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自美国费城的航班DT-228即将着陆。”温柔的女声蓦然响起，在静谧而夹杂着零星人语声的大厅添了几分和谐。
阳光融融的，暖暖的，光线斜斜地滑落一地。疏落空旷的廊道上，穿过透明玻璃折射出的几道明亮，远处，不太真切的巨大轰鸣声，被轮子与水泥地面摩擦渐渐微弱的声音所取代。
短促的安静后，随着人影绰绰，多出一种无法触及的喧嚷。
“啊？要给我接风？”他边拉着外套的拉链边应着电话，“算了，就叶修张新杰他们几个，这么积极主动地掏钱请客吃饭，怎么想怎么觉得有问题啊。我这么风尘仆仆疲惫不堪毫无准备地过去，不是等着往他们坑里跳嘛。聚会这事回头再说。”
“你接我？”他把行李箱拎下来，蹲下检查，“真的假的？”
“假的。”那人轻哼一声，“你这小子能不能快点，人都快走完了。”
“不能怪我啊，取行李很费时间的，我也等了好久了。我觉得工作人员肯定是迷路了。这里面没多少人还修这么大，走过来起码二十多分钟。把自己绕晕也正常对吧。”
然后他果然被打断了。
他可以想象某支可怜的烟肯定被烦躁地塞进烟灰中被熄灭了。
“啊好我现在就出来。”他挂了手中的电话，拖着行李箱，寻找出口。
魏琛靠着黑色的福特，忽然挑挑眉，这家伙感觉跟走之前没什么区别，不知道还以为闲的无聊出去旅游了三年。
“魏老大你亲自来接我我好感动啊。”黄少天把箱子往后备箱一撂，“哇不是吧这么好，你都买车了？”
魏琛嘴角一抽搐，“你轻点，借的。”
“我说你怎么会买个黑的，看过去还以为黑社会的呢。诶不过话说这谁的车，竟然借给你。”
魏琛一巴掌扣他后脑勺上，“闭嘴，上车。”
黄少天不知道咕哝了声什么，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说好啊，你住那儿要给我付房租，每月三千五。”
“还交房租？三千五这么黑你这么缺钱吗怎么不直接去抢叶修的，周泽楷也行啊，我哪来这么多钱。”
“合租呗，反正钱给我交够就行了。”魏琛把车停在路边，“这都算少的了。把你舒服的，一回来就住别墅，竟然还嫌贵。”
“是我要住的么，我是质疑价格的合理公平，你不想想我刚回来一没工作二没地方住三得倒时差我还要交这么多钱，魏老大你这样不厚道啊。怎么能算计我呢……”
黄少天刚下车，看着整个花园中仅有的二层洋楼，咽了口唾沫，很自觉地闭嘴。
“不住就可以走了，慢走不送。”魏琛把箱子撇下去，“你没多少行李啊。”
“本来就没啥要带的要用的过来买就好了，装不下。”
“你不刚说没钱么？”魏琛顺手点了根烟，把一串钥匙甩过去，稳稳被攥在黄少天手中。
“钱留给有用的地方，物尽其用啊，怎么能付房租这太伤感情了。”
魏琛表示伤感情都是假的。
他拍拍黄少天的肩膀，“我走了，你还是最好抽时间请顿饭聚一聚。”
否则说不定哪天就被打晕扛走，然后醒来一桌秋葵。
其实他还挺想参与的。
“再说吧，要不，魏老大你把房租给我免了，这样我就有空了，多好的是吧。”
“滚。”魏琛笑骂，“你怎么去美国三年回来成守财奴了。”
“三千五啊，我肉痛。”
“行了，不跟你贫了。拜拜。”魏琛启动车疾尘而去。
“究竟是谁的车，怎么感觉跟开自己家的一样……”黄少天一边嘟囔一边拿钥匙开门，望着偌大的房子，他选择先找到卧室，往床上一倒，整个人陷入床软绵绵的怀抱之中。
“累死了……”
黄少天果断闭眼睡觉。

贰
黄少天的合租信息发了两天不到就有人回复。
他坐在床上，把笔记本放在腿上，戳开了闪得正热闹的企鹅。
“你好，我想合租，明天过来可以吗？”
黄少天本来有一堆问题要问，比如他有没有看好信息，是决定好了还只是看一看，什么时候住，什么工作，多大，为什么要合租，家里有什么人等等。
最后还是默默地戳着键盘把字一个个地删掉，对于一个陌生人，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烦，就像查户口的。当然只是有点。
“没问题啊，你想早上还是下午？”
“中午可以吗？”
黄少天稍稍地汗了一下，“可以可以。”
那人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明天见。”然后图标就灰了。
还真是很干脆利落啊。
黄少天把最小化了窗口，戴上耳机，开始玩游戏，手指灵活跳动，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这网速不错啊，竟然完全不卡。”夜雨声烦文字泡咕嘟咕嘟地不停在冒，“你们现在都很闲啊大清早打游戏，都不用干活上班的吗？”
“现在是大清早吗？”一寸灰疑惑。
“嗯，没什么事啊。”寒烟柔声音很平静，陈述客观事实。
“哪有人比你闲。”君莫笑很不客气，“就准备这么荒废啊？有志向。”
“……”
黄少天表示他也很郁闷，除了在咖啡厅打工以外他也无事可做，而且也只有下午七点以后才去转悠一圈。在美国还可以教中文，现在忽然一无是处。
望着窗外远方，城市的街道，他忽然感到熟悉的这座城市，有些迷茫有些陌生，那么多人匆匆而过，又有谁有交集。
这种感觉，在充斥着英文单词的大学，没有认识的人，没有空闲时间，反而无暇顾及。
“谢谢夸奖。”
对于这个问题，他没有太多表示，也没有什么想说的。

第二天，黄少天揉揉眼睛被闹铃惊醒的时候，发现已经将近中午了。一如平日的作息，他从冰箱里随便拿了个三明治填了肚子，坐在沙发看电视。
电视声音有些嘈杂，主持人夸张地喊着，“就剩最后几件啦，观众们赶快拨打屏幕下方的电话。此款榨汁机……”
这类广告最无聊了，没有人买还装作一副很畅销的样子，恨不得全世界都得用这个牌子的榨汁机。主持人的表情也是有够丰富，两秒一变。
果断切台。
“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黄少天有些烦躁，这种电视剧究竟有什么看的，每一个台都在播，而且进度都还不一样，刚调完又是这个场景，女主拉男主，然后被冷冷甩开。女主都被甩了十一次了。不容易啊。
“好现在七号带球，啊，他冲过对方的防守。接下来他要传球吗？不!他继续突破，好的，如果角度调整好……啊他射门了，可惜没有进。”
如果进了才奇怪才好吗，一路冲过去然后就射门能进的话只有一种解释，他冲错方向了。还有这个解说，语言太单调了，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说不定自己可以去当个解说一定不比他差吧，而且还是双语版。
他一边戳遥控器，一边不忘吐槽自己。
“咚咚。”电视中杀手轻叩了两下房门，压低了帽檐，“服务员。”然后门没有开，男子蹙蹙眉，又敲了两下门。
通常这种剧情应该是杀手发现他要杀的人已经死了……之类的吧？
怎么还有敲门声？
黄少天一个震悚。
我擦，真的有人敲门!
