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文刚开始写，文稿刚进行到第六章，写的也是磕磕绊绊的。纯爱情嘛，老是憋不出来，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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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
站在洗手台前，万言撩了撩头发，看着镜子里自己裸露的脖颈上有三个红点，叹了口气，慵懒的嗓音还带着尚未褪尽的诱人味道。
“Chris，顾宗耀这周末就要来了。”
说完，他抬手敲了敲玻璃淋浴房的磨砂玻璃。
淋浴房里的水声很快停止了。里面的人影在里面晃了几下，隔着磨砂玻璃还是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人的高大。
“明明跟你说过多次了。”
指责的话语，却没有几分生气的意味。他无奈地笑了笑，这人向来我行我素。万言靠在墙上，隔着玻璃，目光落在模糊的人影上。恍惚间，他突然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朦朦胧胧中，意识似乎飘了很远。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像一根羽毛挠在他心尖，越是想不起来，越是拼命的想。
沉默中，他突然想起来了。
大概是半年前。
那时，他也是站在洗手台前，说了这样一句话。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的红点清晰可见，不禁羞红了脸，“上次被我妈来我家看我，刚好被她看到了，我说是被蚊子咬的，我妈明显不信，之后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想起被妈妈用迷之眼神盯着的尴尬和害怕，他又羞又气道，“明明跟你说过多次了！”
而卫生间的淋浴房，同样是被磨砂玻璃隔开。
他还记得那人在浴室里低低的笑着，“傻瓜，这可是我对你爱的勋章”，一句肉麻的情话，被他说得极尽宠溺之意味。那时的自己，透过玻璃看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听到这句话，却是连耳尖都红了。
不能怪万言太纯情。这可是他的初恋。
和男友顾宗耀相识之前，他一直没觉得自己的性取向和别人不一样；他喜欢漂亮的女明星，也会看小黄片，跟男生呆在一起也从来不会想歪——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人。
直到与顾宗耀相遇。
颠覆他整个人生的事件，正是发生在半年前的暑假里。那是高考后的暑假，一群少年人终于可以尽情的放纵自己了，隔三差五的去酒吧玩。
假期快要过去一半了，一天晚上，好友魏丞约说要带他去个好玩的地方。魏丞和他是从小玩到大的竹马，十几年了，一直是一个班的；魏丞比他大了几个月，长得也比他高壮，更是他们一群人里的领头羊角色。他从初中起就跟着魏丞到处玩，这次也兴冲冲的去了。结果到了才知道，原来是叫他去gay吧玩。酒吧里做什么的人都有，喝酒的，聊天的，摸摸小手调调情，甚至还有毫不顾忌的拥吻在一起的。
万言如坐针毡，一双眼睛不知该往哪里看，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长鸡眼。他只好把求救的眼光投向魏丞，奈何魏丞压根不看自己一眼，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奇的四处张望着，突然兴高采烈的朝不知哪个地方挥了挥手跑过去。万言叹口气，他显然是把自己抛在脑后了。
他无奈的走到吧台前坐下，给自己点了杯酒，刚拿出手机准备打手游，却意外的被一个西装革履的温润男子搭讪了。
男人在他旁边坐定，点了酒，冲他微笑：“第一次来？”
万言点点头。身旁坐着的男人仪表堂堂，看起来成熟稳重，比起周遭的妖艳贱货们，这个男人让万言心生好感，放下戒心。万言咧嘴一笑：“跟我同学一块儿来的，那小子把我丢一边，自己快活去了。”
男人扭头到处看了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大笑起来：“你同学倒是玩的很开心！”
万言也看了过去，这一看可把他气的不轻，那小子把自己丢下，自己跑去舞池里跳舞去了，还笑的一脸春风得意。“太过分了！”他咬牙切齿道，“是时候让他感受一下父爱了。”
“你怎么不一起去玩？”
“没啥好玩的，还是跟你说说话吧。”万言狡黠地眨眨眼，“说起来，你有点像我们级部主任……”
“哈哈，我看起来很凶？”
男人笑起来很好看，眼睛弯成一轮半月，与那双笑着的明眸对视，就会有种月光洒进心田的温暖舒适感。万言看着他爽朗的笑容，心情渐渐转好，也笑着摇头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我们级部主任哪，那可是眉清目秀，温文尔雅，全校公认的美男子。他的女儿都初三了，我们班里还有女生想嫁给他呢。也不想想，虽然孙老师离婚了，但他再怎么也不可能从这群小孩儿里给自己的女儿找后妈啊。”
万言很快找到平日里话痨的状态，一开口又刹不住了，绘声绘色的给男人讲了起来。搭配上夸张的面部表情，男人不时被逗笑。
“但是长得帅又有什么用呢？他超级严格，三天两头的站在校门口检查，脾气也超级差，逮住了谁违反了校规校纪，当即一把把人拽到一边，不听任何解释，‘没有任何理由，你不要跟我狡辩了。’一边板着脸说，一边记名扣分。碰到严重的，那就更厉害了，直接发火，‘你是来上学的吗！头发这么长！这就是你求学的精神吗！校牌也不带！多带一个校牌能压得你喘不过气来吗！’诸如此类的怒吼。”说完，他耸耸肩。
