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煊临走前问过易欢一句:“一夜易躲,可若今晚他再招你该如何?若他之后夜夜要你陪又该如何?”他这话,表面是在问易欢,实际也是在自己心尖上一锤一锤敲着,更像无力的自问。
而这也正是易欢的忧虑之处。昨晚与玄烨同卧,有一种朦胧暧昧的幸福,但比之连绵噬心的为难与煎熬,那点幸福毕竟微薄。她也不想今晚甚至每晚都经受这样的煎熬。
所幸康熙也是这么想,身为经历过风月场的男子,那份煎**之易欢的,恐怕是要加了倍的。所以,他也在渴望和躲避之中辗转,数日没有召幸易欢。
可日子便在云淡风轻之间,飘来一丝难以预料。尽管两人都躲着对方,但感情本身便是一条线,把有情的两个人若有若无地系着,终究躲不过的。一日黄昏,正是一年最美时节,已近初夏,天气不冷也不热,白昼长了,宫中女人日子好过了些,因为独守的夜不必那么漫长了。
易欢褪了鞋子,坐在堂前石阶上,滴滴答答晃着腿。白日阳光施予石阶的温存还未退尽,易欢坐着,所坐之处温温的,如同此刻不悲亦不喜的心情。
便在这时,敬事房的主事太监来宣易欢去沐浴。她不想,可她又怎能拒绝。她悻悻跟随,心不在焉地在宛若花瓣海的池水中泡着。
待小太监们将她再次裹进红绸中,那种熟悉的孤独感又涌上她心田。
正在这时,有人轻呼一声“皇上”,玄烨摆手示意那人不要出声。被裹在红绸中浑身不能动的易欢,眼睛和耳朵却还是自由的,早已见到玄烨,此情此景,不觉羞红脸。
玄烨道:“你们且退下吧。”
主事太监为难道:“奴才们不用留下扛欢答应么?”
玄烨道:“我来吧。”
太监们面面相觑:“这,皇上龙体金贵,累不得的。”玄烨厉声道:“哦,你们的意思是朕该听你们的咯?”太监们齐跪道:“奴才不敢”,便慌忙退了。
玄烨不知为何,也羞涩得紧,但装作云淡风轻地去扛易欢。易欢惊呼:“你别碰我。”
玄烨道:“不想我碰你,倒是自己走出来啊。”
易欢看着再次被包裹得像蚕一样的自己,不觉泄气,而此刻自己周身只有一匹红绸,又如何能出来呢。只得继续垂首不语。
玄烨一看她没了能耐,便一把扛起她便往外走。
这平日,都是四个小太监扛着一个侍寝嫔妃,今天玄烨自己独扛自是有些吃力。加之她这偏门别院距养心殿甚远,不一会玄烨便敢双足难移,呼吸困难。可为了硬撑,他便双足走得更快,憋着一口气不肯喘匀了。
易欢得意道:“皇上若是后悔,可以把小太监们唤回来啊。”
玄烨趁机大大喘了一口气,道:“朕不愿别人碰你,小太监也不行。”
易欢“哼”一声,表示不领情。为了恶作剧般地戏弄皇上,故意寻话同他说,让他更加心力交瘁,她悠然道:“皇上怎么走得这般慢?是臣妾太重了,还是皇上养尊处优惯了,使力活从不亲力亲为呢?”
玄烨气得脸酱紫,吃力道:“当然是你够重朕还以为负了好几个人呢。”
易欢撇嘴道:“皇上真是贪心,是想负几个姑娘呢?”玄烨听她吃醋,忽地从心底生出力量,脚步也轻盈了些,气也匀了不少,羞涩笑道:“若是别的姑娘,一个也嫌多;若是欢儿,负一百个都嫌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