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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文》历历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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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文,出自《金粉世家》欧阳于坚*李浩然
两人同为诗社社员,满怀爱国激情的进步青年。


1楼2017-03-12 14:33回复
    人生的岁月,如流水一般地过去。
    如今,我静静地坐在塞纳河畔,仰望着埃菲尔铁塔,静静地,静静地,追忆往昔,等待着与你重逢的日子,相信那一天将会很快到来,而我,心中并无畏惧,反而充满期待。远方传来你朗读詩歌时动情的声音,萦绕在我耳边,缠绵于我心里。。。。。。
    你明澈的笑来往在微风里
    并灿烂在园里的花枝上
    记取你所爱之裙裾般的草色
    现为忠实之春天的呼唤而憔悴了。。。。。。
    三个月后,这位常常坐在塞纳河畔追忆往昔的老人走了。在帮他收拾遗物时,我看到了他的日记本,边角虽已残破,却用崭新的硬皮纸仔细包裹着,可见这本日记是多么重要。好奇促使我无视道德颤抖着翻开了日记,扉页上写着:赠 浩然,落款为:愚兄 欧阳于坚
    **************************************************************
    一九三三年春
    那一年,欧阳于坚遇到了李浩然,那时,他二十岁,他十九岁。
    阳春三月,万寿山重障叠翠,昆明湖碧水春波,正是百花始盛,杨柳初绿之时,景色最是宜人。
    东宫门外,游人如鲫,一群作学生打扮的年轻人相互追逐着,只听其中一人高声嚷嚷:“我们比赛看谁先上到阆风亭,输了作罚。”说罢也不待其他人应和,撒开步子就跑,一群年轻人那甘落后,嘻笑着奔跑起来。
    “哎呀”。
    “啊,对不起对不起。”
    只因顾着嬉闹,在拐弯处冲撞了迎面而来之人,书本纸笔散落一地。
    欲叫停同学,却是早已跑远。只得蹲下来捡拾散落一地的物什,口中连声道歉。却见地面一滩墨迹,一方砚台断开两截。抬头看着被撞之人,喃喃不成语:“这。。。真是太对不起了,我赔你吧。”
    不说东西损坏,便是那欣赏景致的心情也一撞而没,怎能不气,正想狠狠教育一番,无奈却对上一双纯净的眼眸,满脸皆是歉意与不安,脸泛潮红,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因为跑动,不得不承认,甚是讨人欢喜,一腔怒意发作不得,只得作罢,“算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之物。”
    “那可不行,我一定会赔你的。”
    “不用了,以后别再这么莽撞就好。”
    “那。。。这是。。。欧阳于坚?”
    “是我,给回我就好了,后会无期”。
    “唉,什么后会无期,我会赔你的,我叫李浩然,浩然正气的浩然。”


    2楼2017-03-12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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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春来早,细雨淅沥,青石板路被行色匆匆的脚步溅起一朵朵水花。
      圈子胡同的小池轩内,一年青人正百无了聊趴俯在窗台上,“唉,什么时候放晴,好想再去香山踏青赏景。”少年圆润的声音似在撒娇。
      “还想撞我一次毁我一方砚台。”又一声音响起,说话中带着轻笑,似有一份宠溺。
      “小气,不是赔你了么。”
      “谢谢,为兄自会珍之藏之。”装模作样作揖,素来谨言慎行的人这时也难得地显出一点俏皮。自去年东宫门外相撞,而后浩然寻到学校赔还砚台,一来一往相交结识,至今已有一载,两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酸”,浩然取笑:“若是让清秋看见你这般模样,定难相信平日严肃不拘言笑的欧阳也会这般举止轻挑。”
      “诶,浩然你这话可就不在理了,我这那就轻挑了,你可莫毁为兄形象。”