“听起来的确是挺恐怖的。”万言的模仿很滑稽，表情、动作和语气都极尽夸张，更是让男人忍俊不禁。
“幸好我是听话的乖孩子，从来没被‘美猴王’教训过。”
男人绷不住破功了：“哈哈哈……你怎么这么逗……”
万言得意洋洋的一挑眉毛：“是吧，都说我以后可以去当喜剧演员，有天赋。”
“可以的，你可以拜入宋小宝门下，哈哈哈……”
之后，两人互相关注了微博，万言得知这个名叫顾宗耀的男人竟然就职于海市，不禁两眼放光，因为他想去海市读大学结果没能如愿，被省内的大学录取了。顾宗耀自然没有错过他发光的眼神，见他对海市很感兴趣，便给他讲了很多海市的风景名胜名吃以及轶闻趣事。
两人相谈甚欢，万言早已把初来时的不愉快忘得一干二净。直到魏丞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想起这码事。
“你——”
没等他发作，魏丞先开口了：
“给你介绍一下，我的帅气男朋友。”
这话一出口，万言到嘴边的话瞬间消散了，张着的嘴都没有合上，一双杏眼圆瞪，“啊啊啊”了半天，却是蹦不出其他的字了。
“Hi，我是Chris。”站在魏丞身边的男人笑着打招呼。
万言循着声音看过去。这个人很高，魏丞已经超过一米八了，这人却是比他还要高出将近十厘米的样子。刚想说这人很能装逼啊，还取了个外国名字，恰巧白色灯光打过来，他这才发现，这个Chris五官硬朗如刀刻，眼窝深遂，鼻梁高挺，根本不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魏丞捶了他一下：“回回神啊，小言。”
“啊。”万言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你怎么跟他搭上的？不对，你更应该告诉我，你怎么突然变成基佬了？高考前你不是还说你有个身材高挑肤白貌美的女朋友吗！”
魏丞扭头看了看Chris，突然娇羞道：“这不就在这儿吗。”
看到好友的脸上浮起一团团红晕，万言只觉得辣眼睛。“的确是身材高挑肤白貌美——但你不觉得性别不对吗？”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所以你一直都是弯的？我都不知道。”
闻言，魏丞的笑容褪去，僵站在原地：“我……没说是因为……我担心……”一边的Chris见魏丞很伤心的样子，便揉了揉他的头发，无声地安慰着。魏丞低头伤心道：“我只顾保护我的秘密，却忘记了这对阿言来说却是一种不信任……”Chris一边安抚他一边轻轻吻着他的额头：“没关系他会理解的，我也是这样过来的，虽然我们的观念里更容易接受……”
万言没有错过两人的互动，心里更是五味杂陈。一时间，四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顾宗耀伸手搂住万言的肩，把他带到几步远外的地方，轻轻的在他肩上拍了几下，轻声道：“他肯定是有顾虑的不是吗？你看他紧张的脸都白了。他心里并不像刚刚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开心，反而很忐忑，害怕你接受不了，更害怕你们的友谊——”
“我知道。”万言吸了吸鼻子，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我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明明是好朋友的。”
“每个人都有藏在心底的秘密，不是吗？更何况，他已经向你坦白了。”
顾宗耀的安慰话语反而让万言脸色更加难看。
是啊，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秘密，他也不例外。他也有没有跟魏丞分享的，只想埋在心底的事情。可是……
万言的思想斗争做了很久。终于，他做了个深呼吸，这才走回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我少年时经常光着屁股跟你下水游泳，有时还和你一起洗澡，你该不会对我——”说着，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魏丞也换上轻松地笑脸：“当然不会！”
这时已经很晚了，他们又说了几句话便互相告别了。回家的路上，万言一直开着魏丞的玩笑，生怕气氛冷下来，让两人尴尬。好在魏丞也竭力配合。
回到家，他才闲下来可以看看手机，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微博有几条新私信。打开一看，原来是顾宗耀发的。
——“心情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其实我作为同类人，能理解你同学的想法。说实话，你同学比我勇敢。我直到大学毕业才向我最铁的哥们儿说出了这个秘密，但很不幸的是，我被骂作‘变态’。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我在被骂的第二天收到了现在就职的公司的offer，而好友则回了老家东省。之后，我们再也没联系。”
——“一时之间不能接受是正常的。你今晚真的很棒，不仅给你同学在他男朋友面前留足了面子，更是保护了他脆弱的心。你知道的，大部分人都歧视我们。平日里总要提心吊胆的用伪装和谎言来维持这个致命的秘密，而它一旦被公之于众，却是会对我们造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我说这些，不是想逼迫你接受，只是希望你心情尽快恢复，因为你可是要做喜剧演员的人，怎么可以一直唉声叹气的呢。”
