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里，住了一个人。”小善的声音那么轻那么无力，却又带着淡淡的希冀，“要是我也能在你的心中，留下一点点回忆的话，就心满意足了。”
“我的心里，容纳不下第二个了。”他埋着头，眼里看不出情绪。
小善便笑，笑得酸涩，又有着早知如此的无可奈何。
容纳不下第二个了……段小姐于他，早成了窗前明月光胸口朱砂痣的存在。
那个戴在悟空头上的金刚箍，是她予他的，唯一念想。
“我这一路上降的妖除的魔，都是为了他；而我这治不好的偏头痛和满身的鞭痕，没有一处不是他赐给我的。我欠他的，我早已还清；他欠我的，也不必再还。从今以后，我们师徒二人，恩断义绝！”
大约是那次反间计时悟空的这段话刺痛了他，那之后他对悟空态度好了些，比如再未当众叫过他臭猴子，比如鞭打他的次数少了许多。
然后他慢慢发现有什么不一样了。其实他真的敏锐聪明，他只是不说。
悟空变了，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但确实是变了。
越来越周密的保护，每次跟妖怪干架护着他时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
还有越来越频繁的看向玄奘。
他大概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玄奘反倒是不知如何是好了。拒绝，当然该拒绝。可悟空并没说明，他若说了被否认，倒显得他自作多情了。
索性装作不知，依悟空的性格，也说不出什么告白来。
多少更省心了，何乐而不为。
他到底是把金刚箍取回来了，化成戒指日日夜夜戴着。
索要的时候悟空仍是跳着不给的，与从前别无二致。他心里叹气，面上却一如往常：“说了要还我，别闹，快给我。”
悟空仍是耍赖不给，他忽然唱起了儿歌，趁悟空跳舞取下了金刚箍戴在手指上，这才停了声音。
悟空自然是想炸毛的，无奈这荒郊野岭的又没外人，沙师弟在煮粥八戒一心化妆，他没有丢脸，也就没有发火的理由。
他一点点压下了从前的随性，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玄奘笑笑：“段小姐的东西，你拿着也没用。”
悟空心里顿时一股火上来了，想打人又没借口，骂了个“艹”便转身走开了，一眼都不想再看身后那个轻抚着戒指满眼柔情的人。
后来遇到个妖怪，嘲笑玄奘：“出家人戴戒指，成何体统，我现在就吃了你为你师父清理门户！”
玄奘听了，看着手上的戒指若有所思。
见状，悟空冲上去就是一顿打，把妖怪揍了个半死，提起来扔在了路边，回到玄奘身边：“走吧。”
玄奘瞥了那妖怪一眼：“怎么留了口气？不是你的风格。”
悟空冷冷淡淡：“怎么？我心情好修善德，不乐意了？”
玄奘浅笑：“乐意之至。”
那笑容礼貌疏离，只是悟空没有看到。
玄奘把金刚箍变成了手环戴着，隐在袖袍中，倒是没人能看见了。
悟空不屑：“不过是一个死物，你倒这样珍而重之。”
沙师弟很是理解的模样：“这你就不懂了吧，师父这叫睹物思人！”
“睹物思人？”悟空冷笑，一闪身已至玄奘面前，“大哥，她已经死了，你思也没用！”
玄奘抬起头看着他，他的语气恶毒表情狠厉，眼神却干净无辜。
玄奘有些无措，他发现自己对这样的悟空没有办法。他心里很清楚，打骂对这样的悟空一点用都没有。
于是他笑了，笑容里满满的怀念：“无妨，我思我爱，本就不求有用。”
悟空看出了他笑容里的温情，愣了愣，却是难得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那些改变的原因，他知道悟空明白了。
明白以后，悟空渐渐无所畏惧了起来，从半夜装作冷了扯过玄奘的衣裳去盖，到故作熟睡地滚进玄奘怀里，再到后来，他甚至偷偷地亲了玄奘。
受了凉又睡不好，玄奘染上了风寒，服药许久也不见好，整天身体都是难受的；梦里还有人对自己撩来撩去，精神压力也不小，整个人都沉寂了下来。
悟空见此，倒是不敢妄动了，便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每天晚上还要分神帮玄奘盖盖被子，照顾得还算周全。
一次他盖被时慢慢凑过去，想着只要轻轻的亲玄奘的脸一下就好，玄奘却偏头轻吻了一下手环，喃喃道“我想你”。
悟空随手抓着的石块瞬间粉碎，他狠狠吸了两口气平息了一下怒火，然后粗暴地把玄奘露在外面的手摁进了被子里。
玄奘的身体慢慢好转着，但正所谓病去如抽丝，每天仍是动不动就咳嗽走一会儿就得歇歇，嗓子更是哑着唱不出儿歌，好在现在也不需要用唱儿歌来压制悟空了。
一天，三个徒弟里面看起来最潦倒的悟空去求药，八戒去打水，沙僧在不远处煮粥。
妖怪就那样直直地向他扑来，他嗓子哑着没法求救，情急之下取了金刚箍向妖怪掷去。
金刚箍碰着妖怪，本该是将其斩落，却只闻金刚铿锵之声，妖怪被打得一偏，却是毫发无伤。
这一声终于引起了沙僧的注意，扭头一看这妖怪，立即招来兵器飞跃而去挡住妖怪，正要与其缠斗，那妖怪却是机灵无比，方向一转拿了金刚箍就跑。想来也是看出了这是个宝物。
沙僧见它走了，忙扭头去看玄奘有无损伤，玄奘指着妖怪离开的方向说着什么他听不清，忙凑耳过去，这才听见玄奘说的是“快去追”，可扭头一看，哪里还有妖怪的影子。
金刚箍就这样遗失了。

