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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纪年|°|原创|怪物先生与白金鱼(原创女主,具体读者须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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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须知:
Persona老师同人,15年开的坑,是某坑的第二部,但尽量写得没看过第一部的人也能看了,包括很多情节都已经在第二部里总结过了,基本上理解大概没有什么困难。(心虚)
一直到更到现在的进度为止是日更,大概32万字左右吧。H会有一点点(大概)。
有反苏情节,但15年的自己还是个玛丽苏。
没什么特别要说的,因为也没什么人会看。
镇楼图来自漫画:




IP属地:上海1楼2017-04-04 23:18回复
    序章
    扑通扑通。
    ……
    扑通扑通。
    ……
    喂……喂!那……那边的先生……这里有一只在烈日的小水沟中奄奄一息地扑腾着的白金鱼哦!
    ——定语好长!能够说这么长的话显然不是奄奄一息吧,而且水这么少还扑腾来扑腾去绝对是找死吧。
    不觉得很可怜吗!请问能够给我一点水吗……一点就好……口水也行……噗!不要踩水啊!都溅出去干掉啦!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水太浅了连肚子都翻不上去……
    ……喂。
    我死了哟……喂别走啊!别走!你这薄情人!
    ——怪物先生将垂死的白金鱼捞起来,然后咬都不咬地吞了下去。
    我没有走哦。


    IP属地:上海3楼2017-04-04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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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回家
      明明知道并没有什么用,但遇到困难还是想要回家。
      ———————————————————————————————
      “你得相信我。”
      “我知道这很难,但至少此刻你要试着去相信我,否则我帮不了你。”
      “好的,我们再来一次。”
      又是那扇门。
      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自己住所的门,他却觉得无法放松。门被紧紧关上了、锁住了,非常牢固且安全的样子。他摸了摸自己的大衣口袋,确实有一串钥匙……这么说大概很奇怪,他迟疑了一下才确认这是自家的门钥匙。他仿佛在斟酌每一个步伐,即便速度不慢,却显得非常沉重谨慎。
      他把钥匙插进门锁的时候,事态就开始失去了控制。
      “咔……”
      将属于“家”的钥匙插进门锁。
      “卡啷。”
      顺时针转上两圈。
      “咔擦。”
      最后,只要拉开这扇门。
      “欢迎回家。”
      无法完结的噩梦就在尽头等待着。
      ——于是世界向你敞开了大门。
      因为是春天快要正式来临的时候,天气还有点寒,所以她的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夹克,拖鞋里穿着稍厚的羊毛袜,乱糟糟的卷发被剪到肩膀上方,大概连妆都卸了所以脸上的小雀斑都能看得清楚。一张平凡无奇的脸是属于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类型,特别是那双眼睛,难得是绿色的,却不知道因为没睡好还是本来就这样,呈现出一副没精神的迷蒙样子。
      “欢迎回家,芹生。”
      陌生的女人一脸亲切地唤着自己的一个化名,他动弹不得。他扫视了一下烂熟于心的房间布局,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多了些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比如餐桌上的那瓶假花。女人见他在门前站着不动,就走过来,走近他……拖鞋发出毫不隐蔽的“啪踏啪踏”的声音,她的动作、呼吸、表情……一切都证明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个没经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
      可他却控制不住地感到不安,全身的警报响个不停,寒毛直竖。
      “芹生。”
      她又在呼唤那个名字。
      “‘我回来了’呢?”
      像是教导在外面玩得一身泥回来就想吃晚饭的熊孩子一样,她一脸无奈,嘴角却又带着点笑意地问他。他低了低头,试着说话。
      “……我回来了。”
      从刚才开始就像是被勒紧了而说不出话来的喉咙,终于顺畅地发出了声,让他得以呼吸。
      “……噗。”那女人像是没忍住一样笑出了声,又害怕被他恼羞成怒地暴揍而捂住自己的嘴抖了一会儿才止住狂笑出声的冲动,朝他表示歉意地招了招手,“抱歉抱歉,因为芹生看上去太乖了……咳恩,欢迎回家,芹生。”
      她以和他相似的正经口气又说了一遍,然后过来帮他脱掉外面冰冷的风衣,细细碎碎地开始说一些事:“回家之前打个电话嘛,我都没什么准备。现在家里还有一点奶油炖菜,我帮你热一下吧……趁你吃饭的时候热水也可以放好了,都已经这么晚了,行李明天再收拾吧。野蔷薇给我做了花圈呢,不过好像做得太大了……挂在我的脖子上晃悠悠的……”
      女人在房间里忙碌着,面带笑容,原本还有点困倦没睡醒的样子,现在却神采奕奕。房间里弥漫着些许食物的气味,他坐在餐桌边听见浴室传来些许水声。
      她说话说个不停,强烈的不真实感。
      “芹生,头发是不是又长了呀……已经碰到肩膀了,过两天我帮你剪掉?恩,其实我的头发也长了,但是要扎起来又太短了,还是快点剪了吧。你听我说呀……然后呢……今天呢……”
      她笑着、说着。他的视线从女人的发尖一直扫视到她拖鞋露出的脚踝,然后徘徊在她露出的脖子上,他想着,折断这家伙的脖子一定不用花什么力气吧。他开始吃饭,将自己完全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食物放进嘴里,实实在在地咀嚼然后吞咽下去,在进入这扇门之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女人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毒药的药效发作一样。
      “怎么样?这次我稍——微加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吃得出来吗?”
      “……甜。”
      “不好吗?”我以为你喜欢甜一点的。
      “就这样吧。”
      女人再次笑了,虽然她一直在笑,但她这次笑得……很专心,让人觉得“她一定很开心”。自己有说什么可笑的事情吗?
      甜。就这样吧。
      只是这两句话而已。
      他进了浴室,女人用的护肤品之类的东西放在自己原本干净到荒芜的洗手池边上,牙刷和水杯旁边的墙上贴着几张纸条,上面写着“牛奶、鸡蛋、生菜”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日期,旁边划着几个正字。
      ——那些日期是什么日子?
      他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想要回答这个问题。
      是……上个星期吧,他出差去北海道的那天,女人将这个日子记下了……诶?
      在他出去之前,女人就在这里来着吗?
      牙刷、毛巾、杯子、餐具……都是复数的、整套的。不知道是热水的温度还是过于紧张,他有些发汗。能够听见女人在外面走动的声音,拖鞋拖着“啪嗒啪嗒”一点都不忌讳的声音。香波的味道是那个女人身上的味道,整个浴室都是这种气味,令人焦躁心烦。
      “出来的好快啊……你真的有数到一百才出来吗?泡澡要数到一百哦。”她窝在床上,撑着头看他,然后挪挪屁股往床另一边的位置去了点,睡眼惺忪地用手拍了拍刚才她睡的地方,“好啦,晚安。”
      他迟疑了一瞬,在女人反应到之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侧躺,面对着她,然后女人也看着他,床是暖的。
      “嘶……”女人用脚碰了碰他,握住他的手,嘟囔着,“怎么洗过澡了还冷得像块冰似的,你不会又开了冷水吧。”然后她很自然地将那双冰冷的双手捂在了自己脆弱的脖子上,那里很暖,她被对方凉得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抖了抖,然后睁开眼朝他咧嘴笑。
      “有个冬暖的老婆不错吧?”
      “……”他不回答,手指轻轻移动,就像在抚摸她脖子上的皮肤和底下的动脉。
      “恩,我还有个夏凉的老公,夏天的时候就换我啦……说说而已你放心我绝对不乱动。”
      她真的有些困了,这时候已经凌晨夜深,她是个生物钟很规律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
      ——她是谁?你有印象吗?
      没有,一点也没有。
      ——不危险吗?一点都不会想……防备?
      “芹生。”
      她突然出声,打断了问题。但他仍然在回答着。
      不会。
      “……芹生……”
      她像梦呓一样一遍遍唤着他的名字,轻声地……缓缓的。
      ——为什么要相信她?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杀掉这个可疑人物呢?明明对她一无所知,这是工作的大忌吧。
      ……因为……
      “这次又迟了一个星期,我快寂寞得死掉了……像兔子一样。”
      她颇有些抱怨地说,不过还是笑眯眯的样子,伸出手,松松地抱住他,手掌就搭在他的背上,然后安心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那样安稳地呼吸着。
      “你平安就好,欢迎回家。”
      因为只有这个女人,对我说过……
      “……啊。”
      放在她脖子的双手,慢慢地收紧。
      ——说过什么?咳……呃啊……
      “芹生……咳……呃啊……”
      被他按住掐在床上的女人,对他温柔地笑着,精瘦的双手死死地掐着那脆弱的脖子,用力得皮肤发白,他并不折断她的骨头,并不是为了杀死,而是要将氧气一点一点从她的身体中挤出,她的身体本能地挣扎着,表情也不可控制地渐渐扭曲,指甲在他的皮肤上划出道道血痕,那双绿色的眼睛就像要从眼眶中跳出来一样。她的双腿乱摆乱蹬,床垫摇晃着,发出“咚咚”的撞击声。他压在女人抽搐的身上让她无法挣扎,他在她耳边用从未有过的耐心语气说着:
      “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我抓住你了……很快就好了……”
      “我们回家了。”
      谎言,只不过是拙劣的模仿,连自己都会受骗的愚蠢谎话。黑斑从自己的双手蔓延上她的皮肤,温暖的水落在自己的手上,你在哭吗……你在哭吗?你伤心吗?不……你是太高兴了吧。他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笑起来,全身都放松下来,只有手在用力。这种安心感甚至令他昏昏欲睡,如同叹息一般,他开口说话。
      “【——】。”
      你的……名字。
      ——……啊。
      剩下的事情,Persona记不清了。
      “没什么重要的,你把心理医生掐了个半死,然后守卫朝你头上来了一棍罢了,别太在意。”佐伯秋濑吐了几个烟圈,无所谓地对他说着,仿佛真的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次进展也不顺利啊,真的,要找个胆子大的心理医生可真难……你都不记得了吗?”
      “一点印象也没有……我把他掐了个半死?”
      “恩,脖子都快拧断了。”
      记忆停止在了催眠的一开始,连催眠中发生了什么,他都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佐伯秋濑看了他一眼,将嘴里的烟头扔进了袋子里:“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问题?”
      Persona抬眼瞄了他一下,然后迅速地回复了原本的视线准位,吐出几个词。
      “……麻烦罢了。”
      闪烁其词,真可疑。佐伯秋濑耸了耸肩,拿起望远镜,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佐伯做了几个手势。
      “Fire.”
      “……”
      “Head shot.今天风不大,运气不错。确认击毙,收工回家。”
      Persona将狙【和谐】击枪的枪管拆下来,听见佐伯的“收工回家”,手指稍微晃了一下,枪管便从手掌滑了一下,他迅速地抓牢。佐伯看了他一眼:“你最近是不是休息一段时间比较好,也不是那么忙了,回家以后……”他怪异地停顿了一瞬,“好好睡一觉。”


