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吴亦凡被气得浑身发抖,扯住妹妹的襁褓不让她走。那是个非常小的孩子,刚出生没几个月,从来都不闹人,很安静,白白净净的小脸软乎乎的。
他很喜欢妹妹用小手握住他的手指的感觉。
既然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一起生活?
他这样问着,换来的却是父亲的一顿打。
吴父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重重地砸在他心口:
“吴亦凡,你给我记住,你是吴家的男子汉,等到妹妹回来你好好照顾她就是,有些东西你不明白就不要碍手碍脚的!”
是啊,到时候了。
是啊,一切都明白了。
吴亦凡嗤笑一声,眼里皆是嘲弄。
扫了一眼满脸不安的阿凉,暗自下定了决心。
·
直至看到自己的爷爷,阿凉也还是没有什么实感。
对的老者身形佝偻,苍颜白发,看上去十分慈祥但也隐隐透露出威严。
下车前,吴亦凡告诉她,自己的爷爷名叫吴征,已经逝世的父亲,名叫吴恺。
现在家里除了爷爷管理外,就要数自己的母亲了。
而她目前在国外办画展,最迟下个礼拜就会回来。
吴凉脑袋嗡的一声,好久没缓过劲。
原来,无论在哪里,她所拥有的家庭都是不完整的。
吴征端详着阿凉的脸,静静地,不发一语。
阿凉也直视着他的眼睛,在内心里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
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爷爷,亲爷爷。
带自己回来的青年是自己的哥哥,亲哥哥。
阿凉在这一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以前的生活,与自己即将要展开的生活,即将要连在一起。
而她在车上时想了很多东西,也早已打好了主意,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亦或是未来,哪一方她都不会舍弃。
而她的决定到底算是薄情寡义还是随遇而安又有谁能说得清?
“好孩子……”爷爷微微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带着满足感。“爷爷终于把你找回来了。”
吴亦凡静静地站在一旁,眼里明明灭灭,盛着细碎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阿凉突然觉得有些心疼。
这样大的房子,竟然仅仅住了他们几个人。
生活好是没错,但她隐隐觉得这样的生活不适合自己。
“……你就是吴荏苒吗?”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
阿凉疑惑,应声回头,却被吓了一跳。
那孩子站得离她极近,穿着单薄的低领毛衣,露出好看的锁骨。
咬着嘴唇,他睁着大眼睛带着打量的目光。
吴亦凡皱眉,拽着吴世勋的胳膊把他往后拉,
“怎么穿成这样就下来了?”
少年淡淡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形,
“没多冷啦,哥你不用担心。”
爷爷昂了昂头,冲他摆了摆手,
“世勋呐,快来,看看这是谁。”
吴世勋笑着应了一声,快步走到阿凉的面前伸出了手,“你好,荏苒姐。我是吴世勋。”
阿凉出于礼貌也轻轻地跟他握了手,却几不可见地对于他的称呼皱了皱眉。爷爷见状立刻补充道:“吴荏苒是小时候你哥哥给你取的名字。”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老人突然笑了,
“你出生时,亦凡就高兴得不得了,在医院一面陪你妈妈一面翻字典,嘟囔着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翻了好几个钟头才指着两个勉强能读出来的字给你妈妈看。”
阿凉愣了愣,偏头看向吴亦凡。
后者面色微赧,轻轻咳了一声。
女孩顿了几秒,沉默一会还是轻笑了出来。
抬头不经意间扫到吴世勋的表情,她却立刻收敛了神色。
疏离,陌生,如果她没看错应该还有一层浅浅的厌恶。
吴世勋松开了她的手,眸子里逸着冷意,似笑非笑。
阿凉冲他淡淡勾起嘴角陪笑了下,转过身去终是没有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