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
“一百两，杀了那个妖言惑众的飞鸟寺住持玄乙。”
看似素净通明的和室内，直至走过第四层软烟罗糊的楠木移门，才见到锦衣华服正襟危坐的雇主。
公卿清原夏野。
全屋铺陈凉而不冰的常青贡藤席，两角各放一盆全缘琴叶榕，三面墙完整地贴了一周两米宽的大唐九百九十九仕女壁画，婀娜多姿，袒胸露乳，右侧一透明彩色渐变琉璃金鱼缸，养了一把水草及三尾兰寿金鱼，左侧设红木香案，立一鎏金鼎炉。
少女坐没坐相，把玩着手中的心意峨眉刺，顺着透进来的午后阳光，欣赏着剑锋上凌厉的银光。
“公卿大人怎么会想到找我？”
少女有着清泉叮咚一般的好听声线，语气吊儿郎当。她一身利落白衣，领口袖口衣摆皆以红线滚边，长长的黑发高高梳在头顶，发尾垂下及腰。
“你是江湖上佣金最高的杀手，人称平安京暗器王。”公卿大人双目相阖，似乎不甚在意少女的不成体统。
“玄乙住持乃当今佛法武功天下第一，我如何杀得了他。”
少女收起峨眉刺，站起来动了动脖子，一点不客气，大剌剌地在室内转了一圈，先去瞧了眼无忧无虑游动的肥胖金鱼，又去摸了摸价值连城的鎏金鼎炉。
室内，除了刚刚她动肩膀时咯哒几声骨骼肌肉的移动声音，及屋外阴郁低肃的风声，不闻一丝声响。
清原夏野睁开眼，满意地看了一眼她小巧的双足。
的确是高手。
“阿朝、”
他一出声，少女心里一凛，立即进入战斗状态。转身正对他，肌肉紧绷，双目锁神，是戒备的姿势。
“是你的诨名。”清原夏野勾起一丝笑才把话说完。到底是皇权贵胄金尊玉贵，俊美无疆，那笑得要勾了人的魂儿，“天天、”
他在舌尖回味这两个字，闭上眼，一脸情欲，“才是你的本名。”
“你想怎样？”她声音骤冷！
飞蝗石已在掌中，他话音落下不到一秒，她已准备万全，随时伺机而动。
“杀了你，”他睁开美艳狭长的凤眼，话音落地轻轻，优雅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她身侧，脚步似舞步，跟随节奏，故意踩在并不存在的鼓点之上。他突然发力捏住她的两颊，强迫她已目露凶光的双眸正视他含情脉脉的眼睛。她四指并拢，藏于掌中的银针将出，却已被他夺了先机咔哒一声干脆利落地折断了手骨。她闷哼，就在这一秒因为疼痛的大意，他已在她唇上印下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她另一只手袖中箭正要出鞘刺中他的腰腹，却又被他抢先折断了手腕。双手已废，下一秒电光火石，她被他发狠踹中膝盖骨跪在地上。清原夏野也随她跪坐，近乎痴迷似珍宝一般地舔了舔她柔软温热的唇瓣，再深深地吸了一口她脖颈上泄露出的少女香气，“或是做我的妾，天天，本卿给你选择的权利。”
他声音尖细，听得她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放开我！”
她发了狠劲扭开头，却逃不开他看似如玉般白润纤细却如同铁钳一般有力的手。
“天天已经知晓了，天天打不过本卿。”他一手残忍地捏住她的大臂一折，骨头脆声断裂。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衣领，揉捻她胸前的红豆，嘴唇贴着她的，拖出她的舌头吮吸含咬，最后在她的唇珠上执迷不悟地流连忘返。
她膝盖痛感稍退，尝试下盘用力踢踹他好挣脱钳制，却被他利落地两招锁腿。四肢被封定，她绝望地承受他的手掌从胸部一路向下，在臀部掐捏揉摸，最后三指一下子插进她干涸的双腿间。
“为什么是我！”她恨声问。
“天天，不要怕，”男人的声音已然痴狂入魔，甚至因为沾染上情欲而有了不自然的抖动，“本卿盯你已有一段时日了。本卿爱你的眼睛，是你的荣幸。等你为本卿杀了那妖僧，本卿就让你尝尝这人世间最美妙的滋味。”
他从她的下身抽出手指，是亮晶晶的，她的汁液。
他在她面前伸出舌头，一脸噬肉吞骨的媚态，用指尖舔了一口，在粘到自己口中上颚。
“啊……”
他似痛苦又爽快地呻吟一声，抓着她的断手，握住自己的炙热。
在她细白的指尖碰到他头部的那一刹那，瞬间射出一注白液在她的掌心。
天天心中嫌恶，实则她手已废，已经一点触感都没有了。