      IP属地:上海4楼2017-04-04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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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费时间。”他把装狙【和谐】击枪的大提琴盒子关好,然后背到肩上,就像个非常普通的大提琴手,“回学园。”然后他抬步就走。
        佐伯叹了口气:“让人操心的工作狂小鬼……”他低声地说着,然后朝Persona的背影稍微大了点声说道,“你回去做报告吧,我收拾一下就要回家了。”
        “回家”?Persona脚步没有丝毫的变化,不过留了个心眼,大概是因为佐伯说了对他们这些人来说相当奇怪的话吧。他从狙击点下来,路上的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毕竟这个地点离目标距离超过一公里,不过要是毫不知情的警视厅想查什么还是查得到的,赶紧弄干净痕迹撤离才是上策。
        他听见,女人哭泣的声音。明明隔着有一公里远,所以应该是错觉吧。Persona停下脚步,然后强迫自己继续走起来,那声音渐行渐远了。只有哭喊,没有任何内容的女人的悲鸣,眼前一阵眩晕。
        也许佐伯说得对,他是该休息了。
        做完报告,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干净的桌面,已经无事可做,今天是星期三,没有系别能力课。没什么娱乐活动,如果硬要说什么的话大概就是休息,去沙发上睡一会儿,或者就这么坐着……毕竟也没这么闲过,他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也许真的应该听佐伯秋濑的话回去睡觉……这么一想,全身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样起了警戒。
        ——那里不安全。
        无法入睡,今天也是……浪费时间一直等到日光透过窗户的薄纱窗照进来,到底是什么时候换成了这样薄薄的白色窗帘,他也不记得了。他不是很在意这些细节……生活上只要过得去就行,工作、等死,这就是人生的全部。
        身体因为缺乏睡眠而发冷,这样下去大概也会撑不住吧。能够听见心跳的声音,他从办公室的沙发上坐起来,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和虚弱的身体不同的是异常焦虑的心情。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迅速地打开查看信息,肩膀放松下来。
        也对,即便他自己不在意,如果工具的状态不好,学园也不会坐视不管。
        新的心理医生来了,他收到了这样的消息。像他们这种人,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Persona已经有那么两三年没和心理医生打交道了,虽然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一开始以为只是突发性失眠……直到前几次失败的治疗,才发现可能真的是出了一些问题。
        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大约是下午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专门房间的沙发上,这个房间内的一切都不会与外界有关联,有着绝对的私密性,而心理医生在得到巨额报酬的同时,也已经签订了事关身家性命的保密协议,在他有记忆以来,还从来没有心理医生会去犯这个戒。
        Persona没有多等几分钟,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一阵阵高跟鞋特有的踢踏声,然后门被打开,他原本弯腰坐着……因为这个姿势比较利于休息,稍微抬了点头,看向站在门口的人。
        他之所以,不再和心理医生接触的原因是……他完全不能够相信对方。不自觉地无法相信任何人,长期的独来独往,身为危险能力系导师甚至也要执行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任务,以至于他已经忘记了“信任”的感觉。和那些只干体力活的家伙不同。他接受过抗读心术和催眠的训练,普通的小把戏毫无效果。
        所以任何催眠和心理疏导都只是浪费时间,他需要的只有药物。
        这次也是,让医生给点安眠药或者其他处方药算了……上次的经历有一次就够了。他皱皱眉,不过因为本来脸色就不好看,所以也没更加恐怖。
        医生是个女人,大概在常人眼里属于尤物的级别,不过Persona对美没有感受力,所以对美女也没什么感觉。只是这个医生有一双非常特别的眼睛,让Persona有些在意。
        “你好。”
        那是一双,饱含着轻蔑意味……
        “我是你新的心理医师。”
        ……傲慢……嗤笑……高高在上……
        “我看过你的病历了,啊……其实并不是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她轻轻微笑,嘴角的弧度,让他觉得莫名的熟悉。
        但仔细一看,却发现里面没有丝毫情感的……
        “你呀,只是需要……”她突然间靠近,Persona本能地想要拉开距离,身体却好像被固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这简直就像是在小公主的身边一样。她在耳边细语,冰冷的呼吸像游蛇一样一直深入脑髓,“这个而已呀。”
        那双,诡异的紫色眼眸。
        “‘欢迎回家,芹生’。”
        充满恶意地笑着,她站直了身子,俯视瞬间僵硬住了的男人。她模仿的那个嗓音,拖长了的清晰的音节,甚至是惟妙惟肖的语气……那几乎以假乱真。然后她悠闲地坐到对面的椅子上,一边用阴森的眼神盯着沙发上的Persona,用嘲笑的神色哼起不知名的曲调。
        回去吧。
        回来吧。
        回家吧。
        家。
        ……家。
        ……家……“家”……家。
        头痛。
        “咔擦。”
        又是那扇门。
        干净而又死寂的走廊里,他不知何时就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把钥匙,钥匙正插在锁孔里,这是他回过神来第一件意识到的事情。他的手僵硬着,全身都感觉到紧张,只是靠近这个房间就会觉得紧张——这里不安全,不安全!有东西在附近,不安全,不能在这里。就仿佛被数十个暗地里的枪口指着,比那感觉更要强烈。就像是……上了膛的枪口直接顶上了后脑勺,而他无法动弹,甚至无法想出对策,因为脑海里思绪混乱成一片空白。
        ——你在害怕什么呀。
        是啊。
        他稍微平缓了一下呼吸。他的住所,是被高级人工智能LIZ所监控的,对内对外的铜墙铁壁,无论是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出去,还是从外面侵入,都是绝不可能的。况且……这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重要的东西,只是作为一个方便处理个人事务的住所罢了。没有任何值得恐惧和不安的要素,然而……
        “咔啷。”
        转上两圈的钥匙,他听见门锁滑开的声音。
        然后他进去,房间因为被LIZ监控着,所以也会被定时清理,倒不是落满灰尘的颓废样子。他走进玄关,房间里没有人的气息,只是……寂静。
        这个时候他回想起了自己一直害怕和逃避的东西。
        就是这种震耳欲聋的——寂静,耳鸣都听得一清二楚。
        Persona扫视了一下客厅,和半开放式的厨房,地板上只有他的鞋跟敲击的细小声音。什么都没有的房间,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温度……只是个空壳而已。
        不是……“家”。
        “……我回来了……?”
        他像叹息似的自己低语。
        “欢迎回家。”
        他的意识有了一瞬的空白,身体的本能却比那更快,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将上膛的枪口指向了声音的发源处,子弹预备好的“咔哒”声正好与门锁合上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心跳开始变缓,这是他遇到危机时的反应。他看着眼前背靠着门将门关上的人,对方也看着他,一脸惊恐。
        女人。
        “那什么,有话好好说……这玩意儿真上膛了是吧。”
        对方把手按上枪口,试图让他冷静下来,而将枪口下按了一些……从她的头移到了胸口罢了。对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原因不明。
        “欢迎回家,芹生。”
        她过来了,拿着枪的手臂擦过她的耳边,就那么没有防备地……被她伸出的那双手,环绕住了。那大概是,常人称之为“拥抱”的动作。松松地抱着,手掌就搭在他的背上。
        “欢迎回家。”
        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哦。


        IP属地:上海5楼2017-04-04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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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15年版)
          大家好,我是小兽,4点半之后还有别的事,所以要赶紧把文章发完走人。
          已经要哭了,无论怎么写都觉得不好,所以干脆想看看大家的意见如何,无论怎么写都觉得做作,无论怎么写都觉得对不起老师对不起读者作者的小心肝要爆掉了。明明还欠着大家这么多文评和图评真的很不好意思,另外让我吐槽一下百度的格式真的是哈哈哈哈我的分割线啊啊啊啊啊有点强迫症的小兽真的有点想哭哭哭哭。
          另外请看序章然后担心卫生问题的同学们不要辣么较真嘛……虽然小兽也是写到一半想说:怪物先生随便捡地上的活物吃好像不太卫生啥的。
          前几章因为手生,所以会显得非常啰嗦,真的很对不起!大概会这么啰嗦个几章……现在写到第7章了,等写到第10章的时候再发第二章吧!以及这是第一卷的第一章,忘写了抱歉啊……果然急的时候就会忘东忘西的……
          女心理医生是谁,看过小兽文章的人大概都能猜出来吧/w\虽然是个原创角色,但她的外貌特征我已经把最重要的挑出来了,虽然这也不是她的脸就是了,辛苦大家了!谢谢看我的文章,再次致谢!那么小兽先撤了。
          17年版:
          哦,没事,就是觉得总是写文评或者指南但是不写文似乎不太好,给人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和影响,而且13号就是老师生贺了。做点铺垫,以及第一部的地址总是被说广告贴发不上来,这里补一下吧:http://tieba.baidu.com/p/2151943075?pn=1
          用手机看了一下,格式不是很好,下次还是用Word 文档直接打上来吧。


          IP属地:上海6楼2017-04-04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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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前?


