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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裘派传人”的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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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熙
1995年12月22日,戏剧电影报第778期发表了我写的《关于“裘派传承”的思考》一文,不久被荣誉选入王元化老师主持、翁思再先生编辑的《京剧丛谈百年录》,文中观点更被海内外不少学术讨论文章引用,而后我又在《中国京剧》2001年第1期发表类似的观点。但今天看来,当时出于种种原因,很多论述还比较笼统,没有能把八、九十年代的怪异现象说清楚,那期间在京剧净行领域刮起了一阵铺天盖地的“造神”风,从而对于花脸行当的艺术走向,造成了很严重的不良后果。现在我们很有必要进行再思考。我想就理着原文的线索,把重新思考的内容表达出来,自信这对研究京剧的整体发展方向是很有必要的。
裘盛戎是京剧史上,继中国花脸艺术首席代表金少山之后,一位承上启下的天才艺术家。经他从父亲裘桂仙那里继承下来,又经自己大幅度完善的裘派艺术,集铜锤花脸精华之大成,亦兼架子、武花,以韵味醇厚的唱腔和深入体现剧中人情感个性、精神气质的表演,开净行之一代新风。特别是在演唱方面,裘盛戎的创造是大师级的,他与杨宝森、张君秋,共同代表着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来,戏曲演唱韵味派艺术的最高水平。五十年代中叶以来,裘那无穷的艺术魅力吸引了大量后来者,不久即形成了“十净九裘”的局面。
到了八十年代,忽喇喇方荣翔被拥戴到了裘派领袖的地位,马少波说他是“盛戎之后净中王”。这就引出了两个很重要的问题:一是把方的演唱推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同时,作为花脸本体特征的阳刚之气、雄壮之美一时就被无形中淡化了。
《姚期》 方荣翔饰姚期 这里还夹杂着艺品和人品的问题,一些人指责文革期间裘盛戎的弟子中,出现了“不忠不孝”现象,而说方荣翔是“尽忠尽孝”的典型。虽然也有很多知内情者认为这种评议水分很大,但这种舆论的密度已经到了水泼不进的地步。如有人夸方是“真正的裘派”,而且用了很极端的语言捧方荣翔的成就。不过他们今天也有些人,对当时的看法进行了反思,明确地怀疑自己当年观点的准确性,并且用鲜明的语言修正了自己的“作品”。
那一阵对方荣翔演唱艺术的评价实在到了让人无法接受的地步,济南出版社《沧海艺魂》一书内,引用台湾的评论,说“方荣翔咬字、归韵、唱【快板】等技艺皆非老裘所及”,
这已经使尊重艺术的人们忍无可忍了。方荣翔的演唱究竟是什么水平?我和许多朋友曾认真地蒐集过我们所能收集到的资料,细致地“聆听”过。我曾说“连字韵的错误都俯拾皆是”,绝不是随意发言。我们不妨按图索骥,听一些“方氏裘韵”的代表作。首先,经常用于花脸开蒙的《御果园》,“提起了当年投太原”八个字,方先生每一个字的吐字归韵都存在问题,几乎每一个字都似是而非。“起”形同“洗”,言前的“年”唱成庚青的“宁”,“投”嘴张大了,类似于“逃”,言前的“原”翻来覆去数次,最终归入到江阳辙。说明他在字韵这个基本问题上,根本没有打好起码的基础。《打銮驾》“臣我两次三番••••••恳求让路好奔阳关”,他竟然将人辰的“奔”字清清楚楚、直呼直令地唱成江阳的“蹦”,朋友们开玩笑地说“包龙图变孙悟空”。令人极为遗憾的是,这是他最辉煌时期在录音棚留下的录音,出现这样的错误,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而且如此不负责任地出版。至少齐鲁音像出版社版和中国唱片公司版都是这样唱的。
《锁五龙》“尸骨堆山无处里葬埋”唱成“无处葬瞒”,又将“二十年投胎某再来”唱成“猫再来”,唱完他又把罪名加到裘盛戎头上,说裘先生就是唱成“猫再来”。我保存有七个裘盛戎不同版本的《锁五龙》录音,反复地听,“某”字的字头字腹字尾都很准确,没有任何问题。方自己唱错,回过来还反咬一口,指斥老师,这难道也是对老师“尽忠尽孝“吗?至于说唱【流水】的水平,仅从方齐鲁版《锁五龙》“见罗成”一段就能说明问题,恐怕任何一名普通的戏校教师也会听得出,这是不及格的。他唱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乱垫虚字,什么“三哪贤哪府”,这种水平的演唱还好意思公开发行,是想传世还是现世?
他把裘盛戎很多最高层次的技巧和演唱都化作了低格调的走向。裘盛戎的《探阴山》,【垛板】到“吹得我透骨寒”那地方,在“骨”与“寒”衔接处有一个非常自然巧妙的过度,“寒”字运用抑扬顿挫,不温不火,赢得爆发性的舞台效果。方荣翔全都不是这样处理的,他一笔抹杀了裘盛戎的高级技巧,把“骨”字变成了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大滑音。接着就用催尺寸和加大音量的低级手段将“寒”字推出,而且还将“寒”唱成了“哈”。登“望乡台”唱的【原板】四个“可怜他”,到第三句撤慢尺寸,“铡驸马”三字用了一个娇媚耸人的怪腔,一股三十年代的“蹦蹦”味,与前面的“透骨寒”交相辉映,以突出的“方氏裘韵”摒弃了裘盛戎的风格原貌,而且第四句的“安然”唱成了“ā”“rá”。 方先
