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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拜吧】 三杯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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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给临也。
但愿格式无误。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2-26 18:36回复
    关于两只狐狸的故事,我与临也骨子里同在的自尊与骄傲。
    在囚笼里垂死挣扎,因对于自由的追寻是任何事物无法磨灭的。
    脑洞清奇,BE,刀子比糖5:1,OOC。
    脑子现在不太清醒,感情线写的不好,见谅。
    对动物形态习性完全不了解,凭感觉浪,描写废,有bug请不要客气全部堆在我头上。
    淡的,酸的。
    祝自己生日快乐。
    这里叶子,请多关照。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17-02-26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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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ive me liberty or give me death.①
      00
      平和岛静雄这辈子只见过三场雪。
      第一场雪落得无声无息,倒不如说是他们打架的声音有点儿大毁了意境。
      第二场雪更像是一场人工降雪,他却结实的感觉到了来自对方的温度。
      第三场雪下在春天,万物就要复苏了,世界就要凋零了。
      平和岛伸手接住一片六边形的雪花,感觉到它正在悄悄融化成水。
      01
      太阳潜身在密云之后,一副风雨将至的样子。
      那轮本该炫目的光辉此刻竟不如静雄的万分之一了,颓废的就像这北国迟来的冬天一样。
      ——可身在北方的静雄还从未看见过一次他人眼中的晶莹剔透的雪,圣洁的,想让人为它写一首赞歌的。
      火红的针毛布满了全身,丰盛的绒毛则隐藏在腹部。静雄抖落了一身的烦躁,看护好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弟弟幽。
      静雄是赤狐,一只刚刚满15个月的,荣幸踏入成年狐狸领域的赤狐——他要懂得为自己负责了。
      母亲此刻就在静雄的身边,正在骄傲地身传言教着——如何捕获正在逃跑的猎物,如何将雪藏在地下的美味揪出来,如何猛地一击,又是如何盗取他人的猎物。
      可静雄似乎只学的会第一种,他是一只不合格的狐狸——他连一点基本该有的精明都没有。
      所以静雄是不合群的,是一只怪物。
      每当同类结群作伴的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被丢在一边,瞥见那些畜牲们吊着的丑陋的三角眼里流露出讥讽的笑意。
      “平和岛可能脑子有问题吧,咱们里面最迟钝的就数他了。”
      “你可给我小声一点,忘了上周说这话被咬伤的那个了吗?”
      静雄全都听在了眼里,他的爪子刺进干硬的泥土里,划出一道道烧着愤怒的炽热刮痕来。
      可是他无法反驳,因为这些嘴碎的家伙说的却并不是假话——他是被除了幽和母亲以外的所有狐狸排斥的。
      因为迟钝,无法被爱;因为暴力,不敢去爱。
      可他的愤怒偏偏只能靠暴力去排解,悲哀。
      直到猎枪的声音将狐群冲散,大家平日里的团结表象变成了各自为阵。静雄永远都记得那时候凛冽的风,满目的血,狐群的哀嚎。
      大多数同伴都被当场击毙了,或是少许幸运儿逃走了。
      唯有静雄是被网笼住了,他用爪子钩着那一根根坚不可摧的铁丝,通红的眸子此刻更加是爆出血丝来。
      他听不懂人的语言,只见得其中一人瘦削身材,青面黄牙,似乎在对自己啧啧称叹。
      “他真好看。”
      是这样的句子吗,至于什么意思,静雄可分辨不出来。
      然后静雄感觉世界骤然一黑,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眩晕的倾倒,平面竟颠簸起来。
      02
      待静雄再醒过来,自己已经呆在冰冷潮湿的笼子里了。四周的光线算不上明亮,空气里还有着狐狸及其他动物们排泄物诡异的恶臭和体味。
      眼前是一团雪白的绒物,静雄乍一看,愣是以为这是一团巨大的棒状棉球。
      那狐狸敏锐地耳朵一动,转过身来,静雄才算是瞧清楚了模样——这是一只自己从未见过的狐狸,小巧的身板,双眸黑的清亮,有着短而圆的吻尖。
      “呀,初次见面呢。”
      静雄听着这样别扭的声调皱了眉,凑过去嗅了嗅,从激素味判断这明显是只雄性,却意外有着清秀佳人的面庞。他抬起头,有点讶异的对上了那狐狸嫌弃的目光。
      “啊……抱歉。”
      他在想自己这样的动作是否冒犯了折原临也。
      “我叫折原临也,你可以叫我临也,是来自北冰洋的一只白狐。”
      本以为那人会赌气很久,没想到那叫临也的狐狸很快就用回轻佻的语气开始自我介绍。
      “北冰洋?”