イチ・
三月后。
平安京的大雨已断断续续下了十日。
白衣少女撑起落英缤纷图案的纸油伞，在城郊的河边踱步。
“姑娘，姑娘？”
准备收摊躲雨的圆脸大娘拽住她，“你这是要去哪儿？你看那云，乌压压的，这雨下来了一时半会儿可停不了，愈发要下大哩。”
她把伞向大娘歪了歪，果不其然，才一句话的功夫，雨势从淅淅沥沥逐渐磅礴，水珠打在伞面上闷声翁响，顷刻就湿了她一个肩膀，“大娘，你可知飞鸟寺在哪儿？”
穿着粗布衣衫的大娘勾住她的胳膊，躲进她的伞里，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笑呵呵地答道，“平安京的人有谁不知道飞鸟寺呢？姑娘是外地来的吧，可是也信佛？不远，等雨停了，大娘领着你去。”
她带着天天跳着躲过几滩浅浅的水溏，她一低头看到自己映在水中的清丽面容——双髻，的确让她看起来又清纯又乖巧，十分良家的样子。大娘把她拉进一酒肆廊檐下站定，还自说自话帮她收了伞，“飞鸟寺在雪客山顶，山顶上呀有一汪泉眼，四季潺潺地流着水。我们这条街上的人，都去那儿接水洗衣服。”
她点点头，羞涩地笑了下，以示善意。
她这一笑，大娘乐呵起来，直接拉住她的手，“姑娘，你长得可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呀。”
也不等她答，把她的手心翻开来，用自己粗糙的手指去蹭了蹭，“唉，姑娘，你也是穷苦人家出生吧？可惜了这双白净的手，咋这粗糙呢？”
天天尴尬地抽回了手，装模作样地把额前掉下来的头发挂到耳后，“大娘，我叫阿朝，我打算去飞鸟寺去为我哥哥祈福。他被朝廷征兵了。”
天天用自己那双亮晶晶的杏仁眼真诚地看着大娘，可她自己知道，这句话里没有一个字是实话。
满手硬茧，是因为她杀了太多的人。
大娘显然即刻就信了，眉开眼笑，越看她越喜欢，“那你可真是个好姑娘。你自个儿站会儿，大娘为你去讨碗酒，暖暖身子啊。”
大娘去给她讨了碗酒，澄黄色的液体装在粗陶碗里，才看着她把碗凑到嘴边又被伙计叫过去不知是帮什么忙。
天天仰头灌下，一丝酸涩的甜味，原来是梅子酒。她皱了皱眉，最不喜梅子了。
到底用了酒，手暖和起来。天天双目无神地盯着瓦檐上不断下坠的水柱，已然打湿了脚下的一小块青砖地。天是苍郁的青色，雷声轰隆隆，无根之水仿佛无止无尽。
她从怀里掏出干燥的火柴，卷烟叼在口中，擦出火花，一会会儿就升腾起白雾。
街上两三小儿抱着头，口中大喊大叫着你追我赶，落在后方的女孩儿索性站在这倾盆之雨中，仰头接水喝。
很快就有妇人撑开窗户传出叫骂。
他们全身湿透，可奔跑中、嬉闹中，洋溢着只属于童稚的快乐。
天天呼出一口烟，袅袅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视线，淡笑了下。
作为杀手被培养长大的孤儿，她从来没有资格尝试过快乐。
耳边的稀里哗啦的雨声，天那头的隐隐暗雷，却仿佛没有往年那么吵了。
ニ・
她在大娘家中借宿一宿，次日清晨，大娘依言带她前往雪客山。
“哎哟，这、这怎么好意思呢。阿朝姑娘，快放下，这榆木盆可沉了，你一个小姑娘家可抱不动。”大娘在身前的饭掸上胡乱抹了两下擦干手，几乎是去抢，把天天正想端起来的洗衣盆夺了过来。
“姑娘家呀，金贵着呢，不比我们这些粗妇。”她一笑起来，肉就全部堆在颧骨上，“阿朝姑娘，你要是想帮我，大娘也不跟你客气。你帮我拿着皂角盒子就是了。”
她说好，乖乖地端着一盒皂角粉，跟着这位健谈的圆脸大娘，一路上听完了一条街的家长里短。
她上山时，大娘这样询问她，显然是已经把她当成了熟人，“阿朝姑娘，要我在山下等你么？”
“不了大娘，”天天把伞塞到她指节粗大的手中，“拜了佛，我就要回家了。大娘，谢谢你昨晚留宿我，这把伞就送给你。”
大娘万般推辞，最后终于还是执拗不过她，笑着叹了口气，“你这姑娘，跟大娘见什么外呀。罢了，等你下次来，大娘还留你！”
“诶！”
她爽快地笑答道，在这个寒气涔涔薄雾迷朦的阴天里，心倏得暖了。
上山路是凿开石头做的天然台阶，昨日下了一天一夜的雨，滑得很。
雪客山不算高，天天走了一个时辰，见到门口扫地僧时，正是众僧念完了早课，用膳时分。