他急忙把桌子随意收拾了下，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男子，带着浅浅微笑，温和的目光没有丝毫不耐。洁白的衬衫衬着白皙的皮肤，安静，干净，淡然。
“你好。”他简单地打着招呼，身后立着蓝色的行李箱，“我没找错吧？”
“啊合租是吧，对不起电视声音太大了，刚没听到你敲门，让你等了这么久真的对不起。那个你先进来吧。”黄少天怀着一丢丢的歉疚之心，稍稍有点语文伦次地把人请进来。
看到他拖着包，是准备直接住下了吧？
“没关系。”他走进，顺手带上门，“初次见面，嗯，做个不太正式的自我介绍吧。”
“喻文州，请多指教。”
阳光淡淡的光影，笑容温暖。熟悉的弧度，让他一瞬恍惚。
“我叫黄少天，那什么，卧室都在二楼，你要放东西吗？空房间挺多，你自己选吧。书房一楼二楼都有……”
喻文州眸中划过一抹喜悦，又带着点点失落。
好久不见。
虽然你已经忘记了。
“嗯，你忙吧，我自己上去。”
喻文州走进卧室，拉开箱子，把一堆叠的整齐的衣服抱出来，分别放进衣柜里。
无意间看到门口忽然缩起来的脑袋，他无奈地笑笑，“进来吧。”
发现自己被看到了，黄少天干脆也不躲藏，走了进去，“需要我帮忙吗？”黄少天眨眨眼，望着喻文州。
那目光带着期盼，像是在沙漠中寻到星空下的湖，不忍一枚石子落入惊扰美好。
“那就帮我把书放到书架里吧。”他仿佛天生只有这一种表情，然而他的笑容却不像装出来的，只不过不能分辨究竟是真心还是客气。
“好啊。”他蹲下，细数着本本书籍，几乎占满箱子的一半，他一次掂起一摞抱在怀里，分几次把所有书全部堆在桌子上。黄少天很仔细地看了每一本书的封面，甚至挑出同一类的，一排排塞进书架。
其实准确的说，是摆进去的，空荡荡的书架很轻松地可以放下这些书。
一排是小说散文诗歌，一排是博大精深的中华古籍，什么《庄子》《列子》，而最多的一排放满了专业书籍。
喻文州合上衣柜，安静地走进黄少天，微笑看他百无聊赖地翻着其中的书，吐槽着完全看不懂的专业术语，塞回去后一本挨着一本地浏览。
“咦，你还看剧本？”黄少天用手指拨过《莎士比亚选集》，还发现了英语原著的《呼啸山庄》，川端康成的《雪国》。
“感兴趣就买回来看看，有想看的吗？”
黄少天摇摇头，挑起嘴角，反问道，“我像是爱看书的人吗？”
喻文州轻笑，“嗯，不像。”
虽然原来你看书很认真专注，但我从来没觉得你很喜欢。
“最下面这排书好像都是关于医学的？”黄少天疑惑。
“我是医生。”喻文州肯定了他的发现，“刚好要从家里搬出来，这离我们医院比较近。”
“我也很幸运多了位这么热心的室友。”
黄少天听到窗外柔和的风声挟着他的感激。
无论多久以后，他也记得，虽然未说出口，但他有多么庆幸他们的相遇，庆幸那个中午他走进了这空旷而拥挤的屋子，庆幸没有失之交臂。
不论是偶然，还是偶然的必然。
走进了别墅，走进了家。

叁
在此之前，每天早上黄少天起来都将近中午。
一次喻文州晚上去医院，得知他基本在凌晨两点之后才去睡觉，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夜里，黄少天发现网线不知道为什么断了，一边喊着内心的欲哭无泪，一边去关灯睡觉。
之后，两人的作息变得一致。
黄少天早上很精神地下楼时，喻文州没有一点诧异，只是浅笑问好，似乎在情理之中。
黄少天看着餐桌上的两份早餐，叽哩哇啦地将早安和疑惑和赞扬和惊喜和昨晚的不爽和感激等全部融在一篇除了中心不明确没有其他任何缺点的语言丰富细节生动的满分作文中。
最后还因为嘴中咀嚼的面包而成功升级成为听力语音。
“回头找人修一修就好了，不过可能要等到下周。少天有要紧事？”
“没有没有，只是不知道是时差还是养成习惯了没办法总觉得这么早睡觉不习惯，翻来覆去总想起来玩游戏可一想没有网了，又没有什么事可以做好无聊啊。”
“再忍一忍吧。”喻文州很谅解地说。
在网修好前的这一周中，黄少天不仅因为咖啡厅晚上打工碰到一位完全不懂中文的外国人成为了一名兼职翻译，而且成功恢复了正常作息，按时睡觉，白天疯玩。
黄少天即使猜到网线怎么断的他也不会说，至于是他乐意还是谁装得太一本正经其实都无所谓。只是也太果断了点吧。
很久后，喻文州觉得他把黄少天的作息改过来其实是有好有坏的。少天在床上是精神点好还是早点睡觉好，好像没有答案。
通常一周有两天喻文州都去医院，很标准的白天八小时，偶尔有手术之类的才会半夜临时出门。
所以两个人基本上白天都在家，有时一起看电视，有时缩在自己屋子里忙自己的，有空了也出去逛个超市，吃个饭的。
不过通常黄少天才不出去吃，因为喻文州做饭好啊，出去干嘛，多麻烦的。
喻文州也不出去，少天不出去他一个人出去没什么意义，虽然都是一样的吵。
黄少天问他，为什么每周都做白切鸡？
