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eworks_autism吧 关注:38贴子:4,678

『形同陌路°』 网络小说 > 独家记忆 >木浮生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源自网络,侵权删、


1楼2017-03-03 00:12回复
    CHAPTER 1 海狸先生VS阿童木小姐
    今天考两门,上午毛概,下午法律。
    我先前辛辛苦苦将的复习 资料上的题全部请教好答案,誊了一遍,又拿去缩印,缩了回来用剪刀剪成豆腐干摸样,再送去印。来来去去,活活折腾了一天,比那些临时抱佛脚而半夜背书的人还用功。
    发考卷的时候看到那些试题,我骤然有点喜极而泣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呐,居然在昨天抄答案的时候,将那些知识点记下了个大概。本人心情顿时大好,刚想将纸条收好却感到一个带着献媚的炙热眼神落到自己身上。
    “薛桐,借我用用吧。”坐在我旁边,中间隔了条过道的钟强讨好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我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一咬牙递给他,“记得还我。”
    开考二十分钟以后,监考员罗老师拿起一张空白的毛概试卷开始沉思,沉思之后目光飘渺起来,很明显罗老师开始神游了,于是考场进入了一个黄金作弊 时段。同学们的胆子渐渐发酵,各显神通。
    我后面的白霖今天一早就来教室用铅笔将答案抄在桌子上,现下正在埋头奋笔疾书。而钟强则看了看讲台上的罗老师,再从兜里摸啊摸,口袋里簌簌地响了半天,终 于展开那张有着特殊使命的小纸条。我不再看他那笨样,嘴里含着笔,两条眉毛皱一起,开始严肃地思考毛主席思想的精髓所在。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钟强在咳嗽,而且咳个不停,一抬脸我便看见他朝我猛地使了眼色。我随着他的视线埋头——那张借他救命的纸条居然被风吹到了我这方的桌子脚下,赫然地躺在宽敞的走廊上。
    一张纸密密麻麻地印着比蚂蚁还小的字,为了方便,我在上面印了今天两门学科的答案,正面毛概、背面是法律,大概有二分之一张光碟那么大。如今,我瞅了瞅那 纸,有些心疼。我抬头剜了钟强一眼,这人抄个答案都不会,还能给掉地上。我生气地弯腰去捞,捞了一下没捞着,第二次加大弧度的再去捡的时候,一只脚踩在了 上面。我疼惜地扯住纸条的一角,压低嗓门小声地说:“同学,你踩着我的东西了。”这人真不知趣,交 卷就去交 卷,要走就快走,差点坏了我的好事。可是,那只 脚一直没挪开。
    我又说:“同学。”说完,我本想仰头瞪瞪对方,无奈角度太大,脖子只够抬到一半,看到膝盖上方便无法再向上。要不是讲台上还坐着个老师,换在平时我不保证不啃他一口。旁边的钟强又咳了咳,再咳了咳。
    “喂。”我急了。这人不能因为腿长,就这么踩着我的东西不放吧。
    白霖也跟着咳起来。
    这下我纳闷了,学校没流行流感啊,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一起患上咳嗽了,存心让我被那罗老头发现么?就在此刻,对方终于抬了脚,我这才将东西抽出来,正要长 长舒口气,却不想那双腿的主人竟然弯腰蹲下来。随即,一张年轻男人的脸缓缓落入我的视线。我看着在眼前突然放大的那副五官,脑子还没转过弯来。男人粲然一 笑,指着我手里的东西,亲切地问:“同学,你手里拿的什么呢?”
    话音刚落,他胸前挂着的工作证也一摇一摆地垂下来,上面赫然印着三个顿时让我形神俱灭的粗体字——巡考员。
    钟强一见这苗头,迅速地起身交 卷,然后飞快地从考场里消失了。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钟强消失的背影,再看了看手里捏的紧紧的东西,嘴巴张了张却是徒劳,活 活被对方逮了个现成,百口莫辩。我先是惊慌,然后羞愧,接着开始直视苍凉的人生,最后居然变成一副大义凌然,舍生取义的样子。本来东西掉地上,周围人都不 承认就得了,只能草草了事。但是他不早不晚偏偏选了个人赃并获的最佳时机来抓我,我可真比那窦娥还冤呐。
    “还不服气?”办公室里,巡考员老师笑盈盈地问。
    “有点。”我冷嗤。
    “这东西不是你的?”
    “……是。”我写的,我印的,我剪的。
    “不是你带进考场的?”
    “……是。”
    “那你就不要告诉我,你本来想作弊 的但是在考前却突然良心发现决定改过自新,然后好心地借给了同学,结果这位同学不小心将东西掉你的脚下,这个时候我来了……”男人扬了扬眉梢,“同学啊,这台词我们学校已经在很多年前就不流行了。”
    我的脸从紫红变成了青黑,这人一口气把我能说的想说的都说了。我深吸了口气,世界上怎么有这种老师?待我看到对方还摆着一副悠闲自得洋洋得意的摸样,更加怒火中烧,有种立马扑上去掐死他的冲动。
    临走的时候,我恶狠狠地回头:“老师!”视死如归。
    “嗯,还有话说?”
    “麻烦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干嘛?”男人漫不经心地问。
    “我下午考法律基础还要用。”我答。
    我听见门口“啪嗒”一声,大概是守在走廊上的白霖跌了一跤。
    没想到男人一点儿也没生气,反倒微微一笑,用下巴示意了下桌子上的罪证说:“拿去吧。不过,这位同学,你要是下午作弊 得挑个好点的手段,夹带纸条属于最笨的一种。”
    我:“……”
    白霖:“……”
    过了一天又一天,直到所有的科目都考完,我还是没有被辅导员召见,也未曾收到系里有任何处理我的消息。我这人天生比别人少根筋,渐渐也不将这事情放心上,回到家,一心好吃好喝,养点膘,热情迎接大三的新生活。


    2楼2017-03-03 00:12
    回复
      在教育部招生计划的指导下,A大逐年扩招,以前老校区已经早就挤不下了。所以学校将一二三年级的学生都安排在新修的西区,到了大四或者研究生才回到校本部。西区在离A城市区有几十公里的小镇上,周围大部分还是农田。所以,别说逛街就是找点娱乐项目都很难。
      我们宿舍里一共就四个人:我,白霖,宋琪琪还有赵晓棠,而且都念一个班。每周周末吃了晚饭无聊时候,我就和宋琪琪去学校外面看电影 。那个所谓的电影 院,其 实仅有一个放映厅,只放盗版,不播正版。所以要是想看新上映的电影 得比城里面晚许多天。一张票却只要人民币八块钱,若是有预存一百就可以办张会员卡,还能 折成五元,这个价格可是非常吸引人。但是我和宋琪琪都没有卡,可是又心疼那多出来的三块钱。
      “我买两张七点的票。”宋琪琪递了二十块钱过去。
      “有卡么?”大婶问。
      “有,有。”宋琪琪回头朝我挤了个眼神:“小桐,你那卡呢?”
      “哦。”我打开手袋,装模作样地翻钱包皮。
      “快点,带了么?”宋琪琪问。
      “哎呀——好像忘带了。”我惊呼。
      “啊,那可真么办啊。”宋琪琪哀叹,然后将二十块钱收回来。
      “只好不看了。”我说。
      “唉——”宋琪琪长叹一声。
      “阿姨,”我走上前甜甜地叫了一声,“阿姨啊,我们办了卡的,但是今天忘带了,你就卖两张会员票给我们吧。”
      大婶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有,今天忘带了。”我急忙点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对方,“要回去拿就来不及赶开场了。我们一个星期就这会儿有时间,其他晚上都上自习 ,好好学习 呢。我一天才十块钱生活费,这一张票要是能省出三块钱,也能让我多买份肉了。”我说的声泪俱下了。
      大婶瞅了瞅我,“你这孩子真是忒瘦了。好吧,下次记得带啊。”
      我拿着票回头偷偷朝宋琪琪做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个方法他们用了N此,屡试不爽。后来,只要是那位好心的大婶看到我,连卡都不查了,直接对旁边的人说:“嗨,这孩子我认识,老会员了。”
      在知了还在树上苟延残喘的季节,我进入了大三。这学期有一门我们期待已久的必修的选修课——二外。A大外语学院分了英语、日语、德语、俄语、法语五个专 业,所以我们的二外也是在日、德、俄、法中间选。这些年,日语法语很紧俏,导致英语系里选修日语和法语的也特别多,有时候一个班都装不下,还要增班。
      我们宿舍右边住的日语系的同学,其中一个和宋琪琪是老乡,每天来串门都要说他们某个师兄学了日语如何如何有出息,去了日资企业的生活又如何如何逍遥。
      “唉,其实吧,我觉得你们当初不应该学英文的。”小日语又开始哀叹。
      “为啥?”宋琪琪反问。
      “只要念过书的人都会这个,学出来有什么用。”
      宋琪琪脾气好,笑笑了事。
      “我们去年毕业的一个师姐,毕业后帮人家翻译日本动漫,可挣钱了。后来人家觉得她声线好,如今送她去了日本培训,还想让她配中文来着。”
      我忍无可忍地从上铺翻下来,冷嗤一下,“是啊,学日语多好,看AV都不需要翻译。”
      小日语没说话。
      我对着镜子梳了梳头发,又说:“你们那个师姐替小日本配啥音呢,是不是一直说‘亚美爹’,‘克莫奇’啊。”
      (现在木头的外语知识讲堂时间:在日语中“亚美爹”的发音略等于中文“不要嘛”的发音,“克莫奇”则是“真爽”……=。=)
      小日语的脸抽搐了一下。
      她以前在宋琪琪面前炫耀,因为宋琪琪性格温 和从来没反驳她什么,她就更加变本加厉。如今见到我讽刺她,估计才觉得难堪。
      “我去吃饭了,真是‘哈次卡西’呀!”然后,我拿着饭盒,害羞地掩面出门。
      (注:“哈次卡西”可以译成“羞死人了……”)
      原本,我一直抱着推广以上影片的梦想而立志二外学日语的,但是小日语的反复出现让我破灭了这个想法。正当我迷茫的时候,白霖带来了一个消息。
      “我要选俄语!”白霖在宿舍里高呼。
      “俄语?”我吞了口米饭,“你想去当爱斯基摩人?”
      “小桐——”白霖看了我一眼,“你的路痴程度加剧了,能将俄罗斯人和爱斯基摩人能扯一块去。”
      “不都是什么斯人么?不都是在北极么?”我据理力争。
      宋琪琪插嘴问:“怎么突然想学俄语呢?你前段时间不是说选法语么?”
      白霖笑眯眯地说:“今年系里分来来教我们俄语的老师啊,超级帅。就是那个团 委的老师,今天他在食堂一出现,我们全部都被征服了。”