扫地的小童五指并拢竖起手掌放在眼前，微微弯了腰，朝她鞠了一躬，口中毫无声调起伏地念道阿弥陀佛。
天天谨慎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抬脚跨过斑驳的门槛。
杀玄乙？她必死无疑。
她提脚落在寺院内的青砖地上，即便常年刀尖舔血，面对死亡，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不屑和随意。
江湖上盛传玄乙高僧是要接大唐玄奘衣钵的大成能者，此高僧佛法武功第一，了悟生死轮回，感念天地万物，将要舍弃凡胎肉身，最终成仙，修成正果。
她不过一介赏金杀手，阴差阳错混了个佣金行一，这公卿心也忒大，一百两就想让她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佛门圣僧？
可这公卿当日断了她的双腕，捏碎她的大臂，膝盖上的伤更是让她足足两月无法伸直腿。但他府中却有如一名同华佗扁鹊般的医客，竟接上了她的全部断骨，三月后已与常人无异。
可见他门下能人异士众多，为何偏偏要为难她呢？
——“本卿盯你已有一段时日了。本卿爱你的眼睛。”
脑海中响起公卿粘腻的声音，天天不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这位施主，上香在那里。”
一道清冷如阴雨般的嗓音，淋乱了她的思绪。
天天悄悄松开手，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白眼睛？黑长发？
俗家盲僧？
那盲僧不再多话，手中拨弄着佛珠，嘴里默念经文，径自走了。
她当然不是来上香的。
她转了一圈寺庙熟悉地形以便跑路。这庙不大不小，阴雨天也没两个香客，树木不少，以她的轻功，蹿上树逃跑不是难事。
而且，与其正面交锋，不如暗中偷袭，更有胜算。
思绪至此，她一转身，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穿着黑黄相间的袈裟，手上一串一百零八子的紫檀柳菩提子。
“施主可是来杀我的？”
老僧音如古井。
天天立即进入战斗状态，拿出心意峨眉刺，摆好六合势，脚下来回走动两步，神经紧绷，戒备地正面对着玄乙。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盯着他，双目炯炯有神，肌肉紧绷，一刻也不敢松懈。
“昨夜大雨，上山路滑，可施主连鞋面都没有湿。”
“再者，施主的脚程，也比常人快得多。”
玄乙缓缓地说道。
天天瞟了一眼自己脚上干干净净的白色布鞋。
该死。
“施主，何苦，何苦。”玄乙朝她拜了拜，口中念道，阿弥陀佛。
“你又不是我！”天天把峨眉刺攥地更紧，抵在眼前，“如何体会得到我的苦难！还要对我的人生妄下定夺？”
天天冷笑一声，“我这辈子背负的血债无数，死后下了地狱便是永世不得超生！多杀你一个少杀你一个，对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不会因此就早登极乐的！”
“施主可曾听过一句话？生未必乐，死未必苦。”玄乙竟然笑了，胡子因为嘴角的缘故弯成灰白色的山峦，“施主年纪轻轻，无人点拨，竟能参悟至此，看来，是与我佛有缘啊。”
天天仰头大笑三声，再看向玄乙时，眼中杀气毕露，“你这秃驴！念经念魔怔了吧？你说我一个杀手与你佛门有缘？”
语毕，她一招金鸡独立，右脚向前寸步，随之左脚提起置于右膝内侧呈独立步，同时束身，右手接过左手刺向前平扎。
她出手利落，可一套心意峨眉刺法不过才过到第十招，双手腕被玄乙只用一指头妙招重击，峨眉刺哐啷一声落地。
不知何时，空中无根之水势已瓢泼，浇湿万物。
天天全身湿透，头发也不似打斗之前那样整齐，水珠顺着发丝滴答落下。
她狼狈地站在雨中，双腕已失去知觉了。
应该没有断。
她仰起头，任雨水沾湿自己的眼，最终阖上双目，雨珠沿眼角流下好似泪珠。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仿佛终于解脱了。
命矣。