      “哎哟,什么事让你们聊得这般热闹。”随着话语声推门而进一女子,就着门边收起雨伞放在墙角,进得门来轻轻理一下额发,举止大方优雅。
      “呵呵,我道是谁,原来是密斯金啊。什么要紧事让你这大雨的天也过来了啊。”浩然边给金润之倒了杯热茶边问道。
      “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了啊,我就想着这大雨的天,过来清静清静,理理文思,不行么?许你两人过来,就不许我过来了。”润之轻语着悠悠斜了浩然一眼。
      欧阳暗自好笑,润之对浩然这点少女情思,旁人早已洞悉,只是不点破罢了,偏就浩然这小子,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愣,没表达出半点思慕之意。
      “哎呀,欧阳你看看,我不就闲话一句免得落得冷清,倒惹她一番说词了。”
      “什么叫‘落得冷清’啊,原来我过来倒是惹你们冷清了,那我走了。”润之说着,作势起身。浩然忙拉着道:“别别别,是我说错话了,密斯金新时代女性,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你要是走了,岂不是让我又要被欧阳数落一番。”
      润之本就无意真走,见势也就坐下,端起茶杯呷一口笑道:“你啊。原是巴不得我走的了,只是怕被欧阳说你,才把我留下的。
      欧阳怕二人说着说着真恼了,赶紧接着道;“我刚过来时看到落花胡同那边倒是开了好几株海棠,虽不及恭王府花开似锦,倒也值得一赏,两位要是不嫌雨中湿漉,不妨一看。”
      “这敢情是好”润之站起来理理裙摆道“雨中赏花,我们也学学古人诗意一番才好。”
      三人也不好意思从冷家院子穿过,倒是从前门出来,绕了一圈。欧阳有意快步行前,让润之跟浩然并肩而行,走到海棠处站定,远远看着胡同里走来的一对青年,男的身材颀长面容俊秀,女的身姿轻盈斯文秀气,但觉两人十分般配,心里突然空荡荡地惆怅,明明看着两人越走越近,却似乎是越行越远,倒似是有什么失落了。
      “真美”润之的赞美之声使欧阳猛然惊醒,摇一摇头甩掉那无可名状的烦忧。
      “我们就以此为题,仿古人作诗,这才不负我等雨中这一场狼狈。”浩然提议道。
      欧阳定睛细瞧,但见浩然裤管已被雨水打湿,粘乎乎地贴在腿上,春寒料峭,却只穿了一件不保暖的中山装,正冷得瑟瑟发抖。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把自己的雨伞往浩然身边遮挡。
      “我有雨伞,不用你帮我挡。”
      “你净会闯祸,那次不是我帮你挡。”欧阳话中有话,这莽撞少年,空有一腔爱国热血,欧阳真不知道,让他参加游行示威,到底对不对。想至此,不禁又摇一摇头,国难当前,匹夫有责,怎能只考虑浩然个人的安危呢,太自私了。心里一番自责。收拾思绪再一看,润之跟浩然正愣愣地看着自己,一手正按在浩然额前,似是要帮浩然理湿了的刘海,又像是要抚上浩然的脸。
      浩然那曾见过这么神思恍惚的欧阳,不禁失笑道:“欧阳你这是。。。在想清秋了吧。”
      欧阳怔怔地收回抬起的手,转头一看,却见润之直着眼睛瞧着,心里一阵烦燥,却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润之微微一笑,按下心里的不安,接着浩然话道:“倒是我们的不对了,应该邀请清秋一起来的。”说罢,咯咯地笑起来。
      欧阳尴尬地笑笑“是我考虑不周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也好换件干爽衣服,免得着凉。”
      幸好金燕西经常在小池轩小住,润之偶而过来,也备有替换衣裳。欧阳不愿穿燕西的衣服,只拿干毛巾清理了一下,却是催着浩然去换。
      “欧阳你看我这身衣服,倒是短了。”
      欧阳正沉思着梳理自己近来越发起伏不定的思绪,闻声抬头一看,却见浩然换了一身浅蓝色锦云长袍,套着印花青缎马褂,眉清目秀,神清气爽,比往日更添了几分贵气,活脱脱一个贵胄阔公子。但见浩然扯着长袍嘟嚷着:“袍子短了。”
      “你穿这身真好看。”欧阳赞美道。
      “真的?真好看么!”浩然听到欧阳的赞美,很是受用,乐滋滋地眨巴着乌溜溜的圆眼睛向欧阳逗趣。
      欧阳心里又是一阵翻腾,眼前的红唇像是一种诱惑,欧阳觉得自己快要成入定老僧,眼观鼻鼻观心,才能无视眼前那近在咫尺的小脸。