      3楼2017-03-03 00:13
      回复
        就是拜白霖的这句煽动语所赐,我也被拉去选了俄语。
        俄语课一周两节,设在星期一的晚上。
        没想到这一届选俄语的人呼啦一下冒出许多,完全超出系里面的预料,不得不换了间大教室,完全有赶法语,超日德的趋势。
        第一节开课前,俄语系的老主任专门来了一趟,无非是鼓励大家好好学习 之类的,其间看着下面济济一堂的求知学子们,几欲老泪纵横地又说:“同学们,想当年, 我们外语学院还称外语系的时候,只有俄语一个专业。那个时候,全国上下都掀起了俄语的浪潮,不懂俄语出去就等于文盲一样。后来随着苏联解体,俄罗斯实力的 衰退,有的人甚至预言我们俄语走到了尽头。今天,我看到你们,我才知道俄语的第二个春来又来临了!”
        “傅老够激动的。”我说,“都快感动得哭了。”
        “是啊。他老人家要是知道真相,会哭得更厉害。”白霖说。
        俄语老师叫陈廷,回国之前在莫斯科留学,去年才开始教课。外语学院男生少,男老师更少,年轻男老师少之又少,所以只要稍微年轻一点又未婚的男老师简直就是 稀有动物,倘若模样再好看点那就是巨星级的大众偶像了。陈廷便是其中之一。他个子高高,斯斯文文地戴了一副眼镜,据说有种儒雅的感觉。但是,就是这么一个 人,当我第一节俄语课看到他的时候,失落之情却溢于言表,“这也叫帅啊。”感觉被人骗了,后悔死没先亲自鉴定下。
        白霖两眼放光地说:“这还不叫帅,那你指个帅的给我看看。”
        我将钱包皮摸出来,抽出里面的照片说:“这男的才是天下第一帅哥。”
        白霖兴致勃勃地接过过,照片是张单人照,一面站着个中年人,白白胖胖挺着个啤酒肚,一脸弥勒佛的喜庆模样。
        “你就少拿你爸的英姿来寒碜我们了。”白霖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道是老爸的形象太伟大,还是你整个人生观、价值观、审美观这三观都有问题。”
        “你才三观有问题。”我就一直觉得男人长得像我爸那种才算英俊。
        陈廷在讲台上说:“我是个不点到的人,我一直以为要用点名册来维持上课人数,其实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底下有男生偷偷鼓掌。
        “有时候你觉得我上课无趣,或者临时有事情不来也可以,也不用向我请假,但是——”陈廷微笑,“来了就要百分之百认真。”
        原本这种二外课就和那些必修的公共课科是一样的,有点鸡肋的感觉。可是,陈廷是个极有耐性的人,工作也很负责。一干人从俄语的33个字母起头,开始了英俄混杂的生活。
        下了自习 ,我和白霖提着温 水瓶去开水房打水,路上突然遇见隔壁班的那个让我背黑锅的钟强。我用冰封一样的眼神剜了他一眼。
        “小桐啊,那事后来不都了了么,你就饶了我吧。”钟强说。
        “呸——小桐小桐也是你叫的?”白霖唾弃他,“这种男人没担当,别理他。”说完,拉起我就走。
        中途,白霖对我说:“上次抓你那个老师还挺好的,后来再也没怎么着你,但是我们怎么从来没在学校见过他呢。”
        “是不是老师都还不一定呢。看他长得那样,就跟个小混混似的,说不定就是偷了个工作证的冒牌货。”
        虽然事隔两个多月,我依然提起他就来气。
        陈廷的课挺有意思的,人也有趣。但是老师的魅力比起外面的花花世界和网游里的跌宕人生终究气场弱了些。经过了一个月,当全班同学发现他真的不点到以后,开始逃课。哪知这一天,七点零一分,陈廷没到。七点零五分,陈廷还没到。教室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了。
        “不会忘了吧?”有人问
        “怎么会呢,而且陈老师每次挺准时的。”有人说。
        正在嗡嗡嗡的嘈杂声逐渐放大的时候,一个男人进来。男人夹着一本书,闲庭信步似的走到讲台上,随即对着下面淡淡一笑,“陈老师有事不能来,我替他代课,没想到教室这么难找。”全班女生被他那相貌惊得吸了口凉气,除了我!
        我握紧拳头,顿时想起一句俗语: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抓了我作弊 后,又像股青烟似的无影无踪地消失在我校的那个冒牌老师。如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老师去外地培训去了,我替他给大家上俄语课。”男人说。
        有女生举手:“老师,你是教俄语的么?我们怎么没见过你。”
        我知道,这女的意思是:老师呀,如果是外语学院的老师,是怎么躲过我们的八卦探头的。
        男人说:“不是,我不是俄语老师。”
        大家异口同声地“哦”了一声。
        “不是学俄语的还敢说自己来代课。”我恨恨地说。
        “但是——”男人一顿,“我在俄罗斯呆了六七年,水平大概和你们陈老师差不了多少。”
        所有人又一起“哦”了下,意思和刚才又不一样。
        我撇了撇嘴,真是自负。会说两句俄语了不起了么?我说英文你听得懂么?只要是讨厌的人,真是从头到脚、从内心到皮囊都惹人厌。
        这时另一个女生:“老师,能告诉我们您叫什么吗?”
        “我姓慕。”男人说完便拿起桌面的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刷地留下潇洒俊逸的三个字:慕承和。他转过身来,眉心舒展,“同学们可以叫我慕老师、小慕、老慕。当然,”他将二指间的粉笔头轻轻扔回盒子里,眼梢上扬,盈盈一笑:“想私下叫我承和,也可以。”
        白霖突然抓住我的手,激动说:“小桐,这老师笑起来真是……”她皱了皱眉,“咋形容呢,就是四个字的成语,觉得对方很好看那种,怎么说来着?”
        我咬牙切齿地答:“祸国殃民!”
        白霖:“……”