“不好吃吗？”
“不是，你好像很喜欢吃？”
“嗯，这是我最喜欢的菜。不过我做的还不是很好。”喻文州敦齐筷子，“少天要多提建议哦。”
“我才不会吝啬。”他的脑袋埋进碗里专注于吃饭，赞美之词溢于言表。

喻文州有空没空会待在书房，或是写论文，或是看电影，或是不知道干什么。黄少天抱着电脑，通常只有玩游戏这一项活动。有时候翻网页看新闻，有时候聊天。
喻文州偶尔会去冲一杯咖啡，顺便倒一杯水放在他桌子上，站在旁边含着笑观战。
黄少天不知道是太专注没发现，还是忙着来不及回头，但他绝对会很细心地在水凉之前几口喝完。
君莫笑:“话唠咋忽然沉默了？”
夜雨声烦:“喝水。”
君莫笑:“小乔去接水灌他，趁他喝水爆他几件装备。”
一寸灰:“可是……没有灌水这种技能啊。”
包子入侵:“把饮水机丢过去。”
夜雨声烦:“你们这群猥琐到极点的家伙的水太脏我不喝。”
君莫笑:“你喝的水不脏？”
夜雨声烦:“干净清澈甘甜犹如清泉。你们就像黄河水一淘一把泥。”
包子入侵:“老大，他好像喝完了。”
君莫笑:“发现了。你们公会的手残你知不知道？”
夜雨声烦:“索克萨尔？”
君莫笑:“你还认识啊，我给你说他绝对比我黑。”
夜雨声烦:“你觉得我会信你吗？会吗？当然不会，叶不羞我信谁也不信你啊。你心最脏了脏到都开始黑别人了是不是？我们公会的那是智慧哪像你们兴欣有你和魏老大怎么可能比我们正直，说出去得有人信啊。”
君莫笑:“房主谁，在不在，把这家伙禁言。哦对了，我有boss就先不和你打了。”
夜雨声烦:“说好的PK呢，喂就这么跑了。”
包子入侵:“我跟你PK，老大觉得你太吵了。”
夜雨声烦:“又是你……咱们至少换个人吧。”
包子入侵:“那行。有没有围观的上来陪他打着玩，我就闪了，老大还要我帮忙呢。”
夜雨声烦:“你们抢boss那我们不能闲着，我也去，喂你们几个闪人闪太快了吧……都凑热闹去了？”
索克萨尔:“走吧，一起？”
夜雨声烦:“你也在啊？好啊抢boss走。”
索克萨尔:“被拉来凑热闹的。”顿了顿，“抢不抢得到也得给他们加大点难度。”
黄少天当时觉得这声音好像很熟悉好像就在身边，有几次喻文州看他打的时候，出声提醒，那个套路他觉得好熟悉。君莫笑还问他手残是不是在他旁边。喻文州淡淡一笑并不言语，黄少天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真的假的。”
“你告诉他手残想和他单挑。”
君莫笑表示他已经成天被某人追着单挑没空。
“你也没同意啊，每次就就溜走了。”黄少天不忿。
“我是正大光明理由充分地离开的，而且我有同意过吗？”
黄少天好像看到叶修叼着烟很真诚很义正辞严地说这句话
——才怪。
他真诚哪有人诚实。
“没想到你还真在我隔壁啊我说声音怎么这么熟悉我竟然没听出来……文州我崇拜你啊叶修都能被你算计，虽然，你的手速确实很慢。”
喻文州笑，他哪能算计的了心脏多少年的叶修。
如果你拿过手术刀，就不会想着下手要多快了。
谨慎和速度，他不会去赌。
后来就变成黄少天蹲在他桌子前边看他玩边自带吧啦吧啦的BGM直到腿酸了才想起来搬个凳子什么的坐着看。
所以书房的电脑桌子前现在有两张椅子并排冲着屏幕，也不撤了。

那个……第一次发文，雷点和槽点都有欢迎批评和吐槽……ooc大概会有吧

肆
同居有时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喻文州一本正经地看着动漫的时候，黄少天趴在桌子上，很努力睁大眼睛，告诉自己这非常有趣，然而想着想着，觉得动漫还没看动漫的人好看，果断放弃闭眼睡着了。
当然他还是觉得自己比喻文州好看，自己称第一没人称第二的，某条鱼可以。（喻文州1他就是0喽？）
看着看着，感觉好像没什么意思了，有些无聊，明明开着声音却觉得好像太安静了点。
最后干脆关了，睡觉要安静。
想来想去不知道干什么，于是打开邮箱察看在他估计中应该有的医院e–mail。
他在家的时候那群家伙没事有事就开始敲字。
戳开邮件。
郑轩:文州，喻模范，专家同志，虽然你一周就坐门诊两次，但不至于连医院都不来了吧？昨天琼斯发过来一个档案，他遇到的一个病人，让你帮忙看看。结果你不在，我们没什么主意，小卢竟然说我们太废了，要召唤你来，我可是压力山大啊。有空没空要记得先工作是吧。
其实我是摇点摇输了，这才不是我的主意TAT您有什么事先忙，不着急。能不来就待家里好了。
（附件）
黄少天枕着他胳膊，完全没有动静，那张脸被光线柔和，瘦削的棱角也圆润了几分，睫毛微微颤动，仿佛下一秒就会睁开。
其实他不瘦，可是他还是觉得他的下巴有些尖，长点肉比较好。
屏幕中是X光的片子及各项化验单，以及一段又一段结论和解释。
心脏鱼:你分析得已经很详细了，还有什么问题？
Jones:Nothing.