看到这些文字，万言这才意识到顾宗耀是同性恋，而且有着十分悲惨的过去。他实在没办法把有着明亮笑容的顾宗耀和这些联系在一起。
私信很长，字里行间满是关心意味。万言轻笑出声，仰躺在床上开始打字：“我倒也不是思想封建的人，就算朋友是基佬，我也不会因此而绝交。我当时是在生气，他竟然瞒着我这么久。不过经你一说，我也就接受了。”
对方很快回复了。
——“他可能想得比较多。”
万言指的是那句“藏在心底的秘密”。显然，顾宗耀理解错了。不过，他不想指正这个错误，因为这个话题他并不想提起。
“嗯，看了你的故事，我也差不多明白了。对于你的经历，我感到很伤心，但是看你却是精神饱满、谈笑风生，应该是已经走出这个打击了吧？”
——“是的，已经过去两年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那就好。今天谢谢你安慰我，不然我大概也会一时生气，拂袖而去吧。”
——“不用谢，就当是今晚你陪我聊天的谢礼啦。”
“哈哈哈，你说是我陪你聊，我还说你你陪我聊呢。真的很感谢你。”
——“真的感谢我，那下次再陪我一起喝酒吧，在我也需要安慰的时候。”
万言觉得心里一暖，一直以来，别人都把自己当作都是插科打诨的好手，却鲜少有人期待自己的安慰。虽然并不是诅咒顾宗耀遭受恶事，但他的确很期待有这样一次机会。他想体验一下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尽管，他暗自想，像顾宗耀这样年长又成熟稳重的人，真的会因经受挫折而需要安慰吗？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这个笑容阳光的男人和悲伤抑郁联系在一起。
“好。保证随叫随到！”
他飞快地回信，又开心的在床上打了个滚。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个年长许多的朋友。
又聊了一会儿之后，两人互道了晚安。万言从床头柜拿过相框，看着相片里的男人，还是那么年轻。看了一会儿，又放回原处。关了灯，平躺在床上。房间里一片静谧。他静静的回想着晚上经历的事情，不禁叹了口气，心道真是发生了惊天大事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第二章
第二天，魏丞一大早就来找万言玩，在再三确定两人感情依旧之后，兴高采烈的丢下一句“太好了，我可以放心的跟Chris旅游去了”，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高考后的暑假注定就是要在懒散中度过。尤其是在没有魏丞每天拉着自己东窜西跑的情况下，生活简直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的人间天堂。
万言虽然有些气愤魏丞的见色忘义，但想到魏丞那天兴奋的神情，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只是不知道那个Chris到底是个好的还是坏的，还有……万言八卦的想着，不知道好友和那个男人有没有做过，有没有被欺负。
只是，自己再怎么着急，奈何魏丞就是愿意呢。魏丞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更何况，就算Chris是个坏的，自己能做的，大概也只有在最后给他一拳了。而且还不知道装完逼之后自己能不能顺利跑掉，如果被抓住胖揍一顿，这就很尴尬了。
和顾宗耀则是一直联系着，通过微博。顾宗耀说话幽默风趣，又见多识广，让万言很享受跟他的对话。还一起吃过两次饭，顾宗耀的稳重气质和不凡谈吐更是让他佩服不已。
一周后的一天，万言正坐在电视机前打着游戏机，突然之间，手机铃声大作，把沉溺于游戏的他吓得一哆嗦，差点没能杀死眼前的僵尸。他瞟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竟是顾宗耀的来电，大吃一惊。两人在第一次相约吃饭时交换了手机号，不过一直没有联系彼此。这也是万言吃惊的原因，心想该不会是有急事吧，可他找自己能有什么急事呢？便急忙把游戏手柄扔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喂？”
——“小言啊……”
“是我。顾先生，你怎么喝醉了？”顾宗耀的声音一听就是喝醉了。毕竟算是相熟的朋友，万言很担心的问道，“需要我去接你吗？告诉我你的位置好吗？”
——“不需要！你们都别假惺惺的！”
“什么？什么假惺惺的……”这人是喝了多少酒啊。万言连忙道，“顾先生，我是万言哪，你在哪儿呢，我也想喝一杯了，正好找你去呗。”
——“好啊，一起来啊……我在波克呢……快来啊……”
这回顾宗耀倒是没闹别扭，只是这说话的语气让万言深深地担忧，赶紧套上外套往外跑，生怕顾宗耀在酒吧里出点什么事。毕竟对方在这种时候打电话给自己，显然是把自己当朋友的，自己怎么可以不上心。
紧赶慢赶的终于在二十分钟后到了波克。万言急匆匆地跑进去，借着昏暗的灯光，四下里寻找着，很快发现顾宗耀的身影。他正仰面靠在沙发上，一手拿着酒瓶，猛往嘴里灌。他的旁边还坐着一个胖男人，一脸的不怀好意。
万言被吓了一跳，赶紧跑过去，夺下顾宗耀手里的酒瓶，又看了看林立于桌面上的酒瓶们，心里一个劲的心疼：这厮是要给酒吧增加多少营业额才肯罢休！
万言看了眼坐在旁边的胖男人，心想得赶紧把他赶走才是。又转念一想，干脆把顾宗耀带走就好了。“你喝够了吗？我们出去吹吹风吧。”他尽量放柔声音。
“不够……”顾宗耀似乎已经喝傻了，伸长胳膊追着万言的手，似乎是想夺回酒瓶，但却只能有气无力的晃着胳膊。
“喝了这么多了还不够……别闹了……”
“不够！我还要喝……”
