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罪犯》
By：墨千色
福尔摩斯一定又接到了新案子。
两个月以来，他心神不宁，鹰一般睿智的眼睛里偶尔透露出神经质的光芒。他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发出的噪音好比屋外踏在青石板上的马蹄声，踢踢踏踏没完没了。他时而立在窗前一动不动，时而倒在沙发上苦思冥想。他整天都在抽烟，烟味浓郁得可以飘到楼下哈德森太太的房间里，这位可爱的老太太已经和我抱怨了不止一次。她担忧而焦躁地问我：“我的好医生，他这是怎么啦？”
“说实话……我也不太明白，也许是接到了棘手的案子。”
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两个月。我们没有交谈，我根本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唯有一起用餐的时候，福尔摩斯会干巴巴地和我说些小提琴的事，或者他的实验进行得如何，可内容生硬俗套，完全是勉强扯点儿话题。
他一定是遇到了非常棘手的案子。我只能这么想。
终于有一天，我的谜团解开了。那是一个晴朗的早晨，通常那个时间点我是不会醒来的。可是一阵交谈声，甚至争吵声把我从睡梦中拉出来。那是福尔摩斯和雷斯特雷德的声音。两个月来我朋友的状态足以让我担心，我打算一探究竟。于是我披上放在床边的晨衣，柔和的阳光穿过薄雾照射进我的房间。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丝门缝，偷窥客厅发生的一切。
“福尔摩斯！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醒醒吧！你疯了！”雷斯特雷德激动地大喊，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雷斯特雷德，我很确定。两个月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了定论，而那就是事实。”福尔摩斯端坐在那儿，显得异常平静。
到底发生了什么？
雷斯特雷德一拍额头，跌坐回椅子上。他深呼吸了几口，然后才尽量心平气和地开口：“听我说，福尔摩斯。如果真的是这样，你就是一等罪犯。”
福尔摩斯是一等罪犯！
我吓了一跳，呆了好一会儿，握着门把的手都冰冷了下来。不料福尔摩斯又说了一句：
“是的，我很清楚。不过更清楚的是，我爱上了华生。”

那一瞬间，我觉得天地崩塌了。
听到福尔摩斯掷地有声的那句话，我一瞬间觉得天旋地转。我关上门——也许没有发出太大声音，背靠墙壁，逼迫自己深呼吸来冷静下来。我的眼睛瞪得眼眶都发疼，深呼吸到嘴巴干渴。我用手抚摸自己的胸口，感觉到心脏正在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似乎马上要崩裂。
“不……是我听错了。”
我这么说着，可脸却红透了。
终于冷静下来的我，再一次打开一道门缝，望向客厅。
“所以这就是你为什么两个月以来，什么案子都不接，终于同意接见我，却和我说这事儿？”
“就是这样，我聪明的探长。”
“该死！福尔摩斯！”
“我也自我排斥了很久。”福尔摩斯满不在乎地偏了下头。
雷斯特雷德坐正身子，认真地端详着福尔摩斯。然后颤抖地说：“你……你是同性恋吗？福尔摩斯？”
“我想不是。”福尔摩斯眨了下眼睛，“我从来没有什么爱情的感觉。我不喜欢女人，也不喜欢男人——我对他们没有感情。可是我对华生有这种感觉。”
“你总不能把华生排除在男女之外，福尔摩斯。”雷斯特雷德纠结地跺了跺脚。“你现在得分清楚，你对华生是平日里交流出来的友情，还是频繁出入现场产生的生死情，又或者是你对他的帮助油然而生的感谢？”
“都不是，就是爱情。”
“我亲爱的福尔摩斯！”
“别不肯承认了，雷斯特雷德！连我都接受了，你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我……！我当然不肯接受！这是禁忌——禁忌！福尔摩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是禁忌！我的好朋友！福尔摩斯！你可不能这样！大英帝国的法律你不是不清楚哪！”雷斯特雷德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我当然清楚。不过更加清楚的是，我爱华生。”