      “欧阳?”浩然的气息轻轻拂上欧阳的脸,暖暖的,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新。欧阳的脸不受控制地泛红,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一脸的懵懂与单纯。或许,还有些其他。世界骤然安静了,雨敲打窗棂屋檐的声音也变得宁静。四目双对,两张年青的脸越靠越近,唇在将碰未碰间停住,只有两颗年轻的心“突突”的在彼此胸腔内鼓动。
      润之站在门边看着这一切,有点不明所以,又似乎明白了什么。“啊,雨停了。”
      两人受惊仿如梦中醒来,絛然分开,突觉世界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哗。
      浩然潮生两颊,低头不敢看润之。欧阳定一定神,为免难堪,慌乱找话道:“说好写海棠诗呢,给一柱香时间,韵脚随意吧。”
      思绪却是不宁,眼前终是那一张带着潮红的小脸在晃动。
      微雨落花记仙容,半是玉色半带虹。
      冷风曾拂妃子面,才得暗香往日同。
      春思初醒遭劫难,偏是离恨情转浓。
      莫道秋愁尚久远,爱惜芳菲应珍重。
      (雨天落花胡同里记住了你的美丽,那白净的小脸带着一抹羞红。只有经历过夜晚凉风的侵袭,早上才能在雨中散发出一如往日的清香。海棠才刚刚盛开就遭逢这场风雨劫难,一地落红,就似离恨一样,反倒更让人情浓不舍。别以为秋天花才会谢,要好好爱惜现有的时光,彼此珍重)
      润之高声念着欧阳写的海棠诗,笑道:“冷情秋,冷清秋吧。仙容就在隔壁,可惜刚才不曾把她邀上。”略一停顿,又道:“什么遭劫难,燕西对清秋的一片真心可不比你少。你要真喜欢清秋,早该好好珍重了,何至于让燕西有可乘之机。”说罢,把诗叠好,“改天我让清秋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
      欧阳看一眼浩然,见对方一脸颓色,忙上前抢诗:“乱写的,写的不好。”
      “好的很”润之把诗藏在身后。
      “平仄都押错了,是真不好”欧阳也急了。
      “雨停了,我走了”润之绕过欧阳一溜烟跑了。欧阳无奈,再看浩然,“我。。我不是。。我不是。。”
      “不是什么?我也走了,你好好珍重你的仙姿玉容去吧”。
      欧阳无语地愣在原处,小池轩顿时清静了。


      3楼2017-03-12 1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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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雨落花记仙容,半是玉色半带虹。
        冷风曾拂妃子面,才得暗香往日同。
        春思初醒遭劫难,偏是离恨情转浓。
        莫道秋愁尚久远,爱惜芳菲应珍重。
        对于这首自己写的诗,其实我自己还是挺满意的,本意想藏头“冷清秋”三字,可惜水平有限,没能写得出来。
        大意是想表达欧阳借雨中海棠来抒发自己对浩然的喜爱,但因着前期对冷清秋的追求,所以众人都误会了是对冷清秋的思恋。
        雨天落花胡同里记住了你的美丽,那白净的小脸带着一抹羞红。只有经历过夜晚凉风的侵袭,早上才能在雨中散发出一如往日的清香。海棠才刚刚盛开就遭逢这场风雨劫难,一地落红,就似离恨一样,反倒更让人情浓不舍。别以为秋天花才会谢,要好好爱惜现有的时光,彼此珍重。。。。
        因为以后两人是要离别的,所以,到头来还是没能好好珍重。


        4楼2017-03-12 1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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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三五年 八月
          “还我中华,打倒列强。还我中华,打倒列强。”
          欧阳于坚站在桌子上慷慨陈词:“同胞们,同胞们,主权不能丢,中国的主权要是被破坏了,我们的国家将面临灭亡。”
          人群开始激奋骚动,因压迫、欺侮而被禁锢的激情被煽动,“蚁”民虽有愚昧的,软弱的,但骨子里的血性一旦被唤醒,假以时日,必定能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
          “还我中华,团结一致”这是人民的呼声。
