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便见甬道四壁剧烈摇晃，湿润的沙石土砾气息充斥了每一丝空气。根本来不及多想，吴邪用力将背包连同其中的金银玉器一起甩掉，也顾不上再去检查张起灵的伤口便将他背起，吼了一句“胖子跟上”便飞步朝甬道尽头奔去。代表着安全地带的光点此刻却变得遥不可及，肺部因超负荷的运动痛得几乎要炸裂，吴邪咬着牙丝毫不减速的向前冲，心中别无他想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他平安带出去!
洞口的所在地是一片茂密的枫林最深处，时值深秋，那一树枫叶红得正艳。吴邪气喘吁吁地一头扎入这片炫目的景色中，耳畔是胖子紧随而至的脚步声以及墓室坍塌的巨大轰鸣。刚刚松下的一口气却因肩上一丝微弱的闷哼又提了起来，吴邪慌忙将张起灵放下，尽量不去触及他的伤口，掌心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一片粘稠。
巨大的刀口贯穿了张起灵整个背部，鲜血正随着他每一次呼吸往外涌流，衣衫早已从里到外被泅得湿透。吴邪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倒吸冷气的声音。“胖子，带药了没?”一句话没吼完胖子便已经在包内翻找起来，“还用你说啊!不过绷带什么的不是都在你包里吗?!”
糟了!吴邪猛然反应过来，扭头却见入口已经被掉落的泥土碎石掩埋得无半点缝隙，哪还找得到进去的路。“……该死!”一拳头重重砸在树干上，又有不少枫叶瑟瑟落下，叶子是树的泪。
张起灵半躺在一棵枫树下，身旁聚积的红叶被鲜血染得愈发灿烈，那耀目的红紧紧攫住了吴邪的心，抑制得他几近窒息。“吴邪……”费力得微微撑开眼帘，张起灵轻唤了吴邪一声，“……我有点累。”
“嗯，没关系小哥，你睡吧。”吴邪用力握住他的手强笑道，“我会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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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许诺过要带他回家。吴邪茫然地想，我做到了吗?
“就这了，停吧!”随着胖子一声大喝马车也戛然而止，四周是一片再熟悉不过的枫色。吴邪努力地想回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来过，但无论如何充斥脑海的都只有酒精挥发所带来的剧痛，不得不暂且放弃了这个念头。
猎人的枪管瞄准了白鸦，空中传来的却是乌雕垂死的哀鸣。
木然的随着胖子下了车，吴邪手中依旧抓着那瓶啤酒，往口中灌去的动作似乎已经成为一种下意识的举动。随着往枫林深处走的每一步，吴邪脑内的疼痛也愈演愈烈，窒息的感觉再一次浪潮般淹没了他，再次回过神来时才发觉他们竟站在一块简陋的石碑前。
胖子将啤酒瓶颈在树干上用力磕断，缓缓将其中的酒液倾在地上。
“……谁的墓?”吴邪感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谁攥紧了。
“……”胖子回过头，手中的动作僵了僵。“……小哥的墓。”
“开玩笑。”闷油瓶怎么可能躺到地里。这的确是一个完美的笑话。“明明今天早上，他还……”
“天真!”几乎是嘶吼出来的，胖子猛地抓住吴邪的肩，眼中似乎有什么异样的东西在闪动。“你醒醒吧!小哥他……已经走了三年了啊!”
“……”吴邪茫然。
乌雕到底为白鸦的质朴折了双翼。白鸦最终为乌雕的离去失了单纯。
“……是啊……”无意识的喃喃道，眸光却是愈发的涣散。“他……已经走了三年了……”
他最终没能带他回家。
无数的枫叶随着风的阵阵起伏翻涌出数层波浪，色泽艳丽层次分明，红似火，黄似焰。秋风萧瑟，落叶随着枫林的每一次呼吸往外溢流，不多时便掩住了石碑后那座本就毫不起眼的小土丘。
不过是秋。

引子.
