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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在湛蓝的天空滑过，像一只白鸟，不知投映在谁和谁的眼角。
闭着眼睛在机舱里小寐了片刻，闹钟响起，快到机场了。
慢条斯理地摘下眼罩放好，仔细地整理了衣领、袖口，又拿出手机确认了一下地址。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那对不靠谱的父母。
高中时候就让我出国自己浪也罢了，现在我弟比我当年还小，就把他又丢给了我，美其名曰要享受生活……
揉了揉眉心，领走行李箱子，在机场外抬手找了辆的士。
那孩子还好么？
多年不见，但愿我能在他面前继续成为一个好哥哥。
天气善变如女孩子的心情，刚下飞机还是晴空万里，这一会儿乌云密集如鸟类阴翳的灰羽。
簌簌的风从云的罅隙穿过，灰色的羽毛抖动，仿佛鸟群感到一阵寒意，又像是承不住什么的重量。
刚下的士付好了钱，提着行李箱进了公寓，雨滴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虽然行李箱带了一把纯黑的公务伞，但不用踩在一地泥泞里还是让人心情愉快。
轻松地提着行李箱走到五楼，蹙眉看一眼灰蒙蒙的防盗门，伸出两指摸了摸门上的薄灰——
这起码好几天都没回来了。
那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叹了一口气。掏出不靠谱的两个家长给的备用钥匙，准备先自己安顿一下。
钥匙碰撞的金属声里混杂着水滴的声音和脚步声，好像有谁来了。
是邻居么？如果常住，是应该好好打个招呼。
不过这个天气……体贴地拿出一袋纸巾，打算递给人先擦擦身上的水，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僵了片刻，很快又放松身体。
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平光眼镜，我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好久不见了，小陆。
好久不见了，我的小鹿。

“父母之命，岂敢有违？看来你也确实不大会照顾自己。”
玩笑似的说着，还是用纸巾先给他擦了擦皮肤上湿冷的雨水。手指偶有触碰，熟悉的温凉细腻让人忍不住留恋——可是不能。
进屋，自然地接过自己的行李放在门口鞋柜旁边。脱下鞋正准备放进鞋柜第二层我专门摆皮鞋的地方，忽然发现鞋柜里横七竖八地放着各种鞋子，平板鞋、凉鞋、运动鞋，还有小年轻耍酷喜欢的各种花里胡哨的鞋子，这才恍然想起，自己不住这里已经很久了。
嘴角溢出一丝苦笑，随手先将皮鞋放在鞋柜顶上。进盥洗室简单洗了手，浴室里看了眼，还好浴巾还在原来的地方。
这么多年，能有一个地方与原来一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一边有些感慨，一边用浴巾将人裹上：
天气冷了，先去洗个澡吧，别受凉了。
这次从国外匆匆离开，也不知道得呆多久。国外的事情还得尽快了结，国内的时间也得跟父母确认一下……
将行李箱从柜旁搬进客房，一边整理着箱内衣物，一边漫不经心地对今后做了一个大概的规划。
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微微皱起眉头，将原本规整地系到最上的扣子解了三颗，扯松了领口，好一番折腾才觉得空气不再凝滞得让人生厌。
不，其实这里通风良好，我知道。
只是我离他太近了。
与其说是心烦意乱，毋宁说是心猿意马……
当年我们的开始，就是在这间浴室。
他撒娇说东西忘了拿，我进门就被他抱住。
年少轻狂，哪里禁得住他的撩拨？
但是这样是不对的。当时看着他嫣红的脸湿润的唇迷人的眼神，我悲哀又残忍地想着。
后来，终于有了契机，让我能忍心离开。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本以为我会冷静许多，竟还是……
浴室的水声忽然停了，我隐约听到他喊我的声音。
明知道他不记得所有的一切……我还是忍不住口干舌燥了些。
强自平复了心绪，我重新扣好了衬衫，走到浴室门外，隔着模糊的浴室门问他：
小陆，怎么了？

“没事，我不冷。”
陌生的眼神让我忽然冷静下来。我以为我冷静下来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短暂的压抑，只会造成更加激烈的爆发。
至少小陆还是关心我的，这样做兄弟也不错。
皱着眉头、抿紧唇线，我这么想着。