悟空回来的时候一脸兴奋：“这个药据说很灵验，喝上三天保证五体通透浑身舒爽。”
却发现玄奘根本注意他，只定定看着远方翠微山色。他心知出事了，忙问沙师弟：“师父这是怎么了？”
沙师弟压低了声音：“金刚箍被妖怪抢走了，追不上了，小心点别惹师父生气，他一肚子火没地方发呢。”
悟空点点头，递过手里的药包：“去把这个药煎上。”
听到身后的声音，玄奘只觉得心烦意乱，连日的压抑都欲要爆发出来，所有的负面情绪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出口。
悟空走过去，斟酌着言辞正欲安慰，玄奘却面色冷凝地转过来说了一句话，悟空听了，霎时天昏地暗，巨大的恐慌沸腾着蔓延至全身心，良久，良久，回不过神来。
他觉得自己被扔进了一个孤寂空旷的世界，没有声音，没有光明。就像是当时被压在五指山下一样，看不到未来，看不到希望。
他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哪怕是面对乌压压一片的天兵天将，哪怕是面对传说中战无不胜的二郎神，哪怕是面对如来佛祖，他也没有这么恐慌过。
他曾经以为自己无欲无求，只有失去自由能让自己感到那样的绝望。
现在，玄奘做到了。
玄奘转过头来，说了三个字，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开心么？”

woc才发现我的格式都没了。。。我中间明明空了行！！

悟空只觉身处黑暗，周身一片冰凉。明明大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
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像是被人对着心口捅了一刀，或者是灾难从天而降，再或者是被从五指山下放出来又被狠狠压下去。无可比拟的绝望铺天盖地。
他一点都不想去想玄奘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那三个字就像是一个禁忌，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触碰到那三个字，就疼得像要炸开了。紧箍咒的疼也比不上现在这种疼的分毫，念起紧箍咒他会痛得在地上打滚，可这种痛简直就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痛到仿佛金刚不坏的身体在寸寸爆裂，痛到他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想不起。
他按着额头弯下腰，慢慢蹲下身，靠在一块大石边，趴在膝盖上缓解四肢的无力感，狠狠压抑着全身的不安，控制着自己没有缩成一团。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蹲了多久，反正不管蹲了多久，仍然难受得要命。
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玄奘。
当他终于动作极慢地抬起头的时候，玄奘已经不在那里了，转过头一看，玄奘正和八戒沙僧坐在一起喝粥，背对着他，重重布料的包裹下，依然可以看出他的背脊笔直。