サン・
玄乙没有杀她。
睁开眼，她躺在一间只有身下一张榻榻米的简陋和室内。
四四方方的天，她好像从来没有逃脱过。
不过多时，移门被推开，来者亦是高人，脚步落地无声。
“你醒了。”
清冷如阴雨般的嗓音。
她手腕还是僵的，原来刚刚没有知觉是因为太痛了。
她疼得有些灵台不清，身子没动，只拿余光瞟了瞟来人。
那盲僧来到床前，扶她靠在墙边，再为她把被子拉上。他将一只旧碗凑到她唇边，面无表情地冷冰冰地说道，“喝口水。”
她紧紧地盯着他，谨慎地抿了很小一口，却没有咽下。
“你无需如此紧张，是师父叫我来照顾你的。”那蓄发的白眼僧人把水碗放下，又端起了饭碗。
天天一愣，他原来看得见。
“我的衣服，”天天皱起眉头，有些难以启齿，“谁换的？”
白眼僧人夹了一块香菇塞到她嘴里，“住在庙里的一位娘子。”
他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周身散发出一种冷清到毫无生气的气质。
天天一口一口咽着饭菜，心想，服了，和尚就是和尚，真真六根清净得很，连丝儿人味都没有。不知他们除了跟常人一样要进食出恭以外，还有什么人气。
她咽下最后一口白饭时，他已经在收拾碗筷了。
“这位俊俏的小师父，你叫什么名字？”
她脸上挂着甜腻虚伪的假笑，大眼睛里是一点神采都没有。
白眼僧人的反应丝毫不像一个刚刚被她言语轻薄的男子，似是毫不在意，冷淡板正地答道，“法号月鹭。”
“谁要问你法号啊？我又不是出家人。”天天悠哉地躺着，视线里已经看不到他了，她也不顾，只自顾自说下去，“我是问你俗名。”
移门被轻轻合上，月鹭没有回答她。
自那日起，她的饮食起居，伤口恢复，都是月鹭在负责。
哦，除了出恭。
她见到了那位带发修行的娘子，隐约觉得有些眼熟。
日子久了，寡言少语的月鹭也肯多跟她说两句话。
“月鹭师父，你就告诉我你的俗名嘛。”天天躺在床上享受着月鹭给她敷药，闲来无事，又用轻佻的言语去戏弄他。
她是个没个正行的人，月鹭在第一日就讨教过了，被调戏得多了，自然临危不乱。
月鹭在白纱布上轻轻系上结，一点多余表情都没有，反将了她一军，“阿朝就是你的真名了？”
天天嘟起嘴，心想这白眼小师父可真贼，“天天。”
月鹭正收拾药箱，手上动作不停，显然是根本不在意她在说什么。
“月鹭，我说，我的名字叫天天。”
她认真地强调道。
他推进药箱抽屉的手指顿了顿，“宁次。”
他把抽屉推好，落了锁，再帮她掖了掖被子，说话声音冷冷清清，他面无表情地告诉她，“我叫日向宁次。”
シ・
自那日交换真名起，她跟月鹭，哦，不是，是日向宁次，好像能多说一些话了。
“宁次，你每日几时起床？又是几时出早课？”
他给她喂了一口青菜豆腐汤，“寅时起床，卯时出早课。”
“年年、月月、日日皆是如此吗？”
她的声音很甜，但不腻，清清爽爽的。
“嗯。”
他好像只关心她有没有乖乖地咽下蔬菜。
天天看到他筷子上夹起酸梅，做作地撅了撅嘴，“宁次，我不喜欢吃梅子的。”
他像是没听到，还是夹着那块浅黄色的腌制酸梅子凑到她唇边，没忍住奚落了她一句，“你多大了还挑食。”
天天瞬间找到了一个新话题，咧开嘴朝他灿烂一笑，“我今年十七了。”
“你呢？你是比我大，还是比我小？”
他默默地放下了那颗被她嫌弃的梅子，改夹一筷子豆芽，“我也十七。”
她看到他的小动作，笑得更开心了，“我是三月生的，宁次呢？”
“七月。”他认真负责地看着她下咽的喉咙动作，又夹了一筷子白饭喂到嘴边。
“所以说，”天天没咽下饭就说话，一口白饭囫囵地包在嘴里话都说不清楚，“你已经念了十七年的经了。”
宁次皱眉，显然不能苟同她这个不成体统的进食习惯，“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再说话。”
天天咽下饭，调皮地朝他吐了吐舌头，给他看她空荡荡的口腔。
他看着她幼稚的样子没忍住，呛道，“那你杀了十七年的人？”
天天一愣，眼神瞬间就冷了。
今天又是阴天，窗外忽作狂风，宁次站起身，把窗子都关上。
等他坐回床边时，少女已经躺回被子里了。
任他怎么拧着眉头瞪她都没有翻过身来。
天天恍惚间听到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自顾自收拾好餐盒，为她点了一盏油灯，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和室。
傍晚，照旧是他来送饭。
风还在呼啸，渐渐打起了雷，闪电忽闪忽闪，没得叫人心燥。
看来今晚又要下大雨了。