心脏鱼:说中文。
Jones:好吧只想问问你如果手术成功几率有多大？
Jones:Ohhh,你的网名！太……That's truth!
心脏鱼:两成多吧，你哪个病人这么关心？
这人的性格一般病人关注不超过一周，没见过研究这么久的。
网名谁改的，嗯，他不太想提。
Jones:我情人！
心脏鱼:嗯，那你自己忙吧。
Jones:好吧，逗你的。你都是医学封顶的专业户了要都没办法估计他也只能等着被病变细胞over了。
心脏鱼:再说。

黄少天茫然地看着那只被他枕的没知觉的胳膊，看着屏幕中的游戏，“我好像睡着了？”
喻文州点点头，“桌子硬，是不是睡得不舒服？”
“我觉得好像不是很硌。”
“那要不要……再睡一会？”
喻文州一脸微笑地看着自己，黄少天意识到自己一定是枕在他胳膊上了，于是果断摇头，“不用不用，真的没事……那个我好像有点渴，我去倒水了，你渴不渴要不要带一杯给你？”
喻文州摇摇头，“不用，我这儿有。”
黄少天“哦”了一声迅速闪人。
喻文州甩甩麻了的左胳膊，直觉告诉他，少天不会很愿意看见这些病例之类。
所以懒得管那个一直抖窗口的米国人。
……胃癌细胞病变么？
某天晚上轮班在家的黄少天找喻文州问他要不要副本的时候，看到刚从浴室出来的喻文州正脱掉浴袍，系套在身上衬衣的扣子。
黑色的发还沾着些水珠，额前贴着几缕，眼神温和专注，睫毛修长，唇角还有浅浅的笑。
他的皮肤白皙，脖子，双肩，胸膛，双腿，因为浴室的热而染上红晕。
几乎能看到的哪里都没漏。
“少天还要看多久？”
然后喻文州听见黄少天慌忙关了门跑了出去。
内心无限循环着自我批判与吐槽的黄少直接把头埋进沙发中。
为什么脸这么烫啊啊啊……
自己也太无耻了，在想什么奇怪的画面……
“少天？”喻文州领口微微敞着，浅笑着走近他，伸手去摸他的脸，“发烧了吗？这么烫。”
黄少天像触电一样，抓住他的手，“没没事……”
看这笑温柔的好像真的在寒暄他是不是病了，脸为什么这么红。
“还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嗯？”
“房间太热了，我开窗凉快凉快。”黄少天起来把窗户推开，犹豫了一下，怕风太凉，他洗完澡会吹感冒的，所以只留了了一条缝，“暖气太给力了，虽然冬天外面很冷但是这么暖和觉得完全不适应，找找阀门在哪里，看能不能关小一点。”
黄少天挺庆幸自己有这个话唠的本领的。
喻文州有些不经意的无奈，是错觉还是他掩饰的太好呢？
“你可以开大一点，通通风。”喻文州把窗户推开一半，“冷的话关上就好。我先去忙了。”
你可以不必因为我在约束自己，在你眼中，我们本就没有太大的联系。
少天，别让我有自作多情的错觉，会让我以为你从未遗忘，我会当真的。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走了，忽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怅然若失。
他犹豫了。

伍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黄少天依然继续着他的话唠，喻文州继续着他的微笑。
只是偶尔黄少天忽然会突然沉默。
或是黄少天问一句，我说到哪了？
或是喻文州叫他一声，少天？
因为喻文州在他面前，他一会儿就又想起某个画面，然后就忘记要说什么了。
黄少天掀开笔记本，翻QQ记录。
苏沐橙:我们几个晚上唱歌，有没有一起的？
楚云秀:大学对面巷子里那家。
方锐:为什么忽然想起唱歌了？
苏沐橙:想唱歌啊。要不要顺带聚一聚餐。
方锐:行啊，老林去不？
林敬言:没意见。
魏琛:把老叶带上。
陈果:你是想去抽烟吧？
魏琛:有意见？
陈果:呵呵
张新杰:九点前能回来就行。
张佳乐:不是吧，你也去啊？
张新杰:有问题？
张佳乐:没有。
乔一帆:英杰你去吗？
高英杰:一起吧，我看看再叫上谁。
唐柔:人越多越好，吃的喝的随便点。
杜明:那我也来好了。
江波涛: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跟去@周泽楷
周泽楷:嗯。
王杰希:小别也一起吧。
刘小别:好。
卢瀚文:你们要去干嘛？这么热闹都不带我？
戴妍琦:小卢你到底是要跟谁去？
卢瀚文:啊？
戴妍琦:哦～队长一起吗？
肖时钦:人是不是有点多？
戴妍琦:人多素材才多啊～hh
围观了半天后，黄少天默默戳出一行字。
黄少天:你们这群都不是一届又不是一个系现在又不在一起工作怎么一说有人请客聚会就都有时间都开始冒泡？为什么这个时间点都在线上，而且你们有几个人真的要去唱歌的？哪有那么大的包厢，一人一首歌你确定九点前真的能唱完么？哦你们全都是去蹭饭的吧。
其实他真的只是想戳一行字的。
忽然一片冷场。
卢瀚文:哇黄少你窥屏多久了，刷屏刷存在感啊。
黄少天:再不刷你就要被卖了。
卢瀚文:卖了？卖给谁？
郑轩:小卢你咋又上来了？不是说不让你玩手机吗？学习要认真点。
卢瀚文:明明你也在，为什么不让我上。
叶修:你也要来？
黄少天:是啊，你们要知道美国的饭有多难吃，除了汉堡和薯条就是汉堡包和炸薯条，我真的非常怀念这边的饭。
卢瀚文:明明已经回来这么多天了，肯定伙食很不错，这都是蹭饭的借口。
叶修:既然你对秋葵这么有诚意，我们不客气了。
黄少天:我靠叶修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有老板娘你不用看店吗？
陈果:你不在我对其他人很放心。
喻文州打开窗口关了几次，最后干脆最小化。
叶修:手残还宅在家呢？
