗？”
　　我不语。
　　“想了想发现……他也喝这种粥，说不定他不知道死亡帽是什么呢，只是单纯的热情，拿他平日的食物招待我们而已。他自己睡潮湿的地板，把温暖的火炕让给我们睡。他……”
　　“暻秀，你忘了他……”
　　“他只是打了我们两扁担，那只是为了保护这个湖……或者说是为了保护鱼！”
　　我和金钟仁都无言以对。
　　嘟暻秀跑到门前，慢慢的开了一条门缝，把门口的碗拿进屋一看。
　　“糟糕了！他前两天都有喝，今天早上的没喝！”嘟暻秀放下了碗，开门跑了出去。

　　我也跟着出去，绕了一圈在房后发现了靠着墙晕倒的他。
　　两只天鹅张开翅膀包裹着他，而他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眼睛是眯着的，粉色的唇瓣也抹了灰似的。我跑了过去，两只天鹅跳了起来一副防御的样子。
　　我用手赶着天鹅，横抱起他跑回了小屋。
　　他的身体冷的像冰，我差点以为他已经死了，指甲盖都变成紫青色。
　　“他会不会死了？”嘟暻秀慌了，说我们这是间接性杀人。
　　我烧了热水，把自己的毛巾拧湿给他擦脸和手。金钟仁点了火给暖炕，我们拿被子把他裹成了粽子。
　　嘟暻秀围着屋子又逛了一圈，回来的时候特高兴的说水位退了一些了。
　　这是好事，可我变得更加心慌了。虽然嘴上不说，其实我特别闷，过几天水退了，他这副身子怎么擦墓碑！
　　“钟大，等水退了，咱也得走了啊！”金钟仁开始催促我了。
　　心里的迷茫越来越大，同时也越来越心冷。
　　“怎么出去？我们不吃死亡帽会生不如死的！”嘟暻秀没好气的对金钟仁凶。
　　“肯定有办法，回了城市里，我们可以去医院！”金钟仁坚定着自己的想法。
　　“去哪里都没有用的，否则我哥哥不会选择自杀。”我捂着脑袋，觉得自己几乎精疲力尽了。
　　我差点要闭上眼的时候，一双冷冰冰的手摸上了我的脸，我回了神一看，是他。
　　“你差点就死了。”我咬着牙对他说。
　　他抿着嘴巴，我以为他要说话，他却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我的脸。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必须这样害人吗？”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一样喜欢上你这个怪胎，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救自己的仇人！
　　万一其他人回来报复怎么办？金珉锡，你给每个人盛上一碗毒粥的时候，想过报应吗？
　　鱼固然重要，可人性也很重要啊！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看见了鱼，我是不会……”他的手垂了下去，重重的落在炕上，“你们以为我想这样吗？上天给过我选择吗？从记事起就背负着这样的责任你们以为我乐意吗？我们只是想保护这些古老的大家伙，我们错了吗？你们过着好日子，吃着好吃的，玩着我不知道的玩意……你们不满足，把魔爪伸向这些无辜的国宝，你们问过它们吗？它们乐意被你们剁成肉泥吃下肚子吗？”
　　他问的方式很特别，不知觉的把自己的想法全都透露了出来。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觉得自己了解了他……以前的我从来没有进过他的内心，也没有站在他的角度看事情，既然如此，谈何“了解”！

　　不久之后，珉锡在我怀里睡着了。他睡的很安详，脸色终于不在苍白，只是耳朵一直是凉的，我怎么捂都捂不热。
　　一天的时光悄然无息的流走，水位也越发低了，眼看着几乎只到人膝盖的地方。第六天的时候，水基本上都没了，小范围控制在小池塘边缘处，珉锡也下了床，大冷天的卷起衣袖和裤腿，下到墓地里，踩着松软的泥土寻找跟不上水流的娃娃鱼。长期离水可能会脱水死亡，于是他要把遗留下来的鱼抱回小池塘里。我们也跟着帮忙，一个上午就搞定了。
　　我们以为接下来会是四个人好好相处的时间，却在第七天的早晨听见了巨大的喇叭声。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如果尽快下山投降还可以从轻发落！”
　　我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这种时候怎么会有警察包围这里？抓的难道是珉锡？
　　我们跑出了小屋，马不停蹄的往乡下赶，在接近山脚的地方躲了起来，发现已经有警察在围山，上山的路线也已经被全面封锁。我们打晕了一个警察拖走，跑到山林深处躲藏。
　　那个警察说，那司机没死，跑下了山说山上有个疯子会杀人，证据就是砸了他脑袋的那带血的石头，报案人的手骨断裂，受到很严重的外伤，而且因为砸的是脑袋，所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在报案人情绪稳定以后，警察受理了案件，已经调动警员来封山抓人了。
　　看来这件事闹大了，我竟有一时的冲动，觉得那司机不如死了算了！可珉锡说，落叶到底是要归根的，这也许就是报应……
　　那话听着真让人不舒坦，人之所以复杂，就是因为贪念太多，想的太多。肮脏的思想隐藏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都相信自己的善良是没有瑕疵的。
我们逃了一整天，最终被逼到了山顶。
　　“如果我出去投降，他们一定会放过你们。”他又开始说胡话了呢。
　　你以为他们真的当你是人，那你就错了。他们的眼里你只是个疯子，这种疯子就算当场枪毙都不为过。
　　山里树林茂密，其实是很容易走失迷路的。但山涧之间有一条小溪，珉锡坚定如果警察山上肯定寻着溪水往上走。我们绕开小溪，尽力逃往森林里。晚上时耳边是虫鸣，抬头是茂密的树枝头，几乎看不见月亮。我们靠着一颗古树，两个人两个人的抱在一起取暖。我们也不敢生火，生怕被人发现了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