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
被皇兄拥入怀中时，他身上的血腥味还未被洗去，捉摸不透的语气混着檀香袅袅，这一切告诉他，是逃不掉的。
“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
于是，他请命征战沙场，刀口舔血，成为人人畏惧的‘鬼杀’摄政王。他常年带兵落下隐疾，夜里更是难有好梦，唯有一次梦见与皇兄当歌纵马，驰骋天下。
戎马半生，无数次阴阳徘徊，以血铸墨，绝笔似枪。只为将这太平盛世，交予皇兄黄袍加冕。
只是从未想过，他会被至亲之人废除摄政王的称号，赐鸠酒白绫，所许的誓言似是从未存在，条条莫须有的罪名压在他身上。
这一切怨不得旁人，是他自己爱错了，相信期盼被爱是错的，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的错上加错，才会得到这样的苦果。
这梦何时才能醒啊，隔着生死昭昭，厉鬼勾魂无常索命，最后一眼了，这海棠还是亦如五年前灼灼。
“雪见，这海棠花美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短歌行》
01、
卿信五十而四载，入秋白露。
京城如此热闹，街边摊贩物价高了不止一等，却依旧有人争抢购买，好不乐意。
今天是不寻常的一天，是沐玄帝七十大寿的日子，这位被世人所爱戴的皇帝终于迎来了他自己第七个十年生辰。
全国上下喜气洋洋，从衣着华丽的官僚至棉衣素食的黎明百姓，亦同为帝王喜同为帝王乐。
沐玄帝在位五十四年，作为苏国年寿最高的帝王，他上位时期严惩宦官贪污受贿，是难得清廉的君王。
近几年，潮退了五十年的北狄又汹汹来犯，边关急报前线紧张。漠许琰眼睁睁看着丈夫突然像是想起了谁。
无望颓废下去的模样，她好想在五十年前，也曾经见过。
只是日子已经太长，以至不记得他的花容，漠许琰模糊中记得的，唯有他被血决染似墨的子眸。
这份边关急报打乱了朝中面和心不合的局势，文臣惶恐不安只力求自保，武将长吁短叹嘱托妻儿，因为这仗不知又要折损多少年岁。
北狄早已经不是五十年前的北狄了。这五十年，他们换了帝王，从于文武兼备。
“若是……若是摄政王在就好了。”乾启殿内，不知是谁先带头喃喃。
“对呀，若是……摄政王在就好了。”朝中大臣有些如梦初醒，有些则是听闻这个尘封五十多年的名，不由得一愣。
摄政王苏雪见，当年是何等风光，带着清冷薄凉的子眸，长剑挑起人间知冷暖，发间微红醉多少京城水粉雅韵。
有人说，他用来煮酒的是剑锋上的冽冽寒光，纸扇墨客回眸间不知缱绻多少风流，长风吹怜他的发带，一身白袍宛若谪仙模样。
不过，这终将还是化为了老生饭后长谈，眨眼间四十多年过去，谁还记得摄政王曾经锋芒毕露？
嘈杂殿内的声音一点一点变小，化作虚影。
“摄政王，是何人？”来者杏黄衣裳绾着黑冠，狐狸眼带着一丝玩味的好奇。
他是沐玄帝第七子——苏恋雪，十年前秋雪纷落时所诞下的，海棠绽开灼红如血的花瓣。
沐玄帝登基以来唯一亲自赐名的儿子。沐玄帝对皇子向来严格，唯独对苏恋雪宠爱有加。
幼时恋雪贪玩，打碎了他最为挚爱的青花瓷盏，不过也只是被轻描淡写地关了三天禁闭。
百官私下议论纷纷，说着下一任帝王非苏恋雪莫属。
左相额间泌出一滴冷汗，惶恐低下头道：“小王爷还是别提摄政王了，毕竟……”
他欲言又止地望了望大殿之上高高坐着的帝王，毕竟摄政王这个名字，是沐玄帝的逆鳞，四十多年从未有人触及，帝王之怒，惶恐！
沐玄帝带着指套的手死死攥住了椅子扶手，抓出白色划痕还浑然不觉。
多少年了，有多少年没听闻摄政王的名字了。
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了雪见，忘记了他的容颜音韵，却在百官提及摄政王，猛然记起。原来，他一直在逃避的事实，无可避免。
他老了，已经失去了意气风发的阶段。
输给了时间，输给了自己，也输给了自己的心。

02、
“当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