默默将弹出的窗口隐藏。
叶修:不去吗？
喻文州:不用了，忙着呢。
叶修:回头来接人。
过了一会儿。
黄少天犹豫了片刻，敲了敲门，“我出去了。吃饭不用等我了。”
喻文州:“好，早点回来。”
紧接着是意料中开门，关门的声音。
一下子，QQ渐渐安静了，房间也蓦地安静了。只有敲击键盘的声音和鼠标滚轮微不可闻的摩擦声。
手表秒针嗒嗒声音格外明显，喻文州盯着那根追赶超越分针掠过时针的勤奋的影子，仔细辨别着清脆的金属音。
明明之前没有人说话，也是同样的无声，却觉得，有些陌生与寂寥。忽然感到烦躁，集中的思绪开始飘飞。但冷静如喻文州依然平静地看完那些文件与照片，分析完那些病例。
最后卡在不能手术药物作用不大的病变细胞上。
盯着屏幕，喻文州听到自己心中的叹息带着回音。

明明决定不去，不知道是担心他还是为了自己心中的期盼。最后还是决定打了个车去。
虽然知道那是少天，他去不去其实他没什么大碍，精明如他，不会怎么样的。
虽然自己没什么感觉，就像三年中他参加的聚会一样，来晚了打声招呼就是。但这次他的突然露面导致的情景十分热闹，而他只是微微一笑，坐到黄少天旁边的空座位上。
黄少天发现自己的脑子好像有点不够用，以至于他竟然语塞了。干脆什么都没说。
听着众人的介绍，以及说喻文州唱歌好听，遗憾他来得晚错失了唱歌的机会。黄少天竟然耐心地听完一句话都没插，然后嘴角微扬，“文州晚上好。”
喻文州笑了笑，“所以我们还是一起吃饭了。”
“其实我唱歌也很好听的。”
“那我们下次再唱吧。”
然后就有人炸了。
“你们认识啊!”
“他们都住在一起了。”不知道谁叼着烟淡淡回了句。
“……”
不知道是出于报复还是纯粹为了尽兴，饭吃到最后，各种灌酒。
黄少天没几杯的酒量很快醉了，基本已经趴在桌子上了。不过还暗自庆幸没人想起秋葵这种事。
“他醉了，我替他吧。”喻文州坐在一边，吃着菜，接过他的酒杯，将剩下的酒喝完。
有人其实知道，黄少平时滴酒不沾的。
“继续添？”随着一杯一杯灌下肚，辛辣与苦涩漫上，看着喝酒的一个个败给酒精，不喝酒的转桌子吃菜，热闹之中又有几分孤独。
他依然浅笑着问，“不行了？”
然后他们确实败给了海量。
张新杰破天荒地过了九点还在，看看表，“不早了，都回吧。”
“闹钟也有不准的时候，老韩出差了吧？”
张新杰扶了扶眼镜，“我走了。”拎包先走了。
散的时候没醉的只剩不喝酒的和喻文州。
黄少天基本上是被架着抱上车的，整个人倒在喻文州身上睡着了，不省人事。
看着窗外风景极速与缓慢交替，霓虹与车灯迷了双眼，繁华的城市，安静的车内。他毫无戒心，沉入梦中。只有风声，喧嚣乱了双耳。
他付过钱，不太忍心地把他摇醒，俯在他耳畔，轻声道，“少天，到家了。”
黄少天迷糊地眯缝着眼，看见他，懒懒应了一声，“困。”然后又合眼。
喻文州摇摇头，真是。
“先下车。”
“嗯。”黄少天胡乱摸着门把手拉开，意识不清地踉跄下了车，喻文州无奈跟在后面。
忽然黄少天站定，转身看着他，眼神中有不经意的失落，蓦然抱住他。
“少天？”喻文州疑惑。
“冷。”
黄少天很罕见地只说了一个字，把脑袋搭在他肩膀上，目光盯着昏白的路灯。
飞蛾不知疲惫地扑扇着，死不了，也接近不了他追求的温度。想决绝离开，却没有勇气，想被灼伤，却遥远，不可及。
喻文州任凭他抱着，金色的头发蹭过颈间的柔软，只是当他醉了。
“走吧。”
那天晚上，他望着深夜街道没有尽头的车流，划过一道如流星的红色，望着夜空谢场拉下的帷幕，再也睡不着。
“你是不是醉了？怎么可能千杯不倒呢？就是能喝也不能喝那么多啊。对身体多不好的，他们是准备灌我，所以你应该少喝点的。不行啊，他们都预谋了好久了，你就应该拒绝的。”
“我没事。”
他是醉了，只是理智与冷静不允许罢了。
“还逞能。”黄少天嘟哝了句，“行了辛苦你，早点睡吧，我快困死了，晚安。”
是不是你也对我有一点喜欢？
……少天。
喻文州趴在窗台，盯着深夜的景色，月光皎皎，星辰变得黯淡，夜幕静寂，连平日繁华的街道都变得寥落。
其实，我也一样懦弱。
怕即使提醒你，面对的依然是苍白的遗忘。
所以，不必告诉你，能看着你就好了。
窗外的风挟着冬的冷漠，渗入黑暗。直到黎明也没有曙光，只有灰暗。

陆
黄少天醒时，发现他还在睡。想叫他，都走到门口，却还是放弃了。他一定很晚才睡吧。
他出门买了豆腐脑和油条豆浆，回来时他正在刷牙。
哎，这就是文州，根本不可能像自己样睡到天昏地暗。
“文州早上好，我买了早饭赶快趁热吃，你要什么？”
“豆浆吧。”
少天竟然去买早饭了，嗯，好现象。
“文州你过年回家吗？”黄少天用勺子戳着豆腐脑，像是久经思考询问。
“我父母住得不远，就在本地，回去看看就行。”喻文州搅了搅豆浆中没化开的糖，“少天呢？”
“我爸妈出国玩了，不怎么管我，每次就给我一个电话。我一般都是和同学一起过的。”
“那少天想让我留下来？”喻文州边咬着油条，笑着问。
“好啊，咱们一起去玩，这几天是圣诞，然后很快就过年了。反正没什么事，怎么样怎么样？”
“可是我们要加班哦，少天要陪我吗？”
“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待着好，这么大的房子太安静有点孤单是吧？”黄少天咽下油条，忽然想起，“我们是同学吗？群里的虽然不是一个专业不是一届不过大家都互相认识一起玩游戏，我们应该年龄差不多吧？”
“算是吧。”喻文州知道他已经忘了，“那就说定了，少天最近忙吗？”
