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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吴邪翻过桌上的两只杯子，抬起茶壶倒了两杯水，自己抬起杯子抿了一口，说道：“今天天气不错，西湖的风景很漂亮吧。”
桌对面的人回过头来，微长的留海，白净的脸庞，薄而淡的嘴唇，还有漆黑的眸子，像深邃的夜空。如果别人看到的是无底的深渊和冷漠，那么唯有吴邪能看到一丝人类的情绪，和他自己的影子。
张起灵静静地看着吴邪，这张曾经天真干净的脸上，除了岁月的刻痕，竟还多了许多让人看不懂的颜色。还有，脖颈处一道暗红色的细长纹路，尽管已经很淡，尽管被主人小心地藏着，但一转头的瞬间还是暴露了。他不会看错，那是极锋利的刀留下的伤痕。
“是谁？”他开口问道，夹在腋下的拳头慢慢地握紧了。
吴邪已然发现，张起灵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喉咙处。他知道他问什么，却避而不答。“胖子在巴乃，金盆洗手了。不过你出来了，他怎么都会来和你一聚。只是路途遥远，你若是不急，就等几天。”
“嗯。”
菜已齐，两人无话，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夹着。气氛有些凉。
吴邪又说，“吴山居的钥匙你留着，随便住。”
虽然语调依然温和，但张起灵还是听出了生分。十年了，他记得吴邪曾在这里跟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扬起又沉下去的音调，和现在这个不一样。“你呢。”他问道。
“我有地方住。”
“哪里。”
“我的地方。”
张起灵感到了另一种陌生，和另一种熟悉。那个一眼就看穿的吴邪已经不在，尽管依旧有些书卷气息，但深藏不露的万钧城府是让人陌生的。而熟悉，是了，那种淡漠冷峻波澜不惊，不正是他张起灵的特色吗。
他竟然开始有些像他了。
张起灵一向不善言谈，吴邪也失了曾经没话却总能找话说的心境。他二人竟然就这样沉默到日落。
“走吧，我送你回去。”吴邪起身就走，没有等他，因为他知道这个人的速度，从来不需要被等。
恭敬地送走了吴小佛爷和神秘年轻人，大堂经理松了一口气。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怪。直到几日后他和一个道上的好友说起此事，那好友瞪大了眼睛嚷道：“什么？你再说一遍，他长什么样？你他娘的糊涂啦？那是哑巴张啊！”
“他就是哑巴张？！吴小佛爷他的……他的……？！”
好友一拍他的肩膀，“你应该庆幸，你没有惹到他。”
的确，惹了吴家小佛爷，你死定了；惹了哑巴张，吴家小佛爷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话说这头，王盟把车开到了吴山居。吴邪淡淡地说，“到了。”自己却没有下车的意思。
“一起。”张起灵开口道。
吴邪转过头，看着黑眸中透着不容辩驳的神情的俊脸，二话不说转身就下了车，却站在门口等着。钥匙给了你了，开门呐。
吴邪看着这双正在开门的双手，干净有力，不由得伸出自己的手，想去握住它。
有些微凉，还有一些僵硬。
张起灵下意识地就要翻转手腕，擒拿的手势做了一半，硬生生地忍住了，任由右手被握着，微微的温暖，还有一丝颤抖。
他的心也跟着颤抖了一下，另一只手的袖口露出了一个细小的凹陷。他也不会看错这个痕迹，刀伤的尾迹。
吴邪一个闪身，拽着张起灵就进了屋子，右手带上大门，手腕一转，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黝黑的匕首，顺势从右下往左上直取对方喉部。
张起灵轻轻抬起右手一握，牢牢地抓住了吴邪的手腕，拇指和食指在腕脉上略一用力，匕首“咣当”落地。他略带疑惑地看着吴邪，从吴邪关门的时候他就看到了那手腕处的小动作，却等到匕首送到面前了才出手。不足一秒的一招近距离偷袭，就是再快十倍也威胁不了倒斗一哥。
“为什么？”他问道。
“我一直很想知道，”吴邪转腕从张起灵的钳制中脱出，“我和你到底差多远。”说完，吴邪从冰箱里取出两瓶啤酒，取了盖子，头也不回随手就往身后扔。
张起灵上前两步接住酒瓶，没有一滴洒落，“不需要。”他说。
你不需要和我比身手，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你有事。
真的是这样吗？
吴邪转过身，举了举手中的啤酒瓶，一口气灌了半瓶，说道：“差太远。我追不上。”
张起灵走到吴邪身边，随手把酒瓶放在桌上，黄金二指以迅雷不及之势伸到吴邪衣领处，两指一夹，纽扣应声而落，露出挺拔的脖颈，贯穿咽喉的伤口一览无余。
吴邪愣住了，小哥解自己的衣扣？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是为了那道伤疤。“看完了？”他语气里带了一丝嘲讽。
“是谁？”张起灵第二次问道，他很少重复。
