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煮昨日夜观天象,掐指一算,您猜怎么着
这周,估计,大概,也许,差不多,卯卯劲就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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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罪羊圈到栏里,摩旅C计划准备启动。作为救走林秀珠的回报,齐佩林将在最后一批物资运往机场的路上,与上海地下党联合演一出监守自盗,最后双方火并以身相殉,实现对毛人凤许下的与摩旅共存亡的诺言。确定行动方案和细节时,他提出中共一方与自己直接交火的行动组必须由刘新杰亲自负责。
明楼反对:“这样太危险,也容易暴露,不能是他。”
“不是他我就危险了,”齐佩林寸步不让,“恕我直言,我只跟二位合作,你们的其他战友,我一个不信。”
刘新杰道:“老齐,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跟你来真的?”
“你下得了手,是我的命,我愿赌服输。”
一句话堵了刘新杰的嘴,事成定议。往下说到武器,齐佩林说按规矩应由九局提供,全部真家伙,以短枪和轻机枪为主,临场配发,子弹是去了弹头的。
刘新杰问:“我呢?我也重新装备?”
齐佩林:“当然,数你枪法准,万一你小子起黑心,真拿我官报私仇,我不得不防。”
“行,只要你防得住。”刘新杰轻笑。
“防不住就成仁呗,反正我两眼一闭,别管真的假的,后事全交给德元了。”
明楼眉头一动:“不是副职接管吗,怎么交给他?”
齐佩林愣一下,马上道:“我是说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新杰只管掌舵,具体活儿自有底下弟兄做。”
“说到‘后事’,有一件十分要紧的。”
明楼提出,九局局长与上海地下党火并,当场殉难,场面很热闹,善后需完备,尤其一些公文手续最为毛人凤看重,稍有不慎便会露出破绽。
“明长官说的是死亡鉴定吧?”齐佩林一笑,“这个确实不能马虎,要做得滴水不漏。”
看他成竹在胸的样子,明楼问:“你不是打算亲自动笔吧?”
“不,术业有专攻,这么专业的业务,当然得由专业人士完成。”
刘新杰对他的底细了然:“我说你把那博士扣着不放,原来早有打算。他会那么听话吗?”
明楼正有此担心,强调毛人凤最重细节,一场行动下来会把过程报告里的每个字嚼烂,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局长挂了,照例由副局长执笔,刘新杰当然没问题,问题是报告里面分量最重的死亡鉴定也必须是极为可靠的人来完成。
“你那个赵处长有几分把握?”明楼把人点出来。
齐佩林:“十分没有,也有八分,不然我不会把明诚交给他。”
“你又用了什么缺德法子,把那个人精攥手里了?”刘新杰问。
“说得多难听,我怎么缺德了?还‘又’?”齐佩林颇不满意,轻描淡写道,“这事得感谢毛局,是他扣押了赵启平的未婚妻,就是那曲家大小姐,逼赵启平来上海监视我,现在,曲大小姐在我手里。”
“累及妻孥,就是缺德。”明楼义正辞严地说。
齐佩林窘了一下,自我转圜:“春秋无义战,党争无是非,干我们这行的都是盘子里的棋子,讲不起德行,能留几分人性就不错了。”
“那你留了几分?”刘新杰看着他。
“不多,刚刚够还你的账。”
密议结束,齐佩林分别召来两大处长,交代任务。李德元除了不清楚明楼的真实身份,其他无不知情,毛人凤的一纸密杀令令他胆战心惊,愤怒不已,对齐佩林最终的决定十分理解,且百分百地支持服从。
“所有程序多梳理几遍,一点纰漏也不能有,”齐佩林再一次叮嘱,“武器,特别是武器,你要亲自检查,明白吗?”
“明白。可是老大,非得……这样吗?万一刘副局长……”
齐佩林打断他:“德元,你得这么想,幸亏是新杰,换个人,无论是国是共,这出戏都唱不成,这是我命中注定的,能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他说现场由他亲自掌控,而他“死”后的一切,就全看李德元了。这场乱子必然引起台湾方面的全面关注,能不能过毛人凤那一关,除了事先准备好的材料,也要送交材料当面汇报的人胆大机智心理素质过硬。
“这个人只能是你,你没的选我也没的选,我们从76号就在一起,闯过了那么多道鬼门关,明天再搏最后一次,然后各行各路,我是离开这一行了,你到了台湾干完该干的是走是留,自己决定。我给你又续了十根条子,加上原来的去哪儿都够了,毛人凤也不会硬留你。”
李德元眼眶湿了,虽说一切已不能回头,真到了最后时刻终究太令人难受,他要齐佩林保重,说不出别的话,黯然退下。一会儿赵启平进来,得到的任务是为正副两局长各出一份死亡鉴定书。
“还有刘副局长?”赵启平感到意外。
“对,兄弟双双殉职,怎么样,够悲壮吧?”
“那可是场大戏,我需要好好措词,什么时候要?”
“明天一早。”
赵启平熬了半夜,提前交卷。东西送到齐佩林手里,越看越满意。
“好构架,好文笔,好学术!”连夸几句发现一处不妥,指出,“这个‘一枪毙命’给新杰不合适,你不要被他干总务的身份骗了,那可是死人堆里扒出来的战斗英雄,超级神枪手,老八局的人都知道。像这样紧急情况下敌我对射,他是绝对有能力还击的,把这段‘乱枪扫射’给他,‘一枪毙命’换给我,这比较符合我的行动能力。”
赵启平瞟他一眼:“你们不是兄弟吗?你就这么恨他?”
齐佩林打个愣:“一码归一码,细节上必须合理,毛先生是好骗的吗?”
赵启平合上报告书:“我去改。”
半小时后重新提交,齐佩林细读一遍,再挑不出毛病,倒了两杯红酒庆祝合作愉快,将备好的出港证,离境证明,机票以及支票一并交给对方。赵启平一一检视,发现航班时间只比自己编纂的枪战晚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乱子一结束自己立刻飞走,感到满意。
“你确定,那个时候不再需要我了吗?”他问了一声。
齐佩林十分笃定:“现场你是不能去的,那么机密的事,以我们的关系不该让你知道,上飞机前你只需再做一件事,把这份报告誊抄在正式的文本上。”
“为什么是那个时候?”
“因为笔迹,墨水留在纸上的深浅、气味以及浸透程度,是判断成文时间的直接依据,太早就穿了。”
赵启平打量自己的上司,直言不讳:“毛先生没打算让你活着去台湾吧?”
齐佩林不想他心思转这么快,点点头:“他派你来上海是对的,这么好的脑子做医生有点可惜。”停一停,正式道别,“替我问候曲小姐,再会了,博士,一路平安。”
赵启平放下酒杯,转身就走,到门口背身站住:“其实,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
“为什么?”
“这里的一切太脏了,我想通通忘掉。”
“那就祈祷吧,很多时候很多事,不是你想忘就能忘的。”
赵启平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齐佩林独坐,专心观察酒杯里血红色的液体,自语:“太脏了?好像……有一点。”
晃一晃杯,他仰头把酒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