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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要不……我直接去见她好了……”他想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吐出这句话。他以为S会不高兴的，没想到，S反倒挑起了唇角，勾勒起一丝清浅好看的弧度，宛若初春朦胧柔和的月光，凉凉软软地洒了一身。夏俊艾有些恍神——这样好的人，谁会不喜欢？也就苏眠吧！她一直不知，她从始至终，都在被钟爱。
S的嗓音温温柔柔：“早该这样的。”夏俊艾一愣。R最先反应过来，不禁笑了：“S就在等你这句话。既然你们认识，这事没人比你更合适了。我们其他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也显得突兀，你正好。”夏俊艾低下头：“知道了。”
只是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姿态，什么样的身份再去面对她。他当初不辞而别，连毕业证书都没领就跟着S去了国外。如今再次见面，她还记得他吗？倘若相见就是路人，那他该情何以堪？多尴尬的事情。
夏俊艾就这样忐忑不安地度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夏俊艾就跟着M来到了那家咖啡厅。
M故意表现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样子，点着他的脑袋念叨：“小A，你瞧瞧哥对你多好，这漂亮姑娘，本来是哥看上的，瞅瞅瞅瞅……”夏俊艾有些无语，斜眼瞧她许久，才低声道：“得了吧，M你哪次认真了……再说，人家二十岁都不到……你还想老牛吃嫩草？”M被那句‘老牛吃嫩草’一惊，险些吐血，痛心疾首道：“小A，你变了……”夏俊艾别开眼，按住他的手：“别说的像我俩有什么似的。”
总算到了咖啡厅。
安初跟往常一样，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咖啡。苏眠得了空，时不时地过来闲聊两句。俩姑娘聊着聊着兴味愈加浓烈，弄得M和夏俊艾两人都不怎么好意思上前搭腔了。M拍了拍夏俊艾的肩膀，慢条斯理道：“呐，我先把苏眠引开，你和小姑娘说话，行吧？”夏俊艾点点头：“哦。”这样分工合作，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怪异。至少夏俊艾是这么认为的。
他慢慢地，慢慢地，缓步朝安初挪去。
安初不知怎么的，陡然间站起了身。夏俊艾一惊，脚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后挪。突然，脚下猛地一划，他整个人直直地朝后仰去。他只感到一阵凉风吹过，耳边迷迷蒙蒙地听到一声轻笑，脖子一紧，衣领已然被人揪住了。他脑子一片空白，傻愣愣地看着那个他记了四年，想了四年的面庞。
比起四年前，她脸上原本的青涩渐渐褪去，渐渐有了成熟女子的轮廓，也多了一种四年前所没有的淡然。安初唇角挂着淡淡的笑，但笑意不达眼底，看着有一种透彻身心的凉意。她手臂微微发力，夏俊艾就被狠狠地拽了回去。她带着夏俊艾一个旋身，“砰”地一声，夏俊艾只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了架，再回过神来时，他已是被按在了墙上了。
看安初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比起夏俊艾的狼狈，那可是要好太多太多了。夏俊艾垂下眼帘，拼命逼着自己不去同她对视。他勉强撑起一抹随意的笑：“你这位置反了吧？”安初冷笑一声，收回了手，冷声道：“早就看到你了。”夏俊艾瞪大了眼——不应该啊！他和M隐藏的很好，不该被发现的。
安初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若无其事地开始喝她的咖啡。夏俊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很尴尬地被酿在那儿。他眨眨眼，挪到安初对面的位置坐下，将她的咖啡挪到了自己面前，在她诧异的目光下，一饮而尽。她沉默了良久不说话。夏俊艾嘻嘻一笑：“怎么，喝个咖啡还不成吗？小女孩儿喝咖啡不好。”
安初轻笑了一声：“我还在乎这个吗？只是刚才苏眠姐过来和我聊天的时候喝了几口，你要不嫌弃就好……反正我是不嫌弃她，里面沾了多少口水我也不知。”夏俊艾脸上的表情顿时就魔幻起来了。
他喝了苏眠姐喝过的杯子他喝了苏眠姐喝过的杯子！
这句话开始在他脑海中无限循环。要是S知道了，不得把他吊起来打啊！他越想越觉得可怕，急急道：“你怎么不早说呢？”安初单手撑着下巴，目光没有丝毫起伏，看得夏俊艾莫名其妙地感到心寒，他被她看得十分不舒服，瞪大了一双眼，恶狠狠地看着她：“不许这么看着我，再看，再看炸了你！”安初目光一跳，淡淡别开了眼，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轻声道：“真是……没用啊！”
这样惧怕我的目光，这是为什么呢？以前你怕吗？换做四年前的夏俊艾，怕吗？
夏俊艾目光一凛：“刚见面，就没什么好话讲，是吗？”安初并不理会，自顾自地把玩着手机，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眉眼含笑地看了眼夏俊艾，道：“爆破狂人A？可以啊！混得不错啊！以前你物理化学就是满分，也不枉费这番天赋。”夏俊艾眯了眯眼，冷笑一声：“安初，你变化挺大啊。”
