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眼前的宫殿，虽不及嬴政殿内的那般精致华丽，却也不失格调。
赵高停下步伐，嘴角勾起一抹笑，他现在是真的想知道，住在这宫殿里的十八世子，究竟是何模样。
传闻这十八世子是出了名的任性，许多夫子在教授他一段时间之后，都摇摇头，拂袖而去，主动向嬴政请罪，说是管不了这小世子，自愿辞官归田。
赵高正想着该如何向这个小世子打招呼，却听得殿内恍当一声，随后，少年愤怒的语调便传了出来。
“谁允许你们进来了！我不是早就说过，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的么！”殿内，胡亥正冷眼瞥着正跪在地上，仓皇地收拾东西的两位侍从。
“......”
叩，叩。
赵高闻声也并不惧怕，抬手，轻扣了扣门扉。
“......”胡亥听到敲门声，脸上有着一丝的惊讶，他发的火也算是很大了，还有人敢进来？
“...滚出去！”胡亥轻喝了一声，那些下人便颤巍巍地收拾起碎片，开门便见赵高安安稳稳地站着，没有一丝慌乱。
“...赵，赵大人！”侍从行过礼之后，便匆忙地跑开了去。
胡亥撑着头，半眯着眼打量站在门口的赵高。
这人衣着不凡，看样子应该是朝中的高官吧？看来这回，父皇是真的认真起来了。听刚才那些下人对他的称呼，应该是姓赵吧？
胡亥想罢，挑挑眉，紧接着，慵懒地开口。
“不知赵大人来到此地，有何贵干？”说罢，歪了歪头看着赵高，心里有一丝不快，平常那些夫子见到他都是恭恭敬敬的，这人倒是好，四平八稳地站着，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在下赵高，是陛下派来教授十八世子的。”赵高勾唇，轻呵。
“那，先行礼，你才能进来。”胡亥故意抬高了语气，他今天本就被那些下人惹恼了，本就不想给谁好脸色看。
赵高却是恭敬地行了礼。
“哼。真没意思。”胡亥高傲地瞥了眼赵高，转过头去，干脆不去理会他，心里却是舒服了一些。
“那就打搅小世子了。”赵高任由胡亥闹了，便踏入殿内，缓步走近了他，“不知小世子想要学些什么？”
“学？别跟我提这些东西，看来你也跟那些夫子一样，整天督促着我说要读书，读书，整天摇头晃脑不知所云呢。”
“小世子确实要如此做么？这样一来，恐怕小世子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赵高反问道。帝王家的人心中所想的东西，他再清楚不过了。
“...我想要的东西？”胡亥敏锐地捕捉到赵高眸子里的那股深不可测，沉眸，“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我是无法得到的？凭什么为了那些东西，耗费我大把的时间去读那些无用的书？”
“因为十八世子心中所想的，莫过于一个字。”
“什么字？”胡亥挑了挑眉，他对于赵高所说的那个字，倒是感兴趣了起来。
“权。”
“......”
看着胡亥眼中的讶然，赵高嘴角笑意更甚。
“不知小世子是否会写权字？”
“这有什么难的？你今天，不会就只教我怎么写字吧？”胡亥掩盖住自己惊讶的神情，拿起桌案上的毛笔，便是提笔书写出了一个工整的权字。看得出来，还是有些功底的。
“小世子可明白权字的含义？权原指黄花之木，坚不可弯曲，而权也指衡量事物之器物......”赵高轻握着胡亥的手，纠正他的字，于他的耳畔轻声解释道，“只有拥有了权，你才能，权衡天下。”
“我又不是不知道...”胡亥见赵高对自己的心思了如指掌，不服气地转过头想瞪一眼他，不料他一转头，便差点与赵高的面庞撞了个正着。
见他眉眼间满是认真的模样，胡亥心跳莫名地快了几拍。
“...谁允许你碰我的？！”有些别扭地拍开赵高的手，胡亥瞪了他一眼。
“那，小世子要赵高如何教你写字？”赵高倒也不生气，平和地询问道。
“那，你写一笔，我仿一笔，如何？”
“也好。”看着听话的胡亥，赵高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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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天，赵高便提早来到胡亥的殿前，轻扣了扣门扉。
“......”胡亥听到这一阵极轻的敲门声，半睁开眼睛，等了片刻，见敲门声不再响起，终究还是受困意所使，又沉沉睡去。
“.......”赵高等候了片刻，再次抬手，敲了敲门。
“唔...进来！”胡亥以为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下人，今日提早来照料他的洗漱了，便下定决心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听闻人的脚步声离他越近了，他想都未想，一个起身便猛揪住那人的衣领，打算开口，谁知等他睁开眼定下神来时，却见那人熟悉的，不起一丝波澜的面庞。
“小世子。”赵高见胡亥如此模样，眼底不禁增添了几分笑意。
“赵高不知小世子还未洗漱完毕，是赵高来早了。不过如今时辰也不早了，小世子还是早些开始做功课吧。”赵高说罢，便拿起胡亥床头的衣物，打算帮他穿上。
“时辰不早了？以后对于你来说，我的时辰才是时辰，所以，你还是早些回去吧。”胡亥打了个哈欠，昨日他练字练得手都酸了，他还不想这么早起呢。
“那赵高便退到一旁，静候小世子醒来吧。”赵高说罢，便放下衣物，退到一旁，安静看着胡亥。
“......”这还差不多。胡亥钻进被衾，紧接着，便是没了声响。
即便是在睡梦中，胡亥也还是好动般地一而再再而三地踢开被子，赵高便一次又一次地帮他将被衾盖上。
他知道，要教好这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小世子，需要一步一步地来。
自己也喜欢一步一步地达成他想要达成的局。
赵高凝视着胡亥熟睡的模样，这世子虽然城府颇深，但终究还是个孩子，熟睡时候的他展现出来的，的的确确是如孩子一般的天真烂漫。
直到胡亥再次醒来，已经是过了许久，赵高依旧安静地站着，直到胡亥睁开眸子。
“赵高，你就那么想教好我？”见赵高还没走，胡亥好奇地问道，他用这招对付以往的夫子的时候，都是屡试不爽的，那些夫子见他表现得如此慵懒，便拂袖扬长而去，唯有赵高，是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依旧还在的夫子。
“因为赵高想看着十八世子，逐步走向高处，这不也是世子所想的么？世子所想要的，赵高都能给你。”
“那，等我站到高处的时候，说不定你一杯羹都分不到。”胡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试探着赵高。
“无妨。”赵高淡然应答道，“小世子快更衣吧，今天的功课，小世子是必须要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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