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赶我们走。我又不碍着什么……而且为什么要扔坏我们的东西……”等人走完后，她才哭了起来，一瞬间仿佛天空塌陷，林春夏也跟着哭了起来。后来她将这些东西一件一件地卖掉，从床到梳妆台到小凳子，从摆件到玻璃镇纸到大镜子，一件不剩。带着这些钱，拉着林春夏，她住进了木桶街——这条花街柳巷。她当然也问过林春夏要不要离开她，因为这可能影响她的前途和名誉，但是林春夏可不想回到那些驱逐了她的人身边去，尽管他们真正否认的是丽塔。
她有时候分不清她“自己”和“她们”的区别，因为丽塔一直对她这么好。要因为这些不轻不重的原因离开相依为命的丽塔，她是做不到的。而且她不想让丽塔感觉到害怕和孤独，她想和她在一起。在养母失踪的那段时间里，丽塔用她的陪伴淡化了她的恐惧。虽然丽塔也对这样的离奇失踪害怕得要死——她总是这样。
林春夏不顺心的生活这才开始。学校里那些正派人小孩和克隆人小孩都知道丽塔是个妓女，仿佛认定她以后也会变成妓女似的鄙视她，轻者是疏远她。不过这倒无所谓，人活着必遭蹂躏。从她答应丽塔永远陪着她时她就认清了这个事实。
林春夏所在的学校是寄宿制学校，有严格的宵禁，可她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因为她知道丽塔因为工作的缘故经常喝很多酒，身体不好，她必须看到丽塔健健康康的才安心，有时会赶不上宵禁，第二天就会被校长叫去批评，会说一些下次再这样就开除的话。可是她一次都没有开除过她，林春夏想这大概是因为她成绩比较好。她的确也离不开学校，这并不是她乐意承认的，但事实就是如此，她要在这所公立学校毕业，参加Avalon的统一适应性考试，根据考试成绩取得到一些部门去工作的资格。她倒是只想得到教育系统的资格，就在离家近的学校工作，这样她就可以和丽塔住在学校宿舍里，并且用自己的工资养活她们两个了。她对于教师的工资没有多大的概念，只是隐约觉得老师们的日子比自己过得好，而且子女的教育问题也不用担心了。这就是丽塔每天卖出成斤成斤汗水的原因，林春夏所受的教育，总有一天可以帮助她们摆脱不顺心的生活的。
她前天参加了δ区的统考，她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她自己可以拿到教师资格，可是从上个礼拜开始丽塔生病了，要吃药而且不能工作，参加考试的费用还是她问别人借的。δ13.76区说白了算是乡镇级别的小地方，医疗福利并不能做到全民覆盖，暂时只能在教育系统和行政系统和国有企业实行覆盖。她们缺钱了，所以她就做了这个决定——把自己卖掉。她没有告诉丽塔，因为丽塔不会同意的。一个母亲多半不会同意女儿走自己的老路，可事实上她们往往殊途同归。也许这会影响她的名誉和前途，但是她别无选择。因为她除了是个女的，什么都不会做，虽然她受了教育。要是有人指责她们，她也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因为这种错误是普遍性的，在错误的世界，一切都会错误。
所以她就穿成这样出来了。这衣服在她身上滑稽可笑。她不是那种身段迷人的女孩子，个儿也不高。她的祖先似乎是那种需要靠智慧和富有技巧性的劳动生存的人，所以她无论从哪个方面讲，和丽塔都不是一个型号的。