玄奘三个字一出口便见悟空难得的失态，却也不予理会，径自走到沙僧身边去喝粥，接过碗时微笑着看了沙僧一眼。
沙僧被这诡异的一眼吓住了，忙解释道：“我也是看师父太伤心了，想着让人安慰一下总是好的……”
玄奘打断了他：“今晚不许回水里，守夜。”
沙僧顿时哭丧着脸：“师父，没水我会很虚弱的。”
玄奘低头喝粥，没有再说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玄奘端着碗突然说了句：“这算是迁怒吧。”
闻言沙僧忙摆手：“不不不，该怒该怒，我没守好师父的秘密，说出来更让师父伤心了。”
玄奘失笑，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抬眼却见悟空过来拿粥了，脸上笑意顿时消弭，玄奘放下碗对沙僧道：“好好管管你大师兄。”
沙僧讶异地看向玄奘，却见他面色平静不起波澜，墨黑的眼在凝淡天光里，看不出丝毫亮色。

玄奘声音压得低，悟空却听得真切，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玄奘走到一边去了，悟空在沙僧身边坐下。沙僧一脸茫然：“你和师父是怎么了？以前他虽然苛责你，也没这么冷漠过啊。”
悟空看着他，眼神干净无辜，沉默了一会儿，道：“被发现了。”
沙僧心思何其缜密通透，前因后果仔细一想也就明白了，这时又能说什么，只有劝他放弃：“师父是凡人，心里装下了天下苍生装下了段小姐，还装得下谁？连小善那样好的女孩都进不去，你凭什么？
“更何况，你还是杀害段小姐的凶手，这个坎，师父能过得去？”
沙僧知道这些话有点残忍，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逼他放下。却见这番话没给悟空多大的震动，只好再补充：“你没发现师父一直都是对谁都好吗？”
言下之意，他对你好你也别自作多情。
“他对我很严厉。”悟空兀自挣扎。
沙僧叹了口气：“那你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对你也温柔了吗？”
悟空眼里闪烁起了亮光。
“因为九宫真人已除，不用再演戏了。”沙僧看着他，带着淡淡的怜悯。
你对他从来都不是特别的，他对你多加要求只是因为除妖的需要，没有了这个关系，他对你与对待任何一个人一个妖怪一只蚂蚁一抹浮尘都没有区别，一样的温和一样的友好。
这才是真正的致命一击，希望能打醒你。
悟空闭上眼，掩住眸中翻涌的绝望与暴戾的杀色。他恨不得杀了玄奘，又恨不得杀了自己。
再睁开眼时，眼里已是醇澄一片。
“我明白了。”

