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哀伤的猫 依着铁窗舔着打架后的伤
一张白色床单 皱成一团不知所云的淩乱
序
一场旷日持久的大雨洗刷着瓦罗兰的街区,硕大的雨滴砸落在梧桐树叶上,砸落在屋顶,砸落在各家各户的玻璃窗上,在夜间带来不停歇的扰人声响。
伊泽瑞尔举着雨伞,小心地把给拉克丝准备的蛋糕和甜牛奶收在怀里,不让雨水漏进袋子里。路过路口时伊泽又看见了那个总在雨天出现的身影,皱起了眉毛。
那是个皮肤黝黑,略显纤细的男人,正靠着墙角坐着,仍由冰凉的雨水将自己淋透,手上紧紧握着的双枪直指地面,枪口时不时因为男人身体的颤抖磕在地上。
伊泽叹了一口气,穿过男人往自己家走去。曾经他和一些邻居也试图帮助过这个男人,可只要有谁接近,那男人便抬手用枪口指着试图接近他的人。他只在雨天出现,只坐在这个路口,仿佛是一件只在雨天展出的艺术品。
伊泽小跑几步躲进自家屋檐下,把怀里的蛋糕牛奶放下后摸了摸口袋,却悲惨地发现自己没有带钥匙。
伊泽仰起脸望了望隔壁,有自己家备用钥匙的凯特琳今晚去和高富帅约会,显然不会这么早回来,而这么大的雨打电话叫锁匠开门也不太现实。
伊泽叹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街道另一边的泰隆家,门铃声响起数次都被瓢泼大雨的声响掩盖,最终门外的人受不了外面低得渗人的温度开始没礼貌地用拳头捶起门来,这才有人不耐烦地来打开了大门。
寒风裹挟着雨水瞬间袭入了温暖的室内,开门的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而门外的人则是大张着嘴,一副被雷劈般的表情,一肚子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里。
眼前这个高挑的男人有着一张俊美却布着疤痕的陌生面庞,而那几乎垂落到眼前的苍白发丝下,与泰隆一般的猩红血眸却有种异样的熟悉感。
重要的是,这个男人,赤裸着上身。
更重要的是,男人身后的屋内,长靴、裤子、外衣、泰隆标志性的斗篷以及一个伊泽十分熟悉的面具从门口一直散落到泰隆卧室的门前。
伊泽的喉咙紧了紧。
谁的烟头 尽管嚣张 扩散理不乱还乱的贪婪
谁撑的伞 一点温暖 究竟是天堂还是苦难
一
如果让周边居民形容瓦罗兰街区的住户,回答内容大概是多种多样的。
周边中学就读的女学生:“那里有好多帅哥啊啊啊!!!每次路过那里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眼睛不够用QAQ!!什么时候能搬到那里去住就好了啊!!”
在瓦罗兰广场组织跳街舞的大妈:“哎呀那里是不错,不过我是经常看见有男人开着豪车接送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们,一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我还见到过一个穿的警察模样的,恐怕不是什么好地方。”
附近的卖场老板:“那块区的人都挺有钱的,我们卖场每一季最贵的商品基本都是买到那片区去了。而且那片区的客户也不怎么还价,我们老欢迎那儿的人来买衣服了。”
至于搬进这儿快一年的伊泽瑞尔则觉得,他们街区什么都缺,没卖场没医院没公园没电影院,几乎跟郊区无差,唯一盛产的就是怪咖。
伊泽家隔壁住着青梅竹马长大的著名女警花凯特琳,最近和德玛西亚皇室风头最盛的皇子嘉文四世处于热恋中,而二人的身份也让这场恋爱成了日前最炙手可热的话题。
住在伊泽家对面的,是笔名虚空先知的鬼才作家玛尔扎哈。伊泽曾经去他家做过客,他家和玛尔扎哈的作品一般天马行空的魔幻装修风格给伊泽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他发现在玛尔扎哈家想去二楼只能靠蹦床时。
玛尔扎哈家的隔壁,曾经住着一位银行家。这位银行家的太太喜好奢侈,把家里家外装潢得极为奢靡。直到银行家破产后,二人从这里搬了出去,于是房子也就空下来了。伊泽在这家户外的自动按摩浴缸里养了几条小金鱼,而他,也就是在这儿认识了街道另外一边的泰隆。
泰隆至今还记得那个黄毛敲开自己家的门,义正言辞地指责自家的猫吃掉了他养的金鱼。他望着被黄毛捉在手中的姜黄色蠢喵,挑了挑眉。
其实他很无辜。
因为那只猫,是劫养的。
这个住在自家斜对面,在律界以狠辣无情,攻击性强著名的大律师养了一只猫,却从来没有喂过食,自己家也从来不会开火,冰箱除了罐装啤酒没有任何食物,于是这只猫饿了就在周围四处窜达尝试遛进邻居家找吃的。在被这只猫毁了无数次精心修建的草坪和干净整洁的厨房后,泰隆拎着这只猫的尾巴提着刀比划了许久,最终决定每天按时在门口放盆猫饲料,省得这只喵四处兴风作浪。
没杀掉只是因为懒得被那律师找上门送法院传票而已,泰隆放下食盆望着小猫一口口吃着饲料,手托着下巴告诉自己。
于是泰隆一直喂着这只喵,还赔偿了伊泽的金鱼,买了几条新的放进了那自动按摩浴缸里。泰隆又动手做了个带锁木条网钉在了鱼缸上,这样无论是猫狗或是飞鸟,都威胁不到伊泽的小金鱼。一来二往地,二人就成了朋友,伊泽经常带着自己探险时弄到的一些新鲜玩意儿或者好吃的到泰隆家做客,后来也邀请过泰隆来自己家吃饭,二人一起养着一只喵和几条金鱼。
于是伊泽这时想着来泰隆家借宿一晚应该没问题,然而在看到屋里这一幕时,伊泽整个人都懵逼了。
“没带钥匙?”