        4楼2017-03-03 00:13
        回复
          除了英文和汉语以外,很多语言都有弹舌音。俄语的字母里面有个[р],便是弹音。当一个人发不出[р]这个音的时候,就会变成[л]。[л]念出来类似于 汉语拼音里的边音“L”。以前陈廷上课教过几次,我都不会,而白霖他们则一点就通。于是,[р]成为我的俄语死穴,谁提我和谁急。
          这天上课,我和白霖刚好迟到了两分钟。这间教室只有一个门,每次进出都只能从讲台边上,众目睽睽下走进去,所以迟到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
          白霖不好意思地叫了:“报告。”打断了慕承和的话。慕承和的目光扫过来,害得我朝白霖的身后缩了缩。他大概没注意到我,亲切地点点头说:“这两位同学啊,其实迟到也不是坏事,只是我怕你们来迟了没位子坐。”
          随即,我和白霖跟着他的目光望去,讲台下黑压压地一片。原本一间能坐下八十个人的大教室,突然就没什么空位了。正在我和白霖进退两难之时,有一支救命的手朝我们招了招。
          “小白,我这里有空位。”
          白霖拉着我急忙奔了过去。
          “你怎么来我们系上课?”白霖问。那个招手的是白霖的老乡,数学系的。
          小白老乡说:“我也是慕名前来。”
          我纳闷:“慕名?”
          小白老乡点点头,指了指前面一堆女生:“这些我们系的,那边是中文系的。”
          白霖急了:“你们数学系男的那么多,我们外语系就这几根独苗苗,你们也要抢,还有没有天理啊。”
          小白老乡呵呵一笑:“小白,不要这么小气嘛。我们资源共享,资源共享。”
          资源共享……
          慕承和在上面喋喋不休地说:“以前有人跟我说俄语不好教,因为同学们兴趣不大。如今看来,真是杞人忧天。现在中俄关系日益亲密,如今俄罗斯已经成了中国最大的能源伙伴……”
          小白老乡将下巴放在桌子上,用一种迷茫的眼神盯着侃侃而谈的慕承和,“连声音都这么好听。”
          要是慕承和知道俄语复兴的真正原因竟然是自己,会是啥模样。
          “真是没品位。”这种长相送我都不要,我不屑地埋头抄笔记。
          “下面我们复习 下前几节课学的单词,我请个同学念一遍,有没有主动举手的?”
          慕承和刚一说完,全体同学便瞬间埋下脸去,特别是外系混进来的那些低头动作迅速且整齐划一。慕承和走了一圈,也没挑出个人来。他也从来不带点名册,便随口说:“陈老师以前上课有课代表么?”
          “有。”有同学小声回答。
          “那课代表好了。”他说。
          话音刚落,所有人一起呼了口气,然后又重新抬起头,发花痴的继续发花痴,抄笔记的继续抄笔记。白霖递给我一个复杂的表情。
          “课代表,叫你呢。”白霖用胳膊肘捅了捅我。我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我就是那个倒霉的俄语课代表……
          “课代表?”慕承和又叫了一声。然后,引得更多知情者的目光朝我投射过来,假装缺席都不行了。我别扭地站起来。慕承和看到我,似乎没有什么异常的表情,点点头说:“34页的单词读一遍。”大概他已经不记得了。
          前头还好,在读到Россия这个单词的时候,我自知弱点便企图蒙混过关,舌头飞速一闪就过去了。却不想这并不能逃过慕承和的法耳。
          他说:“等等,你再念一次。”
          我心虚地读了一遍。
          他察觉有点不对,便纠正:“跟着我读——Россия。”
          我机械地重复。
          他瞅了瞅我,似乎看出点门道来,“课代表同学,[р]不会发?”
          我咬了咬嘴唇没答话。
          他朝其他人问了一句:“我们班上还有没有人也不会的?”
          在座的同学都不知道他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便没有人敢吱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没有?”他追问了一句,“都会?”
          继续安静。
          “那下课以后课代表到我办公室来,我单独教。”
          这一句话说出来,我先是愕然,继而生气。陈廷叫我当课代表是我的错么?天生不会发弹音也是我的错么?这男人上课羞辱我,现下还要在课后折磨我。想到这里,难免对他的恨意更甚。待我坐下去之后却发现女同学们纷纷扼腕叹息,全然是一副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小白老乡紧紧握住我的手,爱恨交 织地说:“同学,你可真幸福。回来记得跟我们说说,是啥滋味。”那种感觉仿佛我不是去受教育,而是去——献身。


          5楼2017-03-03 00:14
          回复
            慕承和在外语系没有办公室,所以他占用的依旧是陈廷的桌子。晚上两节课的下课时间已经是九点,本来就没老师了。再待我故意磨蹭了会儿,九点十多分才去找他,更是只有慕承和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连走廊里的人都少。
            慕承和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看着花名册,见我进门便示意我找了跟椅子坐下。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双手交 握抵住下巴,若有所思地说:“我没有给本科生上过课,更 没有教语言的经验。我知道我们学校的专业俄语都是小班教学的,一个班不超过二十个人,但是这种二外的大课,挺难。要是我的教法有问题,你作为课代表可以对 我提意见。”
            突然间见他这么谦虚我倒是局促起来,“没,没。挺好。”
            沉默了稍许后,他转入正题,问我:“那怎么不会发[Р]呢。”
            “天生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列宁也不会。”我想起白霖为了安慰我,而发掘出的例子。
            “你能和列宁比?”
            “不能……”
            “你在前面加个齿塞音[т]或者[д],再试试。”他说。
            我依旧“得儿”了半天,也没弹出来。
            他起身,没好气地朝我招了招手,“过来。”
            我纳闷地一动不动,我又咋了?
            他见我不挪步子,便无奈地绕过桌子走到我跟前,“别以为是小事,好好的一个[р]被你整成[л],你都不知道听起来多别扭。你看我的嘴。”说着他命令我抬头,然后张开唇,让我看清楚舌头的位置。
            “舌头卷起来,抵住上颌,然后往外吹气。”他一边说一边叫我仔细看他唇舌的动作,随即缓缓地发出一个冗长而轻快的弹舌音,罢了问:“有什么想法?”
            “海狸先生。”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呃?”
            “高露洁广告。”海狸先生,你的牙齿为什么那么白。
            “……”他看了我一看,双目微凌,“同学,我发起火来很惊人的,你可别惹我。”
            从这双方的身份来说,我是弱势群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只能垂下头去,故作认错状。他话锋一转,眯起眼睛笑道:“好孩子,吓到了吧。慕老师我胸怀宽阔,还 从来没对学生发过火。”然后两指架起我的下巴,又让我抬头看着他。他缓缓地又演示了两三次,随之让我自己实践给他看。
            “舌头,关键是舌头,不要太僵硬,要放松,然后挤压胸腔。”他说。
            “小桐,好了没?”就在此刻,白霖蹦蹦跳跳地突然出现在门口。此刻的我正仰起头,迎着慕承和的脸。而慕承和正以他的手指托着我的下巴,还用一种蛊惑人心的嗓音对我说:“舌头放松,让它变柔软,缓缓用嘴吐气。”
            白霖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随即反应超快地回过神说:“继续,老师。你们继续。我什么都没有看见。”继而飞速退回去。
            “怎么了?小白。”小白老乡的声音在走廊的另一头传来。。
            “没啥,人家慕老师还在教小桐做功课。”
            我最后听见这么一句,然后走廊上就再也没有人声了。
            “真奇怪,她跑什么?”我狐疑。
            “是啊。”慕承和附和,“来,我们继续。”
            最后,我耗费了全身的力气也就让舌头弹动了两三个来回。
            “记住方法,回去好好练,学习 不能一蹴而就。”慕承和说。
            “嗯。”我抹了把汗,他终于肯放过我了。
            “下星期,我还在这儿等你。”慕承和不紧不慢地补充。咔嚓——我仿佛听见心灵破裂的声音。
            他又叫住我:“同学。”
            “在。”
            “你叫?”
            “薛桐。”我说。
            “薛桐。”他一边在嘴里回味,一边拿起花名册在上面找名字。
            “薛宝钗的薛,梧桐的桐。”我解释。
            “梧桐?”他似乎笑了下,“凤凰非梧桐不栖?”
            “不是,”我父母还没有那么文雅,“我爸爸姓薛,我妈姓童,就给我取名字叫薛童。后来人家算八字说我五行缺木,我爸就给我改成梧桐的桐了。”
            “五行缺木呀,”他闻言呵呵一乐,“那我倒觉得有个名字更适合你。”
            “什么?”我抬头。
            “阿童木。”
            “%&*¥#……”
            刚刚才升起的一点点好感,骤然间消失殆尽。
            我回到女生院,一脚踢开自己宿舍的门。白霖从凳子上一跃而起,扑过来,揽住我问:“怎么样?怎么样?”
            “你还好意思问,都不等我就溜了。”
            “我不是不好意思么。”白霖面色一红,垂下脸去。过了小会儿,她又继续追问:“到底怎么样啊?”
            我想起慕承和给我乱起名字的那模样,恨得牙痒痒,不禁抓狂道:“慕承和,我和他势不两立!”
            “我说,小桐,虽说打是亲骂是爱,但是这种事情,还是要低调。毕竟师生之间……那个啥。”白霖神秘兮兮地朝我挤了挤眼睛。
            “哪个啥?”我纳闷了。
            “哎呀!就是那个啥嘛。”白霖害羞地拍了我一下。