这句话是苏雪见毕生信仰，在飘飘洒洒的清雪中，苏倾墨将他拥在怀里，温热的胸膛抚平了他最后一丝惊愕，温暖轻柔的话语成了他唯一的救赎与光明。
他望着苏倾墨好看的墨色眼瞳，内心从此埋下了一个秘密，因为这句话，本该和武搭不上边的苏雪见用他纤细的臂膀拿起长剑。
苏倾墨温习功课时，他坐在树上默默凝望，不敢打扰，深怕看见皇兄蹙眉的样子。
苏倾墨骑马狩猎时，他便成了最忠诚的侍卫，血腥悉数染上他的发，双眸冷冽。
在其他皇子饱读诗书，念着“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雪见已活物正中眉心，带一身血萧杀。
谁也不知道，本是长着一副文弱书生优秀皮囊的苏雪见，意外适合战场厮杀，纤细瘦弱的臂膀似乎有使不完的气道，长剑一甩，血溅三尺。
雪见十二岁请缨上战场，天正下着微微小雪，真如他之名，雪见。
敌方将领见带队的是个小孩，出言讽刺让我方将士齐齐变脸。苏雪见依然淡淡地笑，并不放在心上。
下一秒飞镖冰寒面染血，且不说精准落入眉间，竟无人看出什么时候出的手。
伴随着喊杀声蔓延，不知是谁的脸先溅血，雪见与敌方将领兵戎相见，银枪倒映出他清冷俊秀模样，白马与墨发齐齐绾血，落入眼睫。
这一仗，打的极为漂亮，旌旗飘扬，士气大增。
这场战役，京城朝堂之上不屑苏雪见的人开始集体嘘声，君王露出满意的神色，亲笔御赐“摄政王”的称号，派人快马加鞭赶去北地。
“儿臣接旨。”
雪见明白，接了这圣旨，意味着他得到了不曾对他加以信任的父皇厚爱，被帝王亲笔御赐“摄政王”是用什么代价，他都知道。
要步入皇兄们虎视眈眈的君主之位，要用手段在朝堂之上站稳脚跟。
伴随胜利，朝堂一夜作乱，那些从未看好过雪见的人开始斟酌太子是否易主。
七皇子苏雪见，四皇子苏倾墨，五皇子苏何殷，大皇子兼太子苏繁霄。
现在七皇子韬光养晦，四皇子依旧受得帝王教养，五皇子苏何殷玩世不恭懂得经商，太子拥有母家扶持……
苏雪见对太子之位似乎没有多大兴趣，却为何要在这时毕露锋芒？
苏倾墨儒雅温文，自幼识得百家，说是天之骄子也不足为怪。
苏何殷看上去玩世不恭，京城遍布商品都有他分一杯羹，五皇子手下的金钱数之不尽。
太子苏允言有皇后秦氏扶持，不如其他三皇子出色，也不容小觑。
因此，选择谁扶持为王，都是万劫不复。
京城也渐渐开始传出苏雪见的事情，可妄言对他不过过眼烟云，从不放在心上。
开始夜夜征战沙场的日子繁忙充实，开始不怎么回京，却经常捎信给苏倾墨。
信不长，估计是雪见写不出辞藻华丽的长句，短短两三句便搁了笔。
“敌已退。”
“海棠灼灼。”
“安好。”
雪见不知道，苏倾墨很喜欢看他写下的短篇，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阻遏思念蔓延。这些短篇里，从未提及落下的隐疾，也从未提及灯火摇曳的那个梦。
因为那个梦，太过美好，美好的容易破碎。

03、
苏雪见梦见自己与皇兄着皎皎明月对酌，洛阳赏逍遥浅嗅牡丹，在百花丛中，西湖河畔，他问了皇兄这样一个问题。
“若是你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王，那你日后会有如何作为？”
苏倾墨捏着酒杯的手一顿，露出好看的酒窝：“我会许你花前月下，用以十里红妆化代价。”
这样的回答所含分量无疑太过珍重，让目睹过太多虚伪造作的苏雪见一愣。
苏倾墨放下酒杯，星眸包含了太多的感情，那双瞳子有不可违逆的魔力，缓缓将雪见拉入黑暗的地狱——情的沼泽。
“雪见，我心悦你。”
醒来夜半子时，苏雪见定了定神，抹了把濡湿的墨发，一个人望着地面愣愣地发呆，为何自己会做这样古怪奇妙的梦境。
这梦的意思……自己喜欢皇兄？
或是说，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皇兄的？
是那场清雪落下，他对自己绽放的第一个笑靥开始？
说不清什么时候依恋参杂上别的物质，开始变质，成为他从未触碰过的情爱。
苏倾墨赶往北地，战火纷飞，每一缕风都携着萧条紧张的血气。他慌忙赶往雪见的帐篷，将士们还未等开口他便闯了进去。