“我的事，与你无关。”吴邪说完，一口气灌下了剩余的啤酒，灌得有些急，引起一阵急咳。这口酒，只是为了掩饰装不下去的冷漠。
张起灵抬到半空的手被吴邪拍开，他却趁机用手指又捏掉了吴邪左手袖口的纽扣，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向上提起。衣袖自然滑向手肘，露出狰狞的一片伤疤，看得人心惊肉跳。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心疼。这个曾经温文尔雅的书生，到底要经历多少可怕的事，才练得心机深沉，袖里藏刀，冷漠肃杀！
吴邪被提着左手，身体跟着就到了张起灵面前，他眯着眼睛看着张起灵，看到了他眼里的一丝波动，索性把头放在了他肩上，用绵软却冰冷的声音说道：“张大族长，你这么做，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思。”吴邪一边说，一边用另一只手解开了自己衬衫上剩余的纽扣，露出胸口带伤的皮肤。“真情也好，假意也罢，今晚，随你折腾。怎么样？”
“吴邪，你醉了。”
原来，我除了小佛爷和小三爷，还有一个名字，叫吴邪。
吴邪冷笑了一声。一瓶啤酒，醉了？那九年前为了一本帐，连喝12杯白酒最后送医院抢救又算什么？他不会对任何人说。但解雨臣听说此事后连夜飞到杭州，亲自出手，把那12个江浙地头蛇各打断了一条胳膊。不出半年，这12人又一个个转而对吴邪俯首帖耳，恭敬地称他一声“小佛爷”，成了现如今吴家十二生肖堂的主事。
二人僵持了很久。张起灵突然松开吴邪的手，不等肩头的人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双手一收，把人圈在了怀里。他不知道用什么语言可以撬开吴邪冰冷的屏障。十年，吴邪走得遍体鳞伤几乎丢了性命。这剩下的一百年，他要亲自守护。
“看来我不是每个方面都差很远。”吴邪声音响起的同时，他们各自的手都放在了对方的后颈处。吴邪先松了手，想推开张起灵，那人却纹丝不动。他不再挣扎，说道：“倒是我忘了，你总是替别人做决定。”
吴邪轻轻叹了口气，“小哥，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发生的事情已然发生了，没有必要追究。很多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不是说隐瞒也是一种保护吗，我不会害你。你有你的主见，你何时来何时走都随你，只要我在一天，吴山居就会给你留着。但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就不劳你……”
嗯？！
吴邪的话被吞了下去。
张起灵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有什么东西他想抓却总也抓不住，吴邪每多说一个字他就更加难受一分，直到情绪超出控制，他一口吞掉了吴邪还没说出来的话。
两个人都有点愣神，好像有什么事情远远超出了哑巴张和吴小佛爷的控制。
吴邪先一步回过神来，把人按在冰箱门上，几乎鼻尖相碰。他盯着如墨的眼睛，不理会眼底一丝危险的信号，伸手一把拉开了连帽衫的拉链。他嘴角刚刚扬起笑意在低头的一瞬间僵住了。
原本是麒麟纹身的地方，不再是白皙平整的皮肤，深深浅浅的结痂尚留着焦黑的颜色。
这是……
“怎么会这样？”吴邪抬起头，凌厉的目光再也掩不住他的关心在意。
一如张起灵对他脖子和手臂上的伤的执着，总是要追根究底。他们其实都是同一种人，可对自己狠到残忍，却不愿对方受一点伤害。
“提前了几天。”张起灵的声音淡淡的，好像这些伤都与他无关。
吴邪想起来蛇眉铜鱼上汪藏海留下的信息。如果开门的时机不对，地狱的业火将会吞噬一切。
“为什么？”
为什么要提前，十年已等，还差这几天吗？麒麟踏火，烧经焚骨，你怎么可以这样做，还能若无其事的出现在我面前。为了不让露在外面的皮肤留下伤痕，你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张起灵用力抱紧了眼前颤抖的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吴邪再也撑不住，身体一松，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今天是七夕。吴邪，我不走了。”
——END——

暖(｡･ω･｡)

温馨提示，下一层楼BE，不喜请跳过。

短篇反正完结了，没事儿就自己顶个帖子。看官可移步去《缘尽长白》啦！

忙死了，好不容易抽空来顶一下自己的帖子。

自己顶。

好冷清，好忧伤。

@snowxat

看了。真的很有进步。挺吸引人，废话虚话少了很多，句子和画面有力度了，人物的戏份和衬托都安排的不错。最重要的人物也没有ooc，比长篇好的不只一个档次啊！

自己又来顶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