            6楼2017-03-03 00:14
            回复
              “砰——”一声,第二个破门而入的是赵晓棠,放下东西就说:“快快快,学生会查违章电器的来了。”原本坐在桌子前戴着耳机复习 听力的宋琪琪“噌”地站起来,连忙拔了陽台上电饭煲的插头,将水一股脑到在水槽里。
              “放厕所,放厕所。”我叫。
              “不行!上次,他们连厕所也推开检查了。”赵晓棠说。
              “上来了,我都听见钥匙响了,快点。”在外面探听敌情的白霖跑回来说。
              “那我一起进去。”语毕,宋琪琪抱着电饭煲躲进厕所。
              学校里,不允许使用任何烧水煮东西之类的大功率电器,不定期都有学生会同学搞突然袭击。一旦被查获,不但没收,还会通报到系里,到时候数罪并罚,整间宿舍 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但是,随着天气转凉,整个宿舍的人越来越不想去开水房打水,一来懒得提,二来不够用。加之我们都混到大三了,在A大西区成了最高的年 级,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成老油条了,不像大一大二那么中规中矩、畏手畏脚,完全把校规当成耳边风。
              纪检队的人带着红袖标,拿着一大串钥匙推门进屋,冷冷地说了声:“我们检查违章电器。”几个人东看看西瞅瞅,没查到什么苗头。还有一个女生,走到陽台上推厕所门。
              “有人呢!”宋琪琪在里面高喊。
              恭送着纪监队的同学拐出门上了楼,我们才松了口气,总算躲过一劫。
              “下次要小心了。”宋琪琪从厕所里出来。
              “有什么办法,”白霖吐舌头,“她们只要在宿管员那里取了钥匙,锁门也锁不住。”
              我定定地盯着宿舍的大门。
              “发什么愣呢?”宋琪琪捅了捅我。
              “要是我们在门上订个插销不就行了。”我说
              “对哈。”宋琪琪说。
              “那找谁订?”白霖问。
              我啃了口苹果,反而望着发问的白霖。赵晓棠和宋琪琪也一起瞅着她。
              “你们都看着我干嘛?”白霖将额前的一绺头发夹到耳后。
              “你说呢?”宋琪琪笑。
              “周末你师兄来探望你的时候,让他带些钉子和插销来。”我说。
              宿舍里四个人都没谈恋爱,并非大家清高,而是外语系实在能找的不多,其他系的男生又太飘渺。只有白霖有个要好的师兄。其实,与其说是要好,不如说是她师兄 对她有意思。这师兄姓李,是白霖以前参加吉他社结实的,在念物理系。如今李师兄到了大四,回到A大校本部,但是追白霖依旧追得紧,每周周末定时提着水果在 女生院门口报道。于是这任务就交 给了白霖。
              电话里,李师兄问:“你们订插销做什么?”
              “你管我。”白霖怒。
              在旁边偷听 的赵晓棠咳嗽了下,“小白,注意你态度。”
              白霖蔫下去,对着话筒换了个撒娇的语气说:“我们总觉得那锁不严实,晚上睡觉都不踏实,怪吓人的,想来订个插销比较好。”我冲白霖竖了个大拇指。这小妞 ,有前途。
              “好,没问题,交 给我。”李师兄二话没说一口答应下来。
              周六早上,李师兄果然准时守在女生院大门口,但是守门的阿姨照旧死活不让他进。用我的观点来表达便是:就算一只苍蝇想要飞进女生院,它都必须是母的。
              白霖拉过李师兄走到宿管员大婶的面前,苦口婆心地说:“阿姨啊,这是我哥,进去帮我搬东西的。”
              “上回那个帮你拿行李的就是你哥了,这回又是你哥。”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大婶都还记得。
              我抢白说:“上回那个是她表哥,这回是亲的,亲哥。”
              宿管员将信将疑地瞅了瞅白霖,再瞅了瞅瘦得跟竹竿似的的李师兄,“身材倒差不多,就是脸蛋不像。”
              白霖垫起脚尖,努力将她和李师兄的脸放在一起,“哪有不像的,您看看真的很像。”,
              我点头附和:“是啊,阿姨,你看多像啊,兄妹俩都是一个鼻子两眼睛。”
              白霖:“……”
              最终李师兄还是没混进来,无功而返。
              女生院和小河对岸的新生院不一样,未曾改造过用电线路,也没有在每间宿舍装电表。所以到了十一点,全院六栋宿舍准时断电、熄灯。可是,遇到周末时间,十点 半表示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赵晓棠黑着灯在陽台上洗衣服,我和白霖在听收音机,宋琪琪用应急灯写日记。而对面那栋楼的女生,似乎点着蜡像在打牌。
              突然一个光亮从外面晃过来,楼下有男生高喊:“同学,快熄灯,我们要扣分了。”这些戴着袖标晚上巡逻的学生会成员恐怕是唯一能进女生院的雄性动物。想起今天被挡在外面的李师兄,我们不禁四个人同时来气。
              “真想泼一瓢水下去。”我说。
              “而且是洗脚水。”白霖补充。
              “四楼第二间,快点把蜡烛灭了,不然明天通报到你们系上去。”纪检队的手电又照到对面正打牌的那间寝室。没想到对方不但没熄灯,反而探了个头出来,凶狠地喊:“大半夜的,你那手电照什么照。”
              “叫你们熄灯!”男生说。
              “我熄不熄灯要你管?这明明是女生院,你们几个男的还好意思走进来。”
              有好些宿舍的女生都听见动静,和我们一样探了个头出来看热闹。
              “我们纪律检查。”男生开始不那么理直气壮。
              “检查个P,你们大半夜的拿个手电晃人家女生的窗户,检查啥啊。你要是再嚷嚷,我们全体叫非礼了!”
              顿时大家哄然笑起来,好歹出了一口恶气。
              我抹了抹眼泪,严肃地说出一句总结语:“果然,这世界上没有最彪悍只有更彪悍。”
              白霖捂着肚子笑说:“对,对,对。”
              宋琪琪问:“对面那栋楼是哪个系的?”
              “中文吧。”
              “中文系的女生果然不同凡响。”


              7楼2017-03-03 00:14
              回复
                慕承和的突然降临,让本来萧条下去的俄语课出勤人数,又开始节节攀升,甚至可以说是猛然增加。这一回待他再要求读单词的时候,哗啦一下,举起数支又白又嫩的胳膊都是申请回答问题的。
                他淡淡含笑:“上次课代表同学不会读,我念其初犯,就放过了她。这次要是谁还不会,绝不姑息,一个单词罚抄二十遍。”话音一落,那些支起胳膊又在转瞬间消失。
                “没了?”慕承和扫视了一圈教室,薄唇微启,略微遗憾道:“那——还是课代表好了。”
                我腾地一下站起来,义愤激昂,紧握双拳。白霖急忙拉住我,“小桐,正上课呢。你千万别冲动。”
                我强压制住扑过去掐死他的欲望,深吸了口气答:“我主动申请抄二十遍,下次上课交 给老师您。”我忍。
                他扬起眉梢,“弹音还不会?”
                “不会。”我僵硬地回答。
                “这样好了,”他叹了口气,“本来我是不喜欢中国人叫个外国名的,但是有时候也蛮有用的,我帮你取个带弹音的俄语名,以后见人就念一念。”
                我鼻子一哼,没有说话。
                慕承和想了想,“薛桐同学虽说在外语系貌不出众,但是拿到物理系去比一比长得也算一朵花了,不如就叫Роза吧。”
                他淡笑着补充:“可你要勤练弹音哦,不然玫瑰花成柳条了。”
                (木头俄语知识小贴士:Роза——玫瑰花的意思,里面含着弹音[р],慕承和取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要薛桐每天都要面对这个难题,如果弹音发不出来,读音就变成лоза了。лоза——细柳条。)
                小白老乡在下面又一次拉住我的手,几欲悲泣地说:“同学,你命真好。承和他上次帮你单独辅导,这次为你亲自赐名,早知道这样就算罚我抄两百遍,我也要举手。”旁边女生也纷纷坚定决心,下回即时要上刀山下油锅都也绝不能退却。
                自此以后,从外语系流传出一句A大名言,只要形容某个人长得很抱歉,可以说:这人长得跟朵玫瑰花似的。我那悠闲舒适的大学生活以慕承和为转折点,悲摧了起来。


                8楼2017-03-03 00:14
                回复
                  CHAPTER 2 慕容承和公子VS玫瑰花小姐
                  1、
                  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导我们说:“中国人连死都不怕,还怕困难么?”
                  我从小就受到这句话的熏陶,努力学习 自己克服苦难,深知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
                  于是,我和白霖找齐了工具和设备花了一个小时,将宿舍门的插销订了上去。我揉了揉被误伤的手指,兴叹:“终于有安全感了。”
                  宋琪琪笑笑,检查了下,拍拍手:“不错啊。”
                  宋琪琪是我们宿舍最稳重的女孩,北方来的,学习 特好,回回拿奖学金。而赵晓棠和她完全相反。
                  赵晓棠这人,套用白霖的原话就是——赵晓棠不是地球人。赵晓棠有时候有点自我洁癖,洁癖的那种程度,让我们望尘莫及。
                  记得入学军训那个月,学校将我们那一届全体新生拉到A市郊区一个新兵军训营去。那完全是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所谓的营房,不过就是一间一间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大棚。我们只能靠自己背来的被褥和棕垫打地铺。
                  别说是洗澡,即便是想上个厕所也要排许久的队。我们顶着九月的骄陽,一个星期没洗澡,也不敢换军装。
                  我们辅导员看着一群娇滴滴的女孩被折磨成这样,也怪挺心疼的,和教官商量了下,领我们到几里路外的一个镇子上,租了个澡堂洗了个澡,再整队走回来。
                  洗澡的时候,大家发现军装和着汗,掉色掉皮肤上,沾了热水一抹香皂,身上也跟着掉迷彩绿。
                  半夜里,轮到我和白霖俩人在营房大门口值夜,隐隐约约听见谁在里面洗东西。我扛着杆木槍,走去瞧个究竟。没想到竟然看到一位女性站在水槽边弄水。她披头散发,雪白的皮肤在月色的照射下泛着莹莹的光亮,好似一条美女 蛇。
                  白霖的手哆嗦了下,拽着我说:“算了,说不定是在这里淹死的。”
                  我心中一骇,也有那么一点点害怕。却壮着胆说:“我这人什么都小,就是胆子大。我才不怕呢。”
                  “那正好,就交 给你了。小桐你去吧,我明早给你收尸。”白霖拍了拍我,准备掉头。
                  “不行!”我一把拽住她,“你……你一个人回去站岗,我……不放心。”
                  于是我紧握拳头,贴着墙缓缓朝她靠近,白霖被迫随后。待我走到几步开外的时候,对方察觉了我们的动静,回头朝我俩绽开微笑。她是美女 ,但不是蛇,乃室友赵晓棠也。这还不是最惊悚的,她脚边放了个大盆,盆子里装着刚洗好的棉被……
                  “你洗棉被?”我惊魂未定问。
                  她冲我一笑:“是啊,被套床 单都是汗味儿,连里面的棉絮也觉得不干净,我就全洗了。”
                  后来那一个星期,赵晓棠的被子都没有晾干,只得和宋琪琪挨着睡。那床 挂在营房通风口的棉被成了全系的佳话。这就是赵晓棠给我的第一印象。
                  如今赵晓棠沉溺网络,迷恋见网友,一个接一个。每回见网友的时候势必拉上我们剩下的三个拖油瓶。我们用赵晓棠的美色为诱饵,再没心没肺地敲诈对方一顿大餐,权当改善枯燥的食堂生活。
                  现下,在必胜客里坐我侧对面的这眼镜男也是赵晓棠的网友之一。幸好必胜客的桌子大,加了个座位坐了五个人。
                  我和宋琪琪坐一边,白霖和赵晓棠坐对面,眼镜男坐加座。
                  白霖笑眯眯地对眼镜男说:“你猜我们四个中谁是笑笑?”
                  赵晓棠和他是玩梦幻西游的时候结识的,她在里面叫笑笑,而眼镜男的ID则是慕容青枫。我第一眼看到眼镜男的时候,再想想慕容青枫这个名字,真是觉得有点幻灭。
                  慕容大哥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目光透过镜片在我们四个人脸上迅速地扫过,最后停滞在了我这里。
                  “你是笑笑?”他温 柔地问了一句。
                  “呃?”我差点噎住。
                  但是,之前有我们四个人的约定,他认定是谁就是谁了,绝对不能反驳,以报答赵晓棠的有福同享之恩。
                  她们三个人都冲我隐蔽地笑笑,我的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只得认栽。看来今天出门没看好日子。
                  见我并不否认,慕容大哥面色一喜,随之对我殷勤备至,呵护有加。我从来不玩儿网游,所以为了避免聊天露馅,我们尽量找其他的事情闲扯,一旦涉及专业话题便由白霖或者赵晓棠搪塞过去。
                  可是,慕容大哥总是对网游念念不忘,又开始拉着我回忆“笑笑”和“慕容青枫”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赵晓棠岔开话题问:“对了,为什么要取慕容这个姓呢?你姓慕容啊?”
                  慕容大哥一听到这个激发了更大的兴趣,侃侃而谈地说:“不是,其实我姓慕。从姓氏寻根来说,我们这个姓前身就是慕容,后来简化而已,论始祖的话应该是鲜卑族。”
                  白霖若有所悟地点头:“哦,我们有位老师也姓慕,那且不也是从慕容得来的啦。”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便真的想起慕承和来,然后又联想到要是将他的名字整成慕容承和,回到古代,再让他留上长发,梳个发髻,然后挑起他的眼梢朝我嫣然一笑。
                  我顿时觉得一阵恶寒。他长成这样,真是女人的悲哀,男人的耻辱。
                  慕容大哥看到表情怪异的我,悄悄问她们三:“笑笑这是怎么了?”
                  白霖说:“你让她迷茫了。”
                  “迷茫?”
                  “大哥叫慕容青枫,师父又叫慕容承和,这慕容家的小子可让她好难选呐。”
                  “师父?她在西游里面认识的?”他问。
                  我微怒地拍了一下白霖的头,“别听她瞎说。”