            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04-05 0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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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马,估计明天才能看……啊……到底为什么今天满课


              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17-04-05 0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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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多疑
                亲爱的你被迫害妄想症好严重哦。
                ———————————————————————————————
                最初的反应,是想要攻击眼前的女人。
                刀片已经藏到了手心,只要轻轻一划眼前的人就会像脱了线的木偶一样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这没什么难的。而几乎是在如此想着的瞬间,他便认识到自己是做不到的。
                Persona努力地想要握住手心的刀片,他很清楚自己处于一个什么状况,陌生的人侵入了他的房子,并且简直就好像在自己家一样,对方很有可能对自己有一定的了解。现在应该做的事情也很清楚,搞清楚对方的身份和目的然后进行相应的处理,判断对学园的威胁程度等等等等……啊,脑子渐渐开始卡壳了。
                非常想要放开自己手里的刀片,全身都紧张不起来,无法提起工作时的精神状态……就好像从精神内部开始惰化了一样。
                在他进行这种艰苦挣扎的同时,陌生女人已经靠近到了一个绝对可以被称之为危险的距离,这个距离他已经可以模拟出不下五种,即便是毫无训练的女人和小孩都能置他于死地的方法,他面具下的暗色眼睛注视着这个满脸堆笑的女人,对方完全没有可以感知到的杀意,反而让他觉得更加毛骨悚然。
                “……你……”
                女人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并且渐渐变得有点狰狞,Persona觉得她下一秒拿出凶器来都不为过。
                “……我说你啊……”
                她的口吻称不上文雅,自称和他称用的词也没有特别之处(自称是わたし,称“你”的时候用的是“君【きみ】”),又因为相较于女性也显得略沉的声音而更有些男孩子气,不过……确实是个女人没错。没有什么口音,可能是东京长大的……或者说,拥有爱丽丝并且在爱丽丝学园成长的可能性极高。那么,她到底有什么样的爱丽丝就是个问题。
                女人松开了抱住他的手,而Persona却还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把刀片插进眼前人的喉咙里,也许对方是个控制身体的爱丽丝……或者刚才的那个拥抱使他中了什么奇怪的药物……他的脑中以非比寻常的效率盘算着。而陌生女人没有丝毫的停顿,一把拉住他风衣两边的衣领活活拉到和她同一高度。
                “你……最近吃了什么?”
                Persona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人,刚才还非常灵活的思维现在一下子又短路了,他觉得自己没听清楚这女人刚才说了什么。
                “我的妈呀。”
                女人T口T地哭丧着脸松开他的衣领,还没等他站直就开始上下其手地摸……他的腰。然后是手臂、肩膀……一边摸一边几近是要哭出来的表情。
                “怎么瘦成这样了啊?你才出差几天啊怎么回事……肉呢!你现在几斤啊……回来称过没有啊?啊!我摸到骨头了!卧【和谐】槽这怎么可能啊我就想不通了!腰带你是不是收了一格?那为什么我还能塞进两根手指!那大腿呢?……”
                “啪擦。”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女人铁青着脸抱着自己脱臼的手臂蹲坐在地上哀嚎。因为这女人实在太得寸进尺了,Persona一不留神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就起作用了。可惜,没能把她的喉咙给割断了。女人的手没有多少茧,手腕不够有力,不是一双拿武器的手。
                “好痛痛痛痛痛!!这种熟悉的痛觉我不禁用了两个感叹号来表达……啊……这要是别人看见了绝对会以为是《砸扁你》之类的病娇漫画拍摄现场吧……啊……手臂怎么都整不回去一碰就好痛好痛的……”
                刚才的那么一下,他手上的刀片已经不知去向,大概是在拗断她手臂的时候松开掉了。那么只要对眼前的人用死亡刻印就好了吧……但是不行……为什么?已经别管什么情报了,这个女人……是个不肃清绝对不行的高危存在,现在就把她清除掉才是上策——在他变得更加异常之前,迅速地平静地干净地……对这种异常状况感到不安与焦躁的Persona朝这个女人伸出手,她正一脸委屈地试图矫正自己脱臼的骨骼,发出些疼痛的哼哼。刚才摸过这女人的手,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感觉,连呼吸和步伐的轻重都和正常人无异,论身体能力,在这个距离下,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置之死地。
                没错,只要装作亲昵地陪她玩一下“游戏”,把手放在她的颈部,像是抚摸然后在下一秒折断。
                连她的脖子内部脊椎会断成什么样子他都能稍微想象个八九不离十。
                “唔,给。”
                女人很自然地把软绵绵的臂膀塞进了他伸过来的手里,Persona看了她一眼。
                “诶?不是要帮我整好吗?”
                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怀疑,Persona掰住她的臂膀,然后“咔哒”随着女人疼痛的尖叫接上了骨头。这家伙疼得脸色苍白,冷汗都湿透了衣服,应该是真的没有受过任何训练。
                奇怪的是,Persona根本没有意识到,在没有目击者的情况下,他在决定主要目标是杀死对方时,根本不需要“隐瞒”自己的意图,只要直接攻击对方就可以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已经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开始絮叨。
                “真是伤筋动骨……不过我太激动啦,因为啊因为啊,你出门的时候明明是这样的。”她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圈,“但是回来却变成了这样……”她用两根手指比出一个意义不明但明显比刚才小很多的尺寸,“你倒是和我说你到底在外面吃了什么呀?不如说你真的有好好吃饭吗?一日三餐准时吗?红豆面包也比营养剂要好啊……唔……这样下去还能长高吗……”
                明明,从刚才开始,他有超过五次机会让眼前的女人停止呼吸。
                “既然如此……只能重新补起了!啊啊你都没有说过今天你要回来……我只准备了一点普通的土豆炖肉什么的,现在再出去买东西也已经晚了……”她扶着额头絮絮叨叨,拎着购物袋进厨房,熟门熟路地打开冰箱门开始翻箱倒柜,嘟囔着,“要是我自己的话稍微吃一点也就算了,真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他竟然,一次都没有动手。
                糟透了。
                Persona不得不再次正式地,承认那个事实。
                他杀不了眼前的这个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的、陌生的……完全不知底细但绝对不强大的女人。身为Persona的这个名声如果有知觉大概会痛哭流涕吧。
                “啊……还好,前两天因为懒得出门买东西所以省下来一点。”她挠了挠自己的卷发,然后看都不看地拎起挂在墙上的围裙,迅速地穿上系好,又抽出一根发圈把自己有些长的头发随便地绑了一下,她的卷发致使有些地方不平整地翘了起来,看上去真是相当的不讲究。一边拉出按板,一边把冻起来的食材放进水里解冻,她抬眼发现Persona还站在门口,调戏似的笑着:“家里有人等着做饭的感觉不错吧?看你见家里没人一副失望的样子……虽然站在你后面是我不好,但也没必要上枪吧。啊,我的手还痛着……算了,去洗澡,我一刻钟内搞定。但是甜点什么的没有哦……布丁我出门前刚冻上的,离凝固好大概还有几个小时。”
                别说“杀死”了,就连故意伤害她去威慑她,Persona都无法做到,除了之前本能无意识地扯断了她的手臂以外。然后……看着女人异常顺畅的动作,她那神奇的恢复力也让Persona起了疑心。
                普通人的话,至少也要去医院处理一下,还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有这样的动作。
                既然无法杀死她也无法伤害她,那么……尽可能地套取些情报才是上策,还有和学园相关部门的联络……他习惯且机械地计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思维的惰性越来越严重,他甚至感觉不到一丝紧张。他只能用恐惧来逼迫自己警戒,比如想象女人下一秒拿着菜刀砍过来,他告诉自己这女人不安全。
                为了不让她起疑,Persona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浴室,反手把门给锁好。他很快觉得浴室有点奇怪,顺着视线移动过去,看到两支牙刷,再往旁边……是复数的毛巾。他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抱着探索的心态蹲下身子打开了洗手池下面的橱柜。
                虽然数量不多,但确实是有……绝对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单身男性居所的东西。
                “嘟……嘟嘟……嘟嘟……嘟嘟……”
                女人一边“哒哒哒”均匀迅速地拌着蛋液一边哼唱着跑调的机器猫主题曲,那声音怎么听怎么诡异,有种会被诅咒的感觉。Persona简单地清洗了一下,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就从浴室里出来,大概仍然会被怀疑……不过他自己倒是渐渐怀疑这个女人的洞察力了,也许他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出于谨慎,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
                出了浴室以后,他换了一身比较宽松的衣服,比较容易藏东西。然后走到餐桌边坐下观察,女人的感应力大概真的很差,因为她丝毫没有发现他的接近,她比较在意的是冰箱里番茄酱的摆放位置,以及土豆炖肉的调味。她还有自言自语的坏习惯。
                “……米饭只有用昨天烧好的了,虽然我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而且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米了……芹生,你好快啊。”
                她从冰箱那里转过头,却也不是那么惊讶地看到他坐在那里。Persona稍稍挑眉,之前明明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女人没再说什么,只是迅速地做好自己手上的事,Persona盯着她的动作,就像防止她把什么毒物混进食物里。
                “呐……帮我把盘子放一下好吗?”
                他还没怎么想,身体就本能地站了起来,就好像对她的那句话条件反射了一样。这种不假思索的行为几乎突破了他的警戒线,他不知道能在何种程度上相信自己的自制力,因为自从进入那扇门到现在,他已经做出了很多非常欠缺考虑的行为和决定了。
                他顺着女人的话做了,大约两三分钟以后,他们坐在餐桌的两边,女人倒了两杯白水,是用马克杯装着的。她一手拿着一瓶番茄酱摇晃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Persona,一脸怪异的笑意:“蛋包饭上写什么字好咧?”
                Persona看了看桌上的食物,从外貌上讲没有问题,不如说……意外的是属于“能吃”的范围,和她那诅咒人的歌声无法比较。他看了眼挤着番茄酱瓶子在她自己的食物上画了大大一个爱心的女人,淡淡地说了句:“我不用了。”
                “诶——”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这拖长的音节里是满满的遗憾,而她丝毫不掩饰这一点,“真的真的不用吗?我会在上面画很可爱的东西的❤我还会画猫咪哦,像女仆咖啡店里画‘请加油!’之类的我也行哦!真的真的不要吗……”
                “不要。”
                给你那种机会放毒物之类的在饭里就没什么好事了。
                “嗤——”她放下番茄酱瓶子,鼓起脸颊,又拖长了音节吹了口冷气表达自己的扫兴和可惜,把番茄酱放到手边,坐下来用勺子划开金黄的蛋皮,“恩,感觉还不错吧。你要全部吃掉哦,失掉的营养要补回来才行……看到你脸颊都不饱满了我当时真是吓得想要夺门而出啊。”