      “是啊,我可是为了观察全世界的狐狸,才来到这里的哦。结果现在的狐狸真无趣啊,就同外面那些人类一样又肮脏又恶心。那些人类真是不识好歹,竟然连我折原临也大神都敢绑架呢。”
      “你真是个自恋的奇怪的人。”
      临也滔滔不绝地讲着,神色飞扬灵动。倏然间,他却敛了笑,冷冷的开口,又像警告又像预言。
      “这样随意对人下定义可是很伤人心的呢,你绝对会对我改变看法的。”
      “小静,作为初次的见面礼,我就送你一句话吧——当你习惯这里的一切的时候,你就离死不远了。”
      静雄被这句突兀的话震撼了一下,似乎觉得有点瘆人,但深受礼仪文化熏陶的他还是觉得临也的行为极度恶心。
      “我有名有姓,不要给我取这样奇怪的名字好吗?还有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吗?你欠打吗?”
      临也根本不回答静雄一连串的问题,他跳着灵巧地闪开静雄的攻击,他回头露出一个调皮的笑脸,却掩盖不住此刻脸色的疲倦的苍白,还有左眼的淤伤。
      窗外忽然开始下雪,雪花却只有那么十几秒的生命,你明白吗,落在地上的只是一团固体混合物而已。
      但平和岛静雄还是看的入迷,以至于临也的爪子差点戳进了他的眼睛。
      “你他妈给我站住!”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2-26 18: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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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他们来到这里很久了,每天被提供的,只有死掉的老鼠和鱼,偶然才有小动物身影。
        静雄和临也知道,这是在消耗他们脆弱的意志力——虽然强行让身为夜行者的静雄遵循和人类一样的生活规律已经是种折磨。
        临也晚上会和静雄被锁在一起,这时候临也就会和静雄讲起人类和狐类有趣的故事来。
        临也讲故事的时候总爱伸出手指打着圈儿,每到精彩处就戛然而止,全然不管静雄充满好奇的亮晶晶的眼睛。
        经过短期的相处,静雄渐渐从临也嘴里套出了点话来——不如说是临也自愿和静雄说这些话。
        临也已经快满两岁了。
        根据临也的回忆,他的幼年时期,在家庭里很少得到父母的关怀和照顾,又有两只麻烦的母幼狐妹妹嗷嗷待哺,临也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
        北冰洋万里冰封,严寒刺骨,净是蔚蓝和死白。一到冬天,两个妹妹就蜗居在洞里讲悄悄话,而自己破了冰抓头鱼回来还要被妹妹们嫌弃腥气。
        “阿临哥的鱼就是腥气。”
        舞流大口撕咬着鱼肉含糊不清的说道。
        “本,腥。”②
        临也说到这里,眉头一动,嘴里念叨着两个妹妹真是混世魔王啊有的吃就应该满足了,眼角却不由得上扬了。
        临也是十个多月的时候出走的,为了逃避和父母的再会,也为了他嘴里的观察狐类,他从北冰洋一路顺纬度往下。
        所有人都说他疯了,逃避责任,要去找死了。
        他每每都却摆出了最鄙夷的样子,好像自己生长着绒毛的脚掌面黏上了屎一样,然后往苔原的地衣里蹭了蹭。
        只有他知道,那样自由的如同鸟儿张开翅膀遨游太空般的旅行是多么让他快意爽心。
        他是自由的,是没有桎梏的,但现在有了。
        天知道他乖顺的外表下,今天才为了逃脱狠狠的将牙嵌进人类的手里,用尽咬合力只求那手一分为二,好让自己继续这场自由的讴歌——可换来的只有人类货真价实的拳头。
        静雄觉得临也似乎也不像他们嘴里说的那么糟糕,但还是有点看不惯临也这样抛弃亲人只为追寻自己的精神享受的行为,所以短短一句“你这是活该”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们会被怎么样?”静雄绕开这个话题,关心起自己来。
