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卡特琳娜在半夜突然出现在她船上的房间里的时候，那个红卷发的女人定定地看向窗外，毫无情绪地吐出这句话。
莎拉·厄运从来不为她的到来而欣喜，也从来不为她的离去而不舍。卡特琳娜心底清楚得很，她总是个表面上热情似火，内心冷酷冰硬的女人。
但那只是表面，她相信莎拉爱她，她也相信自己是爱着莎拉的。即使这份爱从来不会改变什么，不会绊住什么。
“不过是杀一个人，你要是肯让我帮忙。他的脑袋早就挂在你的船上当装饰了。”
卡特琳娜说得云淡风轻，在她相信她爱莎拉时，理所当然地相信莎拉的一切，她的能力，她在情场的名声。这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对于卡特琳娜来说是必须的，她就是这样无论在哪都始终如一的性格。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卡特琳娜，我要亲手取了他的狗命。”
背对着卡特琳娜的莎拉拢紧了眉，卡特琳娜可以从窗户的倒影上看见她的表情。坚定，充满杀意，毫不掩饰。
这是整个比尔吉沃特都看不见的莎拉，只有她能看见一个毫无保留的莎拉船长。
“所以我至今为止都没把他的脑袋给你拿来当生日礼物。”
“如果我死了呢。”莎拉轻声问道。
卡特琳娜碧绿的眼眸眯了起来，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而不自知。这是这个女人第一次问她这样的问题。
于是她道：“我会保证去参加你的葬礼，打心底里悲伤地去。我保证。”
莎拉垂眸，欲言又止。
“明天看来会下雨。”
许久，她才道。
而她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只有桌上晃着光的油灯发出一点杂音证明时间在流动。
卡特琳娜自然相信莎拉可以完成她自己多年的愿望，不然不会走得这般放心。
她坐在自己往常去的酒馆里，点了最常喝的酒，坐在最熟悉的座位上。
除了比尔吉沃特今日枪声四起，酒馆空无一人，群众的叫喊声不断出现外，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酒馆的老板也早就不在这了，那是莎拉的亲信。所以只有她一个人轻车熟路地给自己倒酒加冰。
自斟自饮了一个上午，到下午的时候她开始心神不宁起来。以那个女人的能力不会拖这么久，莎拉几乎动用了自己这么多年积攒的全部战斗力，就算对方是同样的比尔吉沃特霸主。
她焦躁地把自己的匕首用力插在木质吧台里，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卡特琳娜决定出去看看，周围的声响已经开始安静了，莎拉应该差不多完工了。
她可以难得地给她一个胜利的拥抱。卡特琳娜想。她们之间从未有过什么甜蜜的互动，连在床上都是互相掠夺般的粗暴。但这次比较特别。
街道已经空无一人，群众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看天色也快下雨了，她讨厌淋雨，不干脆的感觉她都很讨厌。
一路快走到莎拉的目的地，是普朗克的大本营。
在她的预想中这应该一片狼藉，而属于莎拉的船员应该在里面只有掠夺跟无限的杀戮。
事实上确实是一片狼藉，但是却……太过安静了。除了狼藉什么人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可这周围偏偏是有人的气息的。
卡特琳娜拧紧了眉，焦躁感越发地浓重。
突然有个船员从一个可遮挡处冲了出来，似乎还抱着个人。
“卡特琳娜小姐！”那人嘴里大声喊道，卡特琳娜认得出那是酒馆的老板。
而他手上，抱着满身鲜血的莎拉。
卡特琳娜内心惊愕，微微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卡特琳娜小姐！”他走到卡特琳娜的跟前又一次说道，她的船员情况并不好。腿部似乎中了一枪，脸上也满是鲜血，托着莎拉的手都在发抖。
卡特琳娜要咬碎了牙一般，强迫自己冷静地接过莎拉。她的面容安静得跟睡着一般，但往下看她的心脏正中一枪，还有血在潺潺往外流。
“普朗克呢。”
卡特琳娜咬牙切齿问道，抱着莎拉的手微微发抖，用力得指节都在发白。从未有过的强烈杀意在抱着这具尸体的时候真正地喷涌而出。
“死了。船长，与他是同归、同归于尽的。”
那位船员看着卡特琳娜发红的眼睛，在努力流畅地说完这句话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卡特琳娜眸子突然沉寂了下来，浑身的戾气收敛得干干净净。大雨前的风吹着她的长直红发，她却只是漠然地站着。
许久，里面的厮杀终于告一段落后，莎拉的船员终于陆续冲了出来，而并没有追兵。
冲出来的人看着横抱着莎拉的卡特琳娜以及另一位倒下的船员，一时不知所措。
反应快的连兵器都握不住了，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内心似乎在无数次说服这是幻觉。
卡特琳娜终于打破沉默：“走吧。”
她先一步转身，也不管后面的人有没有赶上，就是一步步地走着，如同她往常一般沉稳而矫健。
比尔吉沃特彻底陷入了一种沉闷绝望的氛围中，直到莎拉入葬前，天气似乎都是灰蒙蒙的。
红卷发的女人就这么躺在棺材里，另一个红发的女人在外面看着。
这边已经是墓地了，卡特琳娜驱散了所有人，就这么站着看着。
“你辜负了我的信任，莎拉，这不像你。”
四周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的声音。
她慢慢地坐在了地上，散漫地把手臂搭在膝盖上，两只手交叉着。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像我一样的人，清楚地明白自己是不能死的。我为了诺克萨斯，我从未问过你为了什么，但除了报仇总该有点别的。”
“辜负了我的信任的人，下场都不好。”
卡特琳娜过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眼睛，一直灰蒙蒙的天终于开始下雨了。
她也不避开，也不躲开，就任由雨一点点淋湿自己，就这么坐着，自顾自地继续说话。
“我很悲伤，我来参加了你的葬礼。我从不食言。”
她的发丝被雨水彻底淋湿，一滴一滴地顺着脸颊往下滴，但对于她来说仿佛什么也没有一般，只是伸出手摸了摸棺木的边缘。
“下雨了，你之前就说会下雨的，天气预报员。我不会感冒的，以前经常冒雨训练。”
“我知道你不会表面说这些，我在回答你心的问题。”
卡特琳娜露出了一丝笑容，在倾盆大雨中几不可见。
“但我不会陪你的，莎拉，我绝对不会这样为你而死。但属于你的位置就是你的，我不会为了谁把它换掉。”
“我或许应该选择不相信你的。”
她最后一句说得很轻，仿佛呢喃一般，又摇了摇头，想把话收回去。
后几天卡特琳娜终于回到了诺克萨斯，她经常去比尔吉沃特喝酒，家中没有人觉得奇怪，这次只是时间长了一点。
只是大陆上突然传来比尔吉沃特被血洗的消息，肇事者是一位不知名的刺客。
以及大小姐的房间里突然多了两把装饰用的精致火枪，似乎是能用的。
除此之外，什么都跟往常一样。