          “中国的领土,决不允许被践踏。中国的主权,决不允许被剥夺。头可断,血可流,同胞们,站起来吧,同胞们,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去,发出我们的最强音‘打倒列强,捍卫主权’。”
          “打倒列强,捍卫主权。打倒列强,捍卫主权。”
          “散开散开散开。。。。”一支卫队冲进人群,挥舞着警棍,“就是他,抓起来。”卫队冲上讲台把欧阳抓捕拖将下来。人群沸腾了,与卫队相互推搡混战,场面一片失控。
          浩然闻讯从游行队伍前沿赶到,“嘭”一声枪响,短暂的安静后是更大的骚动。卫队荷枪实弹指向人群,为了减少群众、学生伤亡,浩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欧阳被拖上了警车,口中犹在呐喊着“反对政府卖国行为,反对帝国主义侵略”。
          “爸,你放了欧阳于坚吧。”润之低声求着
          “放?带领学生闹事,现在你有脸来求我放了他?”金铨怒气冲冲。
          “金总理,那不是闹事,那是请愿。”站在润之身后的浩然走前一步回道。
          “请愿?请什么愿?学生不好好读书,只会闹事,将来如何安心把国家交到你们这一辈手中。”
          “列强侵略,民不聊生,国将不国,如果当今学生还视而不见,那国家的未来才真是岌岌可危。”浩然据理力争。
          金铨盛怒之下一拍书桌:“示威游行,扰乱社会秩序,影响民众生活,这就是你们的爱国,你们就是用这种方式来爱国?”
          “正是因为政府推行“不抵抗政策”,步步退让,东北三省3000万同胞才会沦为亡国奴。”
          “政府行事自有道理,你一毛头小子,妄谈政治,你懂得什么?”
          “政府不抵抗,将军不抵抗,如今还不许老百姓抵抗。你们亲手向日本奉送了东北三省,难道还要把整片华夏大地恭手相让。这就是政府的态度,政府就是用这种软弱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人民。”
          “放肆”金铨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浩然怒叱:“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总理府,岂容你一黄口小儿在此妄谈国事。”
          浩然待要反驳,却被润之一把拉住,“浩然你先回去。”
          “可是。。。。”
          “相信我,我答应你欧阳一定不会有事。”
          “那。。。好吧”想到欧阳还被投在狱中,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傲气的少年尝到了吞声忍气的滋味。势不如人,徒叹奈何。
          “爸,我们只是想到政府门前请愿,表达我们的主张,并没有扰乱。。。”看着浩然颓然退出书房离去,润之再次低声恳求,却被金铨一挥手打断:“不用说了,到政府请愿,政府是谁?啊?政府是你爸,你爸就是总理,你要请什么愿啊,啊?”
          “爸。。。”
          “出去”


          5楼2017-03-12 1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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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的闲月,
            紧恋着窗内蜜也似的相思。
            相思都恼了,
            他还涎着脸儿在墙上相窥。
            回头月也恼了,
            一抽身儿就没了。
            月倒没了,
            相思倒觉着舍不得了。”
            被单独锁在囚室里的欧阳,此刻对着囚窗外半轮月牙,忧心忡忡的不是国家大事,而是那热血少年,不知如今是否一切安好。高墙阻隔,音讯全无,倒是理清了自己的心意,原来那刻骨相思之人,不是他人口中那仙姿玉容冷小姐。却是那此生永不可对人言及的清秀少年。难怪当初清秋与燕西成婚,只有满怀祝福。浩然正气,浩然正气,回想东宫门外一撞,不禁失笑。
            “喂,你可以走了”囚室门被打开。
            “什么?”