一连几天，悟空都对玄奘采取了完全回避的态度，不仅是不说话不接触，他甚至都不看玄奘。
玄奘落得清静，自然高兴。那天说了那三个字以后心情便好了许多，果然是宣泄了就好了。满意过后，渐渐有了些淡淡的愧疚，说到底悟空并没有做错什么，不过是喜欢他而已，金刚箍的丢失与悟空也是没什么关系的，毕竟悟空虽然当时不在场，但也是为他求药去了，怪谁也怪不到悟空头上去。说穿了那就是迁怒，但合着第二天的那个警告，总归是给了悟空不小的打击。
他是出家人，自然而然地便成了对谁都好的性格，没想到对悟空温柔了，竟惹出了这样一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
这可真是难办。他低头揉着眉心，有些苦恼。
忽闻一声暴喝，面前身影一闪，他已被悟空习惯性地护在身后。
悟空出手，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安静地待在悟空身后就好了。
解决了那妖怪，悟空转过来，一言不发地拉了玄奘的手腕就往路边树林里走，悟能悟净大眼瞪小眼，谁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两人之间难得的沉默。
进了树林，悟空停下来，玄奘猛地甩开悟空的手，皱着眉，声音冷着，还不耐烦：“悟空，什么意思。”
这样的玄奘能有几个人见过。
他对悟空的确与其他人不一样，一来他拿悟空这种无赖行为没辙，二来每次看到悟空，内心都有些火气，自己的行为言语都有些不受控制。
哦，当然，因为段小姐。
悟空垂头沉默了一会儿。
玄奘冷笑：“不想说是吧，我也不想听。”就要转身。
悟空急忙开口：“回到从前。”
回到从前？晚上抱着你吻你的金刚箍，白天也时不时把你看成另一个人？
想到金刚箍，火气就蹭蹭蹭往上冒，玄奘深吸一口气压了下来，尽力心平气和：“悟空，有些事要是给别人带来困扰，就不好了。”
悟空看着他，眼神干净无辜。
玄奘莫名觉得这个样子有些可怜，声音又恢复了一向的温和：“但不管发生什么，我还是把你当朋友。”
悟空没有说话，觉得自己这是要被狠狠碾死的节奏。
见悟空不答话，玄奘叹了口气，道：“之前的事是我欠考虑，心情不好迁怒了，抱歉。”
悟空呵了一声，把脸转开了。
等了很久，没有下文。
悟空转过头来：“没了？”
他的眼神依旧是干干净净，此刻却没有什么生气，像一潭死水。
玄奘点头。
悟空说：“哦。”
便走开了。

完了话说绝了。。。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T^T

两人关系渐渐缓和下来，虽比不上从前嬉笑打闹的随意亲近，至少是能正常交流谈笑风生了。
悟空收敛了情绪，心里喜欢得紧，也只有狠狠压着，不敢表现出来，怕又被他拒绝。
但情绪压抑久了总有爆发的一天，更何况是喜欢，更何况是向来随性的孙悟空。
玄奘又坐在离三个徒弟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着远处，眼神里万里苍茫。
谁都知道，他又是在想着段小姐了。
悟空突然忍不住了，拿着装水的竹筒走到他面前，却并没有给他，而是蹲下与他平视：“她有什么好？”
段小姐有什么好呢？
的确是算不上多好啊，不修边幅，大大咧咧又随便，平常胆子大得没边，关键时刻实力却不够偏偏又是不服输的性格，挺能惹事的，长得也不是倾国倾城。
只是非常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为了他不顾自己的性命。
玄奘无奈地笑笑：“毕竟是第一个喜欢的。”毕竟是不在了，总想着为什么当时她在的时候没有好好待她，无尽的后悔也就演变成了追悔莫及的珍惜眷念。
思及此便有些难过，玄奘顿了顿，道：“总是不一样的。”
悟空摇摇头：“她不值得。”
玄奘发现自己真是拿他没办法了，只有温和道：“那悟空觉得谁比较值得呢？”
悟空言简意赅：“我。”
他的声音坚定，他的眼神真诚。
玄奘笑了笑，眼里却是冷清一片，如同阳光下的十里冰川。
他的下一句话让悟空狠狠站起来，控制不住地摔了竹筒，动作不大，但用的力气太猛，整条手臂都发着麻，肩膀微痛。竹筒碎成很多块，有的小块在这样的力道下直接成了粉末。
悟空抿着唇，呼吸之间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垂着头立了好一阵子，才转身离开。
他没有看玄奘一眼，但玄奘那句话却是怎么也忘不了的。
玄奘说：“我不这么认为。”