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服毒自尽的。她有时候会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很懦弱的人，竟然都没有反抗一下，而是径直选择了死亡。
他到达木桶街的时候就知道这条街已经空无一人，但是他肩上的小姑娘挣扎着跳了下来，提着裙子就要往44号跑。“站住！”他追上去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她像受到威胁的野兽一样猛地转过头，可是眼泪已经要流下来了。
也许是想起了他的要求，也许是产生了感激之情，她的表情在瞬间软化下来。她出其不意地伸出双手抱住他的头，将自己的吻印在了他的唇上，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飞也似的跑走了。他怔怔地触碰了一下嘴唇，突然感觉自己的脸好像有些微热。“想什么啊……”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正要去追她的时候，却被脚下一阵强烈的冲击力掀到了半空。
“来得好快。”基因刀启动，数码绿的字体和图案镌刻其上。刀刃来自使用者本人的基因。Amber根据使用者本人的基因概念提供刀刃，而夏兰本人的基因概念是割裂重组。这是一种比较少见的基因概念，但是可以通过数据库加上一定的权限实现一定程度的共享。
他很快调整了姿势，俯冲而下，黑风衣展开像鸟的翅膀。借助那不可捉摸的气流，他挥刀向一片空气斩去，这时一根巨大的骨刺从地下冲出，刀刃正好砍在骨刺上。刀刃平滑地切开了骨刺。又一根骨刺随着飞扬的尘土突起，蛇的一节身子也冲出了地表，直逼他的咽喉，他灵巧地闪过了，滑到骨刺的背面果断地砍去，蛇身一断两截。同时一串代码从伤口注入蛇的细胞——割裂。细胞开始割裂自身的基因链，基因的组成随之变成一堆乱码——重组——胡乱地拼接在一起。而这表现在蛇的身体上，则是伤口的异变腐烂。
“看起来他们没有对蛇的性能进行改进……”夏兰正迈出一步，身边又突出一根有螺纹的骨刺。凭他的经验，一条街道是容不下两条蛇的，它们的体积太过庞大。那么这根骨刺跟前面的两根来自于同一条蛇。它还没有死，就像壁虎断了尾巴还能长出新的尾巴并且活下去一样。

他知道她是他们小组最好的枪手。说话很少，但是目标瞄得又快又准。嗯，无论是嘴上还是行动上都是如此。真是个好姑娘，他笑着摇了摇头，闭眼的时候林春夏冷漠警惕的眼神从脑海中浮现。真是个麻烦的人，如果他已经从经济上帮助她，那就不能不在生命上帮助她，毕竟把钱给一个死人是没用的。可她却很不配合他的帮助。
“擅自行动艾德里安是会很苦恼的哦。”很少说话的女孩的语音信息在他耳边打开，听这语调就能想起女孩清澈漆黑的眼睛——永远都平静无波。
“我知道，我有自己的做法。不用太担心，阿鹊。”他回复她，一边说一边快步走向木桶街44号。他还注意着这条街死寂中可能潜伏着的一切，他不能再犯轻敌的错误。
“可惜你刚才的表现不太有说服力。”女孩说完，那边就传来爆炸声。
“加斯帕，在Amber毁灭这座城市之前回来。”她挂断了语音通话。他感觉自己的心在变成一颗苦杏仁——自他进入代行局以来好像很少不看到城市自我毁灭。似乎他们做的一直都是无用功，而且他从没见过被他们拯救的居民的笑脸。也许，在经历了这样的变故之后，就算活下来，身心也是残缺的吧。
那不如不救她好了，因为凡人皆有一死。
“加斯帕你这个渣，怎么可以这么想。”他意识到自己消极的念头是有多么错误，脚下用力，军靴上加速系统被激活。如果还有一线希望，就应该快点抓住——如果上一次是因为来不及而失败，那这一次就应该要跑得更快一些。

随着他们离关押她的牢房越来越远，一扇扇门在她身后关闭，人间的气味越来越浓。她暂时不那么不安了。回到人间的感觉就像劫后余生，虽然她会在人间受到诸多伤害。
δ0区代行局局长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他的眼睛是两只狡猾的小狐狸，因为它们隐藏了自己真实的想法，而拥有洞察别人思想的能力。在你还来不及跟他对视的时候，你会发现他很平和。他大概是个健壮的人，虽然个子不高，但黑色的西装在他身上依旧合适。他看到林春夏的时候正在修自己精心蓄的小胡子。老式得不能再老式的剃刀，罕见的钢制，锋利得可以用来割断别人的脖子——这一闪而过的想法使她的心颤抖了一下。
她被按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椅子比局长坐的椅子矮一些，他们隔着一张桌子——乌拉尔山地区的某种落叶树做成的。林春夏的椅子像是钢制的，黑色，很冷。局长的椅子是皮质的，大概很舒服，她想。
他并没有受到打扰，仍旧专心致志地修胡子，因此一屋子的人都不讲话。他想把胡子修得恰到好处，不至于太短——那样会显得武断，也不至于太长——那会显得邋遢。他要修的是W·冯·兰登自己的胡子，为此他从来不聘请修剪师，也不用Amber系统的免费刮脸服务。
“所以林春夏是个小姑娘。”他对着墙上的镜子细致地修胡子，剃去那些不齐的边缘，看样子他快收工了，这中间他不曾——哪怕是用眼角余光——看过林春夏。
“先生应该看过我的资料了。”她回答说。
“嗯。你还没有成年吧……”他要来一个完美的收尾，还是没有看她。不过他对于小姑娘的回答大致心里有数。不管是对付莽撞还是谨慎的丫头，他都有自己的手段。说对付大概太过了。
“这个……如你所见，我确实没有成年。”她觉得此时必须说实话，隐瞒毫无益处。
“加斯帕说你在卖身。”他修完了自己的小胡子，把心爱的剃刀收好，藏进西装的内贴袋里。他终于看转头看了林春夏一眼，说：“不是没有成年吗？”