            “快走快走,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狱卒催促。
            走出监狱,欧阳倩早已等在门外。“妈。”欧阳快步上前抱住母亲,多日未见,母亲又添华发,使欧阳十分自责。
            “妈,我不想回南方。”回到家中,看到母亲收拾的行李,欧阳大惊。如今局势动荡,一旦离开,谁能担保还有再会之期。欧阳倩无奈,和盘托出真相,欧阳始知自己得以释放,不是政府爱惜人才体恤民意,而是为着一已私情。二十二年对“父亲”的幻想,早已在心里定格成一纯朴善良的形象,如今轰然倒塌......原来如此。欧阳心中隐痛,见母亲面容憔悴,已是不堪再受打击。跟母亲说一声我去找浩然便冲出门去,这就是相思吧,不管身在何地、遭逢何事,心心念念间只此一人。
            小池轩内,浩然一人独对残月,诗社早已不复往日热闹。想起在此与欧阳谈论诗词,为古诗与现代诗之优劣争辩而各抒已见,终难有定论,两人把盏相视而笑。又想起两人与同学在此讨论时事,为国家命运前途同心协力,思想交融,相知相识彼此认同,引对方为平生唯一知已。如今,空余一室清冷,倍显孤清凄惶。“唉,生平不懂相思,才懂相思,便害相思。”
            欧阳站在庭院里,看着倚窗而坐的身影听着浩然幽幽叹息。满怀冲动的情思顿觉如被冷水兜头一拨,原来,他也有相思之人了。唉,“明知相思苦,偏要苦相思。”茫茫然冲口而出。这说不清道不尽的“相思”二字啊。
            “欧阳”浩然这才发现庭院中所立之人,奔扑出来,给了欧阳一个大大的拥抱。夜凉如水,志趣上无限默契相投的两人,却在感情的猜测畏缩里迟疑不决。以友谊的名誉相拥于夜色中,慰藉忍而不宣的相思。
            我爱你,可惜你不知道。
            我爱你,可惜你不知道。
            “真是可笑,原来我的亲生父亲就是金铨。浩然,你觉得可笑吗?”
            “我只知道,你是欧阳于坚。”
            “我要回家乡了,这是母亲的决定。”
            “清秋知道了吗?”
            “尚未告知。”
            一时无话。
            “润之是个有主见的新时代女性,你不用担心。”
            “我没担心。”
            “浩然”
            “嗯”
            “没什么”
            相对无言。
            “欧阳”
            “什么?”
            “没事”
            又是一番沉默。
            “此后一另,再会有期吗?”
            “当然有。你来南方,或者,我回来。”
            “如今局势不稳”
            “终有稳的一天。”


            6楼2017-03-12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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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中握着那沉甸甸的一方池头花砚,造型极其简洁,了了数笔雕刻了一棵苍松,形态舒展。这是浩然赔的礼。指尖轻轻抚摸砚台,思绪飘远......
              “欧阳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好的,谢谢!”
              走至校园西角,就看见颐和园相遇的少年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站在一棵杏树下,身姿挺拨,正背对着微扬着头赏花。
              “你好。你是?”
