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着“湫”的房门，反常地紧闭着，她才得以头一次这么认真地端详门上这个掉了色的红底黑字。
她试着敲了敲，笃笃笃。
没反应。
她又反复敲了几次。
笃笃笃，笃笃笃，单调的叩击声似乎就是穿不过面前这扇不算坚固的木门，无论敲得多大声，里面依旧是一片死寂。
正要开口的时候，从房间内传来一个有些暴躁的低吼，底气不足，像只炸了毛的幼兽：
“说了我不去啊！你自己去就是了！”
椿伸出去的手硬生生顿在了空中，又识趣地放下——湫几乎不会发脾气，无论是对她，还是至亲的奶奶。
太反常了，太反常了……她很少见他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竖起身上所有的刺。成人礼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想说…...或者不能说，只能闷在心里。
她抓到了一丝虚无缥缈的线索，但直接问是问不出来的。湫什么都会对她说，除了真正关系到自己的——比如他明明病了这么久，她却是通过“偷听”才知晓。
知难而退么？
这吓不到她的，越是困难，她就越要赌一把试试，赌注是他们之间的友情。
“哦，那我走了。”
她把药轻轻放在门的对面，把这句话故意说得很大声，之后憋着一口气，不动声色地倚在门旁屏息凝神。
三，二，一。
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和哐啷声后，房门被猛地拉开，一团乱糟糟的白头发从房间中闪了出来，也不看她，摇摇晃晃地往外跑。
“椿……椿……”
就在这时，椿优雅地伸出脚，那轻盈的动作，让人联想到在春风中起舞的蝴蝶或是摇曳的枝桠……如此诗意地或是写意地…..把湫绊倒在地。
扑通一声，直挺挺不带任何做作，结实得让不远处的汤碗震洒了些许，结实得让椿的眼皮跳了一跳。
脸朝下。
“……对不起。”从地板中传来了道歉。
她赌赢了。

“你现在不是应该躺在床上半死不活？”房间里没有亮光，椿挥了挥手，点亮了桌上的莲花灯。她顺手扶起花盆里已经枯萎的植物，漫不经心地揶揄。“这不是很精神嘛。”
“呃……又不是啥大病，奶奶肯定又添油加醋了。”湫甩甩头让自己更清醒一点，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也许是病情并未好转，也许只是他睡得太多——直到现在他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的。“我觉得还好……”
然后他困惑地看着椿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头。
这是什么意思？他歪了头，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女孩指的是何物。
后者不语，递过来一枚圆镜。
借着镜面，湫恍然大悟，同时恨不得掴自己一巴掌：现在的他委实不可描述……用最婉约的语言来形容的话，和椿的爷爷有异曲同工之妙——像个大号的鸟巢……或者鸡窝。
奶奶从小就很少管过他，他也没少干些任性的事，狼狈不堪早已是家常便饭，却唯独不想在她面前展露。
他急急地抹了抹头发，本以为随便两下就能解决，却没想到越弄越糟——现在连鸡窝都不像了。
椿看不下去了，扯了扯他的衣领：“过来。”

不算十分亮堂的烛光下，女孩握着海棠枝做的木梳，一束一束地帮男孩把绞在一起的白毛梳理整齐。男孩顺从地，盘起双腿发出满足的哼哼。
“哼哼，哼哼，再哼你就可以推出去卖了。”椿翻了个白眼，嘴上这么说着，手中的动作也一点也没停。
“这是什么？”湫似乎并未在意她的话，开始研究她带来的那碗药。那是个不算特别精致的瓷碗，碗沿描了简单的海棠花纹。碗中盛着深褐色的，不知为何物的汤汁。他端起碗嗅了嗅，又试着喝了一小口，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好苦。”
“爷爷熬的，昨天奶奶急急忙忙去找他，说你病得半死不活了。”椿把翘起来的一束使劲往下压了压，随口答道。“良药苦口嘛……别动！脑袋别动！”
“你不去看戏？”
“还不是给你送药来了。”椿手上使劲，语气里多了几分责备。“奶奶也没去，一直在外面守着你。”
她没有说的是，可是刚才你还对担心你的亲人发脾气。她确实为湫奶奶抱不平，但比起直接的指责，旁敲侧击要有用的多。
“唔……”
……
空气中漂浮着令人焦躁的尴尬，湫盯着药发了会呆，突然闭上眼睛捏着鼻子，以就义的勇气将剩下的汤药一饮而尽。然后直接把药碗还给她，眼神里一些赌气的意味：这么苦的药我都咽下去了，行了吧行了吧？可以原谅我了吧？
明明已经过了成人礼，却还是小孩子的心性
她接过碗，拍拍裙子站了起来。
“你要走了？”湫坐在床上，猛地昂起头。他以为她还介意刚才的冒失，有些急了。“我真的……”
“再不回去我妈又要说我了。”
听到这句话，他的头又垂了下来，偏向另一边。
“已经这么晚了啊……”活像被生生夺走了玩具的孩子。
有那么一瞬间，椿觉得他很想抓住她的手说点什么，却最终选择了沉默，放任她离开。
窗户是开着的，风从外面涌进来，带来些微的凉意。
“反正也不急，再坐会儿也没关系。”椿叹了口气，找了把椅子过来重新坐下。“好好休息吧。”

仿佛过了很久，楼下也从热闹逐渐归为寂静。
“你啊……”椿转过头，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是湫已经睡着了，发出平稳的呼吸声，烛火印在他的脸颊上，给他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上增添了几分红润。
她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湫的脸。和平时给人的感觉不同，手感意外的软乎乎，让她想起过年时吃的年糕。
见湫没有反应，她玩心大起，开心地捏了起来。湫那张俊秀的脸，在她手里一会变成狐狸，一会变成猪。
“你以为你是谁？和天神一样无所不能？”趁着只有天知地知，她还是忍不住嗤笑。“得了吧，你做不到的事情多了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沙沙声大了起来，吹进来的风带来了久违的凉爽。
“往后还有多久？八十年？九十年？一百年？”椿惟妙惟肖地模仿母亲教训她时那种老气横秋的口吻。“你现在才多大？你能不能像我一样成熟点？”
“就算是天神，要庇佑他的子民，才会有人信奉啊。”
风越来越大，她起身合上窗户。在昏黄的灯火的中，整个房间散发着一种温暖的宁静，让人想沉溺其中。她轻轻地合上莲花灯，刻意放轻脚步，不去打扰此刻的宁静。
“你怎么不提提我呢，说不定……我会记得呢？”
门被悄悄掩上。
“我们是朋友啊。”
“笨蛋。”

“椿！”第二天一大早，她的窗户就被敲得震天响。湫倒挂在窗前，激动地挥舞着双手，之前的颓废一扫而空。“成人礼太好玩了！我见识到了好多东西——”
昨晚的事，他果然不记得了啊。不过也好，这个样子才像她心目中的湫。有些话，说出来就不痛了。
“是嘛。”椿把头发挽到耳后，一如既往地笑。“明年就到我了——”
不过没关系，谁知道后面会发什么呢？她还可以再听一遍故事，说一样的话，春光正好，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不是吗？
桌上的海棠开得正艳，像是从未枯萎过。
这些都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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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看完发现好像有点看不懂

dd

喜欢 ❀.(*´▽`*)❀.

这就end惹！？qaq宝宝期望的he呢

棒

嗯很好⊙▽⊙我又来了

好看

卧槽，写出了我心中的那只萌湫

写的不错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