我跟随着师父，在回家的路上。
那一日，夕阳如血。炫目的光辉给地表燃起了一层鲜艳的色泽，松软的泥土却也受不住师父的脚步，一脚下去再抬起时便带出些如伤口般裸露的红土。师父与他的脚印一同沉默着，我亦是沉默的跟着，彼此间早已习惯这无言的氛围——相互了解透彻了，便不会再多话。
我们回家。
师父是这么说的。他携着我成长，少说也十年有余，我还是第一次听他说出家这个字眼。平日他带我隐居在深山内，我几乎从未见过他出山，对于我们居住的木屋也只是称之为“那幢屋子”，似乎仅仅是将其看作一个栖身之所。不过是每年八月十七日他出山，而我是绝对不允许跟上的，只能守在屋内盼到深夜待他一身酒气地归来。
仍是八月十七。他带我走的是一条全然陌生的路，两边是再朴素不过的农家草棚，农人正吆喝着驱赶自家的禽畜回圈。我还没来得及弄清这条路到底通向何方，便听路边的那草舍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草舍仿佛听到召唤似的，呼地着起来了。院内分明传来婴孩的哭声。
我不知道火是怎么烧起来的；只是看见那狂舞的火舌舐向天际时，师父的脚步猛然顿住了，右手下意识探向腰间佩剑处。他怕了。那火点燃了他心内某条引线，我看得清清楚楚。
搜寻无果后师父的右手僵了几秒，似乎才刚刚反应过来今天清晨他已将佩剑给了我。旋即转过身解下他那条绣着乌鸦羽毛的锦缎披风，扬手为我披在肩上，道一声：“忆麟，你去。”
我微微颔首以示领命，右手一探唤得青霄剑铮一声出鞘，飞身便向火海跃去。草舍旁已经聚集了不少焦急不已却无能为力的围观者，我来不及再去其中开路，甩开轻功从他们头顶疾步掠过，却听得身后纷然响起的议论声：
“鸦青缎羽，三尺青霄，莫不是吴小佛爷?”
“不可能，吴邪如果还活着怎么也得四十来岁了，刚刚那人看面相可是一二十出头的姑娘!”
“年轻后生懂什么，吴小佛爷的大名怎么是你随便叫的，这是对猎妖师的大不敬!”
心下暗暗惊叹于师父十余年仍盛传不衰的名声，我侧肩让过被众人死死拉住却依旧哭喊着要往里冲的妇人，矮身贴着那被火舌吞噬得已经失了木头本色的门框滑步而入。浓烟已经弥漫了整个草舍，我顺手扯过鸦羽披风掩住口鼻，谁知火焰和烟雾却碰着波涛似的潮水般往后退，丝毫不敢往我周围靠近。几剑挡开烧落下来的房梁，我循着啼哭声冲进内室，婴孩已经是四肢并用在地上蹒跚爬动，所幸所处位置足够低，没吸入多少烟雾。
迅速俯身抱起婴儿将他裹入披风中，充斥我视野的除了烈焰、浓烟与焦炭已别无他物。我忙提剑欲夺门出逃，不料与头顶一根摇摇欲坠的木梁撞了个满眼，慌乱中我仅来得及躬身护住怀中婴孩，准备用肩臂硬承受下这一击。然而预料之中的灼痛却并没有传来，仅仅是肩上被什么一掠而过，我随即意识到竟是那根燃着的木梁擦着鸦羽披风径直滑了下去，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婴孩新一轮响起的啼哭将我涣散的思绪猛然拉回，急忙卷紧了披风携着婴儿闪出门外。那妇人丝毫顾不上我，扑过来将婴孩抢入怀中，抱着失而复得的骨肉又哭又笑，泪水都蹭了婴儿一脸。其他的亲眷忙不迭地向我道歉，我摆手示意举手之劳，收剑入鞘几个飞步隐回师父身边。
“有三分意思了。”师父轻轻点头，唇角分明蓄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残阳如血，由近及远地给地表镶上一层金红的光辉。他缓缓转身，迎着那烈霞走去，没再索回那件鸦羽披风。
——引子完

