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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伤没有休止符。 

每一个音都是寂寞的过往。 

 ——题�

我知道你只想逃避我的仇恨，却不由得泪流满面地回眸。我用力张开双手，无法抓住你凌乱的衣襟却深深刺痛了你的心。你的眼泪悄无声息地坠落，碎裂成无处寻觅的尘埃，昔日所有粘稠的爱意幻化成眼前若即若离的点点滴滴，每一个都空幻而残缺不全，像是等待一个恒久的归宿——我的娇嗔，你的温存；我的伤痛，你的爱抚；我的悲泣，你的怜惜——却没有归宿。 

 我沉湎于那些为数戋戋的柔情蜜意，看不见身后无边的荣辱兴衰，繁华幻灭，只一遍遍重复着那些痴人说梦样的独白。你最后的回眸折射出过往唇齿相依的柔情，它们在时光的侵噬之下班驳漫漶，揉合成为一个斑斓而纯粹的世界。 


 我在那一夜清朗的月光下昏昏睡去，它们和你的眼泪一样粲然明澈，却惊醒了一个穿越时间与空间的大梦。我迟疑着回忆起梦里的眼泪和月光，抬头凝视着头顶的天花板，心里一片不知所措的惘然。我甚至以为你是我梦里的一只素淡的风筝，在明晰的月色之下徘徊、游移，拥着一份沉甸甸的渴念和一根脆弱的线。另一头在我手中，你却痴痴地说它是你此生最难以割舍的羁绊。然而你却不再是沉淀在我记忆里的只属于我的风筝，我惊恐地起身去寻那一夜澄澈如洗的月色时，才猛然发觉它们早已无处寻觅，你用你的衣衫将它们裹住，悄悄地偷走，从我的梦里。蓦地，我终于明白，我的风筝线早就断了，你只是为了等待一缕风来满足那个渴念，如梦初醒。

或许是我依然不懂你，我只是一直在静静地等待你所说的“下一次”，想要你像从前一样背着我在深深的丛林中穿行，游荡在阳光之下缱绻地不愿离去。那是只属于你和我的点滴，我想告诉你我真的没有撒谎，你相信吗？可是，就算不相信你也还是依了我，让我轻伏在你的背上，搂着你的脖颈缓缓穿越一圈圈旋转的年轮，每一步都是一场轮回。 

 可是你把我送回了家，却迷惘地把自己迷失在那个最复杂的轮回之中，彷徨地游走在时间的边缘，每一圈都在滴血，直至染红了你的眼睛。筛在地面上的树影零零落落，流泻下的阳光却怎样也填不满我的影子。 


 我只是想说，我是真的痛了，你怎么不再来背我回家？ 


 我又看到了你的眼泪。你曾说，一辈子。或许这算不上是山盟海誓，可是我一直铭记于心。那个让我惊恐地哭过无数次的噩梦连着那些甜美而温馨的回忆一起融化在你的眼泪里，可是你却趁着夜色偷走了我的爱与恨，还有我的记忆，只留下一地零落的眼泪和你来不及拾起的月色。地上的眼泪，有我的，也有你的；残存的月色，一滴一滴，是我们的。 


 你把你自己交付给了额头的伤痕。我以为你会很痛，却未曾料想到终有一天自己也会走向那个出口。月色之下，我曾明白了许多本不应知晓的伤痛，它们像一缕浓得化不开的烟尘诡异地弥漫在我的生命之中，我可以穿过那样深的惆怅和枉然看透世间一切悲伤的结局，却惟独你是我永远无法理解的谜。我只想向你讨要一个答复，就算只是“下一次”也好。可是你却仅仅给我一串串班驳而模糊的脚印，留我在你涩黯的背影之下踯躅。冰冷的走廊中，墨色的风衣之下，那会是你？ 