“不行！你喝的太多了！”话一说出来，万言发现自己真的有点生气了。明明是那么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却会喝成这副德行。“跟我回家，快点！”
“我不……”顾宗耀像个孩子一样嘟哝着。
胖男人大概之前陪着顾宗耀喝了一会儿，此时见自己没机会了，耸耸肩便离开了。万言松了一口气，坐到顾宗耀的身边：“你怎么醉成这样？”
“离开我了……小旭离开我了……”顾宗耀皱着一张脸，仿佛要哭出来了。
“你的……额……”万言想了想，“男朋友？”好大的本事，竟让顾宗耀变成这样。万言对这个小旭感到愤怒。
顾宗耀的嘴动了动，似乎说了什么，万言没听清楚。
“你说什么？”万言问道。
“小旭……我爱你……”他嘟哝着。
万言还是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小旭我爱你……小旭我爱你……”他一遍遍的嘟哝着，音量不停的加大。万言心里暗道不好，刚想捂住他的嘴，岂料他突然大吼出声：“小旭我爱你！”
此时还是下午，酒吧里人不是很多，音乐声也不大。顾宗耀撕心裂肺的吼声在整个酒吧里回响。
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两人身上。
顾宗耀似乎喊上了瘾，一遍遍的喊着，连万言这个没谈过恋爱的都从中听出了绝望和不舍得味道。虽然不关己事，万言却感同身受，被他痛苦的喊叫刺痛了心。
“别喊了。”他推了推顾宗耀。
顾宗耀没有感觉到似的，眼眶里流下眼泪，喊叫变得哽咽起来。
“别喊了，喊的我都难受了。”他无奈的笑了笑，抓住顾宗耀的双肩，用力的晃着，希望对方能恢复清醒。
顾宗耀终于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万言，对上万言不忍的目光，视线变得不再混沌。他张了张嘴，抖着嘴唇，泪水又流了下来：“你来了……”
“嗯，你没事吧？”
“你来了……你没有不要我……你没有离开我……”顾宗耀欣喜若狂地咧开嘴笑着，眼泪还没来得及止住，却已变成了喜极而泣。
万言头皮一麻，心想顾宗耀肯定把自己当成那个小旭了，有些不悦地皱起眉。
“小旭，你别皱眉。”顾宗耀伸手抚着万言的眉头，“你不是最在意年龄的差距吗？皱眉头会老得快的。”他眼神迷离，语气却异常温柔。
能看到自己皱眉头，却看不到自己根本不是“小旭”？！万言松开抓住顾宗耀双肩的手：“我不是……”
但顾宗耀反应极快，见万言想逃开，急忙抱住他：“你别走！”他伏在万言耳边，轻声道，“我爱你，小旭，你知道的，我这辈子只会爱你。”
耳边骤然响起的低沉男音让万言浑身一颤，顾宗耀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更是让他感到一阵痒意一直蔓延到整个半身。这个陌生的感觉让万言一顿，没能及时推开顾宗耀。顾宗耀呢喃了几句，突然挺直身子。万言回过神来，刚想让顾宗耀清醒一点，突然眼前一黑，同时，唇上传来炽热而柔软的触感。
万言愣了一会儿，直到感受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酥麻感，才开始奋力挣扎。但顾宗耀根本不给他逃开的机会，禁锢住他的双臂更加用力。万言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要断了，不禁呼痛。顾宗耀却是抓住了机会，两人唇舌相接，他发起了猛烈地进攻，攻城略地的侵袭着万言。莫名其妙就交代了初吻的万言根本抵不住这种刺激，浑身的力气都要被奇异的感觉卸没了，嘴里也情不自禁的逸出喘息。
“我爱你，小旭。”顾宗耀终于放开了万言。
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万言气的整个人都在发抖，尤其是在注意到酒吧里几个人的视线仍定在这里时，更是觉得羞愤难当。“我就不该来管你的！”他生气的转身就走。
顾宗耀也站起身，急忙追出几步：“小旭，你别……”
万言本不想再理这个醉汉的，可没想到顾宗耀的话没能听完，身后竟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万言急忙转身，顾宗耀已经晕倒在地。
他只好返回几步把顾宗耀扶起来，在酒吧侍应生的帮助下，走出酒吧，好不容易打了的，向帮忙的男孩道谢。那个男孩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万言不解的看着他，司机催了，他又道了一次谢，让他不用担心，这才离开。
因为不知道顾宗耀的住址，万言只好把他带回家里。下车时，顾宗耀醒了，似乎清醒了些，认出了万言，一言不发地跟他上了楼。进了家门，顾宗耀这才说想吐，万言把他带进洗手间，过了十多分钟，他还没出来。万言有些担心，结果发现他抱着马桶又睡了过去。万言无奈的帮他脱下衣物，给他简单的冲洗了一下，擦净，又给他穿上新买的睡袍，还得艰难的把他拖到卧室。
忙活完了，万言坐在床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瘫了。他只能庆幸，幸好自己带他进了自己卧室里的洗手间，不然的话可有得忙了。把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背上二楼？他宁肯把他扔出门外。
闲着无聊，万言便躺在顾宗耀的一边玩起了手机，却总是集中不了心神。顾宗耀和自己亲吻的画面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唇上的触感似乎还在。更可怕的是，他一回想起接吻时的奇异感觉，下面就有感觉了。
“我是不是变态了呀。”
万言苦笑。他不相信自己是基佬；接受朋友是基佬，和接受自己是基佬，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更何况，万言一直把自己当作直得不能再直的直男看待。真的是没有一点点防备，珍贵的初吻被基佬夺走不说，还一吻就把自己掰弯了？