大抵他们俩实在是无福之人，有缘无份的命格。一天夜里，大雨倾盆，天天怕冷，宁次哄了一顿饭的辰光才把她哄好，说放了碗筷就回来陪她睡觉。
也就是他去放碗筷的短短半个时辰，她被杀了。
清原夏野亲自动的手。
他捏住她的下巴，怒不可竭，“天天，你没帮我杀掉妖僧，竟与人偷偷寻欢？”
她冷哼一声，袖中箭出鞘，被他险险躲过。
她早就恢复好了，正准备跟他硬碰硬。
手中银针四根得逞，全数插进他的肌肉，封了他四处大穴。
起码现在他没有断她手脚的力气了。
天天想的是，反正宁次很快会回屋，到时候二打一，这变态公卿必死无疑。
清原夏野眼中杀气毕露，他舔了舔嘴唇，毫不犹豫，一匕首封了她的喉。
天天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眼睛因为惊恐瞪大，还未来得及尖叫，已断了气。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死了。
清原夏野扒光她的衣服，疯狂又迷恋地舔舐着她的腿间，正套动着自己准备进入她时，被约定好回来陪她睡觉的宁次看到，后背吃了一掌，心脉震断，即刻咽气。
后记・
他还是要还俗。
临走前一天，玄乙师父把他叫到大佛前，背着身，不看他也不出声。
“师父，你都知道的。”
他的嗓音冷冷清清，白茫茫的眼中也冷冷清清。
“月鹭，你也都知道。”
玄乙拨动着手中的一百零八子的紫檀柳菩提子，嘴里飞速地默念金刚经，念经，与跟他说话一点都不冲突。
“静和是我娘，”宁次跪在青砖地上，身板笔直，面朝大佛，虔诚地磕了最后一次头，“我不恨伯父。父亲是甘愿为他赴死，他把我送来母亲身边，我理应感激他。”
玄乙音似古井幽深，“月鹭，剃度吧。她已经去轮回了，你也算在红尘走了一遭，了却了尘缘了。”
他在青砖地上搁下手中从不放下的佛珠，慢慢站起来，想到她温热的唇，淡淡地笑了笑，“不了，我与佛门无缘。”
他下山前，玄乙去送他，感叹了一句，“你到底是不忍心，留她独自在世俗里轮回往生。”
他身上的这身孝服从她死后就一直没有脱下。
玄乙望着远方阴郁将雨的天，“罢了，孽缘。”
他看着一片乌云移动过来，想着初见她那天也是如此，青黯黯的天，有雨不下。
他口气淡淡的，好似说起一件寻常事。
“只要是她，孽缘就孽缘吧。”
- FIN/10,296字 -

手速很可怕了

我的天哪

wtf太太你这手速，你这文笔占个座再好好欣赏

哇啊啊啊上班看一篇下班看一篇，太幸福了讓我組織一下語言先

有点武侠风的感觉，喜欢。
天天的形象刻画让我不自觉想到黄蓉，只不过这里的天天才真的是“小妖女”啊，一开始相处模式像聊斋里的狐狸精和穷书生2333
看到天天饮食起居伤口恢复都是宁次在负责那里，然后突然来了句“哦，除了出恭”，突然就笑出了猪叫声…
想想这是个三生三世的梗就…求求他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好、好赞！！！完全不能用言语去形容了，完完全全进入了大大所设定的武侠世界了，看文的时候，刀剑如梦这首歌就突然的从我脑子里窜了出来，真的好赞！

好喜欢这种风格的文章，白话中夹杂着文言，是我最想写但又模仿不来的。知酒棒棒哒。大饱眼福了，手速快的简直要上天了。

我的妈这个暗黑paro我一百个服气.......

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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