余光中一道黑影掠过，吴邪只觉没受伤的右肩被谁揽住一带，随即便被按在了一棵树干上，刚巧躲过了那道险些劈中他的天雷。张起灵深幽如墓的黑瞳紧锁吴邪的眼睛，扣住他右肩的手愈发施力，喘息几声低低喝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吴邪见他身上已是鲜血淋漓不由得心下一紧，张起灵却并没有给他问话的机会，短促地吩咐了一句“在这等我”便飞步跃出，随即吴邪便觉四周妖气大盛，滚滚天雷不约而同都循着那一点奔了过去，也无暇再顾及身为凡人的他。他从树干那稀疏的叶影中偷眼观瞧，张起灵左手不知何时已握住一把通体乌黑的长刀，上有天雷，下有异火，其间还夹杂着嘶嚎不已的游魂，他却丝毫不显慌乱，五指交错环绕连带着长刀也回旋飞转，冷兵器凌厉的寒光在空气中如舞龙如游蛇如跃虎如仆鹰，一斩而下天雷也被其劈落，各路游魂更是近不了他身。
那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在烈火中恍若一位威风凛凛的战神，脚踏异火手执长刀，墨色薄刃撕裂空气爆出尖锐嘶鸣，零星白影随着其动作四散飘落。但为了掩护吴邪几乎所有炸雷都被他引了过去，张起灵动作再快也难免会有闪避不及，脚下时不时有一个微跄，不知是有天雷钻了空子还是有游魂迎了上前。吴邪身为一个看官也不由得胆战心惊，几次想冲上前去帮忙，但又怕让他分心受更多的伤，因此犹犹豫豫待在原地没有动。、
雨仍在下，这种感觉异常奇特，明明额前碎发还在往下淌着水珠，衣衫下摆却被滚滚灼浪烤得热气蒸腾。吴邪拂开阻碍视线的雨滴，左肩的血迹已经被雨水晕染开一片殷红，他却无暇顾及只管盯着烈火中央，毕竟张起灵面临的威胁比他大得多。然而不知是否他的错觉，火势似乎比原来小了些许?再次定睛望去，不错，火势确实在以肉眼可见之速逐熄下去，如燃起时一般速度，很快便缩得只剩几朵火苗，隐约可见其中不甘挣扎的游魂，天雷也不知何时消了声息，只有雨幕还在不知疲惫的流动着。吴邪正发愣的当儿，忽然听头顶几片大树叶哗啦一声响，猝不及防被其中兜着的雨水浇了一头一脸，惊得他一个激灵骤然跳出几步远去。
……早知道应该等明天再逃出来的!吴邪已经不知如何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差没跳脚破口大骂了。气鼓鼓地一转头却见张起灵已经以长刀为支撑单膝跪在了地上，狐裘被血迹洇得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小哥!”吴邪不由得又是一怔，反应过来后急忙飞身过去扶住他，“你没事吧……怎么回事?”
张起灵似是想回答，但一张口便有红的过分的鲜血如泉般涌出，不得不连呛几声才轻轻摇了摇头，浅声解释道:“地狱之火。”
那异火未曾在身上留下伤痕，看来是灼损了他的心脉。吴邪暗自责怪不应给他添麻烦，思维却并没有在自责上停留多久。“地狱之火?”猛然想起《妖物图鉴》上的记载，不正是妖族死劫应承的那火?联想到刚刚乍起的妖气，吴邪忽地联想到了什么:“所以说，小哥，你其实……”
张起灵无言点头，抬眸对上吴邪的眼睛，淡淡吐出一个字:“妖。”

#团灭向#鸟呆#匹雪#
——5:27。
/睁眼依旧是满目的黑暗。
/枕边手机屏幕发散出微弱的荧光。顺手捞了那物什在掌中，眯眼瞥了眼时间便又将其扔在一边。
/离闹钟响起还有一个小时呢。
——6:30。
/到底是没有再睡着。淙淙流水的音效响起的前一秒便轻车熟路按了屏幕停住闹钟，轻手轻脚翻身下了床。怕惊扰到谁似的。
——7:15。
/冰箱里有早就备好的土司片和蓝莓酱。微波炉帮助面包回了热度，闲闲倚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咀嚼着面包片，另一手修长的手指握着手机百无聊赖的划拉着。身后似乎响起了拖鞋的踢踏声，有熟悉的气息欺身过来抓了自己沾着蓝莓酱的指舔净:‘在看什么…?鸟呆吧，十冷同人吧…还有呆毛x鸟不拉屎大王吧?本王还以为你是个现实的人类呢…。’迷迷糊糊的声音昭示着身上人没睡醒的事实。
