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文/岚汐醉
在手机上看到中国春运的报告时,北逸才恍然,离家已一年有余。
踩在青石板砖上,刚下过雨,空气中的湿润气息混着青苔被雨淋后微微的霉味那样的熟悉,深深埋在游子的记忆当中。
街角处传来香气,那是卖糍粑的店铺,微风拂过的时候,清脆悦耳的风铃声带着江南周边地区特有的古老韵味飘来,那是老板家的女儿亲手做的。孩子的啼哭似乎是跨越时光而来。接着是妇人哼哼唧唧哄孩子的声音。那平凡的布鞋踏出了店门,年轻女人穿着朴素,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拎着凳子,往门口一放便坐了下去,那孩子忽然蹬了两下腿,踢到了女人的手臂,她微微偏头去看孩子的脚,却像是察觉了什么似得,往巷子边上望过去。
北逸的脚步声很轻,他的身形近了,那女人愣愣盯了他几秒,忽然嘴角上扬,扯开一抹朴实平凡的笑:“阿逸,你回来了?”
“嗯。”北逸轻轻点头,阿逸,这个久违的称呼,在米兰一年没有人知道:“……阿玲姐,你结婚了?什么时候?”
叶玲轻轻笑了起来:“大概在你走后几天,当初我们还想你怎么走的那么快,那么远,请柬都没法给你嘞。”
“阿婆呢?”没见到记忆中那个矮胖爱笑的老妇人,北逸有些失望。
叶玲便继续笑,她笑起来脸颊两侧各有一个梨涡:“阿婆老了呢,她方才应该是在家里睡着。”
北逸笑了笑,低头看了那孩子一眼,孩子眯着眼昏昏欲睡:“那我,先回家了。”
叶玲突然便住了嘴,笑意有些凝固,她低头看了一眼孩子,又抬头:“阿逸,去柱子家看看吧。”
破旧的房门没有上锁,被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叫声。屋子里光线阴暗,有一股淡淡的酒味。
北逸跨过农村屋子的门槛,轻轻唤了一声:“柱子?”
暗处有人影浮现,透过外面的光线,那高大魁梧的汉子顿了顿,大步上前,搂着北逸,声音依旧是粗的:“阿逸,你总算回来了。”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北逸默默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间静默无声。
王柱跟北逸之前玩的好,记得那时北逸瘦瘦弱弱的,跟在王柱后面。
“陪我吃顿午饭吧。”王柱扯出一抹不算好看的笑,他调了调灯,光线亮了一些,又去厨房拿了碗筷。菜式很少,平平淡淡,摆了三副碗筷。
北逸看着,记忆仿佛跨越时光,那时两人人还小,北逸常常喜欢带着饭来王家吃。
村里人经常看着,叹息道:“王家,过得苦啊。”
王柱没有父亲,这是全村都知道的。王柱母亲去了一趟外城,带了一个孩子回来,村里说的更是难听。
记忆中王柱母亲头发总是高高挽着,每天都增加些白发,一年到头穿着粗布衣服忙个不停。
王柱母亲重病缠身,终究没熬过这个冬天。
才午饭时,外面就已经极为热闹,隐约还有鞭炮声,两人默默吃着饭,王柱忽然轻笑,面上染上期待望着门口:“娘啊,她总是喜欢晚归。”
北逸不禁吃的快了一些,在异国他乡多天后,他对父母有了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