安初站起身，缓缓凑过身去。直到俩人脸都快贴一起了，夏俊艾的耳朵根子也越来越红了，她才停住，一双乌眸漆黑不见底，只听得她道：“那你就一点没变吗？”夏俊艾猛地将她推开。安初被他推得一个不稳，直接摔在了沙发上。夏俊艾抿唇：“安初，你说话总是这样直接，要出大乱子啊！”
安初扫视了一下四周，轻笑出声：“M也在啊！和苏眠姐聊得很欢嘛。”夏俊艾登时整个人如被惊雷一劈，他眼神不着痕迹地深了深，嗓音也冷冽了几分：“你早就知道？”安初低低的一笑：“不然我刚才能看见你？你以为我这些年来第一次见你？第一次见你，我就不会是这个表情了。”
天知道她刚得知夏俊艾就是A的时候，内心是多么震惊，各种情绪全部涌来，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慢慢消化掉了这个事实带来的冲击力。她刚才看到夏俊艾的时候，是有那么些惊讶，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浅晦的……欢喜？她很高兴，能再次见到夏俊艾。哪怕他是人人畏惧的杀人犯。在她看来，他依旧是记忆中那个笑容灿烂的少年。这样，足矣。
夏俊艾飞速地捕捉到她话里的不对，璀然一笑：“那应该是什么表情？”安初脸色似乎有些不自然，她轻咳一声，低头道：“再怎么精彩，你似乎都看不见了吧？”夏俊艾讪讪的抿了抿唇，垂头道：“这倒是。倒是你，知道的蛮多啊！”他倒是很好奇，她是怎么知道M的身份的。
安初笑而不语，端详了一会儿他的眉眼。他生的很好，白牙秀眉，笑起来璀璨秀丽，好看极了。她一直很好奇，这样好的一个少年，苍天究竟是如何的妒忌他的美好，才给了他如此坎坷的人生。这世界多么不公平啊！看看那些被父母宠爱，天生当做掌珠一般，被珍视，被钟爱的孩子，明明生下来都是一样的人，偏偏有截然不同的命运。
她这样想着，渐渐入神。直到夏俊艾有些不耐烦了，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她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所以你这次出现，是……”夏俊艾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做呢！他面上却不慌不忙道：“你得先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会先提条件了！安初嘴角的笑容愈发浓烈，她抬起下巴，把头高高昂起，道：“你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啊！”夏俊艾愣了愣：“你什么意思？”安初伸出手对着阳光，手心的温度顿时上升：“想知道，直接带我去见那个人不就好了？”夏俊艾静静地望着她，沉默着一言不发。安初装作懒散的样子拨弄了一下长发：“要是不行，我和苏眠姐还约了今天一起逛街呢，不能奉陪了。”说着，作势就要站起身。
夏俊艾低低一笑，声音却透露着一种透彻心扉的寒意：“建议你最好别去苏眠姐那儿哦，不然……”他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个遥控器，唇角微挑，却没什么笑意：“砰！我可不知道你会不会跟那些人一样……诶，那些案子你看过没？那些人死的样子你看到没？哈哈！”
安初确实是看到过那些照片。但她并不觉得害怕，只皱了皱眉，流露出一种极为嫌弃的表情，沉声道：“麻烦你能不能给个好看点的死法？恶心死了，炸的面目全非，血肉模糊，你看着很舒服吗？”夏俊艾还真的点了点头：“舒服，舒服极了！”一开始，他可能真的会有些不舒服，但这样连续做了几次，就不觉得难受了，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畅快感。
夏俊艾憎恶着这个世界。他还记得，小小的他，面对父亲的尸体，所有人的嘲笑与讥讽，人人都要睬他一脚，母亲积劳成疾病死，他却什么都做不了。这个世界向他表现出的，几乎都是阴暗面。
她站起身：“带我去见他吧，早该见见了，还有……”她瞟了一眼他手上握着的遥控器“装哪儿了？”夏俊艾笑眯眯道：“副驾驶座下，威力不大，也就只能炸毁一辆车吧。”安初点点头：“嗯，那好，我一定不做那辆车。”
夏俊艾倒是有些诧异——难道她不应该做些什么，阻止苏眠坐上那辆车吗？怎么只说自己？
安初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嗤笑一声：“你不敢的，真把苏眠炸死了，那个人估计也不会放过你了。”夏俊艾心神一凛——怎么，她好像什么都知道？
越来越有趣了。安初，你现在算是主动暴露吗？夏俊艾不着痕迹地挑了挑唇，带着安初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L已经在车上了。
“诶，这就是那小姑娘？”L偏了偏头，问。夏俊艾点点头：“对啊，是不是本人没照片好看？”安初手腕一翻，一只短笛已然出现在手指间，“啪”地一声，打在夏俊艾头上。夏俊艾吃痛，狠狠剜了她一眼，可当他看到那只短笛时，脸色登时就僵住了——这不正是那个叫M和K同时栽了跟头的么！透过汽车反光镜，他很清晰的看到，L的脸色也变了变。
他微笑道：“还不知道你会乐器。”安初梳理着长发：“我会的东西多了，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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