“啊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那位英国人竟然要我帮他谈生意来翻译，你说为什么要千里迢迢跑到中国来，而且语言不通之前究竟是怎么联系的？不过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是跨国公司的经理……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他是来旅游的。”
“不是挺好吗？”喻文州轻笑，“少天，明天圣诞节想去哪？”
“啊今天晚上是平安夜，文州我们去买圣诞树吧。明天的话去游乐园玩怎么样？”
“游乐园啊……”喻文州像是在思考，看话唠又要开口，点点头，“好，想去就去。”
黄少天默默吞下准备劝说的话，又开始计划，“可以顺路去电玩城，然后玩完去吃饭。我想想，要不要吃自助餐？还是吃夜市……”
“早饭吃完了？”喻文州用手指叩叩桌子，“记得洗碗哦。”然后微笑地上楼，“没吃完的话慢慢吃。”
“……唉别走啊。”
喻文州提着喷水壶，认真地给阳台上的几盆菊花浇水，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养的。听着哗哗的水声，无奈地叹息一声，由心地为浪费的水心疼。偶尔瞥一眼窗外，看着某个刚洗完碗出门扔垃圾的人挥手和他打招呼，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看着他灿烂的笑容，自然愉悦地笑了。
两人一起出门去超市，虽然是冬天，但当地一向很温暖，只是偶尔有风。喻文州深蓝衬衫外面套一件米黄色风衣，而黄少天本来只穿了件浅蓝色短袖，还是在劝说下披了件薄夹克防风。两人特地到那种三四层的大超市，一层层逛过去，说是提前采集年货，但所谓年货几乎缩在购物车的角落丝毫没有地位，黄少天扔了半购物车的零食，感觉没什么遗忘后，看着一直跟在身后推车的喻文州，问道，“是不是买的有点多？会不会不好拿……好像都是零食，要不要买点水果蔬菜什么的？我来推车吧，文州你看你都没买什么帮我推了这么久车。”
“没事，少天开心就好。我也没什么要买的，不过，蔬菜和肉确实要买点。”喻文州看着琳琅的食物，再望着他身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尾巴摇啊摇啊摇，什么话都没了。
黄少天一边推着车，一边抬头找指示牌，偶尔看一看喻文州。其实他挺担心自己转晕找不到路的。
“我去称重，你在这儿等我。”喻文州提着塑料袋，消失在人群之中。黄少天趴在扶手上，应了一声，目光开始乱转，发现这一片基本上都是大爷大妈或者一家两口，还有翻来覆去地挑菜的女子。
看那边那位仁兄一脸绝望地孤身挑菜，还给自己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那眼神真是集结了羡慕嫉妒恨一体。自己是不是应该小小庆幸一下，顺便夸一下文州的……贤惠。
好吧我换个词，能干。还是说善良体贴？
怎么感觉怎么都不对。
“少天……”
听到熟悉的声音，黄少天刚回头，眼前是放大无数倍的，绿油油脆生生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的……
秋葵。
“我们吃这个怎么样？”
“啊啊啊啊啊……”黄少天一下子后窜了好几步，“我拒绝！一点都不好，一点点都不。这个东西很不好吃，非常不好吃，根本不能吃！”
他收回刚刚所有的词，重新贴标签——心脏。
完全没有意料到好吗，这样他会被吓出心脏病的。对，是心脏四声，不是一声。
果然离秋葵还是太近了，下次绕道两米。
喻文州笑得非常愉快，少天的这副怨念哭丧撇着嘴炸毛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
“之前饭桌上没有出现过这个吧？”喻文州拿着秋葵各种玩，莫名觉得这蔬菜挺有价值的，“少天要相信我，不会让他进家门的。”
“好我信我信，快让它回家找爹娘吧，秋葵同志再见。”黄少天接过贴过标签的塑料袋丢进购物车，看他把秋葵放回去，两人才一起离开。

之前那位仁兄表情变得十分纠结，他要不要回去告诉自己老婆他貌似碰到同志的事情，说不定作为腐女她下次会自己出来买菜？
黄少天转了半天没找到圣诞树，喻文州笑笑，“没关系，随便逛逛，说不定一会儿碰巧就看到了。”
经过服装区的时候，喻文州看看黄少天，像是在思考，后者停下脚步，投过目光。
“文州你要买衣服吗？要买明天去商场买好了，超市里买的东西好像有点多，虽然都是吃的什么但是不好提啊。而且圣诞树还没找到……”
“好。”喻文州莞尔，其实他只是想如果少天穿那件衣服会是什么样。买衣服其实无所谓，够穿就行。
某道目光扫过女装区的短裙时，忽然升腾起某种神奇的想法……
于是第二天两人玩罢又跑去逛商场，衣服没买几件反正就是乱逛外加吐槽一路几个小时。你问我两个男人怎么逛商场，我怎么知道，我又不爱逛街……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望着那棵大圣诞树和一堆雪花及七八个彩色的滚来滚去的球，摊的到处都是的零食，独自凌乱。
哎没事旁边的人陪你一起凌乱呢，没关系。
本来要纠结怎么付账，黄少天说分开算或者一起结完然后把自己的那部分分出来给喻文州，喻文州直接把卡给收银员结账。
收银员小姐默默划完卡，黄少天又开始说，“说好分开结呢这么多怎么能让你一个人付明明这么多都是我买的。”看着都心疼啊。
“这样不麻烦别人，少天要分开的话，等回去再算。”喻文州收起卡，其实，他一点都不心疼，工资全打在卡里他又不怎么用，攒了不知道多少。早该花了。不过，少天不乐意的话，还是分开好了。
“你们不是一家的啊？”收银员忽然开口道。