        “小静。”临也的眼睛里有着说不出的悲哀,有着旋转着的海流,洋溢着绝望的透亮,“从到来这里的第一刻你就该明白,你的毛会被这群人扒下来。”
        “就算你不是这样死,这群人也不会让你好过。”
        “不要相信人类,因为人性本恶。”
        我知道的。
        静雄最不爱听这样好为人师的话,但碍于临也的面子,他小声的不平的说:“我知道的。”
        04
        第二周的星期一,仿佛尘封了许久的牢门,被打开了。
        他们已经有了安然赴死的觉悟了,却有人倒拎起他们的脚踝,朝他们指点着,空气里唾沫横飞。
        “他们在谈价格。”
        临也平静地开口道,他是听得懂人类的语言的。
        “谈价格?要我们的皮毛吗?”
        “他们要卖我们去马戏团。”临也的状态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消极,嘴角吊起一抹苦笑来,不知道是在讽刺自己还是眼前那个打扮的花里胡哨的小丑,“真是可笑,听说过熊表演的老虎表演的,竟然弄个狐狸表演,挺新鲜的。”
        静雄看着他们眉开眼笑合作愉快的模样,把这一切的嘴脸都尽收眼底——这都是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
        但直到很后来静雄才明白,为何死是那样痛苦,临也却说——“我宁可自己的皮毛被剥下来,落得个血淋淋才来的痛快”。
        可临也已经没有那样去死的资格了,合约签了五年,某种程度上却相当于终身——普通的野生狐狸只有八年上下的寿命。
        静雄从那一刻起清晰的意识到,他和这个叫做折原临也狐狸的一生,已经死死地缠绕在一起了。
        05
        招牌很新,装修很别致,主持人的英文也流畅的很,褪去了家乡的口音。全场座无虚席,静雄和临也就被逼着在后台观看。
        ——狐狸的模仿性是极强的。
        他们期待这两只聪明的狐狸能自己开窍,这样两者都来的有益:对于静雄临也,他们不用再被饿肚子,被对待的方式也会从鞭子换作鲜花掌声;对于他们,自然是不用给良心添堵又可以窝被数钱。
        然而真的良心本来就只有畅通的,虚伪的难道移开碎石就能将一切捏造复原吗?
        静雄犟了很久,饿得发昏也不肯咽一口食物滚一个球,只要有人靠近,他就会拼上全部的力气朝人发起攻击,连毛都开始发暗了。
        团长又气又急不知怎么办才好,拍着桌子朝所有人发着脾气,两方的怨气都快冲破了屋顶。
        可令静雄疑惑的是,临也却出奇的配合。临也是纯种的白狐,毛色就如无暇的白玉,本身就小巧灵活,长相更是万一挑一,再加上临也通人语,一下子就成为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只是静雄是在想不通——他以为不怕死的临也,不可能在这样的环境下苟且偷生的活。他自己如此,临也更是骄傲至极,怎么会容许自己靠着脸皮和表演讨生活。
        更让人感到恶寒的是,前几日还在和自己吐槽人性本恶的临也,竟然贴着女观众的脸拍照合影,斜衔着一朵蓓蕾初开的玫瑰配合的注视镜头,还乖巧通人性地轻轻吻着女子的鼻尖。
        那样浪漫轻柔的动作,简直像个情场高手。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17-02-26 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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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雄终于爆发地拦住临也的脚步问出口,临也却不正经的开口回答:
          “因为他们给的北极兔很好吃。”
          “你去骗鬼,说实话!”
