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得开新帖子了虽然不知道当时开这个帖子到底想说啥反正就在这儿吧（。
（瞎眼之后我才发觉，原来人之一生，尴尬之事着实很多，比如说之前视为寻常者，此时此刻，也多添上十万分的不便。那日墓道归来，先是小汤山一事，惶惶许久，多蒙秋水在侧照料有佳，这才勉强熬过那些个丁点儿光线也无的日子。后续，阿玛崩殂，四哥继位——件件桩桩，不停地往人心上砸来的各样事端，这些都或不过是星星点点的火苗，真正在心头上点起燎原烈火的，是那日接踵而至的两个消息。）
（——额娘生殉，步颐又怀了孩子。一时间，不知是喜是忧，不知是悲是怒，接连几日，饭亦不吃，人亦不见，连着秋水日日费心所煎的药，都统统丢出门去，直此几日，却觉得眼中似又恍然能瞧见些光斑影绰，心中生疑，当日，命人与庞先生递了帖子，邀其上门一见。）

【天下归定之后，再得一贴相邀。驱车去往理王府，由门前小厮引入厅堂内。】
【乍一见，是那人孑然而立的背影，有时候我也觉得奇特的很，人的喜怒哀乐好像并不全然需要用表情来诠释，譬如是这一道背影，就载着深刻的孤独。怡亲王登基，康妃殉葬，桩桩件件，似乎也都指引出了这一切的来由。】
【隔得不远，循礼一拜。】见过理王爷。

先生何必多礼。
（回转过身，目之所及，不过一片茫茫混沌。似见有人，又似并不清晰，单手抚额，一指发力，频频地在那眉角揉摁数下。）
上回半叶梅案，还未谢过先生。
（还未片刻，便以手扶桌，凝眉而顿，苦笑不止。）
先生，循一有事相求。

【他自入墓后失明的消息我早有耳闻，如今再见，倒也不很惊讶。】王爷，何需言谢。
【他神情不豫，却又叫人看不清。一面看着他的一双眼，一面应他。】请讲。
【自景祐朝始，他已经失去了原本似乎可以触及的机会，或许这也让从前意气风发的他，卸下了骄傲的盔甲，变得更加脆弱。而此一遭，他说有事相求，我猜，或许并非与朝堂有关。】

（失明至今，目力时断时续，时好时坏，先前之时，好似只陷于空虚的五里雾，人坠其中，便有了彻头彻尾的理由不理不辨——左右我是个瞎子，那别的事情，还有什么需要挂心呢？连绵数月，都全是淅淅沥沥的雨，泡得人骨头发软，脑中发昏，可终于，在那日子一日日流逝过去之后，一两个炸雷似的消息又激起涟漪，昔日的拳，又一次，暗暗地握紧。）
是我的眼睛。
（直言不讳，手腕一翻，送将前去，忽然间，露出一个坦然而无谓的笑来。）

【手伏上前，尚未触及皮肤，却是一顿。】王爷府中想必医者众多，何以要请老夫来看？
【我虽习医理，却已是早年一时兴起之事了，若要我起妙手回春之功效，只怕他是要失望的。可是，他既要我来，自然又有其中道理，这番道理，想来是要我亲自一探，才能知其究竟。】
【也不等他回答，便搭上脉间。本以医理号脉，不觉有异，可细细琢磨下去，却隐隐体会到，这里头藏着一些古怪。】容老夫问一句，王爷近日饮食可有不寻常之处？

我府上医者，若果能治此顽疾，又何须劳顿先生？
（哂笑一声，忽记起日日秋水所熬的药——这时候，我想，或许我并非是在怀疑她，只是，我已经不再拥有当年天真赤忱的勇气去相信每一个人。他手所触，自也不挡，就这么任凭那脉搏一跳，再一跳，落入另一人的手中。）
不同寻常？（微微一顿）近日因病，饮食俱由一侍秋水照料——若说不同寻常，除却日日服药，其他的，我并不非常清楚。

【皇室中的倾轧，于他于我，都太过清楚。他或许这辈子都在寻求的，只是一点关于旁人的信任，可我这一句话下去，怕是要覆水难收了。】
【不忍，却还是要讲。】若依老夫来看——王爷此番，不似病症，倒像是中毒之像。且此毒下的极其隐蔽，若非王爷亲近之人，只怕不易办到。再有，毒性有渐深之兆，恐怕，患尤未除。
【我自然听见了他所述秋水二字，可凭空推论并非我所愿做之事，我不过告诉他一些事实。是非如何，由他来断。】
好辛酸啊，我为什么要拆穿我自己

（王爷此番，不似病症，倒像是中毒之像......王爷此番，不似病症，倒像是中毒之像......王爷此番，不似病症，倒像是中毒之像......中毒之像，中毒之像？！明明早有怀疑，可这怀疑，一旦叫人印证时，心中之痛，更非言语所能俱述，我当然不信——秋水，怎么可能呢？在墓道里，她明明，那样紧地握着我的手——胸口大震，眉一点点锁起，直至最后，长长地、轻轻地，出了口气。）
那么敢问先生，可有方法拔毒？

【摇了摇头。】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虽可识出其中毒性，可世间用毒的种类太多，分量相差分毫就可要人性命，只有施毒者自行配制的解药，才可解其毒。所以，他向我求药，我只能推却。】
想必王爷心中，也早有了关于此人的推论。【他脸上的震惊，我自然看得出。他不曾猜疑过吗，我不信。恐怕是猜而不疑，或者不愿疑罢了。】

（好极了。）
有劳先生，循一受教。（受教二字，咬得一字一顿，最最是笑不出来的时候，反而坦然，继而可欣然地扯起唇角，露出一个愉快的笑意。背起手，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三分的了然，三分的无奈，间杂三分可笑可怜可悲的喟叹，最终，却只是颔首一礼，再不多言。）
庞先生，请恕我不能相送。
（逐客之后，是全盘，无辜而空虚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