生嘴里的归韵和倒字等等问题比比皆是,《除三害》最后一场的【二黄】“叫我是怎样为人”,直呼直令在“人”字后面,垫上了只有江阳辙才能用的三个“ēng”“ēng”“ēng”。《赤桑镇》中,方先生多处将“嫂娘“的“嫂”字上声唱成阴平,至少在大段【二黄】“我难对嫂娘”“劝嫂娘休流泪”及剧末【快板】前的【叫头】“好嫂娘”几处是再明显不过了。难怪北京一些同行暗地捧腹。裘盛戎在字韵方面比前人有所提高,但也有某些未能尽善之处,《铡美案》中“皇家的官司难了断”字韵摆得不够妥贴,“将银交与秦香莲”中“香”字唱成上声,这些地方经过方荣翔加以“娇媚”化,倒字倒得实在无法卒听。当时有些戏校教师也反映在教学中造成很大困惑,学生要学方,教师无法阻止,又有苦难言,因为方已经走上“神龛”。
令人“透骨寒”的还有为方先生系统总结的“理论”,这些“理论”真是值得反复诵读,这就是发表在山东省级权威戏剧杂志《戏剧丛刊》1990年4月第2期、总第74期的长篇奇文,题目是无法读通的《遒媚舒朗空灵剔透——“方氏裘韵”初探》,作者于学剑,据知是山东省艺术研究所的研究人员。通篇文字“功力”实在不敢恭维,但很多论述对方荣翔倒是不能不谓恰当。此文用“娇媚娴静”概括了方氏裘韵的总体风格,全文充斥着“工细俏美”“娇声嫩气”“小巧玲珑”“那么娇,那么柔,那么美”这类“褒语”,用以抗拒钱金福身段谱口诀 “花脸要美不要媚”的基本原则,将违背花脸艺术本体特征的表现方法强行合理化。只要对净行有些最基本知识的人都可以知道,百年来,花脸最具代表性的一代宗师金少山先生,是以虎啸龙吟的阳刚之美名世的。裘盛戎先生一向认为受到金少山先生成就的影响,是逐渐形成和完善自己裘派风格的最重要基础之一。裘盛戎在花脸的“刚”中注入了“柔”的成分,形成刚柔相济的新风格。虽然叶秀山先生(秋文)早在五十年代裘盛戎风格刚刚流行时,就提出了问题,希望不要造成影响花脸本体特征的后果,但裘先生在参考了秋文先生的那种意见后,很注意刚柔结合的“度”,而且是将保持花脸艺术雄浑豪迈的本体特征为己任的,这是裘先生一个重要的准则,所以裘先生还是保住了花脸这一行当的精髓。而“方氏裘韵”从本质上背离了花脸行当的本体特征。
对方荣翔字韵的错误,于学剑非但都加以肯定,而且认为是对裘盛戎特色的“成功”发展。第一:于文说“以最有代表性的人臣辙来说,方荣翔明显地将半开口的‘人臣辙’扩大了口型,加进了类似江阳辙的成份。在裘盛戎的演唱中,也有扩大韵辙的现象”;第二 “出于音韵饱和的考虑,裘盛戎某些归于鼻音的唱法,方荣翔则用于开口音唱。如《刺王僚》‘虽然是弟兄们情意有’之‘们’字,《白良关》中‘人来带过爷的马’之‘人’字即是;第三:于文“方荣翔避讳炸音,是因为他嗓音清弱,如果夹用炸音,会显得太跳,有损整体和谐。不用炸音,使他清晰透明的唱腔特色更加突出和完整”,实质上方荣翔磨灭掉的,正是裘盛戎以其特色炸音为代表的净行风沙之气。于文将方荣翔错误的来源都归罪于裘盛戎、实际上是污蔑了裘盛戎之后,居然又得出“在吐字四声方面,方荣翔较之老师更准确”这贻害后人的可怕结论。
“神龛”上的方荣翔影响实在不小,他最有代表性的弟子中出现字韵错误从未被这些晚辈当成一个问题,而在方之后,又出现了一种影响着京剧风格的不良倾向:就是“吼叫”的凶风,现在已经在整个京剧界蔓延成灾了。《新民晚报》2011年3月26日第11版有篇文章指出“君不见演出京剧的剧场内,只要演员的嗓子够响、调门够高就一定能赢得‘如雷’的掌声,至于韵味如何倒是没多大讲究。”这和梅兰芳提高了观众的欣赏水平正相反,是用恶性刺激,来降低观众的欣赏能力,造成反常的剧场气氛。有一次在上海演出,一位名角唱得十分激烈,几位非常熟悉裘派演唱的京剧爱好者,约请他吃夜餐聊天,这些爱好者劝他“你今天到了这种‘份儿’上,何必唱得这样激烈哪?”这位名角说:“现在观众吃这口儿”。
老领导李瑞环早在1986年天津青年京剧团“百日集训”总结座谈会上就批评这种唱法的代表人物,他的措辞非常犀利,原文是“比如有时小孟还想钻上去,艺术不是谁喊得越响谁就是艺术高,那是叫驴不是艺术”(见《李瑞环谈京剧艺术》一书,第141页),其实这正和余叔岩当年的观点是一致的,石挥在《与李少春谈戏》这篇文章中讲到,余叔岩多次对李少春强调“千万不要向台底下要菜,那是最下流的”。而今天忍心把一些不明白京剧应该以韵味为主的观众,进一步引向歧途,以“吼叫”赢来廉价掌声,而且从花脸开始带动了同台的青衣、老旦不“吼”就要不下“菜”来。这种局面要想改观,已经是“谈何容易”了!我的好朋友张学津一再要求我一定清楚地写出来 “应该制止舞台上这种‘最后的吼声’”,这是学津生前备受京剧爱好者崇敬的呼声之一。
上世纪五十年代是“十净九裘”,到了今天还是“十净九裘”,这本来就是很不正常的现象,正如常立胜先生在他的新作《梨园豪杰金霸王》“后记”中所说:“今天‘十净九裘’的局面是花脸行乃至京剧艺术的一种悲哀”。吴小如先生和已故的刘乃崇先生,前两年,在上海东方电视台《绝版赏析》栏目中,讲到今天的“十净九裘”,都认为“裘盛戎的风格早已不存在了,现在的‘九裘’,九个都是对裘的歪曲、丑化”。我与两位老先生的认识一样,所以多次明确地强调指出“娇媚娴静”和“吼叫成灾”是裘派传承中的典型低格调走向。客气地说是“低格调”,不客气地说就是“低俗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06-07 21:52回复
    通篇看完后,感想颇多。全文讲的非常有理,我非常赞同。也应该再思。继承,理应继承那些精华,摈弃那些糟粕。而不应该流入低俗,应和低俗,走入歧途。