“不应该啊。”
他可从来没喜欢过同性啊。
万言万分惶恐地登陆了百度，搜索“男生和男生接吻有感觉吗？”，却没能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又登陆了贴吧，跑到gay吧里发了贴，问“朋友喝醉了，亲了我，我有感觉。这说明我是基佬吗？”。这次很快就有回复了，基本都是回答“是”，外加一堆萌萌的颜表情。偶有几条说根本不是，但奈何敌军人数众多，有几条甚至引起了骂战。
万言退了贴吧，心情复杂。

第三章
转眼到了九点多。万言的肚子不堪饥饿，终于抗议出声。万言后知后觉的揉揉肚子，仿佛挨饿的不是自己，下楼到厨房煮了碗泡面，麻木的吃完。
刷好碗回到卧室，发现顾宗耀躺在床上还是没醒。
万言看着他的睡颜，又出了神。睡着的顾宗耀没有那份儒雅修饰，却是有几分脆弱在脸上。他微皱着眉头，似乎梦到了什么不愉快，又或者即使在梦中也忘不了那个小旭给他的打击。
“这可麻烦了啊。”
万言自嘲的笑了笑。他发现，只要自己想起小旭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心里就会有些刺痛。他原可以说这是为顾宗耀鸣不值，可经过了几小时的心理斗争，他渐渐地开始相信自己是因为某种心理，比如嫉妒。
——为什么这么好的男人会被伤得这么深？那个小旭他究竟是何德何能？
万言觉得自己是想魔怔了。和顾宗耀相识还不足十天，他却把他归入了朋友范畴。而现在，顾宗耀的感情问题，却是搅得他心如乱麻，思绪不宁。
这不像他。
万言一直是个冷静而理智的人。
小四那年父母离婚，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带着自己，而是选择把自己扔给奶奶。而奶奶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他很慌张，意识到，是因为自己太调皮了，所以父母才会不要自己。所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想把自己最好的那面展示出来，期待着父母来奶奶家看自己时，被自己乖巧的表现打动，把自己接回原来的家。这个做法一直持续到第二年，奶奶去世，他被父母丢进了现在居住的复式公寓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伪装没有丝毫作用，父母不在意自己是否乖巧；他们甚至不在意自己这个人。但在之后，已经不再需要刻意而为，甚至是不经意的，他总是克制住多余的情绪。他一直以来都成功的扮演着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话痨角色，每天嘻嘻哈哈的。
魏丞曾说，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从没见过万言生气或是哭泣。
万言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当有女生向自己表白，他总能想到接受的后果，并得体的拒绝；当和别人发生争执，他也总能轻而易举地化解。因为没有浪费多余的精力，他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
这种自制力反倒是给他带来了诸多好处。
后来高二，爸爸给他买了手机，他开始用qq和网友聊天。他发现，在网上的自己，可以尽情的苦笑怒骂。因为面对完全不认识的网友，他没有丝毫的心理负担。当然，跟相熟的人聊天，即便是网络，他也会克制着自己。
但相识没几天的顾宗耀却是个例外。明明彼此是现实中的朋友，他却忍不住的想要用真实的面目跟他聊天。这让他感觉到格外地放松，也格外地享受聊天的过程。也正因如此，他格外的珍惜这个人，才会在听到他喝醉了的时候急忙去找他。
他承认自己对他有好感，他感受到自己对他的不同；对待魏丞，自己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但恋爱这种事情，他是不想涉足的。他没想过，也没期待过。他不否认爱情的美好，却也不可能做到对那惨烈的后果视而不见。
不管怎样的爱情都会有终点。他爸妈曾经爱的轰轰烈烈，妈妈是名门大小姐，爸爸是贫穷家养出来的高才生，后来相爱六年的两人私奔了，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且很快生下了自己。但这份爱情，却在婚后第十三个年头宣告结束。
他爸妈是，显然，顾宗耀也是。
爸妈的故事轰轰烈烈，他没法去感受；爸妈感情破裂的原因，他也是不知道的。实际上，对于那时候的事情，他也就只能模糊的记得，每天都会有争吵，仅此而已了。但他第一次遇到顾宗耀这样伤心绝望的人。玩伴里也有交了女友没多久就分手的，他们都没怎么伤心过。
所以，当他看到顾宗耀颓废痛苦的表情，他觉得心被刺痛了。头一次感受到，原来爱情的杀伤力会是这么巨大。那为什么人们还争着抢着要谈恋爱结婚呢？可再看到顾宗耀的痴情，他却感觉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只是，因为爱情。
顾宗耀嘟哝了一句梦话，翻了个身，仍沉在梦中。万言却是被他的响动惊醒了，仔细瞧着他的脸，不禁叹口气。没想到短短几天的接触，竟是让他对一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是——
无法冷静的对待一个人，这种头脑混沌的感觉还是第一次经受。
万言的心像顾宗耀的眉头一般，几乎要拧起来了。
“小旭……”