这不正是我当初离开的目的么。
就像当初……
提着一颗心在床边照顾了他一整晚，烧终于降下去了。
我松开一直沉默地握住他的手，吻了吻他的额头：
忘了我吧，不要再喜欢我了，好好地生活下去。
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对他的影响太过强大，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望向我，眼神终于不一样了。
他虚弱又单纯地看着我，喊：
哥，我想喝水。
在那之前，他每天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一定是：哥，亲我一口。
我应了一声，转身去他的房间帮他拿衣物。
目前为止，一切顺利。我绷着面皮想。
他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短信跳了出来。出于礼貌我并没有细看，只隐约瞥到很多颜文字。
是……女朋友吧。
小陆面貌出众，性格也似乎很招当下女孩子喜欢，家世出众，青春年华，当然应该有女朋友。
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得有些发白。还是收拾了衣物送到了浴室门口，试探着开口：
小陆，你有条短信。
是不是你朋友？换好了衣服赶紧给人家回一个吧。
不是朋友，只是同学？不是朋友，是女朋友？
我也说不好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换上了舒适的棉白居家服，热水温度残留一时没扣上衣扣。过长的头发湿淋淋的贴于面颊，抬手随意的往后拢着。
听见他问的话，绕出门从他手里拿过手机单手翻看。末了轻笑一声，随意的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大概其是同校的女孩子玩的小游戏，输了的人就要按照赢的人提出的要求，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蠢事。
这种告白短信，我一天到底要收到多少啊…
“不回也无所谓。”
天气比进门时更加阴沉，暴雨夹杂着若隐若现的闪电，间或能听见远处隆隆的雷声。随手拍开室内的日光灯，暖黄色的光应声充满室内，驱散了外界的阴霾。
路过卧室正好看见大开的旅行箱里装摆的整整齐齐，转眼一看桌子上又摆满了各种繁复的书面材料。
他的生活，果然都是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每一对兄弟随着年龄逐渐增长，都会不如当初那么亲密无间。和生老病死一样，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道理。我和哥哥就是这样普通的一对兄弟。
可是，为什么会觉得心里好像空落落的。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不是这样的」。
纷乱的思绪被突然闯入的门铃声搅的更乱，不耐烦的把擦着头发的毛巾扔到一边，拉开了门。
一个女孩子？这么恶劣的天气一个女孩子跑来我家做什么？
眼角瞥见楼梯口没藏好的相机，和几个女孩子挂着花哨头饰的头顶。果不其然，是所谓的朋友间无聊的怂恿，究其根本这只是想看热闹吧？
「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请你和我交往吧！…… 的剧情吧。脑内已经自动补完了下一句，肩膀抵着门框，忘了扣上衣扣的居家服因为重力的关系露出一片胸膛。
低头就能看见面前娇小的女孩子，葱白手指紧紧抓着衣服下摆，一脸要哭出来了的瑟缩表情。
「不然… 不然… 你亲我一下好吗？就、就一下！」
破釜沉舟般变了调的呼喊，掩盖不出哭腔和眼角的泪痕，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和手指搅在一起，头发贴在画了妆的娇俏小脸上，混乱不堪。
何必为难一个女孩子呢？
想到这点无声的叹息了一下，伸手抬起她的脸，手肘抵着门框用胳膊挡住偷拍的视线。轻碰她带着雨水的唇瓣，随即放开。
“早点回家吧。”
再她呆愣的脸庞前关上了大门，门和门框触碰发出了不小的声响，掩盖了身后的脚步声。一回头正撞上脸色晦暗不明的人。
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在这站多久了？他看到我亲那个女孩子了？没办法一股脑问出口，出口的只有一个简单的带着询问性的称呼。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