/于是不客气的一胳膊肘把人顶开。‘不准人意淫了怎么着?——不过你应该看看里面写的这些。’那人便是松了自己的手，却又埋头咬在自己颈子上。犬齿隔着不怎么光滑的皮肤轻轻摩挲着跳动的颈动脉。
/‘我们的故事不适合那些儿女情长，魔王大人。’任由那人在自己身上乱来，微微侧头望向身后人的眼。
/‘可不是么，救世主先生。’于是身上人兀自笑得见牙不见眼。
——8:30。
/‘我去上班了，您老安生的在家里待着，免得出去招惹个魔王再把哪个星球炸了。’抬手取下门厅挂着的深橙连帽衫。
/‘啧啧啧，堂堂星际委员会副主席，落到这个星球上还是个普通的打工仔啊——果然还是让本大爷毁灭了它吧。’
/‘吐槽什么的还是我来读者看起来才比较顺眼吧，毁灭了就连打工仔都做不成了。再者您堂堂一魔王还沦落到让一打工仔养活，作为攻的觉悟呢您。’
/‘你还是快滚吧好吗。’
/‘你那角不错，再借我戴两天。午餐在冰箱里，不怕饿死就别吃。’
——10:07。
/‘呆毛~’新来的女同事身材很不错，神秘兮兮眨着涂了睫毛膏的眼睛试图造成电眼效果。‘早就想问你了，你——单身呐?’
/‘差不多吧，我丧偶。’
/‘…。’
——12:24。
/离上次的星际毁灭事件过去了多久呢。
/舀起一勺西兰花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说来可笑，拯救世界的依旧是这帮人。
/战斗不是一般的惨烈，以至于自己几乎每晚都从噩梦中惊醒。
/苦笑了一下，反手又将西兰花倒了回去。别让嘴里留下味儿，他不喜欢蔬菜的味儿——果然是变态。
——3:12。
/今天老板似乎良心发现了，难得的早放了假。立在那间低矮的瓦房前暗自思量着。
/那次混乱之后时空管理器就彻底报废了，曾经并肩战斗的战友们被自己安顿在这间房中。抬了手还未敲下去门便自行打开，和开门的木偶打个照面后不由都愣在了原地。
/‘啊…午安，先生。你…还带着那对角?’
/‘午安，匹诺曹。李将军呢?还有哪吒?’
/‘他们都很好。…哪吒在努力练剑呢，李将军醒来不会失望的。不过，先生…倒是你啊，别再戴着那对角了，他已经…’
/‘匹诺曹。’很不客气的出声打断了木偶的话。
/‘你戴着那个蝴蝶结很难看。’
/言罢转身，没有一声招呼。投入街道的滚滚人流。
——5:48。
/‘我回来了。’
/面对着的室内似乎空无一人。开玩笑——他就在那。
/‘晚上吃什么?’很随意的语气问出一句，面对着空荡荡的长条沙发。
/‘寄人篱下还想点菜?我做什么你吃就是了。还有今晚轮着魔王大人你洗碗。’
/‘好。’扯开唇角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着门厅的镜子照了又照。
/不像。
——8:52。
/‘洗个碗都能划着手指，不愧是犯二能量的创始人啊你。’
/真疼。吸了口冷气摩挲着伤口。
/他会怎么回答呢。
——10:36。
/再一次的世界末日。昔日战友并肩，面对着如血的残阳。
/蓝裙的女孩儿衣衫下摆被血色渍得妖异。
/紫衫男子的右臂与自己手中长剑一同被震得粉碎。
/最后一箭瞄准了自己心脏，没入的是他的胸膛。
/‘喂，地球人，英雄还是你来当吧。’
——11:02。
/心口剧痛。
/‘…怎么了?…’打着哈欠撑起身子，拍了拍身边被揉成一团的被褥。‘又是噩梦?’
/‘…嗯。’
/‘是梦而已啊，睡吧。’
/‘哦，好。’
/摘了头上的角，偌大的双人床此刻显得有些空荡。
/是梦，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