黄少天忙着往袋子里装东西，并没有听到，喻文州但笑不语，好像有一种给你个眼神自己体会的感觉。
“我想想这么多东西怎么回去，打个电话叫谁开车帮忙接一下我们好了。”黄少天抱着圣诞树准备掏手机，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喻文州已经挂电话了。
“好了，走吧。”喻文州拎起三个袋子，并排走在脑袋藏在圣诞树后面看不清路的黄少天旁，走出超市。
李远张张嘴，最后还是啥都没说，至于那棵后备箱都塞不进去的圣诞树只能扔在后座上。
“黄少，要不然你抱着树走回去吧。”李远说完，感觉好像有人一脸微笑地望着他，果断改口，“当我什么都没说。”
其实他的内心是崩溃的，他刚收拾完包准备下班一个电话被召唤过来接人。
喻文州一本正经地说，“加班。”
然后李远就嘴角抽搐地看着他的领导和抱着一颗树的黄少相亲相爱啊不对是互帮互助地提着袋子过来了。
槽点不在于他俩怎么认识，因为喻文州等黄少天回国是人尽皆知的了。
而重点是黄少什么时候和树的感情这么好了。
之后李远一脸懵地看着两人一起进了房门完全忽视了他。然后他才意识到为什么自己成兼职司机这个问题。
不久蓝雨医院到荣耀群的所有人对李远拍的背影表示眼睛疼。
黄少天:你什么时候拍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一定是偷着拍的对不对，这样是不道德不科学要受舆论谴责的！偷拍还发出来这不是自己暴露了吗？这种东西应该偷偷宣传……不对跑题了。你侵犯了我们的隐私权肖像权造成了严重的心理伤害，快快快删了删了。
李远:我没说是谁啊？
黄少天:………………………………
喻文州:拍的角度不错 ^_^ 。
李远默然，他是不是要感谢一下文州的表扬？

柒
黄少天拉着喻文州玩完游乐园的所有项目，两人又跑去电玩城玩了几圈。
反正游乐园是通票，不玩白不玩。反正抓着他的手有些看着可怕的也没什么了。反正从电玩城出来时还有收获。
所以喻文州就跟着黄少天各种疯玩，所以他发现黄少天望着几十米高升降机有点怂时抓过他的手，笑着说，“我有点怕，少天要抓紧我哟。”他果然紧紧抓住他，认真地说好他才不怕，看着他信誓旦旦，喻文州忍俊不禁。所以宋晓打电话过来问喻文州在哪，他回答游乐园后，那边沉默了片刻说您先忙然后挂了电话。所以两人最后抱着五六只战利品团子进了电影院。
于是触动了如下话题:
这两只帅气的话唠(๑•̀ㅁ•́ฅ)和手残^_^ 抱着团子看《小王子》会是什么场景？
你以为黄少会全程吐槽。不不不，今天黄烦烦非常安静。
随着片尾曲结束，人群熙熙攘攘的散了，喻文州偏头看他，发现安静许久的黄少天正在吸鼻子，看见他眼圈有些红，不再多问，心中了然。
“走吧少天。”
“嗯。”黄少天揉揉还没适应光线的眼睛，抱着没吃完的爆米花走出影院。
两人看天已经黑了，附近又刚好有夜市，黄少天拉着吃什么都无所谓的喻文州去吃烤肉，因为爆米花塞了一肚，也不是特别饿，点的也不怎么多。
“喝什么？”老板娘问，“喝酒吗？”
喻文州以目光询问，黄少天摇摇头，“本来是不可以喝酒的。上次和大家凑在一起为了不扫兴才喝了点，而且就我那酒量……”
“那就不要了，要桶可乐好了。我也不爱喝。”喻文州笑笑，“就这些就好了，麻烦了。”
“嗯好。”老板娘边走边暗自揣度，俩爷们又不怕胡来竟然不喝酒。
当然没人知道。
“感觉今天吃了好多没营养的东西。”喻文州拿了几粒爆米花开始吃。
“唉文州你还说呢你不是正在吃吗？吃饭前不要吃零食，虽然确实我也想吃了。不过也没什么只是偶尔出来饭点有点不规律，刚好休息休息。”黄少天也开始嘎嘣嘎嘣地咬爆米花。
喻文州知道他说休息不是说不用上班，而是他不用洗碗自己不用做饭了。但大概他也没洗几次碗。
“少天觉得那朵玫瑰怎么样？”喻文州忽然问。
“啊？玫瑰啊，我觉得她——不知道怎么说，有点讨厌也有点可怜。明明只是一朵普通的玫瑰却那么骄傲，觉得自己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她不明白自己拥有和应该珍惜的，虽然失而复得，但如果小王子永远都回不去，她就要在呵护中成长而在等待中死亡。……那什么烤肉来了先吃吧。”
喻文州点点头，不知道是表示同意还是在思考。然后两人很快吃完了半把烤肉半把烤筋。
“少天觉不觉得玫瑰其实很幸福？”
有过最美好的回忆，有迷茫的青涩，有执着的等待，有等待的希望，有希望的实现……
“或许是的吧？我觉得我果然一吃饱就有点困了。”两人把剩下一串烤肠一串鸡翅分了。
——也许世界上也有五千朵和你一模一样的花，但只有你是我独一无二的玫瑰。
喻文州之前在歌曲中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觉得自己被肉麻到了，但看见小王子望着满园的玫瑰，觉得他应该回去重新听一下那首歌《little traveler》。
黄少天叫服务员过来结账，有人应了一声，却迟迟没有过来。
看到他嘴角的辣子油，喻文州拿出餐巾纸凑到他的嘴角认真地帮他擦干净。黄少天愣了愣，喻文州含笑看着他，“嘴油了。”
黄少天忙别过头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结账了结账了你们几个不是闲着没事吗？过来过来。”结账的时候耳朵后面疑似浮现出蜜汁红晕。
老板娘一边表示她想收回刚刚的话，一边觉得两人不喝酒实在是太明智了。不会胡来什么绝对是喝了假酒。目送着一个嘀嘀咕咕说了一大堆不知道讲了什么的话拽着另一个微笑的走了。
果然过节就是比较特殊吧……