泰隆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身上套了一件白色浴袍。虽然泰隆已经包得十分严实,但伊泽还是看到了泰隆脖子上显然是刚留下的痕迹。伊泽在两对血眸的注视下,僵着脖子点了点头。
“去洗个澡,客房衣柜里有你上次住过忘记带回去的衣服,干净的。”泰隆走过来关上了门,似乎才想起来一般地介绍道:“对了,这是劫,住斜对面那个。”
劫在泰隆表示让伊泽留宿后脸色变得十分阴沉,转过头冷冷地望了泰隆一眼,自己走回了卧室。
“刀哥,你们......”
泰隆面无表情地道:“他来喂猫。”
“......”
劫脱光衣服躺在床上,百无赖聊地用手指勾着自己的头发看着。房门被打开来又被关上,泄出的一丝灯光让劫看清了来人的面庞。
泰隆爬上床,跨坐在劫的身上,低头在劫的唇上吻了吻:“住街那边的小鬼,没带钥匙来借住一晚上。”
“我知道他是谁,”劫抬手按住泰隆的头,反客为主地加深了这个吻,“鼎鼎大名的探险家伊泽瑞尔,居然会跑来你家借住。我的小侦探魅力可真不小。”
泰隆的眼神在时有时无的昏暗光线中飘忽不定:“我不是什么侦探。”
“当然,你只是一个喜欢做煎饼果子又不收钱的爱心人士。”劫拉开了泰隆身上的浴袍,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把头埋在泰隆颈间嗅着:“回去告诉你主子,不管他是谁,想耍这种小聪明打败我,下辈子吧。”
劫撑起身,把从泰隆枕下抽出的短匕和微型录音笔拍在了泰隆胸膛,戏谑地笑了笑:“下次想从我这儿弄情报,不如直接来我家,起码我家的枕头底下不会有这种东西硌脑袋。”
劫说完便下了床,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利落地穿好,走出了房间。接着,泰隆便从磅礴的雨声中隐约捕捉到房门被打开又被关上的声响。
泰隆把短匕和录音笔随手扔在床头,盯着天花板发了阵呆,接着便起身走进了浴室。
泰隆没注意的是,那个潇洒离去的冷酷律师,一直在他家门外的倾盆大雨中沉默着从窗外隔着雨幕注视着他。
许久,许久。
烧热的铁板上浇上一勺浆,竹推子熟练而精细地推开小米绿豆浆,快熟的时候打上鸡蛋,竹推子轻轻地打散蛋黄,搅合几下,然后快手地把蛋液摊开。
太阳还未完全冒头,泰隆低头望着平底锅上滋滋作响的饼面,抓起一把葱花撒上,接着拿出特制的薄铁片,沿着边儿把煎饼皮铲起来一翻,果子摆中间,铲起一边压到果子上,再抹上一层甜面酱腐乳,再叠起另一边儿刷一层酱,最后一折,完工。
摊子前并没有人在等,这个时辰街上也几乎没有人,瓦罗兰街区并没有多少需要起早贪黑工作的人,而泰隆也并不指望能靠这个赚钱。待刚做好的煎饼果子微微凉了,刺客便自己戴着塑料手套拿了出来,咬上一口。
“老板,一个煎饼果子。”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泰隆抬头望去,一身西装革履,面色淡漠的劫正站在自己的摊前,屈指敲了敲有些油腻的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