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小说,或者说玩小说,哲学人在这里把活力玩出来。
为什么要这样?因为哲学与生命紧密相连,活的力量被他视为此生最高的价值,其呈现最值得他投入。
他写作的过程是怎样的?
他使用鲜活的语言。他蔑视没有这种特点的字句。那些只是追逐华丽的外表,仅仅求得读者浅薄的欣赏,或只关注数量、篇幅的文字堆砌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重要的是,这样的作者不热爱生命,至少没有在文字的运用中把对它怀有的情感表达出来。而他,无论能否漂亮地驾驭这样的文字,对效果满意与否,至少他能表现出自己对这种情感的敬意。实际上他明白,在语言形式的雕琢上,一般作者都能超过他,他也承认自己跟他们之间有一种可以承认的差距,并不时对此怀有某种遗憾。然而他顾不得这个,他没空停留,只是径直追逐其目标而去。遗憾越确切,则后面的激情越强。
他描写生活本来的鲜活。每个写作者都渴求作品的成功,为了拿出被人认可、推崇的小说,很多人只把众人的情趣作为努力的指南,而非生活的、人心的跳跃本身。这就像厨子关心的是众人的口味,或酸或咸,或浓或淡,凡此种种皆为嘴巴所做,由舌头评判。但哲人只把眼睛直勾勾盯住餐桌上所有的活泼——菜肴的热气升腾、吃客咀嚼的快活劲头、整个餐桌上人们吆五喝六、频频互动的热烈。就算某人借酒发疯,闹得人仰马翻,在他看来也比人们只顾着口中美味的情景更让他着迷。
他拥有写作时整个身心的鲜活。为了写出预想的作品,为了成名或获利,很多人沉溺于长久的、僵死的、沉闷的、只是消耗精力、感受不到自身活力的写作过程中。他只担心写不出被认可的、能带来名利的文字,其价值观被世俗的、功利的观念牢牢缠住。他要顾及的东西很多,恐惧与焦虑挥之不去,心灵的自由当然难以产生。而崇尚生命本身的哲人超脱于这些,于是它的活力自然转化为他自身的活泼。他为此状态所满足,别无所求。
他的写作过程的鲜活。由于卸掉了精神的枷锁,他的想象力有如插上翅膀,尽情飞扬。好的词句、好的意境、奇妙的结构等等都向他涌来,令他目不暇接,有无数方案可供挑选。他陷入幸福的烦恼中。唯一的心愿是这烦恼永不停止,始终伴随。他在这里面看到了自己固有信念的伟大,对它们更加崇拜。
不要忘记,还有一种鲜活,即上述美好的否定所包含的活力。无论是语言,还是写作的对象,抑或是创作时个人的身心状态及创作过程,任何时候都可能陷入凝滞、沉闷或呆滞,找不到挣脱之路,甚至为此绝望。这不仅是无法避免的,也是应当有的。唯有这样,鲜活才可能是真实的存在,才能成为不断重新收割的、总是激动人心的硕果。
写作的哲人,他最需要的是什么?是任何方面鲜活的到来和离去,是它们的无限回归。它们仅仅在这个前提下存在,而这前提、这个无限运动便是他心中最高的、唯一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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