广场上喷泉升起又坠落，或化为水雾在空中弥漫，水珠如镜将白色灯光折射，或沉入池底静静流淌，映出大厦的霓虹斑驳，反而添了一份盈盈的灵动。
黄少天在一旁看着喷泉，认真分辨着播放的音乐。黄少天看景，喻文州看他，一样的专注，犹豫了很久很久，那句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文州你看这儿竟然还有金鱼！红的还有金的，不过究竟是谁想出来的竟然把金鱼养在喷泉池子里，一不小心成飞鱼了怎么办？”
他回头叫他过去，一边看有没有鱼跑进喷泉的管子里。喻文州还是被蹲在自己旁边的他给拽下去了。
“喷泉的水应该是从其他地方引来的，而且水池的下水口那么小，鱼掉不下去的。”喻文州解释完，看他恍然大悟，一本正经地说“我们这样蹲在池边看鱼会不会被当成两只猫变的妖怪？”
黄少天忍俊不禁，“我要是猫那你不是要被吃了？要不要进去跟他们一起玩？”
喻文州无奈，“我怎么说也是只高等的鱼啊。”
黄少天大笑，“文州你已经进化成一条猫都自愧不如的鱼了。”
“那少天是猫我是鱼？”
黄少天还真“喵”了一声，然后自己开始笑，“怎么越说越远了，走走走回家。今天玩的好累啊。”
“好，回家。”
我怎么忍心让你的笑容消失。
因为不想你像小王子一样，拽着飞鸟的线飞走，离开星星。

“文州，今天谢谢你。”黄少天躺在床上，然后又坐起来，跟门口的他招呼了一声。
“不用谢。没有少天我可能还没这么开心。”喻文州帮他带上门，“晚安。”
“晚安。”
黄少天躺在床上，一直在想什么，翻来覆去越想越烦，最后嚎了一声，“自己到底在干嘛啊……”
然后几秒过后，他的目光渐渐平静，把头埋进团子，“不管了，就当我都不知道。”
可是周围越黑，他的理智就越清明，甚至因为安静能听清心跳。
如果它不会停的话。
喻文州晚上接到电话，医院有手术，他才刚回家连衣服都没换，于是开车走了。
徐景熙觉得他总是心不在焉，虽然整场手术非常顺利什么失误也没出。
“心情不好吗？”
“没有，人老了，看个电影开始怀疑人生了。”
一片沉默。
“靠！”
“喻文州你说你老？”李远抽了抽嘴角。
“别把小卢教坏了。”喻文州脱掉白大褂，“ok，散了吧。”
“你们有没有发现最近文州特别恋家？”徐景熙坐在办公室里，摸着下巴做思索状。
“呵呵。”李远黑线，他家应该就俩人吧。
“黄少这么快就弯了？这才几个月。”卢瀚文晚上睡不着，静静围观完手术后与夜班的两位一起八卦。
“……”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解释一下小卢不是我们带坏的。”徐景熙扶额。
“嗯。”李远表示赞同，“乖，以后不要成天往微草那边跑。”
“……哦。”之后卢瀚文不跑了，干脆把刘小别叫出去玩。
几天后，喻文州从父母家回来，想起黄少天郁闷地抱怨放假期间还要加班不在家，想着下午去医院转一圈，帮帮忙聊聊天。
经过他房间时看到桌子上放着一本英语词典。本来只是路过，以为他英语遇到生词查词典，然而，喻文州忽然疑惑，少天平常都是用完就把书放回架子上。
手指摩挲着词典表面的花纹，他犹豫了片刻，大概少天不会想让他知道？可他究竟有什么需要隐瞒？
少天，抱歉。
他移开词典，发现压着平整的小本，封面印着金边黑字。封面图案让他隐隐有些熟悉，可一时想不起来。
但他很确定这是本病例。
第二页写了将近半页的英文名词，直觉告诉喻文州这些都是中药名称，虽然那华丽而扭曲的英文字母笔迹潦草很难辨认。
他大概知道词典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重新把病例压在词典下，喻文州不经意蹙眉，到车库开黑色福特去医院。刚进办公室就听见郑轩正在和宋晓李远抱怨上午卢瀚文又不见了。
“让他去吧。医院平时确实很无聊。”喻文州笑着坐在自己位置上，“反正一会就回来了。”
“也是。”
话题的主人公正和刘小别吃中午饭。
结完账，刘小别揉揉卢瀚文脑袋，“我送你回去吧，下次别玩失踪了。”
卢瀚文无语，“我明明留字条了的。”
刘小别笑笑，“还是打声招呼比较好，让人省心些。”
“好吧。谢谢小别前辈请我吃饭。对了，能帮我个忙吗？”
“嗯？怎么了？”刘小别接过卢瀚文递给他的一张字条，“你病了？”
“不是不是，我一个朋友找我帮忙，全都是中药我也不认识，小别前辈帮我凑凑？他说他去会被轰出来。”
“轰出来？”刘小别疑惑，一想想，蓝雨的人去微草被轰出来也很正常，“你带钱了吗？”
“呃……没有。”卢瀚文囧。
“算了，我先帮你垫着吧。回头给你。”刘小别把纸条折叠塞进口袋，“你这个朋友……挺不靠谱。”
“我也觉得。”
黄少天站了整整三个小时后双方总算散场了，他微笑着送完人后，干脆地坐到椅子上，这位英国人很绅士地询问他是不是很累，黄少天瞬间被引燃垃圾话滔滔不绝，完全在抱怨会议的不人性化，连椅子都不给他加，腿都快废了，又吐槽那些老头子的迂腐和唠叨。
英国人微笑，哪有你唠叨，没你哪来的三个小时。
本来想说出口，看到他忽然捂着胸口面色苍白，有些担忧，询问他怎么了？
黄少天带过话题，开始阐述自己最近伙食太好胃口被养刁了，今天早上没吃早饭饿得时间有些长，站了这么久胃抗议了的观点。同时向他推销中国菜有多好吃还有当地的小吃，邀请他下次到家吃饭。
英国人看他依然活力四射于是放心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黄少表示早上准备忙活了一下午他现在非常心累要回家休息，挥挥手道别就走了。
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