              那人闻声,始缓缓转来身来,嘴角轻扬,眉眼含笑,嘴角临近下巴处露出一笑涡来,说不出的温婉与可爱。
              红杏枝头春意闹,肯爱千金轻一笑。原来,人景合一可以这般美好。
              清晨的光缓缓照进屋内,爬上书桌,欧阳从回忆中跌进现实。终究还是舍不得用,把砚台放回盒中,拿出自来水笔,铺开信纸,就着晨光,写将起来。
              把信纸折叠整齐收入上衣口袋,贴近胸口的地方。
              火车站里,人头簇拥。浩然润之早已在站台等候。简单话别,互道珍重。欧阳终是不舍,多少话语藏在心中未曾倾诉,那点心思,既怕他知道,又希望他能知道。
              “清秋可能不会来了吧。”看着眉头深锁的欧阳,润之自以为明了地开解道。
              汽笛长鸣,火车缓缓启动,欧阳倩在车上频频招手“坚儿,上车啦”。欧阳无暇再想,急急拿出信来塞进浩然手中,用力紧握,“珍重”,掉头跳上火车,不敢回头,不能回头。告诉自己,他跟润之在一起,会幸福的。
              手上骤然失去了力度与温度,仿似高空堕落,无所凭仗。是手失重?是心失重?浩然握着信纸,目光追随着那一列火车的踪影,由近渐远,直至消失。缓缓展开信纸,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信中只一首诗:
              也许已经没有机会向你表白,
              在你不爱我的时候,
              我还爱着你。
              也许我珍藏的种子永远也不会发芽,
              于是我把这首诗
              变成一根永远不会腐烂的刺,
              深深地埋在心里,
              当我想起你的时候就会
              心痛。
              给我的?怎么可能。把信转塞到润之手中,“给清秋的”。


              7楼2017-03-12 1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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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三七年,卢桥事变,中华民族生死存亡之际,李浩然加入国民军第八军第114师,走向前线抗日。
                一九三八年,广州沦陷。欧阳倩于逃亡中病逝。欧阳于坚加入国民新编军。自此,战火纷飞中两人音讯中断生死未知。
                重逢已是一九四四年。
                **************************************************************************************************************************
                “报告。新编军第一支队第二团政治部欧阳于坚报到”。
                “欧阳同志,请坐。”
                “司长不用客气。”再立正敬一军礼,“欧阳于坚向司长汇报”。
                其时,在日军炮火攻击下,中国空军前方七个基地被摧毁,仅余的沚江空军基地若有闪失,湘西失守,等于让日军打通西南战线,不仅陪都重庆将陷入不保,整个战备补给线都将被切断。
                “同心协力,誓死保卫沚江。传达完毕。”欧阳再一次立正敬礼,退在一旁。
                沚江作为战略重地,驻扎着各路人马,中美志愿军不仅建有兵营,还有酒馆等娱乐设施。
                欧阳公务完毕,难得时间稍有暇余,在长街上走走看看,老百姓正在逐渐撤离,街头显得萧条。然而,虽在战争阴影笼罩之下,这个被当地人称之为乌砾寨的小村庄尚保持着一份难得的宁静。只不知,这份宁静还能维持多久。
                长街上一群侗族小孩嬉闹着跑过。“诶,小心摔倒。”
                多么熟悉的声音。欧阳目光循声追寻。
                “浩然”
                四目相对,竟是无话。
                小孩嬉闹着绕过浩然,跑到欧阳身边,看看两个木立着的大人,感觉无趣,又嬉闹着跑远。
                乱世中还能与你相遇,多好。
                浩然展颜一笑,重逢的惊愕随风而散,喜悦随之填满两人胸腔。
                “浩然”
                “欧阳”
                历劫重逢,千头万绪一时竟无从说起。唯有紧紧相拥,才能确信这一切是真实的,而非在梦中。看看对方一身戎装,想想当初稚嫩的书生模样,仿如隔世。岁月流转间,容颜轻染沧桑,心却一如往昔,思念如醇酒,历久弥香。
                喜悦的泪水充盈眼眶,不待滑落,已被浩然低头狠狠一抹,抬头羞涩一笑,脸泛潮红,一瞬间时光仿如倒流,回转至颐和园初遇之时,春光明媚。
                “别哭”
                “没哭”
                “我还有任务,待会就要走。”
                尚未叙旧,已然话别。
                “跟我来。”浩然拉着欧阳,两个已是年过三十的大男人如孩子一般在长街上撒腿奔跑。欧阳是严肃的,是沉静的,只有跟浩然在一起,才能放松下来,享受孩子一样的纯真愉悦,十年前如此,十年后依旧如此,将来,也会如此。
                “路卡斯先生开开门。路卡斯先生开开门。”
                路卡斯看着门外喘不过气来的两人,用他并不纯熟的中文问道:“浩然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是的,只有你能帮到我。路卡斯先生,请你帮我们拍一张照片吧。”
                “非常乐意。请进两位英俊的男士”。
                “你们可以请站在这吧,我国的埃菲尔铁塔画。祝十月革命成功。祝你们的国家,也成功。”
                “笑。好的。漂亮。”
                “咔”一声,如果真有摄魂一说,那么,你我的魂魄已同时摄入,此生此世永远定格再无分离。
                “再会有期吗?”