                  9楼2017-03-03 00:15
                  回复
                    慕承和用的那间办公室在四教七楼的走廊尽头。办公室不大,实用面积就十个平米,放着三张办公桌和两台电脑,还有一排档案柜,锁着全学院团 员同学的团 籍档案。门口挂着“外语学院团 委”的标识牌。
                    这学期,陈廷除了是我们的俄语老师以外还是我们学院的团 委副书记。别看团 委这个地方,小到学生会的杂事,大到推优入党 都是团 委一手操办。
                    团 委一般在学院里设三个职务,一个正职两个副职。其中一个副职是学生担任,每两年由团 代会选举产生。现下的正书记李老师,不怎么年轻,都快四十了,一直在校本部办公。所以,西区这边的事情一直是陈廷负责。
                    如今,陈廷去了异地培训,据说好几个月不回来,于是西区的所有事务都给那个副书记同学管着,偶尔李老师也会来看看。
                    慕承和如今就占着这间办公室。
                    我站在门口环视了一圈,恶狠狠地问:“老师,你要我扫哪儿?”
                    慕承和放下课本和文件夹,“其实没多少事,你就把垃圾倒了。”
                    这么简单?
                    我的心情一下子就轻松起来,将垃圾筐里的塑料口袋拢在一起,屁颠屁颠地提去扔了。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在用电脑,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舞动。察觉我回来以后,盯着屏幕的眼睛没有动,“回来了?”
                    “嗯。”我点头。
                    “发个弹音给我听听。”他一边打字一边说。对于这个任务,我更加欣然接受了,洋洋得意地秀了一秀自己的成果。
                    他的手指停下来,转过头看我,笑了,“学得挺快嘛。”
                    我不屑地扭头,“全靠我聪明。”
                    他说:“值得表扬。”
                    我开始沾沾自喜了起来,“那是。”
                    “上次考试,我就想你肯定是个好孩子,只是误入歧途了,所以才没把你报上去。”他突然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
                    上次考试……
                    他居然记得那件事,而且还记得我,难怪对我陰陽怪气的。
                    (木头说:小桐啊,人家慕老师对你是循循善诱,渡你回到正道,哪儿是陰陽怪气。。。。)
                    “哦,原来你就是那位巡考员老师啊。”我故作吃惊状,免得他以为我故意装着和他不认识,还暗地里数次诅咒他。
                    “我还以为,我化成灰你都认得呢。”
                    “哪有。”我心虚地说。
                    他很正经地凝视了我,良久后淡淡说:“今后可一定要好好学习 了。”
                    我望过去。他那副浅色的瞳仁,幽暗中透着种沉静,很像一副淡墨的山水画。
                    其实现在细细想来,是我不对在先。作为一个名牌大学生而且思想上积极追求上进的我,居然考毛概也作弊 。被他逮到,虽说有点冤枉,但是罪证确凿,无可反驳。 老师他老人家没有举报我,而是就到他那里为止了,让我继续以清白之身在大学校园里学习 。当了我的俄语老师后,知道我有发音缺陷,一直监督鼓励,言传身教。 而我不知恩图报,还怀恨在心。
                    “怎么了?”他问。
                    “老师,我对不起您,以前不能体会您的用心。”我良心发现,感动备至。泪眼婆娑地一抬头,发现他不知不觉地离开座位,站起来,已经走到我跟前。
                    “没关系,理解我这种为人师的心情就好。”
                    “嗯。”我决定和他和解。
                    “同学,”他低下头来对我盈盈笑道:“难得你终于体谅到老师苦心,那你去把这办公室的地给拖了,然后擦门、窗、柜子和桌面。”他指了指四周,柔声补充:“要是可以,把窗帘取下来,拿回寝室洗了也行。”语毕,又回到桌子前继续摆弄他的电脑。
                    我顿时错愕,一时间消化不了他刚才下达的那些命令。
                    “同学——”他尾音上扬,“还不快点,过了十点四教就关电闸了。”
                    同学!同学!又是同学!要知道,我最痛恨别人叫我同学。
                    大学里不流行喊美女 帅哥,一般称呼都是“同学,如何如何……”,“同学,你怎样怎么样……”,一般我情况下我就忍了,但是要是遇见哪个男生多喊几次,我就要发毛。偏偏慕承和整天同学长同学短的,若不是碍于师生情面,我早就一拳揍过去了。
                    开始白霖他们都不理解,我为什么如此反感这个纯洁而又亲和的称谓,当后来某一天无意中将我的名字倒过来念,才恍然大悟。因为小学老师的一次口误,“同学” 二字变成了我的专属绰号。这两个字,一度成为我中小学时代的心理陰影。慕承和却跟故意似的,诚心挑起我的伤心事。一般情况下,他对我的不外乎三个:同学! 课代表!还以及课代表同学!
                    瞪着他的背影,我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两斤肉下来。回忆起他的所作所为,我真想问他:“老师,你出门上班时忘了带人性了么?”
                    后来,回宿舍,我气愤地表示在外语系有我薛桐就没他慕承和之类的豪言壮语。
                    白霖说:“哟——你也要来个一山不容二虎啊。”
                    赵晓棠嗤地乐了,“小白,你这句俗语,加上后一句倒是和小桐比较般配。”
                    我纳闷:“什么后一句和我般配?”
                    赵晓棠憋笑说:“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我:“……”