                IP属地:上海9楼2017-04-05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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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着热气柔软的金黄蛋皮下面是加了点番茄酱和肉糜的炒饭……到头来还是不能脱离番茄酱啊。因为亲眼看到饭食是怎么从一个锅子里拿出来装盘的,在看到女人毫无戒心地吃下第一口之后,Persona机械地开始进食。
                  味觉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麻痹,并非什么都尝不出来,而是和视觉分辨不出“美丽”一样,舌头对“美味”也没有什么概念,只要不是常人难以忍受的黑暗料理和有毒物质,就几乎没什么差别。无论是柔滑的蛋皮还是恰到好处的调味,对他来说,都是过于奢侈的满足温饱的手段。普通的人大概就会像眼前的女人那样……露出非常满足的表情吧。
                  ……快点结束吧。他开始不自觉地这么想,对现在感受到的一切异常已经厌倦到烦躁。
                  “太好了。”
                  女人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什么?”出于让对话继续下去的目的,他问道。
                  “我还以为你身体不舒服……不过吃得下饭说明没有什么大问题。”她一边的脸颊微微鼓起,嚼了几下咽进了肚子,“我超级担心的,想想看平时你工作再怎么忙都没有一下子瘦这么多……所以我还以为你在绝食减肥,心里准备了好几套方案呢。”她瞪着一双死鱼眼幽幽地说着,颇有些埋怨的意思。
                  她伸出一只手开始掰手指。
                  “比如‘芹生你已经很瘦了’,比如‘过度减肥的坏处’,比如‘你要认识到最美的你自己’啊……我准备了那么多心灵鸡汤……”她收起手扶额,“幸好并没有什么卵用,偏执的减肥狂可是很可怕的啊,我可是吓死了。而且啊……芹生你现在这样就正好啦,还要减的话……我会很糟糕的!和老公的体重一样什么的……和老公体重一样耶!什么状况?女人的自尊都没有了。”
                  她有些激动,用调羹压扁了饭粒,然后絮絮叨叨“不是减肥真是太好了”,Persona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大脑又开始卡壳。
                  这个女人,刚才是不是说了“老公”(而且重复了两次)?因为平日里完全听不到这样的词语,所以Persona花了几秒的时间去理性科学地回忆这个词的含义。
                  “老公”=“丈夫”的一种较亲昵的称呼=“丈夫”=“配偶”中男性或扮演男性角色的一方=“配偶”=有合法婚姻关系的人=婚姻关系的对象=婚姻从生物学关系上讲是借以发展血亲关系的基础=……大概最后是等于Persona自己。
                  ……信息量有点大,接受现实和接受“自己听错了”,Persona从感性认识上比较倾向于接受后者,从理性上来说他非常确定自己刚才听得真真切切,毕竟房间里除了女人说话和餐具的声音什么也没有。
                  那么,他必须接受的是……他很有可能——至少是这个女人眼中——扮演着一个类似“丈夫”的角色,对象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这是一个非常合理但异常诡异的结论。
                  所谓“丈夫”这个词,和“婚姻”、“家庭”、“爱情”、“友情”……在他并不算很长的不到二十年的人生中,只在教科书、字典以及任务相关人员的资料里见过,如果要说定义的话他知道很多,但他一点也不了解……一点也不。他知道如果丈夫犯了事就抓他的妻子和孩子,如果孩子犯了事就抓他的父母,这就像1+1=2一样只不过是个公式,虽然偶尔也会像无法预测金融危机的经济学家那样有几个例外,但基本上屡试不爽。
                  就他而言,如果眼前的女人被拿去当人质他眼皮都不会眨一下……这种情况还能被称之为“丈夫”吗?他不是很确定,唯一肯定的是眼前的女人并没有说谎的意思,从她的眉眼、嘴角的弧度、脸颊的颤动……她没有说谎,至少是将自己所说的话都信以为真。
                  以他的妻子自居的女人……她的举手投足之间,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细微的演技,Persona听说过入戏至深就会把自己当做那人,但还是会有很微弱的不同……只要能够提醒对方自己原来的身份,就会有稍许的不同和动摇。问题是他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当然也不可能知道那个应该被提醒的点是什么——如果她只是演技。
                  晚餐在女人的独角戏中结束了,无论是何种形式的逼供,Persona都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去执行。一旦想要将她扣住绑在椅子上刑讯,身体就会僵硬,无法动弹……甚至无法朝这女人问话,这情况简直就像是被催眠暗示了一样。如此的失态真是前所未有,而他唯一能弥补的希望,就是观察这个女人的言行,来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好像是被困在别人的躯壳之中。
                  “芹生。”
                  女人洗完了碗,一边坐到沙发上他旁边的位置,一边涂着护手霜。她用发夹把额头前的头发都捋了上去,露出额头,以及完完整整的,她那双没精神的眼睛,半耷拉着眼皮,倒不是懒散,而是眼睛的形状本来就是这样。她从沙发垫子里把遥控器掏出来,然后习惯地搁到新闻台,接着靠在沙发上开始看电视。
                  她到底想做什么呢?身份?目的?过去?
                  很可怕。
                  一无所知,很可怕。
                  “芹生?”
                  她又叫了一遍。
                  “……什么?”
                  “你没听见我刚才说的啊……我是说‘地震’。”她指了指屏幕上有关地震和次级灾害海啸的报道。屏幕上被脏水吞没的街道,人们拥挤在一起接受政府人员的救助……Persona愣了愣,这场地震……明明是他在不久前刚刚处理好的任务。反学园组织成员兼恐怖分子所造成的地震,因为社会影响的问题他们不能用爱丽丝解决,所以目标是被他狙击而死的,狙击的测量员是佐伯秋濑……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女人皱了皱眉头,“……睡。”
                  他偏过头,一副刚刚在沉思中没有听她说话的样子。
                  “我说去睡觉啦。”她摘下自己的发夹,又乱又卷的头发一下子散下来,可能还戳了她自己的眼睛,她揉了揉,“你啊!稍微对自己的事情上点心好不好……我还不到二十二岁白头发都要被你急出来了。又是睡眠不足又是快营养不良的样子……我先去洗澡啦,很快的,你先去床上吧。”
                  她最后说话的语气很奇怪,说得好像他们要睡在一起一样。
                  被自己的假设吓到的Persona看着女人还没进浴室就一边扯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拿毛巾地走着,没什么顾及,因此他也能看出女人的身上没有带武器。
                  皮肤上有些许的伤痕,不是一般人会有的。他的眼神静静暗沉下来,表情也跟着变得阴沉。女人去的是卧室里的卫生间,他也跟着进了卧室,对方没有反应。卧室里面有非常明显的陌生气味,在他离开住所之前是不曾有过的……有点像粉底的味道,还有稍许香水和洗衣剂的气味。
                  他拉开衣柜的橱门,对里面陌生事物的出现已经感到有些麻木了。在他仅有的黑白灰的衣着之外,显得像彩虹一样五彩斑斓晃瞎人眼的裙子吊带衫等等……若无其事地夹杂其中,还有几个形状大小不同的包……高跟鞋跑鞋凉鞋……下面的小抽屉里放着女人的内衣裤。
                  他冷静地关上了橱门。
                  女人大概洗了十五分钟的澡,期间他把卧室整个翻了一遍又恢复原状,角角落落都没有任何疑点,全都对他传达着一个信息——他们真的已经同居很久了。
                  “芹生……你不换衣服吗?”
                  另外女人似乎把他的名字当成了口癖,几乎是每问一句话必然要喊一遍他的名字,明明没什么必要……毕竟房间里也就他们两个人。他看着只围了一条毛巾在身上,然后非常自然地坐到梳妆台前面擦手霜面霜,头发包起来翘着腿的……女性,除了沉默已经想不出任何回应了。
                  “啊,是不是我把你的衣服洗掉了你找不到?你等等……”她就这么走过来,把头上的毛巾一扯扔在了一边,跑到衣橱前面蹲下来,开始找衣服。她在抽屉里翻了两番,身上的毛巾时时有种岌岌可危的感觉。Persona穿戴整齐地坐在床上看她翻,接住女人扔过来的衣服,然后看着她自己把好不容易坚持住的毛巾扯下来扔到一边,穿上内裤,接着迅速地套上睡衣……没有睡裤。
                  “什么嘛,不是放在原来的地方吗。”
                  她掀开一边的被子,然后一点一点挪过来,平躺着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她发现没有动静,睁开一只眼,正好对上Persona盯着她的眼神。
                  “……我脸上沾着什么了吗?”
                  她抹了抹自己的脸,感觉应该没有什么,然后她慢慢抬起头,昏黄的床头灯让她的肤色显出一种暖黄,并且照亮了她那双一直没什么精神的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Persona。她皱起眉头,眯起眼睛,伸出手抚上Persona僵硬而冰冷的脸庞。
                  “芹生,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嘛?”
                  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一个化名。“芹生芹生”地喊个不停,明明只是个按照“芹尾”谐音过来的假名。声波震荡着空气和耳膜,在脑中化成一片虚无。呼吸那么平稳缓慢,但却沉重得如同灌了水银,甚至有些窒息。
                  在这个女人,呼唤他的时候。
                  “喂,芹生。”
                  她伸出双手,手指轻轻触着Persona的耳后,手掌抚住他的脸颊,捧着他的头。然后她接近,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神色。那双绿色的眼眸靠得太近,没有什么人敢这样和他对视,因为他们害怕……自己的谎言都被揭穿,而那代价十分高昂。
                  “芹生……!”她的语气开始有些急了,因为对方一直没有回答她,她开始真的担心对方出了什么事。
                  Persona抬起手拉下她的手臂,温热的手掌离开了自己的皮肤,他半闭着眼,声音紧涩。
                  “我听得见。”
                  他顿了那么一下,用不确定的、缓慢的、极轻的声音。
                  “奈良静。”
                  以为对方只是太过疲劳而不想回答,甚至抱着些歉意,女人放松下来,在床上盘腿坐起来:“你要吓死我啊。快换衣服睡吧,你脸色很吓人……”她还没有说完,Persona就那样倒在了床上,她又被吓得浑身一紧,意识到对方只是困倦了,才松弛了肩膀,伸手把被子扯过来:“累得连衣服都不想换什么的……好像小孩子一样。”她笑着嘟嘟囔囔地说着。
                  她下了床,把灯全都关好,衣服放在椅子上,然后缩回了被窝,缓了一口气。
                  “奈良静。”
                  她听见对方在叫她。
                  “我在哦。”
                  她闭着眼睛回应,对方却没有了下文。
                  “晚安,芹生。”
                  ——早安。
                  “三。”
                  “二。”
                  “一。”
                  “啪。”
                  像是灵魂被拉回了沉重的肉体,他往前一冲醒了过来,鼻腔里都是血腥味,有人递给他一堆纸巾让他擦掉从鼻子里不断的血流。他的意识思绪混乱了几秒钟,然后他才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而对方早已安然地坐在沙发对面的靠椅上,继续翻看着没什么意义的病历。
                  “早安,Persona先生。”
                  有着一双紫眸的女医生笑容依旧怪异。
                  “催眠疗法看来还是有点用处的,您睡得好吗?”
                  恶心想吐,头痛欲裂,鼻血哗啦哗啦地流着,眼睛像是被辣椒水灌了一样,几乎睁不开来,这情况绝说不上好。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他不断喘息。
                  “诶呀……”她曲起手臂,撑起自己的头,“看您这幅样子……莫非是,做了什么有趣的梦吗?”未等Persona回答,她就接着自己的话,“今天时间也差不多了,似乎效果还不错,如果您还有需要的话,就再来吧。身为医生的我也觉得,还是持续观察比较好哦,不过也不要太频繁了。”
                  Persona使劲睁开了眼,看见女医生从白大褂里捞出一个名牌,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然后“哒哒哒”的高跟鞋响起,她走到门边,拉开门摆出“送客”的姿势,脸上笑容甜美违和感却极强。
                  “要不然,大脑可是撑不住的哟。”
                  名牌上写着“米歇尔·布雷斯”的女医生,亲切地叮嘱着。