一句含糊不清的呓语，万言却清楚地听到了这个名字。他叹口气，视线落在顾宗耀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上。
——给那位“小旭”打个电话吧。
万言轻手轻脚的拿出他的手机。手机没有锁屏密码，他很快就找到了小旭的手机号，备注为“亲爱的旭”。他按下了拨号，听到熟悉的嘟嘟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响了三四声，对方便接了起来。
——“还有什么事？”
听声音似乎很不耐烦。
这个声音却是十分的熟悉。万言脑子一空，更是不知如何开口了：“那个……”
——“你是谁？”
万言只好硬着头皮上了：“我是顾宗耀的朋友。”
对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了然的啊了一声。
——“所以呢？”
“顾先生喝多了，我把他从酒吧带出来，我希望你可以把他带回家。”
——“……开玩笑吧？”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却不似冷漠无情，反是有些惊讶。
“没有开玩笑。”万言急忙说。
——“但这是不可能的。你没听他说么，我跟他分手了。别说是喝醉酒没地儿住，就算是被车撞了，我也不会再见他一面的。”
滴的一声响，万言叹口气，对方挂断了。这个小旭的话，虽然刺耳，但万言却是听出了恨意。他突然想到，分手的原因，可能是两者都有错，甚至可能只是顾宗耀的错。他想挽回，但小旭已经不想回头了。
但这怎么可能呢？毕竟，顾宗耀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
他看向顾宗耀，却意外的对上他睁开的眸子。他看到对方眼底深深的痛苦。不知道对方听到了多少，他刚想故
作轻松的笑一笑，却见对方突然闭上了眼睛。
只是脸上的悲伤却是敛不去的。“我都听到了……”他哑着嗓子道。
“我……”万言觉得自己该道歉的，张了张嘴却是开不了口。
“相爱七年，却抵不过她的一句反对……”顾宗耀说完这句，再没开口。若不是眉头紧锁，一脸戚容，万言甚至会以为他又睡着了。
万言不知该安慰什么，平日里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却是吐不出一个字了，好半天才干巴巴的说：“……天涯何处无芳草。是他错过了你。”
顾宗耀没有回话，仍旧平躺在那里。万言摸摸鼻子，下楼梯去另一个卧室睡了。
这套复式楼是妈妈给他买的，总共二百多平；装修则是爸爸包办的。一楼有两个卧室，爸或妈隔几个月会来看他一次，会在各自的房间里住个一两天，所以用品都是齐全的。之前决心要去海市读大学，还因为这套房子要荒废了可以了一阵；结果考中了本省的大学，就在邻市，来回不过是两个多小时，很是方便，每周都可以回来一趟。
睡前习惯性地往床头一伸手，却发现相框不在，这才想起来自己今晚并没有睡在卧室里。叹口气，闭上眼睡了。
第二天早上，万言是闻着饭香醒来的。昨晚忘记定闹钟，一睁眼已经九点多了。他踏着拖鞋走出房门，喷香的味道让他加紧了步伐。厨房里，顾宗耀正在煎蛋。而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粥和烤土司。
“你怎么在这里？”万言抓抓头发，打个哈欠。
顾宗耀微笑着把煎蛋盛出来端到餐桌上：“报答你啊。”
“切，擅自用了我的厨房。”万言瘪瘪嘴。
“何止呢。”顾宗耀又去热了牛奶，“我还擅自给你的冰箱里添了好些食物。”
万言耸耸肩：“然而我不会做饭，注定是要浪费了。”
“我做给你吃呗。”顾宗耀自然的接话。
“什、什、什么？”万言却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瞪大了眼睛，“你怎、怎么做给我吃啊！我也没帮你多大忙，你不用这样谢我的！”
“其实，”顾宗耀给他拉开椅子，摆出个请的动作，“我无家可归了。”
万言沉默了一会儿，“当然没有问题。幸好我家空房间多，不然你可就要流落街头了。”他笑着坐到椅子上准备开吃，突然又问，“你就没想过，万一没有空房间，你该怎么办？”
“想过啊。”顾宗耀咬了一口煎蛋，认真道。
“哦？”
“本来是打算住宾馆的。”
万言翻个白眼。也是，这人是自己上赶着捡回家的。自己刚才的问话确实显得有些自作多情了。他低下头沉默着吃饭，顾宗耀许是感觉到他不愿再说话，也没再开口。
吃完饭，万言起身离开，仍旧一言不发。顾宗耀挠挠头，把碗筷一收，端进厨房洗净放好，又从冰箱里拿了蔬菜出来，开始清洗。
万言离开餐厅后便进了客厅，找了部电影，靠在沙发上看着，眼神却不时的往厨房飘去。厨房里不时传来水声，顾宗耀在狭小空间里忙碌着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自从奶奶去世后，再也没有人给自己做过饭。尽管奶奶对自己总是没有好脸色，每日三餐却是从没少了。顾宗耀的一顿早饭，在他心里引起了巨大的震动。他对于家庭温暖的渴望再次被唤醒。听到顾宗耀说之后还要给自己做饭时，不可否认，他的心里一阵悸动，慌乱到手足无措，甚至失去了判断能力。可等他意识到顾宗耀的第一选择并非是自己，他才醒过来；倒不如说，他们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在有困难时借住一晚——不然，顾宗耀也不会主动做早餐来示好。
这么想着，喷香的食物吃到嘴里却变得索然无味。

啊~好久不在贴吧发文了，段落的间隔修改好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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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 ٩(o̴̶̷᷄௰o̴̶̷᷅⁎)