                    12楼2017-03-03 00:16
                    回复
                      11月中旬的某一日,校园里飘荡着诡异的气氛。
                      下午课后,辅导员亲自来到我们系的宿舍楼巡查,据说是接到学校通知,看有没有同学在宿舍里违规藏酒的。因为晚上是中国足球队世界杯预选赛的小组最后一场比赛,无论输赢都有可能失去最后一丝进军世界杯的希望。
                      我们宿舍白霖是个球痴,自然其他三个人自然也被带动了,每个星期守着看德甲意甲战况。
                      女生院的每间寝室都装了一个21英寸的电视。周末的时候,有线电视信号是一直开着的,所以可以电视节目一直可以看到熄灯。但是在平时,每天只有两个时段有电视信号: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半和下午五点到七点半,只要时间一到,学校的总控室自动掐掉信号源。
                      但是,总有例外。
                      很多有着不凡意义的比赛不总是在我们能看到直播的时候上演,要么没有有线信号,要么正在熄灯时间,况且这个时候电脑还没能普及到全校同学人手一台。那便是同学们奋起反抗的时候。
                      时常是全部人都走到陽台上,冲着漆黑的夜纷纷大声高喊:“来电。快来电。”或者,“我要看球赛,快来电视。”更有甚者拿起勺子、饭盒、脸盆,一边相互击发 出巨大的噪音,打一边有节奏的抗议。顿时,汇合成另外一种锅碗瓢盆交 响曲。一般,不出十分钟,要求铁定会被满足。此种方法在的重大日子里,同学们总是屡试 不爽。所以即使今天星期天,学校提前就通知晚上会有电视,能在宿舍里看球赛。
                      晚上,比赛进入中场休息时段。
                      解说员甲说:“为了公平竞争,亚足联将小组赛最后一轮全部安排在同一时间进行。但是没想到却是这种场景。”
                      解说员乙说:“是的。按照世界杯预选赛亚洲赛区的规则小组排名是先看积分,积分相同看净胜球。中国队和科威特队如今赢得今天各自的对手是没有悬念的了,关键是看净胜球,如今净胜球上我们占劣势。”
                      解说员丙说:“但是从赛前另一个比赛场地传来消息,对中国队却是很不利。”
                      解说员甲无奈地笑了笑,“中国队可能会被淘汰,除非奇迹出现。”
                      解说员丙说:“此刻不怪别人,却怪中国队自己,也许会又让球迷朋友们空等四年。”
                      说到这里,又进广告,我瞥了白霖一眼。她已经是满眶泪水。
                      随着临近九十分钟,形势越来越不利。十点半的时候,比赛还在进行,但是,所有的宿舍准时陷入黑暗之中。同学们一下子喧闹起来,一副不来电让人看完比赛就不罢休的架势。
                      对面楼上一个同学站在陽台上高喊:“老师,再不让我们看,我就跳楼了哈。”那个神情那个口气却惹得不少人笑了,冲淡了一点悲伤的气氛。
                      仅仅过了五六分钟,我们又重新得到了光明。于是又迅速打开电视,沉重地坐回电视机前,直到比赛结束。
                      中国队赢了,但是被淘汰了。屏幕上的那三个解说员痛心疾首地又开始分析中国足球的现状。我看到,白霖哭了。
                      与其说她是哭,还不如说是默默地流泪,泪花湿了脸颊,她用手擦,刚擦掉,泪珠子又滑下来。她是个开朗到极致的女孩儿,平时和我一样大大咧咧的,也从没看发 现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伤心到在我们面前这样流眼泪。我只是一个凑热闹的伪球迷,一直无法体会她那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但是,此刻我却被她感染了,心中也蔓延 起某种悲伤。
                      我走过去,抱住她。
                      “别哭了,小白。”
                      “再也不看球赛了。”她抽噎着说。
                      灯,又一次熄灭了。和刚才停电的时候全然相反,整个校园内安静极了,女生院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似乎一瞬之间,全世界都陷入了凝重。
                      突然,“哇——”地一声。似乎是我们女生院里另一栋有个女孩站在陽台上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穿透了黑夜,显得尤为突兀。这个声音成了一个催化剂,将大伙儿的情绪激发出来,也许是女孩儿本来就要伤感些,顿时女生院里哭声一片。
                      楼上寝室的女生却大声站出来大声喝斥:“哭什么,没出息!没志气!哭中国足球,简直是浪费眼泪!”
                      她这么一骂,又有很多人出来附和。
                      白霖抹了把鼻涕反驳:“老娘,就爱哭,你管得着么?”
                      于是哭声和骂声交 织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是哪个女生第一个起头,将灌满水的矿泉水瓶扔到楼下无人的空地上,“呯——”发出巨大的炸裂声。
                      然后又有几个人也学着这么干。
                      就在好几间寝室兴起扔矿泉水瓶泄愤的时候,楼下响起的另一个巨大爆炸声将所有嘈杂都盖了下去,让我们的心也跟着剧烈地跳了跳。女生院又即刻静下去。大概是被这响动惊到了。
                      “什么东西?”宋琪琪惊魂未定地问。
                      有人拿着手电在晃楼下的一滩碎片,赵晓棠借着光观察了一会儿说:“是个装满开水的温 水瓶,还冒着热气呢,难怪炸成这样。”
                      赵晓棠话音未落,便又听隔壁单元传来一阵尖叫:“小葵,你生气想扔热水瓶,扔自己的就好了,干嘛扔我的!”她一说完,我们全部人都乐了,连着白霖也破涕为笑。
                      这事,似乎就到此为止。四个人洗漱完爬上床 睡觉。
                      白霖睡我对面的铺,我一直听见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不一会儿,墙壁上映出一点光亮,我转身看过去。
                      她打开电筒,俯身撑着上身在枕头上写日记。纤细的侧影映在蚊帐上,随着手上笔尖的划动而起伏,透着某种伤感。
                      我有民族自豪感,有对胜利的热情,但是却在哭过笑过之后便只余留下三分钟的被感染情绪。我不理解和白霖一样的那些球迷们为什么会为一个和自己人生无关的胜负和结果而痛心到这种地步。


                      13楼2017-03-03 00:16
                      回复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以后,忽然被一个关门声惊醒。我倏地起身发现对面白霖的床 空了,便匆匆穿了衣服和鞋子尾随她出去。
                        下了楼,远远看到她朝女生大院后面那截矮墙跑去。我想叫住她,又怕被发现,压低嗓门喊了两下。白霖并未听见,径直地走到墙根下,准备翻墙。
                        她个子高过我,翻起墙来蹭蹭蹭的,比我容易多了。要是她一出去,剩下我一个人是根本爬不上,于是我赶紧加快跑过去,趁她努力向上爬的时候拽住她的脚踝。
                        白霖开始一慌,看到来人是我之后,松了口气,“小桐,你吓死人了。”
                        我怒:“抓到会被处分的!”
                        她骑在墙头,一只脚被我拉住,居高临下地对我说:“我睡不着,出去透透气。”
                        “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多危险。”
                        “没事,我高中借读的时候经常这样。”
                        “不行。”我坚持。
                        “那你说怎么办?”白霖投降。
                        “那——”我想了想,“那我和你一起。”
                        然后,她便像拽死猪一样,将我拉过了围墙,正大光明地走出学院大门。
                        我问:“你要去哪儿?”
                        白霖耸耸肩:“随便逛逛了。”
                        虽是这么说,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还真没什么可逛的。我们经常去看电影 的那地方,也到点关门了。然后,溜达了一圈以后,我们决定去K歌。
                        西区的南大门外有几个卡拉OK厅,档次不是很高,每个包皮间按小时算,收费都是学生能够接受的。而且要是十点以后包皮通宵,会更划算,所以以前周末节假日的时 候,我们四个人也有过K通宵的先例。每每说起这事,我们班的其他女生,都摇头兴叹:“407的人果然个个都是麦霸。”所以当白霖决定包皮通宵的时候,我顿时 后悔咋没把宋琪琪和赵晓棠叫出来。
                        我俩叫了啤酒,一边喝一边唱。白霖一改平时强装淑女的风格,从《精忠报国》一直吼到《向天再借五百年》,唱到最后那句:“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我扑哧就乐了,捣头说:“小白,你这想法是完全正确的。估计你不多活五百年的话,肯定看不到中国足球的腾飞。”
                        在平分了一打啤酒后,白霖渐渐不支,倒在沙发上打瞌睡。我是个换了地方就睡不着的人,再说刚才都让着她一个人唱了,我还没过瘾,便拿着话筒一个人唱起来, 唱完王菲,唱SHE,再唱梁静茹,就在我兴致高昂地歌到“爱真的需要勇气,去相信会在一起”的时候,几个人一把推开门说:“姑娘,派出所查身份证 。”
                        打小我妈就教育我,身份证 这种东西是千万不能老带在身上的,而是需要放在最保险的抽屉里锁起来,至少也要搁到箱子底和户口簿一起绝密保存,搞得仿佛丢了身 份证就会成黑户,被开除中国国籍似的。所以作为当代大学生的我,养成了从来不带身份证 的习惯。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那警察坐在我们跟前,瞅了瞅我,再瞅了瞅我身边醉的不省人事的白霖,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歌厅是非法营业的,你们不知道?”
                        我欲哭无泪,“警察叔叔,我们以前来过这里,所以没怀疑。再说了,难道我进来之前要先跟老板要营业执照来检查一下么?”
                        “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隔壁的那间包皮厢里的人在吸食违禁药品?”
                        违禁?药品?
                        这句话倒真的吓到我了。
                        我哆嗦了下,急忙摆手说:“我不知道,我们没有。”随即又指了指白霖,“她是喝啤酒醉过去的,和吃药没有关系。真的,我们是A大的学生。”
                        “学生?”警察的目光一顿。
                        这下,我知道惨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学生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游荡?”
                        旁边一个穿制服 的摇了摇头,“现在你们这些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最后两个人商量出一个结论:“那叫你们老师来,接你们回去。”
                        我顿时大骇,急忙认错。要是学校知道那还得了,而且处分都不说了,万一被我妈知道了,说不定当场打断我的腿。等我可怜兮兮地求了半天情,两位警察依旧毫不动摇。
                        白霖如今睡得跟死猪似的,是指望不上了。所有的责任都担在了我肩上,我坐在那里,一边假装翻手机电话本里老师的通讯录,一边使劲地转动脑子想搞出一个应急 的法子。就在此刻,我在通讯录M的那一栏,看到了慕承和的名字。这个电话还是上次冒充赵晓棠见网友遇到他以后,被他强制性地将号码输在手机里的。我脑瓜子 灵光一现,萌芽出了某个念头。