          面对静雄的质疑和盘问,临也除了笑什么也没有,就是劝静雄别在拗了——如果你死了,亏了本,那帮人不会给我好过的。
          “那跟我什么关系,你不好过最好。”
          “小静。”
          只是这一句浅浅的称呼,就足以让静雄收起自己的故作冷漠的反话,为此妥协。
          “……我知道了。”
          临也就像是如愿以偿的孩子那样笑了起来,他对静雄说——从今天开始我就要驯化你,驯化你的不该是人类,而是我。
          那时候的静雄觉得临也的脑子可能有点毛病。
          但他不得不承认,临也的眼睛真是好看,倒映着自己晚霞一般的颜色,背景又酷似那夜幕四合的苍穹。
          然后所谓的怪物也拜倒在这之前,静雄鬼使神差的结束了被人强塞食物的日子。
          06
          临也在马戏团的地位和待遇直线上升,最可怕的是临也所受到的信任,已经到了团长女儿的小宠物的程度——不必回大帐篷里去住了。
          按道理白狐被如此对待是不罕见的,白狐不比赤狐,赤狐看上去就是狡诈阴险的样子。
          白狐本就生性温顺,模样也可人,但临也和静雄一样,偏偏都是自己种族里的怪物。
          临也每次回来,静雄都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不免和他打趣说他似乎圆润了。然而他却看得出临也身上不再干瘦了,脸上却还是惨白的,眼睛里的血丝好像消不掉反到还多了。
          他如今还只是个最低等级的狐狸,他根本没有资格融入到临也生活的圈子里。他只能在外不断徘徊,他是疑惑的——临也不允许他以绝食作为威胁,却又不容许他和自己一样爬上高处。
          静雄是不明白的,他只能学这那些低级的动作,在喊叫和辱骂当中过日子。从某些角度看,静雄是恨临也的,恨临也的沉默,恨临也什么都不和自己分享的个性。
          静雄只能把这一切当作是临也追求自由的另一种方式,至少临也有比他更多的自由时间不受人看守,有着更广阔的天地任他奔腾。
          “或许他早就想通了,不会变通的是我。”
          他也不知道自己说出这句话时为何会感觉众叛亲离般的难过。
          时间流水一样流淌,又是一年的冬季了,招募新成员的日子就快要来了,就定在3月初。
          静雄从临也嘴里得知,说是招募,其实又是要到处祸害苍生了。临也今年要和他们一块儿去,作为新进的成员代表,但还有一个问题急待解决——临也唯独不敢跳火圈。
          大的小的都不敢,临也说自己这一身的白毛和火焰不融。其实圣洁的色彩在火焰中毁灭殆尽的样子何尝不美?
          “我觉得有人会比我更加合适。”
          临也嗷了一下,朝静雄的方向伸长了爪子。
          在这一年并不美好友善的相处磨合中,静雄对临也的指示已经能心领神会。
          静雄自信地奔跑起来,他视觉极好,在舞台灯的照耀下全身几乎要发光,加之肌肉分明出奇的有力,越过火圈的动作竟然像是一场艺术了。
          静雄只是一跃就成为了和临也至少在某些方面可以比肩的人物,也被要求一同带去。
          07
          月黑风高风雪夜,正是他们要启程的前昔。
          静雄被刷洗的干干净净,他看着窗外飘落的鹅毛大雪,只恨浑身暴力细胞的自己无法也不敢直接的触碰。
          由于临也之前经常给自己讲解人类的语言构造,静雄已经能断断续续的听出人们的意思了。
          静雄一直觉得临也的知识面广的可怕,竟然连人类的诸多知识都能掌握。他不知道就在临也的皮囊之下,还有多少的东西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人类此刻正期待着明天的美好,都笑的合不拢嘴,吵吵闹闹的烦的很。
          “我看那些老的是要换掉了,你们看看怎么给处理掉?”
