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前尘
1、
我是被一个沉重的雷声惊醒的，睁开迷蒙的睡眼，发现烟雾弥漫，往四周观看时才发觉，我已来到了地狱之谷的边缘。
那黑暗幽深的地方，响着不绝于耳的雷鸣般的哭声，我定神往底下望去，除了感到深不可测，完全无法看见任何景象。
——《神曲》
我叫赵吏，是一个灵魂摆渡人。
我做这一行已经很久了，一千多年。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成为灵魂摆渡人的，也不记得当我还是一个人时有过怎样的一生，因为我被冥王取走了灵魂，连带着所有镌刻在灵魂中的记忆。
献上灵魂，换取永生，从此游走于阴阳之间。
——看起来是一个充满诱惑的选择，也许有人求之不得，也许有人不屑于顾。
可是，我并没有过选择的机会。
我摆渡的第一个灵魂，叫景生，是一个年轻书生。
他看到我的时候，刚刚从自己的肉体里出来。
我第一次摆渡灵魂，他第一次作为灵魂被人摆渡，我们都有些尴尬。
我指了指躺在山路上的尸体对他说，“你死了。”
他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尸体，又看了看我，说，“哦，原来人死了真的有灵魂。”
我说，“我来带你去冥府。”他说，“哦，好”
过程很顺利，一路上他讲了他的生平，一个挺普通的人。为卧病在床的妻子上山采药，却被毒蛇咬到，因此丧命。讲到最后，他问我，你有妻子吗？
我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说，“我不记得了。”
他倒不是个多事的人，又哦了一声，接着说，“可惜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妻子了。”
“有缘……说不定来世还能见到吧。”也算是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说完，我便同他告别了。
当时我以为这份工作并不难做，不过是摆渡亡者的灵魂，来来回回，周而复始。可不久之后我就明白了，只是在我入行的第一天，恰好碰上了一个安分的灵魂。
最开始的那段的时间，是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每一个灵魂身上都带着死亡那一刻留下的伤痕，狰狞的，血腥的。
我一边忍受着恐惧的煎熬，一边想办法把那些并不愿意离开的灵魂带回他们该去的地方。那个年代，又偏偏祸乱迭起妖孽横行，我力量微弱，妖魔精怪统统招惹不得，只能小心翼翼在夹缝之中避免一切的冲突，管好我的鬼，其他分毫都不敢沾染。
没有死亡讯息的时候，我就在街上游荡，渴了就找间茶馆喝杯茶，饿了就找家客栈填饱肚子。我走在河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觉得自己才像是真正的孤魂野鬼。
那时候的人类数量少，摆渡人也少，我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交谈。除了偶尔能碰上像景生那样安分的灵魂，一路上能说上一会话，可弹指一瞬，一个转身，这个人就再也和我的生命没有半点关联。
孤独真的很可怕，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没有人告诉我未来将归于何方。
我时常会想，这种煎熬比起炼狱之中的那些鬼魂，哪个更艰难。
渐渐地，我有了一些法力，对于摆渡灵魂这件事也越来越驾轻就熟。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死神，主宰众生。
世人愚蠢而无知，又天性懦弱，可没有人摆脱得了死亡。我看着他们惊惶无助跪地求饶，看着他们声音颤抖涕泪满面，偶尔也会遇到几个无欲无惧的人，心生欣赏，可结果统统一样，我把他们送去冥府，接受审判。
浮生一日，种因得果。有的人也许来世还会再一次碰见，有的却再也没机会为人。
时间就像一辆载满黄金的马车，沉甸甸的碾轧过一个又一个朝代，无数人前仆后继的追逐着马车，因为贪婪，因为欲望，因为爱恨，可马车不曾为谁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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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一个沉重的雷声惊醒的，睁开迷蒙的睡眼，发现烟雾弥漫，往四周观看时才发觉，我已来到了地狱之谷的边缘。
那黑暗幽深的地方，响着不绝于耳的雷鸣般的哭声，我定神往底下望去，除了感到深不可测，完全无法看见任何景象。
——《神曲》
我叫赵吏，是一个灵魂摆渡人。
我做这一行已经很久了，一千多年。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成为灵魂摆渡人的，也不记得当我还是一个人时有过怎样的一生，因为我被冥王取走了灵魂，连带着所有镌刻在灵魂中的记忆。
献上灵魂，换取永生，从此游走于阴阳之间。
——看起来是一个充满诱惑的选择，也许有人求之不得，也许有人不屑于顾。
可是，我并没有过选择的机会。
我摆渡的第一个灵魂，叫景生，是一个年轻书生。
他看到我的时候，刚刚从自己的肉体里出来。
我第一次摆渡灵魂，他第一次作为灵魂被人摆渡，我们都有些尴尬。
我指了指躺在山路上的尸体对他说，“你死了。”
他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尸体，又看了看我，说，“哦，原来人死了真的有灵魂。”
我说，“我来带你去冥府。”他说，“哦，好”
过程很顺利，一路上他讲了他的生平，一个挺普通的人。为卧病在床的妻子上山采药，却被毒蛇咬到，因此丧命。讲到最后，他问我，你有妻子吗？
我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说，“我不记得了。”
他倒不是个多事的人，又哦了一声，接着说，“可惜我再也见不到我的妻子了。”
“有缘……说不定来世还能见到吧。”也算是句不痛不痒的安慰，说完，我便同他告别了。
当时我以为这份工作并不难做，不过是摆渡亡者的灵魂，来来回回，周而复始。可不久之后我就明白了，只是在我入行的第一天，恰好碰上了一个安分的灵魂。
最开始的那段的时间，是充满了恐惧和绝望的，每一个灵魂身上都带着死亡那一刻留下的伤痕，狰狞的，血腥的。
我一边忍受着恐惧的煎熬，一边想办法把那些并不愿意离开的灵魂带回他们该去的地方。那个年代，又偏偏祸乱迭起妖孽横行，我力量微弱，妖魔精怪统统招惹不得，只能小心翼翼在夹缝之中避免一切的冲突，管好我的鬼，其他分毫都不敢沾染。
没有死亡讯息的时候，我就在街上游荡，渴了就找间茶馆喝杯茶，饿了就找家客栈填饱肚子。我走在河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觉得自己才像是真正的孤魂野鬼。
那时候的人类数量少，摆渡人也少，我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交谈。除了偶尔能碰上像景生那样安分的灵魂，一路上能说上一会话，可弹指一瞬，一个转身，这个人就再也和我的生命没有半点关联。
孤独真的很可怕，没有人告诉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没有人告诉我未来将归于何方。
我时常会想，这种煎熬比起炼狱之中的那些鬼魂，哪个更艰难。
渐渐地，我有了一些法力，对于摆渡灵魂这件事也越来越驾轻就熟。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死神，主宰众生。
世人愚蠢而无知，又天性懦弱，可没有人摆脱得了死亡。我看着他们惊惶无助跪地求饶，看着他们声音颤抖涕泪满面，偶尔也会遇到几个无欲无惧的人，心生欣赏，可结果统统一样，我把他们送去冥府，接受审判。
浮生一日，种因得果。有的人也许来世还会再一次碰见，有的却再也没机会为人。
时间就像一辆载满黄金的马车，沉甸甸的碾轧过一个又一个朝代，无数人前仆后继的追逐着马车，因为贪婪，因为欲望，因为爱恨，可马车不曾为谁停留。
附纸巾手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