前线来报，七皇子被毒箭射中，高烧不醒。
褪去战袍的苏雪见安静沉睡，两腮酡红，迷迷糊糊不知低喃什么，原本张扬的青丝也失去了光泽，垂落地沿。
苏倾墨心疼至极，不顾旁人阻拦执意抱起雪见，软若无骨的白净少年紧紧攥住他的衣襟，轻启红唇吐出一片雾气。
“皇兄……”
雪见想你了，想你递给我甜甜雪花糕时的模样，想你在认真温习功课时孜孜不倦的模样。
“我在。”
“海棠，开……”
苏雪见松开了左手，手心里有一朵盛开的海棠花，这是他以一敌百，被毒箭射中前唯一攥住的物。
“我们，一起去看海棠花。”
苏倾墨的声音不负从前沉稳，隐隐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墨瞳充血，癫狂模样似魔王降世。
青史记载，江国一夜城破，苏国吞没，三国鼎立。
仅仅一夜，国破家亡，仅仅一夜，摄政王“鬼杀”之名，无人可敌。

04、
一场大雪在第二年席卷苏国，举国素白。
雪见身披重甲，走进父皇的寝殿内，冷漠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九五之尊。
他本应有很多话想对此人宣泄，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跪下用臣子般平淡无奇的声音道：“参见父皇。”
谁也不知道隔着金屏，摄政王与帝王说了什么，掌灯宫女只看见苏雪见出来时，嘴角挑着一丝冰冷的弧度，眸子也黯然无光。
年老的帝王终究不敌时光嚣张，垂落下臂膀安详离世。
帝王遗诏，短短一句话：传位于四皇子苏倾墨。
于是，雪见幸闻他打下的大片疆域，终归于皇兄所有。看着他君临天下，成为沐玄帝，冠上的金流苏，明晃晃的，刺眼得很。
可偏偏苏雪见喜欢。
夜里，他被皇兄抱在怀中，看着奏折卷卷而上，其中有一条令苏倾墨蹙眉：“年号？”每个帝王都有自己的年号，列如之前先帝所代表的年号墨葵。
雪见很少瞅见皇兄这般无措，轻笑提笔，纤细的手腕一点一字，停下。
“怎样？”
卿信：白衣卿相，人而无信，不知其可。
国号尘埃落定。
臣子们上奏，需圣上挑选秀女，扩充后宫红颜。当然，这一条条奏折全被摄政王全部扔进了火炉，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苏倾墨闻之宠溺而笑，咬着他耳朵，缓缓道：“我心悦你。”
我心悦你……
雪见笑了，墨发在身后张扬，他清晰地听闻自己的声音：“雪见心悦于你。”
近日北狄来袭，摄政王率领百万士兵与其厮杀，摄政王所到之处白骨累累，马革裹尸。在此刻，不知是谁开始流传起谣言，说摄政王要反，若是摄政王要反，胜率在95%以上。
摄政王会反？
苏倾墨不屑嗤笑，对他这般一心一意的傻瓜，怎么可能反呢？可心底惶恐不安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
雪见，不要让朕对你失望。
他睁开双眸，里面波涛暗涌，流转着危险暗沉的光芒。
摊开的奏折上写着：摄政王功高震主，若是不除，则为大忌。
这场仗，血流漂杵，横尸百万，北狄终是输了，退到原先北疆之外，五十年内不再有实力再度进犯。摄政王回来了，提着他的银剑，带着血和伤归来。
雪见以为，皇兄会站在城墙上对他淡淡颔首，会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带着笑意说：“雪见真不错。”。

05、
狡兔死，走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摄政王苏雪见，起兵谋反，残害忠良，念得圣上一片悲怜，废去摄政王之称，削去兵权，赐鸠酒白绫……”
宦官的话语如同利刃，将他仅存的那层薄薄的壳被瞬间击个粉碎，心，迅速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皇兄，这就是你承诺？
如果雪见是一把兵器，那也是一把永远都不会反叛的兵器，你又为何不信？
皇兄，你在怕什么？