          “还能怎么办,吃了?埋了?这么老了皮毛也不好了,埋了多可惜,还是照例吃了吧。”
          “嗨呀,可是吃了这么多,也有点腻了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话说出去,不怕被请去喝茶嘛。”
          男男女女们笑的弯了腰,静雄实在是忍无可忍地低吼了一声,却丝毫没有止住他们的笑意——静雄这才发现临也说的是对的,自己再呆在这里早晚有一天会步上他们的后尘。
          ——小静,就算你不是这样死,这群人也不会给你好过。
          静雄一刻都不想再多呆了,每当他想起临也说的贸然逃跑无人能幸存的时候,他都觉得那种无能带来的愤怒直涌上自己的胸口。
          好脏,洗不干净的脏,再低等的草履虫都比他们来的高级。
          静雄觉得胃里一阵犯恶心,好想吐。
          他说了无数次和他们拼了吧的话,然而临也就像是一个多层次的矛盾体,看破读透的同时却又装出好似心甘情愿的待在这里,难道他有什么别的想法吗?这也是在寻找机会吗?
          正当静雄苦思时,已经几个月未归临也正从门口进来,嘴里衔着的不是一块五花肉,而是看上去很沉重的袋子。
          临也先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不知道把什么东西一放,发出清脆的金属声,然后就扬着尾巴朝静雄快跑过来。
          “临也,这是——”
          “刷啦——”
          临也把袋子往静雄头上一甩,适时的松开,隔着笼子的缝隙,白茫茫的一片冰凉覆盖了静雄红棕色的毛发,却静了静雄的心。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7-02-26 18: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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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也的话里带着调皮和孩子气,从诚恳来看算不上情话却又比情话更动听。
            “小静,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收了我的礼物,你就是我的人,要听我的差遣。”
            静雄忽然安心的微笑了起来,他对临也接下来恶意的笑毫不在意。
            静雄的舌头触到一点点鲜雪,他很庆幸,不再只能用那双肉眼看这些可爱的小精灵了。
            他慢慢的品,觉得似乎有玉露琼浆总不如的甘甜。他缩了缩身体,发现临也主动凑上来咬自己的唇,竟不由自主的将那份甘美同临也一并分享起来。
            “那这就是我的回礼,以及——我才不会听你的差遣。”
            这是多么温暖的享受啊,身体的温度和雪的温度交融在一起。在这样黑色时代帷幕之下,他们动情地相拥着,互相汲取着,渴望从这样短暂的幸福里得到解脱和救赎。
            08
            这里一共有三所建筑,都远离市区:高大却不避风的大棚——动物们低等的人们全都住在这里,壮观华美的露天演出厅,还有侧边小巧精致的小楼房——这是团长副团长一家才能住的。
            父亲的门当然正对着女儿的门,粉色的蝴蝶结风铃内,是铺着海一样湛蓝颜色的被单,此时窝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临也乖顺的舔舐着女孩细嫩的手,眼神里流露出无害的温柔。他翻了个身,露出自己最脆弱的肚皮和脖颈来。
            “嗯?你真是好可爱啊。”小姑娘笑的甜美,把玩着他的耳朵道,“你身上一点狐狸的味道都没有呢。”
            临也身上洗的香喷喷的,透着淡的玫瑰味,他的毛发被静心梳理过,此刻柔软又蓬松。
            临也已经呆在这里近两个月了,唯独有他不用受跳蚤蚊虫的困扰还有人仔细帮他打扮,就和富贵人家的家犬家猫一样,有着专门给他做给他买的衣裳。
            明白吗?不是马戏团大家表演时都穿的那种花里胡哨,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衣服,而是专门为临也设计的衣服。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位小姑娘是他们顶头上司的女儿,小姑娘初次见到临也就异常喜爱,前几月团长就应了,似乎也觉得女儿实在太可怜太孤独,就允许临也和她晚上可以玩在一起。
            小姑娘一把抱起临也——连姿势都是抱小型犬的那种,乐乎地跑回了自己的卧室。
            八九岁的姑娘哪里分的清楚男女雌雄应有的区别,一切全凭着自己一颗机灵古怪的脑子行事。
            她是给临也又扎花辫子,又试小花裙,还想像喂小宝宝那样强行给临也灌牛奶。临也每天被横着竖着正着反着的颠来倒去,几乎都没有喘气的时间。
            唯一能够卸下这副恶心的面具的,就是在小姑娘和自己亲热的道晚安后均匀的呼吸声响起的时候。
            他危险的眼睛无情地盯着小姑娘的脸庞,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一口就咬穿她的大动脉。
            每当这时,临也就会垫着脚尖,走着狐步,轻悄悄地窜进呼噜声如雷鸣般响亮的、能短暂休息且流过他们无数汗水的、即将运载他们启程的种种禁地内,观察里面的每一个细节。
            临也终于盼到了这个时刻,他从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在养精蓄锐等待这个时刻。
            临也结束了那个滑稽的吻,然后望着清冷的月色,似乎将正经藏匿在不正经当中开口道:
            “小静,你记住,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哦。”
            “临也,你是要逃跑吗?可你打算怎么逃掉这些人?”