 我曾深深爱过的你，已不再像我的风筝一样美好而温顺，你曾经泉水一般澄澈而温柔的目光此时此刻却像针一样刺在我的身上。我只为了心中的执念，思念在那一瞬间如清晨的霞光一样喷薄而出，充盈着我的心，也溢满了你的世界。我努力地张开双臂，像以往一样孩子气地向着你所在的方向奔跑，我要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你，我要像藤蔓一样攀附在你的生命中，永远地这样缠着，让你不要再离开。

我想知道，是不是林子里的每一棵树，都有一个不可逆转的轮回？ 

 我想知道，是不是每一个月圆之夜，都会有那样纯美如镜的月光？ 

 我想知道，是不是线断了，风筝也会离我而去，永远地不再回来？ 


 你却从容地伸出手——我以为那个柔和的眼神是梦里的温暖的延续，可是却只有清脆的裂断之声。我无助地跌坐在墙边，身体像个散架的木偶一样不听使唤，眼里满满地都是你从前温和的微笑。我想，你一定是想抱抱我，对吧。我知道你也一定温存地说过“对不起”，只是它们在我还来不及听到的时候就消散在空气中了而已。 


 我在那个斑斓的世界里昏昏沉沉地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总是充斥着那样明澈的月光，地上近乎凝固的暗红色逆流成河，静静地流淌着，流到你的身旁鲜血四溅。醒来时，我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曾弥漫着我的噩梦的地方。肩上隐隐的疼痛、支离破碎的眼泪和被偷走的月光在那一瞬间交错在一起，它们编织成一道阴魂不散的光，直指明日的破晓。 


 我只是想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只是想亲口问一问你：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你却依旧沉默不语。 


 是的，我一直都以为你离我而去只是为了我的怯懦和软弱，可是当我真正想挽留你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是真的无能为力。依旧是那双眼睛，曾在我的面前悲伤地哭过的人。而我已经很清楚，我只是一个被所有人抛弃的孩子，蜷缩在房间最灰暗的角落，手中紧握着一卷没有风筝的风筝线。走失的风筝或许正在某一处流云之上游荡，断了的线却怎样也无法让它回到我的身边。可是，我却依然难以遗弃，那是你曾经爱过我的唯一物证。

然而我没有料到，你的眼睛竟成为了你我之间仇恨的代价。你已经认不出我了么？你曾经那样深挚地爱过我啊，可是你竟然忘记了。现在，我已经没有力气再扑上去紧紧地拥着你，让你再陪我穿越丛林也已是无法实现的奢望，我只得这样寂静地站着，陪你站着。那样近的距离，是天涯，亦是咫尺——可是终究是无法改变的距离。 


 八年之爱，容颜怎样已不再重要，我仅在你眼神的迷离之中看见了穿透性的怜惜。如果我能把自己的一双眼给你，你会不会再想起八年前的至爱？你用右手指向我的眼睛。然而它最终却落在我的前额。你说，对不起。我想你一定又会轻唤着我的名字，怜爱地说，下一次吧。可是我怎样也没有寻到那寥寥的几个音，你的唇角微微倾斜，我从那个简单的角度中读出了落寞。 


 你一定是累了吧。我却也只能看到你凌乱的鬓发和眼角渗透出的惨淡与惘然，我想要让你告诉我那些片断的结局，你却再也不理会我的央求，只静默的望着天。是月亮么？我很想这么问。可你一定又会浅笑着说：傻孩子……我知道，世上早已没有月亮了，它在那个虚无的梦里被你藏在了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最后你自己也渐渐淡忘了。 


 或许仰起头就能看见了吧。 


 我想要躺在你的身旁，却怎样也力不从心。我不知道你凝望的天空是否同我的一样，那里只有一束半透明的烟尘萦绕不去。或许，只是因为你在右，我在左。它多么像一缕化不开的魂魄，游荡着，思念着某一个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的过客。可是我更希望它不是某一颗流星坠落的亡灵。 


 我想，它一定是我失散多年的风筝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