福尔摩斯的声音平静地可怕。
这让躲在门后的我也平静了下来。
“不过说真的，雷斯特雷德，我还是有一点儿害怕。”福尔摩斯低下了头。
“是的，你会被逮捕，下场你也清楚。”雷斯特雷德烦躁地喝了口酒。
“不，我不怕这个。”福尔摩斯抬起了头。“我害怕的是，华生该怎么办。”
我心头一颤。
雷斯特雷德晃了晃酒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所以——我还是把这份感情压在心底，和以前一样就好了。非常感谢你的倾听，雷斯特雷德，我理清了思路。你可以走了。”福尔摩斯微笑了一下。
雷斯特雷德干瞪着福尔摩斯的笑脸：“你可害苦了我，福尔摩斯。如果你真的产生了那种不该有的感情，我就得逮捕你。我一向公事公办。”说完，雷斯特雷德戴上帽子走了。
客厅留下福尔摩斯一个人，他孤孤单单地坐在那儿，看着窗外。
我的心还在颤颤地跳动着，躲在门后偷偷地看着他。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在他黑色整洁的发丝上，他笔挺的身子，修长的双腿，显得他那么一丝不苟。他宽松的晨衣包裹着他干瘦有力的骨骼肌肤，温和而轻松。
他可真令我着迷。
回过神来，我不可思议地摸了摸发烫的脸颊，骂自己一定是疯了。
雷斯特雷德说的对，这是禁忌。
我们都无权触犯的禁忌。

自从那天以后，福尔摩斯不再神经兮兮奇奇怪怪的了。我们过着和以前一样的生活，他研究他的案子，我研究我的医学。只是最近几天都没有要出动的案件，福尔摩斯一个人在家就能解决，这也减少了我和福尔摩斯的接触。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除了用餐时间，我们基本不在一起，这也恰巧可以掩饰我的不自然——以及他的不自然。
知道了福尔摩斯关于我的秘密之后，曾有一阵子让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我的脑子满是“这个人爱着我”的想法。以至于我一看见他，就会心跳加速。从所未有的惊恐，惊喜，欢愉与希望，齐刷刷地涌上我的心头。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和丝丝恐惧，到最后的平和冷静，甚至带着一点点的安心与欢喜，都让我清清楚楚地明白，我并不抗拒福尔摩斯对我的爱意。
甚至有点合我心意。
想明白了以后，我不再下意识躲着他了。而福尔摩斯似乎仍旧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即使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的心意。我决定主动找他。
可是除了案子，而且他不来和我探讨的话，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话题。所以我只能拿着当天的报纸，敲敲桌子，在他眼前晃一下。
“福尔摩斯，你看，今天的报纸。”
福尔摩斯嚼着面包，看了我一眼，嘴角挤出一抹干涩的微笑，淡淡地说：“放那儿吧，华生。”
我总觉得自己有点儿自讨没趣。我尴尬地放下报纸，拿起小匙勺，胡乱在热腾腾的红茶里搅动。
“溅出来了。”
“什么？福尔摩斯？”他主动和我说话，我竟然感到惊喜。
福尔摩斯认真看了我一眼，又慌忙躲开视线。“你的红茶被你粗鲁的行为弄到餐布上了，华生。哈德森太太会生气的。”说完，他努力做出以前调侃我的样子。

我真是受够了。我讨厌这样。为什么我们不能彼此坦白，表明心意呢？为什么我要忍受他假惺惺的那种装腔作势呢？我必须和他谈谈。
“让我们谈谈吧，福尔摩斯。”我放下小匙勺，双手放在桌上，十分正式地邀请他。
“我很抱歉我之前冷落你，华生。我很抱歉。”福尔摩斯抿了抿嘴，“我有我的原因。不过现在我不想谈……”
“那么说说你的原因吧，福尔摩斯。我可不在乎，只要是真实的，随你怎么说。求你别这么对我，我讨厌你装模作样的神态，真恶心！”我生硬地打断他，一口气说出了一连串不客气的词语，组成了一段不客气的话，砸向对面的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显然被我震惊到了。他瞪着他灰色的眼睛，那眼睛里完全没了以往的精明，就和孩子一样茫然无措。
“好吧，华生……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如果你坚持要和我谈一谈，那么你接下来可能会厌恶我，觉得我比现在更恶心。”福尔摩斯挤出几句话，声音十分微弱。
“但是绝对不会比现在更懦夫。”我坚定地说。
福尔摩斯惊讶地抬头看我。他嘴巴微张，眼里溢出震惊与欣喜。“我的好华生……也许我应该勇敢。”
“说出来吧，福尔摩斯。”我催促道。
福尔摩斯身子前倾，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刚要开口，却又转了话题。“还是算了，华生。我和你说过，如果我成为罪犯，那一定是一等的。可是我不想让你成为共犯，华生。我亲爱的华生，别让我这么做，我已经够痛苦的了。”

