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田菊在久置的和室一隅翻出了一件积了不少灰尘的军装上衣。他撑着下巴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把它拿出来，扬起胳膊抖落上面积蓄的灰尘。和室里不算明亮，阳光透过乌木窗棂斜斜地照进来，抖落的灰尘跟空气中的纤维在光柱中旋舞起来。本田菊用未被占用左手作拳状轻咳几声，开始细细地打量起这件偏灰的上衣。
他向来是热爱清洁的，每天九点之前一定要扫除完毕，可他却几乎未曾涉足过这间积了灰的和室。他想不明白，对清洁一事如此上心的他，为何独独漏了这间并不宽敞的小室。察觉到自己思绪渐远后，他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打量着这件曾覆了灰的军衣。
“这不是在下的。”不久后，他得出了结论——这件颜色已经掉得七七八八的军衣并不属于他。看得出来，这件军衣曾经是纯黑的。也许是洗得勤的缘故，袖口跟领口都变成了浅灰色。那么，这会是谁的？他道句失礼了便伸手摸进军衣的每个口袋，期盼着找出点什么能判断衣服的主人的身份的物什，但终是一无所获。出于大和男儿向来的谨慎，他将衣服拿到庭院中，对着光检查着是否有什么被缝住的内兜。果然，他找到了一个被黑色线紧紧缝住的浅兜。
他拿出一把木柄钢刀*，这把刀已经跟了他很多年了，木柄已经被磨得翻出木茬来，稍不注意就就会扎进手里，可他还是留着它，也没什么特殊的缘由，只是说不出的感觉令他不想丢弃。
线头一根根的从棉布里翻了出来，密密匝匝得让他没来由的心烦意乱，但他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把线头一根根地扯出来。“该死的。”他想咒骂，但这显然不符合他的性子。
这是谁的性子呢，他想不起来，他决定一会再想。
他抻出浅兜里折得四四方方的纸片，缓缓展开这张硬度非同寻常的——这时候我们该称它为卡片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他想不起来，他仍是决定一会再想。
他现在可算是看清了，这张被折得四四方方的卡片原来是一张年代久远的照片。照片上的青年拥有着同他一样年轻的面孔，他几乎要认为那就是他了，可显然，那不是他，他从未笑得那样……狰狞？
为什么会是狰狞？青年的笑容温和却又显得若即若离。他不清楚，他将照片端放在眼前，仔细地打量着。青年身后的樱花落了一地，面前的石桌上赭石色的粗陶杯中淡青的清茶……
什么时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想不起来，但他想要知道。
他将军衣挂在晾衣杆上又将照片放入红木相框端正地摆回和室。在下会想起来的，我一定会想起来的。
在下要想起什么来？他茫然地抬起头望向窗外的竹制晾衣杆。
要想起什么来？
他收回目光望向和室一隅的红木相框。
到底是什么？
他猛地拉开合适的门，在樱树下，石桌旁，他看见了那个身着黑色军衣的青年正在温和地笑着。他还听见青年轻声说道：“午安吗，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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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①私设。为剧情服务。
②出自芏鹩的《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