他无声扬起一抹苦苦的笑，心口很疼，可是却流不出泪。
这一切怨不得旁人，是他自己爱错了，相信期盼被爱是错的，一直都是他一厢情愿的错上加错，才会得到这样的苦果。
不累吗，苏倾墨。
想要我的命，我给你啊。
为什么不亲自来拿呢？
前方已是万丈深渊，再无退路。
谁的微笑中明媚了忧伤，雨淅沥下着，是谁在哭呢？是天空在为他流泪吗？可是他早已没有了泪，只有唇角绽开的一抹微笑。
再见了，皇兄，再见了，所有的一切。
苏雪见最终还是拿起了那杯鸠酒，任那辛辣液体灌入喉咙，吞咽下去后，整个人无力地倒地。
今年，他再也不会看到满城枯枝树桠日渐生长出嫩芽，再也不会看到南飞候鸟向北归，再也看不见皇兄温婉的笑靥。
海棠依旧如五年前灼灼，可惜我再也无能伴你春秋，同饮诗酒。
皇兄，雪见好疼，雪见好希望你能向三年前那般，因为一支毒箭便匆匆赶来，抱着雪见泪流满衫。
皇兄，雪见好疼，雪见好像看见了奈何桥边的灼灼彼岸，毒香缠绕在心田，却没有海棠红艳好看。
这梦何时才能醒啊，隔着生死昭昭，厉鬼勾魂无常索命，最后一眼了，这海棠还是亦如五年前灼灼。
皇兄，雪见心悦于你。
这终究是雪见一厢情愿的事情罢了。
月牙白袍被染的血红，在地上开出朵朵妖艳的血莲，那是他第一次感觉绝望，是一种连灵魂都消散殆尽的感觉。
天下已定，我定当烹。

06、
赐苏雪见一杯毒酒的漠许琰对苏倾墨说，那时她第一次看见雪见哭。
其实雪见是哭过的。
第一次，是自己悬命一线，差点命丧虎口，雪见哭了，水珠子染湿了苏倾墨的衣襟，用剑刺死了虎。
第二次，是自己被人算计，未能成功扳倒太子时，雪见哭了，细长的睫羽扑朔，好看修长的指尖划过脸。
在苏倾墨记忆中，雪见的泪永远是为他流下的，他身上的伤也是为自己负的，这江山，也是他萧萧戎马，陪着打下来的。
自己许过他什么？
“待我君临天下，许你四海为家……”
大雪飘飘洋洋下了三日，龙凤烛上两朵火光摇曳的更为漂亮，他挑开漠许琰凤冠上的喜帕，莫名想起了苏雪见的脸。
想起了那个纤细清冷，唯独在自己这里笑的像个孩子的少年。
他的摄政王。
很是失态地冲出房门，让冰冰凉凉的雪花洒在皮肤上，才找回些许的理智。比起江山，比起社稷，苏倾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更加在意他。
他不知道。
整个世界都是灰色，暗淡无光，海棠又开了，星星点点带着灼红。
恍若他张扬飘洒的发，染上朱砂。
“雪见，这海棠花美吗？”苏倾墨转身，在冰冷石碑前轻放上一束海棠。
雪见回不来了。
沐玄帝将信放回木盒，低声对自己说道，在浓郁黑暗中，冰凉液体划过眼角。
说一不二，意气风发的沐玄帝，真是老了。
我因你君临天下，为你要这天下安居乐业，眷顾江山社稷，为你青史留名。
可曾看见这一切吗，我久别的你。
他熟睡了，在年少星光中，那张恍若隔世的面容逐渐清晰起来，只见一袭月牙白袍的少年解下银枪上的红缨，慢慢擦拭着。
见是苏倾墨来了，雪见露出虎牙：“皇兄，雪见心悦于你。”

07、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卿信五十而五载，沐玄帝驾崩，传位七皇子苏恋雪——和雪见有着五分相似的太子。
空有一片素心难着墨，我有相思不可说。
据说沐玄帝驾崩时，伴随着他下葬的还有一只木盒，有好事者曾打开看过，却辨别不出是谁的字迹。
沐玄帝阖上眼眸，左手紧紧攥着一朵凋零的海棠花。
苏倾墨，苏雪见
太皇太后凤冠后精致秀丽的脸庞看不出表情，唯独在石碑轻纺一株海棠花枝。
你们在海棠花枝看见对方了吗？
你们在生死路上邂逅对方了吗？
你们在三生石畔寻见对方了吗？
雪见，我心悦于你。
皇兄，雪见心悦于你。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苏雪见和苏倾墨，不过须臾沉浮，过了这些江山尔虞我诈，终究还是花开两朵各守一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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