再来一发

沙僧心想，师父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那个夺了金刚箍的妖怪又出现了，金刚箍就套在它的长尾上，想来是用作武器了。
玄奘眼睛一瞬间就亮了。
悟空的眼睛也亮了。在他的狠厉出手下，几乎是一眨眼之间，金刚箍就掉落了。
悟空纵身跃去，拾起了金刚箍，没有理会落荒而逃的妖怪，转身正要向玄奘那里去，却见玄奘已是急急奔来。
一向惜命的人，这个时候倒是大胆。
悟空将金刚箍放在玄奘手中：“这么重要吗？”
玄奘心中狂喜，周身的喜悦都漫溢：“当然。”
悟空握住金刚箍的手指没有松：“我等。”
玄奘疑惑抬头。
悟空道：“我会等到它不再重要的一天。”
顿了顿，又说：“喜欢师父。”
他的眼神是欢欣的，甚至带着点小得意，像是吃准了他没能预料。
玄奘突然觉得很累了，有什么情绪从胸口溢上来，包裹了他。不是担忧，不是害怕，不是厌恶，不是恐慌，甚至不是愤怒不是不耐。
竟然是绝望。
他只觉得彻头彻尾的绝望。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阳光跳跃在地上叮咚作响。所以玄奘听得很清晰。
他还是挑明了。
这一场劈头盖脸让人无处遁形的告白，顿时模糊了两个人之间的界限。玄奘所有的隐忍都无从欺瞒，那些隐藏在温和背后的情绪都蠢蠢欲动。
玄奘低头看着金刚箍，肩膀微微塌了下去，无尽的疲惫涌了出来。
那一瞬间，悟空几乎以为他看见了所有人都没有见过的、真正的玄奘。
可是下一刻，玄奘收敛了一切抬起头，眼里有些倦怠神色：“悟空，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么闲。”
悟空瞳孔骤缩，周身气压一下炸了。戾气围身，他的眼神却渐渐软了下来，眼里盛满了欲说还休。
他看着玄奘染了微尘的俊秀容颜，心慢慢沉了下去。
是，他总是出乎玄奘意料，玄奘总是看不懂他料不准他。这样的他对总能推算掌控一切的玄奘来说，可以说是一个特别的存在。
但那又怎么样呢。
他对玄奘所有的用心所有的喜欢，在玄奘看来，只是闲。
玄奘说完这句话，手上一用力，夺走了金刚箍，转身就走。

悟空回去，沙僧凑上来：“还好么？你脸色很差。”
“滚开，死扑街！”悟空没好气地吼，“少管闲事！”
“不是，大师兄你怎么想的啊？你就真想这么一路这样下去？你就没想过一直这样，最后都没结果，你该怎么办？”沙僧很是担忧。
悟空顿时没了脾气，有些犹疑地答道：“还没想。”
“怎么能还没想呢？”沙僧几乎要抓狂了，这猴子的思路果然不能用常人思维理解，“这不应该是最先就想到的吗！”
悟空顿了顿，很诚实地道：“没想过没结果。”
沙僧立刻噤声，一脸震惊，愣了好久，才慢慢道：“大师兄你哪来的自信？”
这话是有点狠了。
悟空愣了一下，眼中慢慢浮上浓浓的阴霾。

见悟空这样，沙僧有些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这种事情也不一定的，没人说得准，指不定哪天你真就如愿了。”
悟空仍是不说话，沙僧只好继续：“当然你也别太担心这些了，至少不论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好兄弟。”
“我一直站在你这边的。”沙僧最后说道。
悟空看着沙僧，金色的眼迎着绚烂霞光，眼里渐渐涌起无限灵动光彩，灿烂明皓得逼人。
悟空笑了：“好。”

悟空突然觉得眼前一片空旷，天地广袤无垠。
久违的轻松。
他终于不用看着一个人移不开目光了。这世界上不是只有玄奘，除了玄奘，还有许多他应该看到却不曾注意到的东西。
爱这样盲目，把一切都蒙上霭雾。他将自己困在幻想出的海市蜃楼里，整日做梦。
整日里，喜怒哀乐都因为玄奘一人，天堂地狱俱因玄奘一言一行而起。
这样，真的非常没意思。
以前他固执地觉得，非玄奘不可，没有其他任何选择。所有的事他都做得毫不犹豫，所有的话他都说得没有退路，因为从来就没想过是别人。
从来就没想过，有一天能放下。
他曾经真的觉得世界上没有比玄奘更好更合适的人，但这只是他的一叶障目，这世界上好的还很多，只是他一直只追随着玄奘，其他的什么都看不到。除了玄奘，他谁也看不到。
这世界是很大的。
不是没有更合适的，只是他看不到更合适的。
他终于要走出去了，走出这个只有玄奘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