                “当然有。”
                “如今局势不稳”
                “终有稳的一天”
                “下一个十年”
                “不。”
                “我想去看真实的埃菲尔铁塔。你会陪我去么?”
                “会。打退日本鬼子后我就陪你去”
                远远地传来嘹亮的歌声......
                郎上坡哟,姐上坡哟喂
                叫声哟哥哥哟 情郎哥哥哟
                咿哟 你等等我哟喂
                我走三步来退两步哟
                不是哟等你哟 情郎哥哥哟
                咿哟 你等哪个哟喂


                8楼2017-03-12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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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四五年四月初。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进入决战阶段。大平洋战场的大规划反攻,截断了日本海上交通补给线。日本内外交困四面楚歌,抗日战争胜利在望。
                  一九四五年四月中旬,日军如疯狗一般以重兵炮轰阳城,山麓下的村庄被夷为平地。守军第114师在以一敌百的情形下,死守阳城两天两夜,在顽强抵抗了日军的七次攻击后,全体以身殉国。
                  一九四五年五月初,国军全面反攻,势如破竹,全歼日军关根支队,木佐木支队,围歼日军第206师。最终以日军败走结束了这场战争。军心振奋,八年的抗战终于盼来了胜利的曙光。
                  “浩然,李浩然,我们胜利啦……我们胜利啦……我们胜利啦……”欧阳再次回到乌砾寨,站在当日重逢的长街上,泪水奔流。胸口紧紧捂着一本笔记本,那是路卡斯先生转交给他的。扉页写着:赠 浩然 愚兄 欧阳于坚,本子里夹着一张照片,两个一身戎装的男人军姿挺拨。泪眼模糊间,照片渐渐映出两个少年,一个温润清秀眉眼含笑,一个棱角分明严肃拘谨,在颐和园明媚的春光下对视而笑。
                  远远地传来嘹亮的歌声:
                  郎上坡哟,姐上坡哟喂
                  叫声哟哥哥哟 情郎哥哥哟
                  咿哟 你等等我哟喂
                  我走三步来退两步哟
                  不是哟等你哟 情郎哥哥哟
                  咿哟 你等哪个哟喂
                  *************************************
                  此后,欧阳于坚是怎样辗转到了法国,笔记本里并没有记录,老先生也并没有提过。我与欧阳先生相识数十载,对于李浩然的故事常有耳闻,老先生每每提起,评价总是“聪慧、温和、漂亮”,如今,我才知道,在老先生这些形容词下,埋藏着如此深沉的思念。
                  笔记本的文字的最后一行,是老先生有些扭曲的字体,想必其时已是病痛难忍,然笔墨犹力透纸背,可见执念之深:老年多忘事,唯不忘相思。


                  9楼2017-03-12 1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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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文本是想以时间线为依据而写,从1933年两个懵懂青年的相遇,以一方砚台为媒介,从相识到相知的的片断摘取来体现感情的递增。结合那个年代特有的新思潮与传统碰撞。我爱你,但我不敢把这禁忌之恋宣之于口。
                    随后战争爆发,两人都上了前线。到1945年抗战胜利,”我爱你“这三个字已成终生遗憾。前后12年,从书生意气,到进步青年,到男儿志气沙场杀敌,终至一生。
                    这当中有一条不容易发现的明线:”李浩然加入国民军第八军第114师,走向前线抗日。“——”守军第114师在以一敌百的情形下,死守阳城两天两夜,在顽强抵抗了日军的七次攻击后,全体以身殉国。“其实这里是想交代浩然战死沙场。
                    为了写这一段战争的场面,写了删,删了写,前后数天,依然无法写得稍微能看得过去,只好全部删去,就剩下这么几句,让人看了摸不着头脑,怎么就死了?啥时死的?
                    1944年的重逢,1945年的天人永隔,胜利就在眼前,而我却永远失去了你,这是我执着于每个时间都写得明明白白的原因,不过,也是写毁了。
                    说到底,还是文笔不行,很多想表达的情感都没能写出来。就这样吧。


                    11楼2017-03-12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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