                        14楼2017-03-03 00:16
                        回复
                          CHAPTER 3 明月VS沟渠
                          1
                          我琢磨了良久拿不定主意,然后又看了看白霖,再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警察叔叔们。我盯着屏幕上那个号码,大拇指放在确认键上,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以前上军事理论课,老师说这地球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国家和政权,它们在自我发展的时候,喜欢把某个强大邻国作为自己的假想敌。那从上学期期末结仇开始,我也一直把慕承和当成敌人了,只是这个敌人不是只靠我单方面想象的,他的所作所为也正在努力地朝这个方向靠拢。
                          可是,除了他,我还能找谁呢?
                          我家那群表哥堂姐要是来装大学老师是不可能的,万一被我一妈一知道,指不定要我脱几层皮。赵晓棠的一堆网友更指望不上了,一个比一个稀奇古怪,一个比一个猥琐不堪,拉出来演砸了不说,最重要的是完全侮辱我们母校老师的形象。
                          我一揉一了一揉一额头。
                          要是慕承和干脆不搭理我怎么办?要是他报告学校怎么办?
                          这时,警察叔叔又问:“号码找着了么?”
                          我傻笑:“我在努力回忆。”
                          最后迫于无奈我咬紧牙关,闭上双眼,把心一横拨了慕承和的电话。铃声响了十几下,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他接了电话:“喂——”
                          那个原本在课堂上令人发指的声音,此刻带着点朦胧的睡意,在我听起来却突然宛若天籁。
                          “慕老师。”我战战兢兢地喊,“我是薛桐。”
                          我不保证他记得这个名字,因为他每次叫我都是那个挨千刀的“同学”或者“课代表同学”,于是我连忙补充解释:“我是您英语系,大三,二外,俄语班的,课代表,薛桐。”我足足在自己的名字前面用了五个定语,想唤回他半梦半醒的神志。
                          慕承和问:“有事么?”他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渐小又渐大,似乎是从床 上坐了起来,将手机拿离嘴边,换了个耳朵。
                          简简单单地三个字,居然让我在这寒风潇潇的夜里感受到了亲人一般的一温一 暖。
                          “老师——”我对着电话,差点喜极而泣。
                          “怎么了?”他又问。
                          老师,你是好人,而且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我感动地说:“老师,我们犯错误了,你来接我们吧。”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慕承和便风尘仆仆地开着车来了,还带着他的身份一证 ,工作证,甚至是教师资格证。
                          其中一个警察看到他的证一件 顿时换了个脸色说:“哦,你就是慕承和啊,我在报纸上见过你。”一副荣幸的样子。
                          于是,他很顺利地把一切搞定,抱起白霖放在车的后排,像领着两只流一浪一狗一样将我们领了出来。
                          我自觉地坐到副驾驶上系安全带,未等他先开口便凝眉敛目,主动负荆请罪:“老师,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经过这次,我一定痛改前非,遵守校规班纪。我发誓,真的!”我抢在他教育我之前就诚恳悔过,希望能勾起他的一念之仁,不要告发我和白霖。
                          慕承和转头,津津有味地看了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半天没发音。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虚地绞着手指,“老师,我们真错了,你骂我吧。”只要不把我一交一 给学院骂死我都行。
                          他却忽而一笑,“我以前说过,我从来不对小孩发脾气。”
                          我抬头瞅他,突然觉得这人脸上的笑容,有点陰恻恻的,很假。虽然这些词语,用在好比是我们救命恩人的慕承和身上,挺不道义的。
                          “怎么溜出来的?”
                          “翻墙。”我老实交代。
                          “喝了多少?”
                          “她喝了三四瓶,我喝了六七瓶。”
                          “呵——你倒是好酒量啊。”他挑眉。
                          我自豪起来,“那倒是,我一妈一从小就着重培养我这个方面,她说女孩儿要千杯不倒出去才不容易被欺负。”
                          “是么?”他反问。
                          瞄到他似笑非笑的眼,我原本得意忘形的脸刹那间灰暗了下去。我现在是罪人,不能自夸。
                          于是,这一个话题就此结束。
                          “你俩下面怎么办呢?是我送你们回宿舍?”他一面发动车,一面问。
                          “不行!学校会知道的。”他要是送我们回去,那肯定不会让我们再爬墙了,而是敲开女生院的大门,让我们在宿管员的灼一热目光下走进去。
                          “那怎么办?”
                          “呃——”这倒是难倒我了,就在车路过A大南校门的时候,我连忙说:“你在这儿放我们下好了,我们自己等天亮。”
                          “你准备把你这个同学放哪儿?”慕承和对着观后镜朝我示意了下后面烂醉的白霖。
                          我咬着嘴唇想了想,“这门口有网吧,我们进网吧坐坐好了。”
                          慕承和摇了摇头,显然不赞同我这馊主意。
                          过了会儿,他说:“这大半夜的扔你俩下车,我也不放心。算了,去我家。”
                          “你家住哪儿?”
                          “东二环。”
                          “真够远的。”我还不大情愿。
                          “你刚才叫我来领你们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住这么远。”他无奈。
                          “可是,明天一大早我们还有一精一读课。”我迟疑。
                          “我送你们回来,行么?”他隐忍地问。
                          “那行!”
                          这下,我没有顾虑了。


                          15楼2017-03-03 21:01
                          回复
                            1
                            我琢磨了良久拿不定主意,然后又看了看白霖,再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警察叔叔们。我盯着屏幕上那个号码,大拇指放在确认键上,怎么都下不了决心。
                            以前上军事理论课,老师说这地球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国家和政权,它们在自我发展的时候,喜欢把某个强大邻国作为自己的假想敌。那从上学期期末结仇开始,我也一直把慕承和当成敌人了,只是这个敌人不是只靠我单方面想象的,他的所作所为也正在努力地朝这个方向靠拢。
                            可是,除了他,我还能找谁呢?
                            我家那群表哥堂姐要是来装大学老师是不可能的,万一被我一妈一知道,指不定要我脱几层皮。赵晓棠的一堆网友更指望不上了,一个比一个稀奇古怪,一个比一个猥琐不堪,拉出来演砸了不说,最重要的是完全侮辱我们母校老师的形象。
                            我一揉一了一揉一额头。
                            要是慕承和干脆不搭理我怎么办?要是他报告学校怎么办?
                            这时,警察叔叔又问:“号码找着了么?”
                            我傻笑:“我在努力回忆。”
                            最后迫于无奈我咬紧牙关,闭上双眼,把心一横拨了慕承和的电话。铃声响了十几下,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他接了电话:“喂——”
                            那个原本在课堂上令人发指的声音,此刻带着点朦胧的睡意,在我听起来却突然宛若天籁。
                            “慕老师。”我战战兢兢地喊,“我是薛桐。”
                            我不保证他记得这个名字,因为他每次叫我都是那个挨千刀的“同学”或者“课代表同学”,于是我连忙补充解释:“我是您英语系,大三,二外,俄语班的,课代表,薛桐。”我足足在自己的名字前面用了五个定语,想唤回他半梦半醒的神志。
                            慕承和问:“有事么?”他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渐小又渐大,似乎是从床 上坐了起来,将手机拿离嘴边,换了个耳朵。
                            简简单单地三个字,居然让我在这寒风潇潇的夜里感受到了亲人一般的一温一 暖。
                            “老师——”我对着电话,差点喜极而泣。
                            “怎么了?”他又问。
                            老师,你是好人,而且是天下第一大好人!
                            我感动地说:“老师,我们犯错误了,你来接我们吧。”
                            仅仅过了半个小时,慕承和便风尘仆仆地开着车来了,还带着他的身份一证 ,工作证,甚至是教师资格证。
                            其中一个警察看到他的证一件 顿时换了个脸色说:“哦,你就是慕承和啊,我在报纸上见过你。”一副荣幸的样子。
                            于是,他很顺利地把一切搞定,抱起白霖放在车的后排,像领着两只流一浪一狗一样将我们领了出来。
                            我自觉地坐到副驾驶上系安全带,未等他先开口便凝眉敛目,主动负荆请罪:“老师,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经过这次,我一定痛改前非,遵守校规班纪。我发誓,真的!”我抢在他教育我之前就诚恳悔过,希望能勾起他的一念之仁,不要告发我和白霖。
                            慕承和转头,津津有味地看了我一个人自说自话,半天没发音。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虚地绞着手指,“老师,我们真错了,你骂我吧。”只要不把我一交一 给学院骂死我都行。
                            他却忽而一笑,“我以前说过,我从来不对小孩发脾气。”
                            我抬头瞅他,突然觉得这人脸上的笑容,有点陰恻恻的,很假。虽然这些词语,用在好比是我们救命恩人的慕承和身上,挺不道义的。
                            “怎么溜出来的?”
                            “翻墙。”我老实交代。
                            “喝了多少?”
                            “她喝了三四瓶,我喝了六七瓶。”
                            “呵——你倒是好酒量啊。”他挑眉。
                            我自豪起来,“那倒是,我一妈一从小就着重培养我这个方面,她说女孩儿要千杯不倒出去才不容易被欺负。”
                            “是么?”他反问。
                            瞄到他似笑非笑的眼,我原本得意忘形的脸刹那间灰暗了下去。我现在是罪人,不能自夸。
                            于是,这一个话题就此结束。
                            “你俩下面怎么办呢?是我送你们回宿舍?”他一面发动车,一面问。
                            “不行!学校会知道的。”他要是送我们回去,那肯定不会让我们再爬墙了,而是敲开女生院的大门,让我们在宿管员的灼一热目光下走进去。
                            “那怎么办?”
                            “呃——”这倒是难倒我了,就在车路过A大南校门的时候,我连忙说:“你在这儿放我们下好了,我们自己等天亮。”
                            “你准备把你这个同学放哪儿?”慕承和对着观后镜朝我示意了下后面烂醉的白霖。
                            我咬着嘴唇想了想,“这门口有网吧,我们进网吧坐坐好了。”
                            慕承和摇了摇头,显然不赞同我这馊主意。
                            过了会儿,他说:“这大半夜的扔你俩下车,我也不放心。算了,去我家。”
                            “你家住哪儿?”
                            “东二环。”
                            “真够远的。”我还不大情愿。
                            “你刚才叫我来领你们的时候,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住这么远。”他无奈。
                            “可是,明天一大早我们还有一精一读课。”我迟疑。
                            “我送你们回来,行么?”他隐忍地问。
                            “那行!”
                            这下,我没有顾虑了。


