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我铸的金丝笼,我甘之如饴。)
我曾收到过家中寄来的一封信,他们不再唤我小喜鹊,只唤我鹊枝。
拆开封层,里头那张纸上一笔一划写的全然不像一封家书,说是道军令状应当贴切许多。细细阅了数行,我顺着痕折了回去,再小心翼翼的放回封层。我阖眼轻轻地贴在胸口上,在脑海里描绘着宫墙外头那一家人如今是怎般模样,沉默了许久,眼前是一片漆黑,我的心亦然。
往后的日子里板蓝和衍柚总觉得我话少许多,素来刻薄的兰香姑姑也能破天荒的对我笑一笑,又长一岁时,她带着我跨过那道门槛,来到了十二阿哥身边。
在未央轩里,十二阿哥就是天。纵然这般想有些不敬,可是身居末等,能看到的最高处便是所有人的期望,我曾听衍柚抱怨屋里的同伴将十二阿哥近身的职位比作高枝,飞上枝头纵使做不成凤凰,也比地上蹦跶的麻雀要好得多,再不济也该住在金丝笼子里衣食无忧。
我不大喜欢爱听这样的话,只得皱着眉头抢了她的点心吃,好歹再没听她说过。凤凰太金贵,麻雀太普通,我还是喜欢做一只灵巧的鹊鸟,喜怒哀乐皆随我的羽翼而自由,并不需要谁来怜爱疼惜,至少,在我与他四目相对前我是这样想的。
我不太记得那晚的阴晴圆缺,只记住了他的那双眼睛,如明灯千盏,彻底照亮了我的心。那是我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看清他的容貌,第一次知道心可以跳的这样快。
他抱我掠过饱含梨花香气的晚风,走得不慢,却仍然能够清晰的听见他的呼吸声,每一次吸入呼出都契合着我的心跳,灼热的吐息烧红了我的脸。我温顺的靠在他怀中,眉角蹭过柔软的衣料,即使回廊里有些昏暗,我仍然能看清那一树繁茂的树枝,自身侧延伸至胸前,我突然想起衍柚那番话,竟一语成谶。
而后,来往于景阳宫的路我愈发熟悉,不再需要刻意去分辨东西南北,闭上眼也能记得在哪个岔路需要向左还是向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即使你不曾多说我都明白。每天都一举一动,无一不紧紧的围绕着你,细细琢磨过你的喜好,你的习惯,你诸事如意,我的心便明亮如昼。
小喜鹊的余生满满的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