            静雄打断临也的话,他的直觉告诉他,临也这次突然回来必定有大计划要和自己商量,他觉得无非也只有这个算得上临也的心事。
            他的喜悦和激动很快就暴露在了脸上。
            “嘘,别问太多,明天你只顾着跑就是了,一有骚动你就跑,知道了吗?”临也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眨着明朗若星辰的眼睛,道,“我相信小静这种怪物的奔跑能力一定很出众噢。”
            “我虽然跑的比不上你们赤狐快,但也会赶上来的。”临也说到这里,话语一滞,突然放低了语调,似是骄傲之人的恳求,“如果我赶不上你,请你务必带我离开这里,去一个绝对自由的地方。”
            “那里风要可以做酒,酒要可以铺路,我要可以随处唱歌。”临也的眉眼突然变得格外的温柔,他继续说,“那里不要再下雪了,我看腻了这些肮脏的雪了。”
            09
            第二天所有马戏团里最出色的动物都搭上了这班流动舞台车③。这时候正是冬季入春的时候,一路车马劳顿,又风干物燥,和动物们一起待在舞台上颠簸几天的训练员不由得发起牢骚来。
            他们发牢骚也不过就那么几种方式,要么就是讲谁的老婆怎么样了,要么偷偷说点老板的闲话,要么恶狠狠地凶几下那些麻木了的已经完全训化了的搭档。
            折原临也却假装听不见一样,只是照样的讨好小姑娘,也不忘加紧了训练。
            三天后演出开始了。
            虽然是在乡边海镇的高地,却也准备的丝毫不马虎。盛大的开幕式,烟花乱坠般的灯光,还有人与自然貌似天衣无缝的结合。
            临也的节目在静雄之前,待到小姑娘去寻找结束精彩表演下场了的临也的时候,却发现临也早已不见了。
            小姑娘的眼睛登时红了,面对静雄完美的后空翻也毫无兴趣,她也不畏惧被父亲责怪,直接大喊出临也的名字来。
            就在这时,场上的灯骤然一黑,整个观众席上一片骚乱,都充满了未知的迷茫。
            “怎么回事,这是。Sally,那电闸跳了吗?”
            “我这就去看,啊啊!”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2-26 1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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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叫Sally的姑娘感到指尖一疼,低头对上了一双愤怒的燃着热血的眼睛,然后台上发出可怖的哒哒声和人类的哀鸣。
              ——那是动物们在集体逃跑了,那是人们在集体受刑。
              他们撤离的非常的有序,由体积大的动物先打头阵,两侧则是凶猛的野兽——静雄知道未经安排是不可能做到的。
              还有誓死效忠的人摸着瞎扑上来瞎嚷嚷,不知道空气那瞬间涌出的血腥味是否玷污了窗外正下着的零星小雪。
              静雄眼睛里特殊的晶点把散落的光线聚集在一起,却还是没有搜寻到临也的身影,他想起临也之前的告诫,撒开腿奔跑起来。
              大门还来不及关闭,他们就已经全部冲了出去,这是夜里七八点了,月色撩人,正见证着奇迹的时刻。
              静雄几乎是十步一回头,他想着临也要骂就骂吧,自己确实是一个没有脑子的笨蛋。
              他听见的第一次完整的人类对话就在此时:
              “该死,我的车钥匙呢,我不是叫你从过道的五斗台上拿来的吗?”