第四章
顾宗耀很快把菜切好了。他取了纸巾擦干手，端着果盘放到茶几上。
“看的什么电影？”
“额……”万言支吾了一阵，从果盘里拿了个苹果啃起来，含糊不清地开口，“忘记了。”
“哦，这样啊。”顾宗耀也没多问，坐在万言旁边，一边吃樱桃一边看起来。
万言这才放下心来。刚才又是偷窥又是胡思乱想，被他一问，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一点电影都没看进去。
两人就这样并排着坐在沙发上看完了整部电影，其间顾宗耀不时地发出犀利的吐槽。万言也有些无语，没想到自己竟然选了一部狗血爱情电影，看完之后感觉智商都被拉低了。不过有了顾宗耀的吐槽做调剂，倒也没有很无聊。
万言突然想起以前一哥们说，他每次跟女朋友坐在一起时，总会心跳加快，整个人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无比，甜言蜜语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的张口就来。万言想，他跟顾宗耀并排坐着，整场电影下来，心里却是没有一点波动——很显然，自己并不喜欢顾宗耀。而那份好感，显然只是作为朋友而言的。
这个结论让他大大的舒了一口气。他想要平淡而简单的生活，若是变成了喜欢男人的基佬，这个梦想必然是无法实现了。因为，这个社会对于同性恋的接受程度并不高。他可不想被视为异端；而若是不说出来，背负着秘密的生活也是痛苦的。
他庆幸自己没有对顾宗耀产生什么奇怪的心思。
“再看部什么呢……”万言按着遥控器，在电影页面搜索起来。
顾宗耀赶紧道：“只要别是这种类型的就好。”
“刚才我也只是随便点了个推荐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我也不想再看这种了，哈哈，简直是挑战忍耐的极限。”万言笑道，“看点儿恐怖片如何？”
“可以啊，我也喜欢这种。”
万言翻了几页，发现有部美版《咒怨》，便兴冲冲的点开了。
看完电影，万言缩在沙发上，面露菜色。顾宗耀大笑两声，揉揉他的脑袋，转身去厨房做饭去了。
下午三点的时候，万言说既然顾宗耀要在这儿住一阵，洗涮用品什么的都得备好才行。顾宗耀又说现在不想回以前的住处，两人决定去趟超市。这趟可谓不虚此行，万言又给自己屯了好些零食。从超市出来时已经是近六点了，万言说想吃火锅，两人便去了。
晚上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多了。顾宗耀打个呵欠，上到二楼打算洗澡睡了。进了房间还没有十分钟，门就被敲响了。打开门，万言一言不发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抱着一床夏凉被。顾宗耀笑着问他有什么事，他站在原地，抿着唇跟他对视。
顾宗耀更觉得好笑了：“你没啥事，我就关上门咯。”
“……”万言知道他是在明知故问，心中恼怒，抱着被子蹭蹭蹭的走进去，仰躺在床上，又是一动不动。
“你可真有意思。”顾宗耀关上门，“还以为你会是害怕了就要吵个不停的类型呢。”他走到床边，毫不顾忌的开始脱衣服。
万言撇撇嘴：“你觉得我是这样的？”边说边打量顾宗耀的肌肉，比起他自己只是隐约有点轮廓的小肌肉，这已经算是很健美了。
“现在知道不是了。看鬼片害怕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直接说出来不就好了。”顾宗耀把衣服挂好后钻进卫生间，“所以你今晚要跟我挤一起睡？”
“反正是双人床。再说本来就是我的家，我的房间。”万言在床上滚了几下，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他又抬头看了看床头的照片，感觉心安了不少。
顾宗耀点点头：“是是是，房东大人最大。”
他本来也没理由拒绝的。两人洗漱完了，又聊了好久的天，这才准备睡觉。只可惜，万言的睡姿十分超凡脱俗，总是来回翻滚，生生的把顾宗耀挤下了床。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万言和顾宗耀差不多是同时醒的。两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大眼瞪小眼。
“你不想跟我一起睡可以直说啊！”
“你不想跟我一起睡可以直说啊！”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说完，两人大笑起来。
住到第三天的时候，顾宗耀吃过午饭，说自己要回去拿行李了。万言看了他好一会儿，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如果早的话就等他回来做晚饭，如果晚的话就叫外卖。顾宗耀淡淡的笑了一下，揉揉他的头发，说他拿完行李就回来，用不了多久，晚饭之前就回来。
万言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看他来回折腾。每次都是换好了衣服，临要出门了，又觉得这一身不好看，又跑到楼上换了。衣服都是昨天两人一起去商场买的，他全程无聊脸，顾宗耀倒是一副兴奋的样子；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是为了今天买的。怪不得呢，一连买了好几身不同风格的。
“够了吧。”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顾宗耀刚迈上楼梯的步子一顿。
“他会不会见你还不一定呢。”万言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顾宗耀轻笑一声，转身走回门口，“你说得对。”