                  IP属地:上海10楼2017-04-05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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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第一卷其实就是老师在梦和现实穿来穿去的故事呢,而且大量秀恩爱,作者我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恩,如果要形容这章老师的心情,大概全程要么就是想着怎么把小静杀掉要么就是被迫瞬间脱离单身的郁闷吧……毕竟连个单身PARTY啥的都没有,对方直接老夫老妻的样子实在是见过世面的老师都有点被吓到了。以及腰带梗真是喜闻乐见。真的是很繁琐的一章啦!各种不知道怎么表达老师的情感……理性到有点无聊了吧?另外米歇尔君我是一直想写出那种诡异的感觉,不知道成功了没呢……大概这种诡异会一直延续到完结吧,在想着要不要让米歇尔君一直在意的那位出来晃个场,不过大概会天下大乱还是算了,所以米歇尔君注定没有变成乙女的时候呢!和小静不一样!小静的话……不仅是贤妻,想要写出糟糠之妻的感觉?不过现代的糟糠之妻严格来说也不是糟糠之妻呢!要是能让大家觉得她是个可靠可爱的女人就好了呀。
                    诶,话说我才写完第八章就发了,果然没有毅力吧……这样下去存稿也很难支撑的样子……写文章这件事真的太费事了,几乎一天什么都不能做,11月就要考托福了这真的没问题嘛……嘛,总而言之我会加油的!说到这个非常羡慕能够持之以恒的茶子。
                    以及想要安利茶子写的鸣海君的生贺,真的很棒!就那么放在那里实在太心疼了,所以拿出来安利QWQ希望茶子能原谅我:【鸣海老师生快】生日愿望与失业危机 http://tieba.baidu.com/p/3961266249
                    17年版:句子很啰嗦,而且阿静的描写很咋呼,所以个人来说不是很喜欢这章。


                    IP属地:上海11楼2017-04-05 2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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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就觉得,年纪越大越憋不住了,感觉也无所谓了。看看自己以前写的东西觉得就是为了讨好各种我想象中会读的人,其实她们根本不会读。像舔地面一样给别人看好脸色,既不会得到尊重也不会给Persona老师长脸,他还是妹子笔下的变态,没关系,我宠他就好了。我还是要开始学会写自己想写的东西,说我本来就想说的话,如果错了就反省和道歉,根据对方的要求来弥补。尽人事,听天命,爱那些爱我的人就好了。(笑)