说起翻译风2333我想起那个。哦，天呐，我的老伙计。
我可怜的小家伙

艾特追更的小伙伴
@fly笋竹
@蘑菇花姑姑
@天空之海带鱼
@站在时间尽头
@红鱼之暮
@绯色交响曲
@蒹葭露为
@河狸狸狸狸
@晓月渊

说来我已经很久没写东西了还蛮想念的…加油…bluesugar酱…。我慢慢看…

说来我已经很久没写东西了还蛮想念的…加油…bluesugar酱…。我慢慢看…

“不过你这么说……你父亲还是私自研究了这样的基因武器。这是禁令。”加斯帕听到这里松了一口气，他本以为局长会接着揶揄他，然局长竟然飞快地转移了话题，又瞄准了林春夏。
“反正他已经死了。”林春夏轻声说，极力克制，可是那冰冷的语气里分明有种不容别人再询问下去的悲痛，“我妈妈也不在了。我没有兄弟姐妹。只有我一个人，要杀了我吗？”她抬起眼睛看局长，那是无畏的眼神，这使他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没有……我是想，如果你能把技术转让给我们。那我们可以考虑让你进入代行局。”他露出一丝微妙的笑容，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林春夏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我有其他的选择吗？如果我选择不让渡……”
“不可能有这样的事。不管你答应不答应，我们必须把持这样的技术。所以你加入代行局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就算你死了，我们也可以掌握技术。”局长打断她，为她指明她眼前只有两条道路，要么加入，要么死。
她现在明白了父亲把毕生研究心血留给自己的原因——这东西可救她于危难，是她最后一笔赎金。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某个下午，父亲把她抱到高高的柜台上，好让她看自己配制药剂。那时他一边配制药剂，眼睛盯着各种药剂不敢分心一丝一毫，一边还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她说：“你永远要有最后一笔赎金来救你自己于最后关头，还有最后一瓶毒药来捍卫你生命的尊严。记住，春夏。”
“我可什么都不会。”
“没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我们还可以帮你找丽塔。再说，你至少认字吧。实在不行你可以给我读书……我的眼睛越来越花了。”他轻描淡写地说，似乎已经决定了林春夏必须加入代行局。
“你确定会帮我找丽塔？”林春夏试探他。说到底她还是无法相信这个她无法摸清路数的老人。
“我不骗小姑娘。”他再一次绽开他那微妙的笑容。林春夏又溜了一眼加斯帕，看到他的表情总算有些放松了，半信半疑地回答说：“成交。你帮我找丽塔，我为你工作。”局长看着这女孩的眼睛——她因为吃得少比较瘦，所以显得眼睛很大——想到了在日复一日的苦难中人之所以不会放弃生的勇气，那是因为他们还有所爱之人所爱之物，哪怕所爱的仅仅是这个伤人的世界。