万言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覆水难收，他也仍旧铁青着脸。顾宗耀的爱太卑微了，让他又是一阵心酸。“你就这么爱他？”
“……”顾宗耀对着镜子理了理领子，拨弄一下头发，“毕竟那么多年了。”
“时间只会让爱变质。”万言摇摇头。
“我的爱却更深了。”
万言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有些嫉妒了。为什么自己的爸妈不是这样呢？他更加嫉妒了。
顾宗耀又打理了一会儿，终于要出发了。他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如果……”万言突然开口。
“嗯？”顾宗耀一只脚已经迈到门外，回头看着万言。
万言低着头，坐在沙发上，双手紧攥在一起。
“如果那人还是不跟你和好的话……”
顾宗耀收回脚，关上门，静静地等他的下文。
听到声响，万言抬起头，看着顾宗耀，一字一句地说：“那就放弃他吧，他不值得你这么爱他。”
“你知道他什么……”顾宗耀皱起眉。
“我不知道他，一点都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啊。你想说我凭什么管你的事，是吧？可我已经不是局外人了！你也许不记得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从你醉酒后的那个吻开始，我就变得不一样了！”万言情绪有些激动，“我意识到了很多事——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顾宗耀张了张嘴，欲言又止，转身开门离去。
万言看着紧闭的房门，只觉得一阵呼吸困难。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笑了起来。
这个结果，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早就知道的。自己是没有权利得到幸福的。
——“全部都是你这个害人精的错！你是害人精！没有人会爱你的！”
奶奶临终前撕心裂肺的叫喊，他仍记得一清二楚。那喑哑的咆哮，就像利刃，一刀刀的割在他的心口；那瞪圆的浊目，就像皮鞭，一下下地抽在他的心尖。
——“如果不是你，新仁就不会离开这个家！如果不是你，新义也不会被车撞死！你害了我们一家！”
那个场景他永远忘不了。奶奶抱着倒在血泊中的小叔，一阵哭天抢地后，也晕了过去。他瘫坐在地上，视线锁在小叔身上，不想错过他的任何动作，哪怕只是微弱的一动。他瞪着眼，直到眼睛干涩发疼，直到小叔和奶奶都被送上急救车，他都没能捕捉到一丝醒来的迹象。
唯一爱着自己的小叔，醒不过来了。
之后，父母把他接走了。没有人责备他，也没有人安慰他。父母在葬礼结束后的当天晚上就把他送进了一套新的公寓里，一切都是崭新的，生活用品都是齐全的。晚上躺在床上，偌大的公寓房里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他逼着自己快些睡着，希望隔天醒来时，自己仍能从那张旧床上，被小叔一把抱起，自己还能蹭着小叔脸上的胡茬撒娇，让他带自己去游乐场。
可第二天从噩梦中惊醒，他发现自己身下是柔软的，崭新的床。他眨眨眼，四处张望着，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记得晕过去之前仍在哭，再醒来时嗓子又干又痛，眼也酸的难受。
隔天去上课的时候，他却仍能妙语连珠的逗笑伙伴们。
但没有人知道，他再也走不出那个噩梦了。因为在马路上不注意差点被卡车撞到，小叔救了他，自己却被撞了，整个人飞了出去。后来，救护车来了，警车来了，乱七八糟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开。恍惚中，他似乎听到有人说司机疲劳驾驶，违反交通规则，闯了红灯；但他并不关心。他只关心小叔的状况，可小叔睁着的双眼再也没有了神采。
每次梦到小叔的双眼，他都会猛的惊醒。
万言揉揉头发。想起小叔，他心里更加难受起来。七年过去了，他却仍记着小叔那张英气的脸。他把小叔的照片放在床头，每天都会看几眼。
“小叔……”
他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抬腿往卧室走去。
自己是个罪人；奶奶说的对，害人精是不会有幸福的。
推开门，走到床头坐下，床头柜上放着的，是一个黑白色的相框。照片里的男人和万言有一些相似，都有着一张乍看似是混血的俊朗面容，只是黝黑的皮肤、阳光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
“小叔，我这两天都没跟你说话，你不会怪我吧……”
“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毕竟那天你都选择原谅我了……”
“小叔，我又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了，你总是背着我到处跑，还每天开着车载我到市里的小学上课。我知道，只有你是爱我的……”
“我好想你啊，小叔……”
“小叔，我今天很难受。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几乎到了为爱发狂的地步。我好嫉妒啊。可是已经不会有人像小叔一样爱我了……”
“一直都没有人爱我……”
“明明习惯了，但突然又开始心痛……”
“明明知道结果的，但他关门的时候，我还是很难受……”
“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