                      IP属地:上海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7-04-06 1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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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边界
                        你在这头,我在那头。
                        ———————————————————————————————
                        少年一个人,穿着松松垮垮不合身的校服,直挺挺地站在荒原之上。
                        最初只是一片昏暗的、寸草不生的荒原,然后渐渐伸出如枯萎的手般可怖的树枝树杈,然后是漆黑聒噪的乌鸦,然后是更加厚重完全遮蔽天日的云层……然后是……然后是……
                        他抬头望着天空,脸上温热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进了衣领,他垂下了双手,那上面也都是血……空气中弥漫着火【和谐】药味、皮肉烧焦的臭味、尸体腐烂的难闻味道……天色越来越暗了,好像一切都要坠入黑暗似的。唯一不变的是少年,他站在那里,用呆滞木然的表情望着天空,天气的变化倒影在他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眸里。
                        几只老鼠从尸体的肚子里钻出来,爬到他的鞋子上,朝四周观望了一下,然后像爬过一具尸体一样跑走了。
                        脑中是平静的空白,没有丝毫恐惧地被黑暗吞噬着的意识。他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已经死了也说不一定,只不过是一具能站着的尸体,等着腐烂……被乌鸦和老鼠分吃个精光。心中没有厌恶和恐惧的情感,他只是在等待。
                        他以为自己是在等待被吃光腐烂得连意识都消失的那一刻。
                        “抓到——你啦!”
                        被某个人的双臂拥入怀中,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那个人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少年太过纤弱瘦小,头顶只能勉强够到她的胸口。那人拉起一件大得像天幕的黑色风衣,拉开来像雨伞一样遮住两个人,把他们包起来。
                        “我找了你好——久啊,还真是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她颇抱怨地说着,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要是不喜欢,离远点不就好了。”
                        “那可做不到啊。”她将身子弯下来,口吻像个男孩子,她把下巴搁在少年的头上,“因为‘小芹生’你在这里,所以我能来的地方只有这里了。”
                        逻辑关系完全不通。他想着,也就不再管她。女人抬头看了看,风衣还盖在两个人的身上:“这天看上去要下雨啊,我们快点走吧。”
                        “不行!”
                        他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抬起手臂想要脱离女人的手臂。女人似乎已经知晓这个结果,只是紧紧地抱住他不放。
                        “我必须在这里才行!只有这里……我必须在这里才可以……”
                        只有这里才可以。
                        只有这种荒芜的、死亡的、充满恶臭的黑暗的地方才适合他,才能容许他存在。少年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点,所以他固执地挣扎着,他踩到了女人的脚,手肘狠狠打到了女人的肋骨,他听见女人发出细碎的呜咽,才慢慢冷静下来。女人的手臂束得很紧,死死抓着他满是血污的校服。
                        “你走不就好了。”
                        他站在那里不再反抗,语气冰冷。
                        “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我看见你就心烦,你还是赶快走吧。”
                        挣扎着、抵抗着、排斥着……即便如此女人仍旧不肯放开。
                        “恩——不要,你叫我走我就走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啊,干脆把这女人杀了算了。
                        “……小芹生,虽然你的愿望我不能做到,但作为补偿,我把刚才路上捡到的东西送给你吧。”她第一次松开了抱住他的手,绕到他的前面,蹲下身来配合他的身高。她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果不其然发现对方鄙夷皱眉的神色。女人微笑,“不要嫌弃嘛,你看……生得这么漂亮笔直,不就像你一样吗。”
                        那是一朵开花了的红花石蒜,没有叶子,红得不吉利的花。不过只要是花,他都讨厌得不得了,因为他的靠近会使它们都枯萎掉的。但他还是犹豫着伸出手,捏住了娇弱的花茎,女人对他露出大大的笑脸,甚至能看见她的门牙。
                        黑色的大衣披在他的肩上,一直垂到地上,如那女人所说的,天开始下雨了。
                        “小芹生,你听我说,只是现在就好……听我说可以吗?”
                        他麻木地点头,女人蹲下身将他的手牵起来,仿佛接受祝福一般,她亲吻那双被血腥染红染脏,洗不掉异味的手。
                        “我啊……如果能够行走的话,一定会去到你身边的,即便腿不能走了,用手爬也可以,如果手都没有了,像蛇一样用肚子也行。因为我和你、和所有人一样,本能地想要回家,我的家在你这里……对不起,我说的不好,你能明白吗?”
                        那女人蹲下来比他还要矮上一个头,他低头看着她微笑的温柔的脸,突然有点看不清楚,是因为雨水的关系吗?
                        “你如果喜欢这里我就一直在这里,如果你想去别的地方我也会跟着一起,一切都听你的,只要让我在这里就可以。所以啊,唯一的问题就是你的意愿……你到底想在哪里呢?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希望能够去小芹生真正想去的地方。”
                        被她伸出手抱住的少年用冷漠的神情想着……这女人真是自作多情,无论是在这种地方呆着,还是想要她离开,都百分之百是他自己的愿望。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么自私地活着,和这女人口中的乖宝宝截然不同。
                        “啊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我只是想说……”
                        女人开始颤抖。
                        她紧紧地抱着少年,少年只比皮包骨好一些的身体,她像要把两个人揉在一起似的用力。头埋在他血腥的衣服上,连她的脸都沾上血,少年的手里拿着花,另一只手迟疑着,抓住女人的肩膀。
                        “……你在哭吗?”
                        “小芹生,我爱你,无论多少次我都会重复……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理解……能够知道,除了花以外,世界上还有很多值得欢乐和欣赏的美丽的东西,彩虹啊、大海啊……看到那些会觉得‘活着真是太好了’……哪怕很慢也好,我们一点一点去找……哪怕很慢……”
                        “你要到哪里去?”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我除了道歉什么都做不到。”
                        “你去哪?”
                        抓住她手臂的力度已经控制不住,那几乎是能够扯断她手臂的力度。
                        “明明刚才还那么坚决地要我走呢。”
                        女人抬起头,勉强地笑着,全身都因为剧痛而发汗颤抖,她也在哭,眼泪混着血从眼眶里滑出来,眼白都被染得鲜红了。她抬起手臂,手掌盖住少年的脸颊,靠得连呼吸都能感觉到的程度。
                        “不过……无论到哪里,我都最喜欢你了。”
                        “不要!你说过你哪里都不会去的!”
                        像是任性的孩子,他第一次高声要求着。
                        “你说过的!你答应我的!你说过无论怎样你哪里都不会去的!你说过要和我一起活下去的!你不会死的不是吗……”
                        少年语无伦次地说着,一种情感平地而生,不管他有没有将其言喻的能力,拼命要跑出来。
                        “抱歉……虽然我这么说了,不过,如果说‘对不起’有用,好像也没有警【和谐】察什么事了。”
                        女人喘息着,她的左眼像是融化了似的顺着眼泪和血从她的眼睛里流了出来,留下一个血洞。少年咬牙,迅速出手按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按在了地上,黑色的风衣披在他们的身上,像是把一切都要用阴影盖起来。
                        “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对不起。”
                        “绝不!”
                        “对不起。”
                        “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对不起。”
                        “你这种家伙要是从来没有生下来就好了。”
                        “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身体渐渐变得支离破碎,就连他按住的脖子的骨头都已经渐渐断裂,可能她很快就说不出话来了吧。他诅咒着,诅咒着这个女人的出生。
                        “说什么花啊美丽的东西……世界啊什么的……”
                        少年俯下身,像承受不了重量,消瘦的脊背高高拱起,他明明将头靠在女人的胸膛了……但他听不见心跳。自己是在哭吗?还是只是下雨的关系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得他无法想象,他从来不用这样的声音说话的,也从未被允许过。
                        “那种东西即便有……因为你的错,我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啊!”
                        再也不可能感觉到任何东西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已经失去视力的双眼无焦距地盯着上方。
                        “‘芹生’。”
                        青年抬起头,原本属于少年的瘦小身躯已经不见踪影,合身的风衣套在身上,他紧紧扼住女人的脖子,脸色平静,没有了之前的歇斯底里。他冷静得近乎温柔地看着女人面目全非的脸,低哑的嗓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呕出来的一样。
                        “奈良静。”