    2楼2017-06-07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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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章


      IP属地:天津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17-06-07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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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章


        IP属地:河北4楼2017-06-07 2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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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D


          IP属地:广东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7-06-08 0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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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熙小人之犹,转一个他同学朱啸风对他的评价


            来自iPhone客户端9楼2017-06-08 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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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iPhone客户端10楼2017-06-08 0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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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文章,不错不错


                IP属地:天津来自iPhone客户端12楼2017-06-08 09: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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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家熙这样的小人之犹,也被楼主引用来当成评论方先生艺术的权威,可笑之至!什么德行的王某人!


                  来自iPhone客户端15楼2017-06-08 0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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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位票友自己以裘派嫡传自居,竟然还收徒弟!她彩唱过吗?还有某位到处走穴清唱,也不用勾脸彩唱了!方先生在80年代呕心沥血传播裘派艺术!他是劳累过度早早的离世!一群小人却在近三十年后还在消费他!实在让稍有天良的人愤概!


                    来自iPhone客户端16楼2017-06-08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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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就是个居心不良哗众取宠挑事的!方先生是去世的太早了,王某人才敢胡乱咬一通!这小人不过因为有一次带一大帮人去后台找方先生,也不管方先生多忙多累要求合影,方先生顾不上他,因此怀恨在心,事隔好多年后才发这么篇狗屁文章报私仇,诋毁方先生艺术!实在人格下作,大家看到王某人老同学朱啸风对他的评价就知道了!这是个反复无常投机倒把的家伙!俗称的戏虱子,喝唱戏的人的血!


                      来自iPhone客户端18楼2017-06-08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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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里我只想问楼主是何居心,多年以后转发这篇臭大街的狗屁文章,是何居心,上次就曾经看到你在方旭的一个贴子里酸溜溜的跟贴!方旭艺术上有进步,你倒怀恨在心?你咋不去发贴问问某位女票友彩唱过吗就收徒?你咋不问某位到处清唱走穴的人,裘派的脸谱还会不会勾?你咋不问某位小少爷啃着祖宗占着编制,跨界挣的钱多不多!他唱的裘派肯定在你老人家眼里是登仙化境了!就方家人最厚道,所以你就柿子捡软的捏?你个小人!


                        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17-06-08 1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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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要看清楚这个王家熙的嘴脸,同时也要明辩是非,强烈遣责楼主转发戏虱子的狗屁文章来诋毁方先生的艺术!


                          来自iPhone客户端22楼2017-06-08 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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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实事求是的讲,撇开作者的态度不谈,文中指出方先生的一些瑕疵,对不对呢?


                            IP属地:山东来自iPhone客户端24楼2017-06-08 1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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