              “我找了啊,钥匙不在了,我以为您已经拿走了!”
              ——真是无知的,只会互相推脱责任的人类。
              静雄联想起那声清脆的落地,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他知道,他知道除了那只狐狸谁也做不到。
              就在这一刻,他的心底涌起万千的骄傲来。
              ——他不是为自己骄傲,而是为他的折原临也而骄傲啊!
              他突然全都明白了,他欣喜若狂地一跃,藏在矮矮的灌木丛里,停住脚步眯起眼睛回过头去,正看见从舞台配电室侧面里奔跑出来的临也。
              临也满头如雪一样的圣白,从来没有这样充满力量与野性过——他的肌肉竟然也是那样紧实丰满的。临也褪去了所有掩人耳目的假象,剩下的全是他作为折原临也本身的色彩。
              那一个瞬间静雄错生出一种感觉来——折原临也不是一只狐狸,而应当是一头狼。
              他的脚抓地的很狠,一个劲的往前冲。静雄觉得自己如果是人类的话,此时应该会站在高山之巅张开双臂拥抱他吧。
              “临也——”
              临也听到来自远方的呼唤,露出一个不可一世的笑容,似乎再说你干的不错可我也不赖。他镇定自若的躲避着人们砸向他的石块,拉开自己与准备擒拿自己的壮汉们的距离。
              倏然一声摩擦过空气的利响传来,临也的喜悦神色凝固了。
              只需要一个瞬间,就足够打破静雄和临也所有的美梦。
              10
              “呜啊——”
              然后时间忽然静止了,形势转变的如此之快,令静雄觉得难以承受般的向后退了几步。
              那是临也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是痛感传递到神经引起的本能反应。
              一柄钢叉就那样刺进他的大腿肌肉里,临也觉得世界都变得只剩下火把和人影。
              他没有舔舐着血流不止的伤口,而是缩成一团不忘虚张声势地从喉咙里挤出警告的声音。
              人们好像山和海一样朝自己扑过来,他已经快要模糊的意识又重新被听觉调动起来,他听见所有人嘴里都在喊三个字——“抓住他”。
              只是这三个字,一年多来的种种记忆排山倒海般地向临也倾泻下来。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在钢叉抽出他身体的那一刻,临也竟然从人们手里滑了出去,目光直指泛着微波的大海。
              ——即使是死,也绝对不要再回到被人玩弄的日子里去。
              曾经在无数夜里傲然睥睨世界暗处的眼睛,此刻疲惫地闭上了。
              从高空直直跌落,仅仅需要数秒,又有多少动能。扑通一声,却竟然到了振聋发聩的地步,好像火枪打到天上一样。
              所有动物都顺利的跑远了,他们却都没有回头——听到了这样的声响,却一个都没有。
              因为他们只是在逃跑而已,麻木的,而不是去奔向远方的自由曙光。
              “临也!”