                        IP属地:上海13楼2017-04-06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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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枯萎的花梗插进女人空洞的眼眶,刺穿她的脑,听见柔软的组织搅拌在一起的声音,她张大了嘴,也许是在尖叫。他眼里却只有那唯一的一朵花,和震耳欲聋的寂静。
                          他并不觉得那花是美丽的,同样也不觉得是可怖的。
                          悼念是无意义的,诉说是无意义的,愤怒悲戚委屈伤痛一切的欢笑愉快惊吓恐惧一切的情感……所有都是无意义的。他的胸膛中什么都没有,那些情绪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甚至连象征着生命而跳动的东西都没有。他站起来,然后环顾四周。
                          那是遍野的尸体,零碎的尸块……熟悉的脸庞,那些枯萎的花梗在尸体的眼眶中茁壮成长,最后是遍野他厌恶的红色。他跨过奈良静的尸体,走到另外的奈良静的尸体,踩到了对方僵硬苍白的手腕,几只乌鸦啄食“她们”的嘴唇和仅剩下的眼睛,老鼠四处奔跑。他一直往前走,景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他终于认识到这片荒野是无边无际的,女人的尸体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那一边。他抬起头,望着停了雨的天空,只是那么望着,站在尸体的中心。
                          你只是在这里,仅此而已……自始至终,孤身一人。
                          ——已经再也不可能从那紧闭自己的荒原逃离。
                          像是逃离一般从梦境中醒来,然后就是每天勤勤恳恳地工作,倒不是为了五险一金或者是其他类似的东西,而是除了这种生活方式以外一无所知。
                          “咕唔——唔……”
                          “我也不想在你身上花太多时间。”
                          他摸了下脖子后面,站得太久颈椎都开始发酸,然后重新戴上手套,把台灯拉过来,两只手分别拿起桌子上的两样东西,停在对方的面前。那人睁开没被缝起来的一只眼睛,满是恐惧地看着他的手。
                          “我已经厌烦这种游戏了。”
                          他提了提一把生锈的大钳子,那人害怕得浑身发抖,呜呜地摇头,他被绑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已经少了三根,其他的手指指甲都翘起来,或者完全没有了。塞在他嘴里的布也都是血,因为他的后槽牙不是已经裂开就已经被拔掉了——当然没有麻醉剂这种可爱的东西。
                          “说出来,就给你这个。”
                          另一只手上是一小瓶药水。
                          “你懂的吧?”
                          那人经过几次血淋淋的深呼吸,Persona歪了歪头,把对方嘴上防止咬舌自尽而蒙着的布摘下来。对方咳了几口血,斜眼瞪着他,龇目欲裂,朝他狠狠吐了一口血沫子。
                          “少他妈废话,做你该做的,学园的狗。”
                          他沉默了一会儿,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抹了抹脏污围裙上的污渍,然后把布塞回去,解开已经无力反抗的男人的束缚,拎起对方的衣领,一路把他拖到一个紧闭着的缸边,他掀开盖子,里面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对方咬紧了牙关,但牙齿还是打颤,只听见“呼啦”的一声,和紧接着的闷响悲鸣。
                          Persona把盖子关上,里面毒虫嗜咬和人类的呜呜咽咽连续不断。他把缸边的锁都扣牢,然后开始收拾这些残局。他把那瓶氰化钾放回到柜子上,围裙和手套扔进垃圾桶,刑讯室昏暗的光很不利于打扫卫生,血腥气那么重却连一只苍蝇也没有。他浇了一盆水在地上,然后开始拖地,一旁的虫缸里不断发出“咚咚”挣扎和惨叫的声音。
                          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
                          “喂。”他把拖把放到一边,开始接电【和谐】话。
                          “唔,听这个声音……似乎并不怎么顺利啊。”
                          “没事,很快就会老实下来。”
                          “是吗,那就好……你上次让我查的家伙我找到了,不过有点麻烦,你抽时间过来看一下……越快越好,都臭了。”
                          “……我马上就来。”
                          他挂了电【和谐】话,打开刑讯室的门,对门外的少年叮嘱着:
                          “八云,你先看着,别咬死了。”
                          “……我知道了,Persona。”
                          国立爱丽丝学园研究机构本部,法医鉴定室。
                          Persona把车停好,走楼梯上了两楼,正好看见在约定的房间前打电【和谐】话的小泉月,她涂着鲜艳的口红,要不是穿着一身西装,就像是要去个晚宴似的。一看到他来,小泉月皱起眉头,颇为嫌弃地后退一步。
                          “你直接过来的吗,血腥气还很重啊。”她扇了扇手,还是开始谈正事了,“我找到了,你说的‘米歇尔·布雷斯’医生……你还是自己来看看吧。”
                          他们进了房间,法医拉开赤裸身体上的白布,小泉月又皱了皱鼻子,那股味道确实很恶心,而且非常容易保留下来,接下来几天鼻子里都是这股若有若无的烂尸臭。Persona和小泉月进房间前就戴好了橡胶手套和医用口罩,Persona在一旁观察了一下,这张脸确实就是那个心理医生的脸没错,但有什么不对。尸体呈青白色的皮肤和嘴唇,纠结在一起的长发和身上的一些小伤痕或许也是他觉得偏差的原因……他皱了皱眉,用手指掰开了女尸的眼皮。
                          “被挖走了,干干净净,一个不剩。”
                          “手法很利落,一点也不粗暴,就好像是细心地用手术刀一点一点切除了。你看,眼皮和后面的组织都还很完整。”
                          “致命伤是?”
                          “我们初步认为死者的眼睛是死后被摘除的,除了她的眼睛(还有蛆咬的),没有明显的人为外伤。我们还没有进行解剖,毒物检测也没有异常,自然死亡的可能性很大。”
                          Persona收回了手:“先进行解剖和身份确认。”
                          原本应该要和死者家属联系上才可能进行进一步的解剖,但如果是爱丽丝学园接手的话,这一切都会被掩埋在黑暗之中不见踪影了。
                          “还有件事。”法医和小泉月互相望了一眼,“这具尸体,据我们推测,大概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因为人工保存的方法时间还未确定的关系所以具体的时间还不能推测出来,不过我们能肯定一点。”
                          “Persona,那绝对在你接受治疗的时间之前。”
                          Persona面具下的眉头依然皱着,只不过面具外看不出来。如果说是操纵尸体的爱丽丝,他确实认识那么几个,不过他所见的情形,更像是对方直接“拥有”了这具身体……如果是操纵的,多少会让他感觉到异样……比如关节的僵硬、尸臭……
                          ……米歇尔·布雷斯的身上浓到几乎发臭的香水味是为了这个啊……那么,也许关键点就在于尸体被挖走的眼睛,操纵尸体这个线索大概也能稍微缩小一下调查范围。
                          真好。
                          他出了房间,把手套扔进生化废料的垃圾桶里,速度很快地下楼、上车,倒不是故意如此或者有什么急事,而只是习惯……总是在赶时间、赶着去送死。车子发动的声音没有什么异样,这样的短时间大概也不够放个炸【和谐】弹。他在车上坐了一会儿,因为过度疲劳所以身体有些迟钝发冷。
                          真好,更多的工作,更少的睡眠。
                          不睡的话就不会再做梦。
                          不做梦的话就不会……他稍微捏了捏鼻梁好让自己清醒点,然后转动了车钥匙。
                          “咔擦。”


                          IP属地:上海14楼2017-04-06 2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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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人发现开头用的是《乡愁》梗,算是个过渡章节,很遗憾米歇尔君并没有正式出场,大概第一卷是她出场最多的时候吧……然后就是对峙玛利亚妹妹的时候了,虽然我还没有写到,但是计划是这样的。之前龌龊君说我写得意识流……真的很对不起很对不起看不懂的大家啦!都是我的错才不是老师的错哦!这里开头的寓意如果能让大家看懂就好了,怎么说呢……是老师潜意识里的挣扎这样的东西?思念着奈良静,同时又憎恨她……大概憎恨和杀意就是老师爱的方式?另外红花石蒜是老师生日的时候,奈良静在冰室山上摘给老师的,大概是只有看过第一部的同学才能够明白的梗……老师一次又一次在梦中杀死了奈良静,却永远无法摆脱,大概表达的是这个意思……无法从自己的诅咒中解脱出来,再说下去大概就要剧透到我现在刚写好的情节了。
                            刑讯的部分不是很会写,很抱歉拉低了老师的技术,但其实棺木里的虫子不是很多,而且有八云在,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大叔的生命安全。其他的……不能再剧透啦!!七夕啦!虽然第十章才刚开头但还是发出来弥补大家吧!而且这章也很短!没办法我是单身狗嘛!
                            17年版:比上一章好一点,伏笔埋得太多了。


