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江户的前几天，土方陷入的莫名的烦躁中。
他们藏身的地方足够安全，也不必担心会出变故，只要等两天后接他们的飞船到达就可以离开。
可是，为什么会烦躁？
土方不知道。
他坐在屋檐下看着外面阴雨的天空，沉默的点了根烟。呼出的烟雾随着他的思绪，一圈一圈的打旋儿。
准备带走的行李已经准备好，包成一个小包裹放在房间一角。他们两手空空仅带着一腔热血来到江户，把年少时的梦想埋在真选组的地下。如今，他们要离开这个地方，自然也是两手空空的离开。不同的是，来时带着的竹刀变成了染满鲜血的白刃。
小包裹里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值得带走的东西，不过几件衣服和真选组制服，还有腰间的刀。
似乎离开江户已经是不可更改的了。
再次呼出一口烟，淡淡的嗅着空气里烟草的味道。
《蛋黄灵王子》新书已经发售；
电影院里的《派豆龙2》已经上映有一段时间了；
街角寿司店里的金枪鱼寿司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加上蛋黄酱之后意外的好吃。
还有.....
一些琐事占据了脑海，挥不去抹不掉。但无一例外，都与江户挂钩。
去买书，看电影，吃饭。
不过很平常的小事，此时对于土方来说已经变的难以实现。
一方面是时间不够，另一方面....他们顶着叛逆的罪名，再也不能随心所欲的外出。
一种名为离愁别绪的东西把土方填满。
后知后觉才发现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察觉时却已经要离开了。
“还没戒烟吗土方先生，用二手烟残害未成年人真是居心叵测啊。”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栗发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到他旁边坐下，红眸随着他一起望着阴沉的天空。
“总悟，少说话多做事，闲的没事还可以围着院子跑圈。”
两人就这么不咸不淡地互噎，来回几句便又陷入沉默。
土方看着眼前随意坐着的少年，莫名的有些恍惚。某些久远的记忆随着这份宁静，打开了闸门。如洪水般涌出。
土方第一次见到冲田总悟是在近藤的道场，那时他被近藤带回去，路过道场时不经意瞥见一抹栗色。
那是的总悟还没有“天才”这个称呼，六岁的小身板在一群大汉间显得格格不入。红色的眼睛亮晶晶的，额头布满细小的汗珠，吃力的挥动着一把竹刀。
小孩子总是好奇的，因此在土方观察他的时候，他也抬起头，好奇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少年。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直到近藤豪气地搭上他的肩，向道场的各位介绍时，冲田的眼神由好奇淡化为浅浅的敌视。
孩子的敌意来的莫名奇妙，土方也不想知道这份敌意的缘故。他依旧随着近藤进进出出，与那个名为三叶的温柔少女在某些方面默契无比。
比如....在吃饭的时候撒上让旁人退避三舍的调料。
栗毛小鬼也越来越折腾，那时他已经渐渐露出天才的锋芒，小小的身体灵敏地挥动着竹刀，打败一个又一个对手。
是时候了，是时候去江户有一番作为了。他们这么想着，匆匆收拾了行囊，期待的，不可一世的向着江户出发。
心中只剩下了年少轻狂的梦想，理想，抱负和对未来的期望。
当然，里面还夹了一个栗毛小鬼。
“快走了吧？”少年清亮的声音打破寂静，唤回了土方的思绪。回过神来猛然想起，上京的前一天，尚是孩子的总悟也是这么问的。
“嗯。”土方用同样的答案回答。
总悟低下头，露出了和当时一样的情愫。
“舍不得？”
“你不也一样。”
土方吸烟的手顿住，被人这么直白的戳穿，免不了有些哑然。
沉默了一会儿，土方最终叹了口气：“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总会回来的。
总悟不再接这个话茬，从腰间抽出菊一文字，一寸一寸的出鞘。冷冽的刀锋闪着幽光，映着少年晶亮的红瞳。
迄今为止，这把刀已经出鞘了无数次，收割了无数人命。却没有这次，在土方眼前冷的惊心动魄。
在总悟第一次拔刀杀人之后，土方问过他。杀人的感觉如何。
总悟也只是淡淡的告诉他，很平静。你知道吗？就是那种你手起刀落就收割人命的感觉....很奇妙。
不是这个，土方按着他的肩，看着那双淡然的红眸。
你怕吗？
怕？....为什么要怕？
一句反问让土方愣在原地。
为什么要怕？有什么好怕的？
他清楚的看见，总悟红眸中敛去了孩子的童真，平淡无波。仿佛把所有的情绪都沉淀在眼底，再难激起涟漪。
手里握着武士刀，心里念着武士道。刀与道在这群人的生命里紧紧缠绕。两者缺一不可，为了心中的道而杀人，确实是一个冠冕的理由，也是因为这个理由才能支撑着他们握起刀。
我们的手终究不干净。
土方知道，总悟也知道。但他们没办法，只能在时代里用刀安身立命。
更多的，是无奈吧。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真选组还是建立起来了。他们一群人，也算是有了一个归宿。
“土方先生不想走吧。”一句话，惊的土方烫到了手，慌忙掐灭手里的烟。
大概，再没有人这么懂他了，比近藤还要了解他。懂他那可笑的执念。
伊东叛乱的时候，总悟也是这般，不多言语。却是最懂他最信他的。
大概是因为两人在执拗的地方意外的相同吧。
走的那天土方去见了银时，当面道了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倒不如说个明白。
飞船降落的时候刮起一阵热风，卷起他们的衣角。土方回头看去，昔日瘦小的栗毛小鬼已经成长到能独当一面了。
“走了，总悟，该上路了。”土方轻唤，与当年上京时的情景重合。
总悟不答，只是默默的走到土方身边，跟他一起走。
回想颠沛一路，冲田总悟一直陪伴在他生命里。土方勾起唇角。
未来的路很长很远，有一个知他懂他的人陪着，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