                            16楼2017-03-03 21:01
                            回复
                              车到慕承和家楼下的时候,白霖终于清醒了一半,就在这种半梦半醒之间还能很狗腿的跟慕承和打招呼,这小一妞 的马屁功夫可见一斑。这次,我没敢请慕承和动手,便搀着白霖进了他家。
                              慕承和的家不算太宽敞。这套一居室的房子,但是每间屋子都足够大,客厅和卧室都朝一江一 ,算得上是A城市区绝版的一江一 景房了。
                              “这个房子,很贵吧?每平米多少钱?”我市侩地问。
                              没想到这人还挺有家底的。
                              他放下钥匙,一边去洗手一边说:“房子是你们陈老师的,他不回来让我替他看家。”
                              “哦。”原来。
                              没想到他俩真是好朋友,难怪替陈廷代这么久的课。
                              我和白霖睡卧室,慕承和则抱着枕头和被子睡沙发。
                              白霖借着残余的酒意一倒在床 上就睡着了。
                              经过刚才的折腾,我似乎过了生物钟,反倒睡不着了。原本仰卧的我又翻过去侧身躺着,脸接触到白色的枕套。
                              我枕着的
                              正好是慕承和枕头。
                              他大概接了我的电话以后走得急,连床 也没来得及收拾。所以我们进屋的时候看到被子还是刚起来的模样,一个枕头被扔在床 的一边,另一个皱皱巴巴,一看就是刚睡过。
                              此刻,鼻间似乎嗅到一个味道,淡淡的,若有若无,是慕承和遗留下来的。
                              那次,他很近地教我发音的时候,也从他身上闻到过。
                              是什么呢?
                              我聚一精一会神地吸口气,又回味了一下。
                              好像是松木或者松香的味道。
                              很小的时候,老爸当过木工帮人家做家具,那些没有刷漆的木制品就有这种气味。有的人不太喜欢,而我却一直觉得是香香的。
                              以前陈廷跟我们上课的时候就说,俄罗斯人很喜欢白桦树。但是,在广阔的西伯利亚森林最常见最有用的却是松——樟子松,落叶松,白松,乔松,银松,冷杉松……
                              这么一想,我倒是觉得慕承和本身就像是一棵产自俄罗斯的松树了。
                              有的老师上课会用手撑在讲台上,而他却不是。他总是一手拿着课本,一手揣在裤子兜里,站在黑板前面,让旁人觉得很闲散的样子。可是整个脊椎却挺得很直,看起来就像一棵雪地里的青松,苍翠有力。
                              这么想啊想,伴着墙上挂的那个钟,嘀嗒嘀嗒的,就像在数绵羊一样,很催眠。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霖翻身过来,手臂忽然搭在我的肚子上,将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本以为已经天亮,结果我借着夜色看下钟,居然才过了一个小时。
                              我忽然想起我和白霖的手机都放在外套里了,而外套挂在玄关那儿。要是不上闹钟的话,剩下的时间我都会睡不安生。
                              我考虑了一会儿,还是准备去拿电话,于是我从床 上爬起来,踮起脚尖轻轻地打开门。
                              本以为客厅里会一片漆黑,但是出乎我意料,慕承和并没有睡。
                              慕承和坐在沙发上,膝上放着笔记本。
                              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是个近视眼,此刻大概取了隐形眼镜,换上了一副黑色的框架镜。
                              屏幕发出的淡蓝色荧光映在他的脸上,轮廓分明。
                              慕承和正聚一精一会神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跳跃,发出细微的嘀嘀嗒嗒声,带着韵一律和节奏。
                              他折着眉,脸上带着种沉思,是素日里不易得见的,恍若和那个站在讲台上或者办公室里神采飞扬的慕承和不是同一个人。
                              一会儿,他腾出一只手离开键盘拿起笔在旁边的白纸上写了写,停下来,另一只手又敲了敲键盘。这一系列动作,他做的娴熟且流畅,可是在我瞧来却总觉得有点奇怪。
                              至于是哪里奇怪,我又说不上来。
                              我本想悄悄靠过去,看他在做什么,刚挪几步就被他察觉。
                              他扭头看到我,“醒了?还是还没睡?”
                              我从正面这么一瞧,竟然觉得慕承和鼻梁上架着眼镜的样子显得比平时要稚一嫩、平和些。
                              “我出来拿手机上闹铃,怕睡过头了。”我乖乖地解释。
                              他又看了我一眼,随后将电脑搁在茶几上,打开沙发扶手旁的台灯,不知道是不是怕我黑灯瞎火的磕着了。
                              我迅速地找到口袋里的手机,绕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正取了眼镜用两指捏鼻梁。他手边摆着一堆书,全是鸟语一样的原版书。其中一些,我看了一眼最上面那俩本的 书皮,都有Аэродинамика这个单词。我只知道是俄语,但是我们一般学的无非是常用词汇,所以它们究竟是什么意思却搞不懂。
                              “你睡不着么?”我不禁问。
                              “我认床 ,而且睡眠不好。”
                              我听见他这么说,倒真正不好意思起来,“对不起,老师,我们太麻烦你了。”
                              “不关你们的事,我本来就一爱一失眠。”
                              “这么年轻怎么会失眠呢?”我一直以为失眠是我老一妈一那个级别才有的症状,乃更年期综合症的并发症。
                              他又将眼镜戴回去,说:“老毛病了。”
                              回忆起车上感觉到他似乎有什么隐疾以后,我也是想关心起他来了,毕竟帮我和白霖这么大一个忙。我绕到沙发前面,在他身边坐下去:“老师,我跟你讲,我一妈一有 个偏方,治疗失眠挺有效的。据说把洋葱捣烂,装在瓶子里密封好,每晚临睡前放在枕边闻一闻就好了。”我一边给他讲,一边做了一个使劲嗅味道的深呼吸动作, 搞了个画音同步,“保证你药到病除!”
                              他看着我,突然摇头浅笑说:“薛桐啊,你可真有意思。”
                              我愣了愣。
                              除了他那回恶作剧地给我取阿童木这个绰号以外,我第一次听到慕承和这么叫我。
                              当下,薛桐二字被慕承和突然说得字正腔圆,和其他人的发音一样,但是似乎又不像,不像白霖宋琪琪,也不像某个老师,更不像我老一妈一。总之很奇特,隐隐约约间和世界上任何人叫我名字的感觉都不同。
                              我刻意地咳嗽了下,别开脸。
                              “你要是有其他地方……”我顿了下,“其他什么地方不好,也可以告诉我,我一妈一偏方挺多的,远近闻名。”
                              他竟然很正经地回答:“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我皱了皱眉头,正想再打量一下这个外形和我的审美观相差巨大的男人。却听他忽然说:“对了,有个事情,一直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我的小心肝一颤,以我对他的人品评估来说,保准没好事。
                              “你发个颤音给我听听。”
                              嗨,就为这个啊,我的心肝松了一松。
                              “不是发过了么?”我问。
                              “再发一次。”他说。
                              如今这个事情对我而言就像小鸡学吃米一样,忒简单。于是,我照做了一遍。
                              他又吩咐:“加到单词里面去。”
                              “什么单词?”
                              “有弹音的就行。”
                              我挑了个最熟的“俄罗斯”,刚把“Россия”一说出来,就看到他泛起一个正中下怀的表情。
                              慕承和嘴角又浮现了久违的笑,连眼镜都遮不住他那副欠扁的模样。
                              他说:“问题就出在这里。你不能因为会弹音,就把它加在单词里刻意地发,反而是应该弱化它。”
                              我迷茫了。
                              不会的时候让我使劲发,等我会的时候又要轻轻发,究竟是要我怎样?
                              他继续说:“所以无论什么语音,都要讲究适中。举个例子,中文里面有翘舌音,要是一个人说话的时候翘舌发得特别重,我们会说他是什么?”
                              “大舌头。”我毫不迟疑地问答。
                              “对了,你现在的俄语口音就是这种感觉。”
                              “……”我是大舌头?
                              慕承和语重心长地说:“骄傲是进步的敌人,同学你还任重而道远,努力吧。”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刚才为什么觉得他喊我名字的时候不一样,因为这地球上还找得出一种像慕承和这么跟我有仇的生物么?
                              正在我愤愤不平间,他又说:“快去睡吧,要天亮了,到时间我会叫你们的。”


                              17楼2017-03-03 21:0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