                            IP属地:上海15楼2017-04-06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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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麻烦
                              你到底是吃饱了撑着了才会想脱离单身。
                              ——————————————————————————————————
                              当身体渐渐变重,意识模糊,眼前一片黑暗,他用仅剩的清醒判断道自己回去了那个梦里。自从米歇尔·布雷斯对他下了暗示,只要一不留神他就会陷入梦境,然后梦境中,那家伙一定就在。
                              鼻间是柠檬和洗发水的味道,他睁开眼,对方的卷发扫在他的脸上,这让他说不出来的……恶心。右臂稍微有点麻,大概是因为女人的头颅一直压在上面的关系,Persona想着她的智商可真值不起这重量,一边把她的腿还有她踢到这边来的被子从自己身上撸下去。
                              不过鉴于也不是第一次这样醒过来,他还是较为平静地把手臂抽了回去,然后坐起来,浑身的疲惫没有一丝减少,或许他去浴室冲一把感觉会好一些。
                              至少把身上沾的这家伙的气味洗干净。
                              第一次从这女人身边醒过来,他反射性地拿枕头下面的军刀刺向熟睡的她的喉咙,却在离皮肤不到两毫米的地方停滞不前,以两只手用力,就像被什么挡住了似的无法前进,让他郁闷了整整一早上。
                              在这样几次之后,他终于能够在这梦中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了,郁闷有增无减。
                              “芹生……?”
                              名字叫做“奈良静”的女性口齿不清地唤着,眼睛都没睁开来,翻了个身面朝着他蜷缩起来,把被子揉成一团紧紧抱在怀里,躲避着阳光赖床:“现在几点了?”
                              他瞄了眼一边的电子钟:“八点。”
                              “哈?”她“登”地一下睁大了双眼,然后从他坐在床上的腿上爬过去,趴在上面就伸手拿过电子钟,眼睛眯了又眯睁了又睁地上上下下看一遍,他实在不理解这有什么不可置信的……而且这电子钟的四个数字这么大,离开十米也看得清吧。她135°角震惊状仰头,然后把电子钟放好,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一边道歉一边换衣服:“对不起对不起,一下子起晚了……啊,其实四点多的时候起来上过厕所,但是一躺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早上吃薄煎饼(Pancake)好吗?草莓、巧克力和蜂蜜你喜欢哪一个?”
                              “……”
                              “那就蜂蜜吧……咖啡呢?前两天去了趟超市每个不同的牌子我都买了一盒哦,因为正好是特销……喜欢哪一个?”
                              “……”
                              “好的我知道了随便啥都行是吧!因为是咖啡嘛!味道没什么两样的嘛!都是又苦又香又涩的嘛!加糖?不加……加奶?恩,加奶,我知道了。”
                              Persona见对方自导自演完全不需要自己的回应,因为疲倦,只觉得脑中她的声音都轰鸣在了一起。对方把居家T恤套好,穿着非常不像样的运动系宽松长裤,拖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去洗漱,脸上护肤品都没涂就跑去外面做早餐了。
                              全程他都只是围观而已。
                              等女人出去关上了门,他又重新躺下来,打算小睡一会儿,反正女人那么大的动静,如果进来他一定会被吵醒。
                              反正是梦的话,大概也不会死。大概这次也是和这个女人在梦境中耗费整整一天,不做任何事情,没有任何工作,仅仅只是这样浪费时间。
                              他躺了一会儿,果然在有别人气味的床上睡着是非常困难的,奈良静的体温还在上面,实在是睡不下去。
                              门外的女人哼着歌,今天似乎是《樱桃小丸子》主题曲。
                              天知道他为什么明白奈良静唱的是什么,自从开始做梦以后,就经常有奇奇怪怪的情报涌进脑子里。
                              薄煎饼香甜的味道,闻着就觉得甜腻得不行,不过他也不怎么挑就是了。和前几天一样,他无声无息地坐在餐桌前阅读今天的报纸,并没有什么新奇的内容,日期和现实生活对得上号。因为奈良静坚持不让他在没吃早饭的情况下喝咖啡,所以现在他只有热牛奶……除了这些琐事她也没任何威胁,又因为每次都是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进入梦境,他也就不怎么管了。
                              反正对舌头和消化系统来说,只要没有毒,怎么都一样……最多担心一下蛀牙,他看着眼前冒着热气,流着甜滋滋晶莹剔透的金黄色蜂蜜的薄煎饼想着。单单是看着就觉得牙齿凉飕飕的……他抬眼,看见奈良静一脸满足到痴呆的吃相。
                              以前他听同僚说普通女孩子喜欢吃甜食他没什么实感,毕竟他都没接触过“普通女孩子”这种生物。
                              食物不是只要能吃能够补充能量就好了吗。他味同嚼蜡地进食着,就好比汽车和汽油的关系、火炉和炭柴的关系……他想着。
                              “芹生,我们来玩突击问答吧!好的,现在是突击问答环节!”
                              他还什么都没答应好吗。
                              “请问:今天的蜂蜜和前两天的蜂蜜有什么区别呢?”
                              Persona当作没听见,房间里只剩下刀叉轻微的碰撞声。尴尬,这太尴尬了……奈良静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额角的一根筋不断地抽。
                              “抱歉我居然问了这么***的问题……那个,其实前两天用的是油菜花的花蜜,今天的是紫云英……没什么区别嘛!都是蜂蜜嘛!价钱都没什么差呢……没察觉是理所当然……”连个冷笑话都讲不出来的奈良静用一只手撑着桌子扶住自己的额头,“对不起……能把时间调回大概三分钟以前吗?”
                              然而她忘记了自家没有连上时光机器的网路,连Wifi都没有。
                              其实她觉得紫云英要甜一点呢,不过这种价钱的蜂蜜基本上都是糖精,还是少吃为好。
                              “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么多话。”他抽空在进食的间隙姑且做了个评价,然后继续保持沉默,奈良静点了点头,乖乖吃起早餐。
                              好……压抑!不知为什么这两天就觉得好压抑!奈良静咬着叉子幽怨地看着桌子对面面无表情,安安静静用挑不出毛病的规矩礼仪吃着早餐的家伙。Persona甚至都不用看她,就基本能把她的心思猜个八成,因为奈良静实在不是个会隐藏自己心思的人。
                              不仅仅是他对奈良静这个陌生人感到排斥,奈良静也差不多该开始觉得Persona有点奇怪了吧……这个反应速度还真是让人堪忧。如果,对于奈良静来说,Persona真的是个相处很久的人的话……他放下刀叉。
                              他和奈良静所熟知的Persona估计有很多合不上的地方吧。
                              不过,奈良静还完全没有想象到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一步……也对,这太异常了。
                              吃完早饭以后,因为太困了,所以他决定在沙发上稍微休息一会儿。沙发上有一只很大的泰迪熊,他觉得有点眼熟,但实在脑子转不过来,所以将它挪到了另一边,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他听见奈良静走来走去洗碗泡咖啡收拾屋子的声音,为了不打扰到他休息所以对方放弃了哼唱主题曲,然后她的脚步声移到了卧室,里面传来窸窸窣窣换衣服的声音……接着到了卧室的门口,开门出来,一直走到玄关……换鞋……
                              “你去哪?”
                              他猛地把眼睛张开来,周围的气场都不一样了,口气近乎于讯问,奈良静浑身一抖,有些被吓到了又觉得疑惑的眼神看着他。Persona才反应过来,努力放松下自己,让气氛不那么紧张。奈良静很会自圆其说,她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太不小心吵到对方了才会导致Persona突然变得紧张。
                              “买东西,牛奶、鸡蛋……还有米……还有很多别的都不够了。芹生可以再休息会儿没事哦,东西不是很多,我自己乘公交去仙朵拉城也可以,咖啡的话还有几分钟就好,上面红灯亮了就可以了,不要用玻璃杯去倒,会爆开来的。”
                              她给自己系好鞋带,检查钱包、钥匙和手机,另外还有购物袋和购物清单。因为今天大晴天,天气已经回暖了,她穿着一身初夏会穿的半透明的纺纱衫,整整提前了一个季节,裤子大概只是橱子里随便拿的颜色还算配得上的七分裤,实在说不上是怎么有品位的打扮……头发都没有仔细打理过,虽然那头松狮毛也确实不知道怎么打理就是了。
                              “恩,都在……那,我出门啦。”
                              她回过头对他笑,不知为何Persona觉得这场面很熟悉……非常……非常……非常熟悉。即便他自己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肌肉,却在一瞬间紧绷,仿佛自主进入了战斗状态一样,他能够听见自己逐渐放缓的心跳和呼吸,视野变得狭隘,紧紧盯着那个还毫不知情的女人。
                              “没事的啦。”
                              她只当作他还有点起床气,只是个习惯动作那样摆摆手,另一只手推开了门,门锁滑开他听见熟悉的“咔哒”声,身体的反应更加强烈,就好像已然被枪口所指。
                              “我很快就回来。”
                              ——不要那样笑。
                              那是一个开关、一个暗号、一个契机……最后压垮骆驼的一根稻草。
                              “当”的一声巨响,门被人狠狠地按住关上,大概整个楼面都能听见。奈良静没有反应过来,她的手还在门把上,背后的阴影已经把她笼罩起来。她比较迟钝,过了两三秒才慢慢从门上明显的凹陷伤痕,以及造成凹陷的手回过神,转身,被逼到门板上,看着对方居高临下半眯着眼睛……恩,大多数时候只会出现在折断她骨头前一秒的表情。
                              她觉得过几秒自己就会落得和特制的防盗门一样的下场。
                              自己又做错什么了吗。她咽了口口水仔细反省起过去几分钟的所作所为,又看了看正好打在她脸边把门按住的手掌手臂,闲余时间为这类似壁咚的姿势动了动少女心。
                              “你去哪?”
                              啊,声音都变得这么低这么冷静……完全是被惹毛了的状态。她思考起现在的形势,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会激怒对方到如此程度的事情。
                              “那个……仙朵拉城?商城?买东西?Stores?”
                              发现自己解释也没啥用的奈良静干脆以为对方听不懂日语,机智地寻求国际语言的帮助,她用操着日腔口音的英文蹦出一个单词,情形也没有任何好转——大概直接认为对方听不懂人话会好一点。
                              “不准去。”
                              还搭着门把的手被硬生生用可怕的力道撤离,她甚至感觉到了一丝疼痛,不过对于奈良静来说,这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虽然觉得Persona这幅孩子不舍得母亲离开——什么鬼,她才二十一岁而且是他老婆——的样子有点可爱,不过她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同对方理论起来。
                              “我也不想出去啊。”手臂越来越痛了,这回大概是要骨裂……她默默地想着,叹了口气接着说,“可我又不会产奶产蛋,又没有家庭菜园种不出蔬菜来啊。而且在这种没有Wifi的家里,在现代社会简直相当于无人岛一样不适宜人类居住……网购啥的根本不可能,勒令我不要随便填写家庭住址的不是你嘛,我连超市特卖的宣传单和银行卡的通知信一开始都是从嫁给你之前租的公寓那里转寄过来的啊,幸亏后来跟户籍啥的一起将地址转到了爱丽丝学园本部,不然可麻烦了还常常延期……特卖都结束了才刚刚到我手上什么的……”
                              维持着那份压迫感和姿势的Persona没有因为她啰嗦得跑题就放过她的意思,挑眉:“所以?”
                              “……不去超市(或者类似的地方)还想要衣食无忧是不可能的,作为社会人的奈良静可以明明确确地告诉你。”
                              Persona——不到二十年的人生中几乎没有去超市采购东西的记忆和经验——就那么看了她一会儿,也许其他的事情奈良静可以笑笑说“芹生不愿意的话那我就在家呆着啦诶呀亲爱的你怎么这么爱撒娇”然后被“傲娇”的丈夫修理一顿蒙混过关,但遇到有关“吃”的事情,她还是据理力争,比平时倔强很多的。
                              Persona却无法说服自己在这件原本就符合常理,甚至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退步。
                              就像对奈良静无法产生杀意的时候一样,身体再次无法控制……他想收回按在门上的手,却只能做到渐渐收紧握拳,指甲划拉在有点坏掉的门上让奈良静脊背发凉。他半眯着眼睛,用审视的眼光盯着奈良静,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不能放这女人出去。
                              只有不好的预感涌现出来,这女人越是接近门口他就越是不安。
                              “呃……那个。”纵使是迟钝如奈良静也感觉得到这气氛的怪异,她本能地思考着折中方法,看着对方紧绷的样子,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的脸颊,“是今天有什么不舒服吗?那我今天就先不出去了……”
                              不出去?
                              他因为太过于集中精神,紧张过度的神经听到被否定的关键词而渐渐放松下来,然后思维也变得容易运转了,那使他无法放松太久。
                              即便今天不出去,那明天……后天……不可能关她一辈子的,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关着她。
                              只是感觉……非常不好的感觉,因为生存本能而刻在身心上的直觉,从未如此强烈地要求他去阻止一件事的发生。
                              眼前的一切,包括这个女人,明明只是梦罢了,无论发生什么……醒过来之后也一样只是烟消云散,甚至他都不会记得有那么一件事情。
                              他抿着唇,使那张原本就不怎么平易近人的脸显得更像是心情不好,奈良静把自己的手提包放在一边,已经开始准备拖鞋。


                              IP属地:上海16楼2017-04-07 2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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