一股无名火冒出我的心头。我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一响。“该死的！福尔摩斯！为什么你宁愿和你认为愚蠢的苏格兰场探长讲，也不愿意我和摆明？”
“华生？”福尔摩斯露出不能再惊讶的表情，他的脸都几乎要扭曲了。
“该死！福尔摩斯！你真该死！那时候你为什么那么振振有词地说出那些话？可是在我面前却这么懦弱！我看不起你！福尔摩斯！你这个懦夫！”
我愤怒地站起身，拂袖而去，只剩福尔摩斯呆坐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哈德森太太因为我的怒骂从厨房赶了过来，询问我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我竟然气到无礼地撞开了她，自顾自地上了楼，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乱翻着书，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甚至还弄破了几页。我感到烦躁，厌恶。我真想掏出左轮手枪对着墙壁开火。我没有下楼用午餐，也不感到饥饿，只觉得怒火中烧。我的脑子一片空白，除了生气，还是生气。直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的心底才顿生一丝悲哀。
“福尔摩斯，你该下地狱！”
我愤愤地暗骂着，看着最后一抹阳光消散在天际。

既然读不进书，也不想吃饭，我索性洗了个澡，打算直接去睡觉。可就在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和福尔摩斯撞了个正着。
“华生！”福尔摩斯叫了我一声，企图拉住我。而曾经上过战场的身手敏捷的我一个侧身溜进了房间，并且利索地锁上了门。
可福尔摩斯竟然很不识趣地来敲我的门。
“华生，哈德森太太催你下去吃晚餐。”
“华生，哈德森太太要急了。”
“华生，你会饿死的！”
“不！我会被你气死！滚开！福尔摩斯！”我受不了外面的噪音，把头埋进了枕头。
“好吧，华生。你说得对，我们最好还是谈谈。”敲门声不见了，福尔摩斯的声音也没了。我觉得有点奇怪，把头从枕头里抬了起来。
“噢！我的上帝！福尔摩斯！你怎么进来的！”
福尔摩斯就在我的眼前，笔直地站着，眼睛里透着俏皮与淘气，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我却吓得不轻，抱紧被子一个劲地往后挪。
“刚才是谁强烈要求和我谈谈，现在却躲在窝里不肯出来？”福尔摩斯挑了挑眉，把弄着手里的撬锁工具，叮叮当当直响。
我的心也咚咚咚咚直跳。
我扭过头，不情愿地说:“抱歉，我不该偷听你和雷斯特雷德的谈话。”
“噢？那时候你听到了吗？”福尔摩斯面露诧异，“真抱歉吵醒了你，我的华生。”说完，他坐在了我的床边，认真地看着我。
我缩在床角动弹不得，脸热得发烫。

福尔摩斯突然意识到我的窘迫，移开了视线。他小声地开口:“两个月前，我突然发觉自己内心的那团火是什么。我不断确认，又不断怀疑，快把自己给折腾疯了。最后我认定那就是事实，接下来我开始排斥自己，否定自己，我又重新给自己注射可卡因，希望这不是真的。可是最后，事实就是事实，我想我应该面对它。但是我又不明白该如何处理这种情感，这种情感是好是坏，我该怎么做。这时候雷斯特雷德来了，我就把这折磨我两个月之久的可恶的感情说了出来，多多少少我好受了一点儿。”
“所以这是什么感情？”我坚持要他亲口说出来。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福尔摩斯不满地反问。
我也不满地看着他。
我们对视良久，最终福尔摩斯妥协了。“好吧，为了不让我亲爱的华生觉得他的福尔摩斯是个懦夫——我爱你，华生。那份折磨我的感情，就是我对你不该有的爱。”
“去他的不该有！为什么不该有？”
“这是禁忌。”
“禁忌又如何？有什么可以阻止相爱的人在一起呢？”
“你可不是冲动的少女，华生，我们必须冷静面对这份感情。”
“等等，为什么是‘我们’！”
福尔摩斯伸手轻轻抚了抚我滚烫的脸颊。“我多年来的经验，我的推理不会错的。”他轻笑道。“我那一向温柔体贴的好医生，现在就像一枚炸弹。是什么左右了你？”
我望着他注视着我的迷人的眸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TBC】

艾特大军QWQ这里是在之前贴里冒过泡的，全部都有艾特QWQ累死我了XXX
@shineczj @淡漠浮生年华 @YY酱9号 @_Nuru_ @甜甜的橘子酱

@萧映月 萧萧快来看我的重开贴QWQ~！

就是这样巧合的虐

所以说…我是第二个来报道的吗？觉得自己真是勤奋~（这里新人啦啦啦）

来啦(๑•̀ㅂ•́)و✧

前排报道(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