“这么好的成绩进军队也太浪费了。”加斯帕垂下眼皮飞快地看了一眼她的照片，再一次抬起眼睛之后，他用一个微笑轻描淡写地化解了与兰开斯特如此对视的尴尬。
“不过我也差点忘了，头儿你也是拿着这么好的成绩进来的。”他挠了挠头，把视线移到了门把手上，“不过啊，头儿，你的眼睛虽说很漂亮，但是我可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跟你对视。”他似乎转身要走了，但是他知道兰开斯特肯定会再说一句什么话。为了这句话，他可能还要留一会儿，不过他实在想走了。今天兰开斯特看上去比较无趣，大概是又开始操心什么了。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操心什么。
“我只是怕她有些特殊。”兰开斯特搁在烟灰缸上的烟已经快燃尽了，但是他还没有发现。
加斯帕怕他用那双悲天悯人的蓝眼睛看着自己，嘴上却说出什么歹毒的话来，于是抢着说：“比起这个关心一下你的烟吧，我今天已经抽了两支二手烟了……再说，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我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的。”说完他转了一下门把手，拉开一条门缝，从门缝里闪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门。
林春夏的睡眠很浅。为了躲避疑问、悲伤和恐惧而睡觉的人多半是她这种情况。她把精神药物藏在枕头下碰也没碰过。她把这种东西当作暂时性的廉价安慰，虽然在学校里，老师会告诉学生们，一粒匹斯佛（Peaceful）可以让人重获宁静与和平。
新床让她感觉像睡在完全没有支撑的地方，这加重了她的孤独感，在万籁俱寂的时刻，她反而更加不能入睡。于是她下床了。床头灯感应到她的动作，悄无声息地以低亮度亮起。“谢谢。”她小声对那个其实并不能真正理解她的需求的灯光系统说。她在房间里转了几圈。这其实是个小房间，比白天的时候看起来大一点。一张带柜子的床，一张小桌子，一个大屏幕和一台全息投影仪。还有一个带淋浴房的小如胶囊的卫生间。干净、整洁、安静，跟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完全不同。她抬头看天花板，看到一些蓝绿色的光顺着光路板游走——这些就是Avalon的呼吸和脉搏。在人们熟睡的时候，这个国家的控制中枢并没有在做梦。

她走出了房间，走廊灯都默默地亮起了。柔和的暖色灯光暂时安抚了她粗糙的情绪。她沿着走廊一直走，灯一盏盏亮起，身后的灯一盏盏熄灭。她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楼梯灯又亮了，而走廊灯已经全部熄灭，所以她就顺着灯光的意思，往楼下走去。虽然她知道自己就此结束夜游，走廊灯光也会再次为她点亮的，可是她暂时没有回房间的打算。逐级而下的楼梯似乎没有尽头，这幢十三层的建筑也有电梯，但因为她只是住在五楼，所以她还是用了楼梯。她被一片宁静的光明包围，这使得她的情绪最终变得像镜面一样光滑。她的脚踏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到底了。
通往地下室的门虚掩着，漏出蓝绿色的闪光，像是某种动物一眨一眨的眼睛。不过她没见过很多的动物，关于动物眼睛的这个比喻，只是她随便想到的，或者说，只是单纯地灵光一现，从天而降。她记得那个有着刺客气质的女孩墨鹊对她说过地下还有两层，最底下一层和所有的地下二层都是相同的，地下一层是训练场地。她对未来自己会变成怎么样的士兵有所期待，所以决定下去看看。
地下的装修风格跟地面上完全不同，这里的风格更像她不久前呆过的监狱，散发着精确、现代和冰冷的科技气质。隐隐约约有声音传来，地下室的灯一直亮着，她很好奇这么晚了地下室竟然还会有人——这么刻苦。
地下室是一个又一个有玻璃的房间，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器材，有些器材看上去挺可怕的，令人想到有人大半夜会下来鞭【圈】尸什么的。不过，鉴于代行局本身就是一个暴力部门，这种设想大概也不是没有成立的可能。
她经过一个房间，发现里面有两个人正在比赛近身格斗。她看到其中一个浑身是光路的人，心里的恐惧就像海啸一样向她袭来——狂徒。