              静雄觉得自己所有的毛都几乎竖了起来,他感觉自己的四肢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只剩下一具尸体在迎风飘扬。
              他咬咬牙又奔了回去,冲上一小块高地目光直愣愣的往下看,残兵败将们已经扔了作案工具不满地啧着嘴等着回去领罪了。
              他几乎不可置信地看着水里瞬间溢散开来的鲜红色,他凭着本能,也不管被人发现怎么办,自己死了怎么办,就这样从几十米甚至百米的高空毫不犹豫地朝那海面跳去。
              还结着薄饼的固体几乎快把他也一并软下去的骨头击碎,一瞬间泡沫遮盖了他的视线。
              他觉得自己所有的愤怒都在这冰冷刺骨的海水里被冲淡了,所剩下的只有满心的空虚。
              他就像母亲一次次教的——如何捕获一只肥美的鱼那样,朝临也箭一般的飞去。
              临也很沉很重,普通的狐狸根本是无法承受的重。
              这不是废话吗,临也的白绒毛吸收了那么多的水分,怎么能不重。
              ——你这次是真的肥了啊,临也老弟哟。
              他这样照例揶揄着,扎出水面的时候,眼角不知道混的是水还是血还是泪。
              他拖出的仿佛不是一头前面还活蹦乱跳的雪狐,而是一头和自己一样的死的赤狐,静雄还期待临也能开口说点什么。
              他清楚的明白自己对临也的心意,也感觉的到临也对自己的意思,可他们都选择了绝口不提爱——因为那实在太过荒唐了。
              初识期间,主动来挑衅的人永远是临也;知道自己喜欢雪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出去欣赏,主动带回来的也是临也;就连那月下的拥吻,先凑上来的也是临也。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17-02-26 18: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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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敢想像自尊心极强的临也是怎么做到的,他曾笑临也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可自己却连承认感情的勇气都没有。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逃避了,准备好和临也坦诚了的时候,棋盘却又被拨乱了。
                生活里从来不存在奇迹,所有的美好的花儿都是短暂的。
                他的命运不是已经很好的告诉了他这个真理了吗。
                他回头看依旧矗立的大棚,在寒风中依旧顽强的坚守着,但静雄知道这里马上就会不复存在了。
                “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说的,临也。”
                他喃喃着,觉得身子里身子外都冷的不行,他突然很想再吻一吻临也的唇尖——或许已经于事无补了,他只是想如此而已。
                他觉得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这样透彻的干净。
                00
                平和岛静雄一生只见过三场雪,这是今年今生的最后一场了。
                最后一场雪来临时已经是初春了,却如同一大盆冰水从头灌倒般的透凉。
                他想起那个夜晚临也的怪异,才明白临也一开始就做好了自己会死去的准备。他的话其实还有另一个含义,就是“我们两个人一定要有一个成功的逃出去”。
                平和岛静雄太愚钝了,他恨自己的后知后觉。
                他们算不得一见钟情更不是日久生情,而是那样别扭的被对方吸引。他们没有足够的信心直面自己的感情,却又急于从对方身上得到证明。
                我不敢妄加评论他们的爱有多深厚,我只知道临也在握住自由女神的手的同时,也一并带走了静雄的心。
                雪越下越凶,压弯了枯瘦的枝头。静雄漫无目地走着,嘴里死死咬紧那人和雪一样白的和血一样红的身躯。
                ——临也,你自由了,你自由了。
                ——这就是你所想要的一切吧,你所热爱的世界吧。
                他知道临也最终还是遂愿了——肋下生双翼,飞到天尽头,自己却因此背上了更加沉重的枷锁。
                ——折原临也是平和岛静雄生命里的不可承受之重。
                雪披满了静雄的肩头,他觉得有什么透明的且滚烫的液体融化了一路的严寒。
                他不会再回来了,他不敢再回来了,他会到永远都是青翠的地方去。
                从此,平和岛的生命里只有高照的艳阳和荒芜的春夏。
                ——三杯雪 END——
                ①“不自由,毋宁死。”源于帕特里克.亨利在殖民地弗吉尼亚州会议演讲中的最后一句。
                ②“是阿临哥本身腥气”,来自折原九琉璃。
                ③流动舞台车,通常车头为卡车样式,可以搭载四到五个人,后为折叠式舞台,可展开直接使用。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2-26 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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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只是,自己一个梦的衍生罢了。
                  作为旁观者呆在静临吧很久,偶尔也写点文评。
                  虽然用了心,奈何还是没有能力将静临完美的还原出来。
                  借了一个,自己哭到止不住的梦——梦见笼子里的一只动物,为了自由撞的头破血流。
                  它始终是死在笼子里了,可我相信当它鼓起勇气的那一刻,它已经自由了。
                  我希望无论临也去到哪里,站着也好依旧在轮椅上也好,我都希望他不要再受到任何过去的禁锢,我愿他自由。
                  如果我的文字让你们感觉稚嫩,那么非常抱歉,我会继续努力的。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17-02-26 1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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