沙发

欢迎步入刃枪大道，贼船可不好上×

这是两片啊

@蔷薇苍翠之石

前一段又听说微硬公司的自动文章机出来了，估计在这儿做测试呢。

@MMDxiaoshen

楼主猜猜我是谁

暖暖

我很喜欢，中间的那段。她可以活的轰轰烈烈，但不必死的人尽皆知。你写的比我好吃，真的

忘爱症候群梗。
卡特琳娜是突然感觉不对劲的。
其实比尔吉沃特人都知道她跟莎拉有过密的交往，只是从未有人点破过。是谈恋爱也好，是背后有什么不得了的计划也好，对于那些深谙于明哲保身之道的酒馆混混和水手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
也自然不会有人不长眼地捅去诺克萨斯，那并不会有任何好处。
只有卡特琳娜一个人不知道背后的道道。她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从来只凭她自己的意愿，别人无权也无能力去干预。所以在她看来她跟莎拉的关系，自然是顺理成章的。
而莎拉一向待人热情，热情得过分。只有在十分接近的时候卡特琳娜才能感觉到对她与对其他人微妙的不同。
比如莎拉的眼里真正有如火的光芒时，说明面前人才是真正被她看在眼里的。
突然，她的火光不见了。
卡特琳娜经常会去比尔吉沃特，这是从很久之前就被杜·克卡奥家达成共识的一件事情，只是在她能独当一面之后频率增加了些许。
这些许频率对她在诺克萨斯的明争暗斗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她的自信和能力总是足够让她处理好一切事情。况且比尔吉沃特对于诺克萨斯来说只是一个中立国家，所以自然不敢有人对她的行为有所非议。
只是杜·克卡奥家的人越发地能感觉卡特琳娜每一次回来的表情都越来越糟糕。
也没有人敢问大小姐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每次卡特琳娜在的府里都噤若寒蝉。
其实卡特琳娜自己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她的人生过分地匮乏了感情，以至于当她第一次遇上的时候甚至不清楚这就是它。
卡特琳娜还没来得及去适应去明白，它却突然消失了。莎拉看着她时眼里绯红的火光不见了。虽然那不是真正的火光……只是卡特琳娜当时清清楚楚地看见过莎拉看着她的眼里一定有些火热的情绪，刺客敏锐的感官是这么告诉她的。
肯定有什么发生了。
卡特琳娜十分清楚。
黑魔法，古咒语，新科技，甚至可能有些她不知晓的内幕。卡特琳娜极其厌恶掌握范围不在自己手中的事情，但是这次她却罕见地感到了无能为力。
她首先感到自尊受挫，严重地受挫，后知后觉地开始感觉失去了什么。
卡特琳娜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她也讨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人想干脆利落地用匕首斩断。
可这并不是能用匕首解决的问题，卡特琳娜甚至不知道她在困扰的东西是什么。
她手中的匕首被暴力的按在木桌上，脚步生风地走到窗边一个翻身跳了出去。窗户被大开，暮秋的冷风吹拂着窗帘，猎猎作响。
夜幕降临，莎拉在酒馆里仍拍桌喊着再来一杯，厚重的大衣被她当作披风披在肩头。
突然她心底涌起一阵极其强烈的厌恶之感，心跳骤然加快。莎拉不由得皱紧了眉。
莎拉放下手中酒杯，喝得微醺的红眼朝外看去，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不理会那些说她扫兴的混人，径直向外走去。
巧的是卡特琳娜刚好现在离门口不远处的平地上，她似乎站了有好一会儿，是故意等着莎拉出来的。
莎拉抱胸看着她，扬起一丝娇媚的笑容。转身往另外一边走去，她很确定卡特琳娜一定会跟上来，莎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她似乎十分了解杜·克卡奥家的大千金。
可她明明与卡特琳娜……并不能算熟识。在莎拉看来，她们最多算互相知道名字的程度。