她伸出纤细的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像在抚摸自己的一个玩具熊，说：“那么，晚安，艾德里安。”她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已经随着信号的中断逐渐化为光点消失。她的这种离线方式总是给他造成一种她真的会从脚开始碎成光点，像一只只萤火虫飞向无尽夜空离开自己的错觉。他在人间早已无亲无故，这个非亲非故的姑娘却从认识起就一直这样依赖他。他也很珍惜她的陪伴——怎么说呢，非亲非故的状态总会因为时间的延长而改变。
他躺了下来，把一只手垫在后脑勺，林春夏的资料又投影在他眼前了，并且自动调整到了最适合他的角度。他比较想看她已经获得了哪些部门的资格，于是那些资格都罗列在他眼前了：
国立中小学教师资格
文化【圈】部文艺审定局准入资格
文化【圈】部新闻局准入资格
经济【圈】部国家信息工业规划局准入资格
经济【圈】部国家分配局准入资格
经济【圈】部国家商业管理局准入资格
经济【圈】部国家民用工业规划局准入资格
信息【圈】部数据局准入资格
信息【圈】部气象局准入资格
信息【圈】部舆论安全【圈】局准入资格
信息【圈】部情报【圈】局人事处准入资格
信息【圈】部情报【圈】局保密处准入资格
福利【圈】局准入资格
国防【圈】部武力管理局准入资格
国防【圈】部规划总局准入资格
理事【圈】部治安局民事处准入资格
军【圈】部检察局人事处准入资格
军【圈】部检察局档案处准入资格
心理学深入学习资格
教育学深入学习资格
法律学习资格
文学学习资格
统计师学习资格
一大堆的资格——当一个人通过了国家考试，他就会获得这样那样的资格——加斯帕戏称为“解锁了新的游戏关卡，达成人生新成就”。一个人的生命到此充满无数的可能性，然而穷尽所有的可能性是不科学的，实际上只有一种可能性，而就如加斯帕那个比喻所指的，就算将所有的关卡都解锁，将所有的成就都达成，你还是脱离不了游戏设定本身，即依旧生活在Avalon，接受着Amber系统的管理。
曾经那个管理着国家的系统也给过他这样的信任和期望，可是他最终并没有回应那份期望。他记得自己收拾简单的行李来这里的时候，小屏幕里那个赤金色头发的女人摇着头叹息：“艾德里安•兰开斯特，你违背了整个国家对你的期望。你这是自我流放。”“我倒是想写一本书，叫做《流放地的生活》。”——他记得自己当时是这样说得她哑口无言的。
还有一点是她彻底搞错了的——她并不代表整个国家。
【第二章 完】

其实回看这里艾德是个有点叛逆和诡谲的人啊。
后面越来越木讷了我的妈妈……

【Two Amber】
起床铃跟学校里的起床铃近乎同类，只是她总是坐在教室里听到起床铃的，这次是她头一次在床上听到起床铃——这还让她有种负疚感。
西伯利亚春天的早晨——虽然西伯利亚的春天难以触摸——像春天这个字眼本身代表的事物一样给人希望。如果一个人能够每天怀着希望醒来，大概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吧。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收听信息部播报的信息，天气啦，气温啦，紫外线强度啦，风力等级啦，空气质量啦，区域核污染指数啦……其实这最后一条对于这种大城市来说无关紧要，因为一般是无核污染，但是新开辟的新城在大多数情况下也是无核污染的，只是新城有遭到变异生物袭击的危险。所以但凡有点迁居条件的人，都会往这些大城市挤。
她换上代行局的制服，穿好时才发现衣服惊人地适体。她上学时穿的校服却是一个个的统一尺码，同样的衣服穿在不同体型的女孩身上会有不同的效果，比如在她身上衣服永远宽松而穿在另外一个女孩身上就略显紧绷。她其实比较想穿小一号的衣服，但是她的在册身高又注定了她只能拿到165的衣服。
虽然只是简单的女式衬衫和藏青色的及膝筒裙还有长裤和及膝短裤，但是明显能看出不是粗制滥造的东西。布料是人造纤维，这种等级的人造纤维在这个国家属于比较考究的。而且服装的扣子也缝得很结实。最让人吃惊的，按理来说应该是尺码标签的地方缝着印着“Asha Lin”的小标签。说起来她快把这个名字忘记了，Avalon的官方用语虽说有很多种，但是为了登记方便，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字母拼写的名字。原来自己还叫阿莎啊。真是个灰灰的名字。
她对着镜子把那枚金色太阳眼的徽章郑重地别在左胸前——从今天开始她必须背负起一个军人的责任和荣誉。
她努力对镜子里的自己堆出一个笑脸，整了一下衬衫领子，然后严肃地说：“林春夏，加油。”她说这话的时候还没有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她会对着一盆洗脸水中的自己说“林春夏，不要死”。她到那个时候就会想起艾德里安对她说过的“你也没有机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