可莎拉忽略了既然与卡特琳娜不熟悉却忽然涌起了强烈情绪的原因，她只是本能地想拒绝，但本性以及立场并不会让她冷漠地对待卡特琳娜。当然，她可对所有人都热情似火。
她们俩越走越远，从人声鼎沸又到悄无声息。
卡特琳娜猜想可能是莎拉想说些什么，为这最近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个解释，或者说明。她突然内心开始舒展，不属于刺客的盲目乐观像一滴墨水晕染在她心房。
令她始料未及的却是莎拉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火枪对着卡特琳娜开了一枪，毫不留情，不似玩笑。
凭着刺客的本能她堪堪躲过这一精准的一枪，卡特琳娜从未想过莎拉会对她开枪。因为是对象是莎拉，她下意识地放下了全身的防备却冷不丁地遇了这一遭。
“巧妙的身法，杜·克卡奥小姐。”
卡特琳娜紧了紧拳头，强行让自己微颤的双手重归平静。
“你在干什么？”
莎拉却抽出了另外一把火枪射出了第二颗子弹，她的枪法本就精准得可怕，加上左右开弓——卡特琳娜开始觉得回避十分吃力。
卡特琳娜只能回避，她既不可能对莎拉出手，也不可能临阵逃脱。
绕是卡特琳娜也没法在不出手的情况下终结这种僵局。她身上细碎的血痕越来越多，体力消耗得越来越剧烈，卡特琳娜开始明白自己即将到达临界点，她却第一次毫无办法。
莎拉看向她眼里的火光不见了。
以往是有的。
可是莎拉待人的方式却从来没变过。她以前就是这样，对谁都热情似火，又娇媚如猫，灼得人心里温热，却又如猫一般求之不得，挠得人心痒。
明明一直都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那团火还是火，却被间上了一层冰，隔着深海，想触摸却只有满手冰凉。
卡特琳娜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她终于打算抽出匕首应战，即使不能把事情搞清楚，也能暂时结束这种局面。
她一个侧翻后抽出了匕首，后脚刚打算发力向前冲去。莎拉却突然对着卡特琳娜笑了。
弯着眉眼，嘴角的弧度煞是好看。
卡特琳娜看见莎拉眼里有光。
于是她突然怔住了，只是一瞬间，却被莎拉抓住破绽，最后一发子弹直直地穿过她的心脏。
卡特琳娜眼前突然裂过猩红的闪电，温热的血液滴滴答答地坠落地上，她十分清楚这一枪打穿了她的心脏，再不过两分钟她就会死。
是的，她会死。
她脑内这个念头十分清楚，卡特琳娜抚上自己的心脏的位置，看着满手属于自己的鲜血，最后的意志力支撑着她站着。卡特琳娜此刻最不希望的，就是倒在莎拉的面前。
卡特琳娜的双腿在发颤，她却在极力地忍着。莎拉却一步一步地朝她走进，直至到她面前，在卡特琳娜将要倒下的最后一刻收回了一支火枪，单手托住了她整个人。
莎拉力气大得惊人，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扶着卡特琳娜的背，淡漠疏离的眼神映入卡特琳娜的眼底。
卡特琳娜此时才发现刚才的光不是火光，不是她平时看见的火光，那是寒冷的，是一种普通深海的幽光。
“我很少有这么讨厌的人，卡特琳娜，你或许是第二个。”
她听见莎拉冰冷的嗓音，像极了草菅人命的暴君。卡特琳娜忽然觉得有点想笑，她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卡特琳娜开始觉得眼前发黑，她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而所有人都知道她鲜少有这样柔和的笑意，这让莎拉觉得惊诧。
卡特琳娜手中的匕首再也无法被她的主人握住，掉在地上，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回响在周围。
“卡特琳娜·杜·克卡奥？”
“等等……卡特琳娜……”
“你是……卡特琳娜？”

她肯放下戒备，本就是最大的温柔

莫名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