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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连】原著中的连城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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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城璧在《萧十一郎》书中出场的次数不多,可是每次出场的戏份都很耐人寻味。开个楼盘点盘点。
镇楼图来自百度。


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17-11-04 09:43回复
    正文 第六章 美人心
    杨开泰的脸又红了,道:“我——我一—我只不过——”风四娘道:“你只不过是太小气,所以你的内力虽深厚,掌法却嫌太放不开,总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别人虽很难胜你,你想胜过别人也很难。”
    她笑了笑,接着道:“你评论别人完了,也得让我评论评论你,对不对?”
    杨开泰红着脸呆了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道:“四娘你真不愧是我的知己。”
    风四娘道:“知己两字,倒不敢当,只不过你的毛病我倒清楚得很。”
    杨开泰叹道:“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自觉不如连城璧。”
    风四娘道:“你看过他的武功?”
    杨开泰道:“就因为他的武功从不轻易炫露,才令人更觉深不可测。”
    萧十一郎道:“据说此人是个君子,六岁时便已有‘神童’之誉。十岁时剑法已登堂奥,十一岁时就能与自东瀛渡海而来的‘一刀流’掌门人太玄信机交手论剑,历三百招而不败。自此之后,连扶桑三岛都知道中土出了位武林神童。”
    他笑了笑,悠然接道:“但我也听说过萧十一郎也是位不世出的武林奇才,刀法自成一格,出道后从未遇过敌手。却不知道这位连公子比不比得上他?”
    杨开泰道:“萧十一郎的刀法如风雷闪电,连城璧的剑法却如暖月春风,两人一刚一柔,都已登蜂造极。但自古‘柔能克刚’,放眼当今天下,若说还有人能胜过萧十一郎的,只怕就是这位连城璧了。”
    萧十一郎神色不动,微笑道:“听你说来,他两人一个至刚、一个至柔,倒好像是天生的对头。”
    杨开泰道:“但萧十一郎却有几样万万比不上连城璧!”
    萧十一郎道:“哦?愿闻其详。”
    杨开泰道:“连城璧武林世家子弟,行事大仁大义,而且处处替人着想,从不争名夺利。近年来人望之隆,无人能及。已可当得起‘大侠’两字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别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可说已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风四娘咬着嘴唇道:“萧十一郎呢?”
    杨开泰道:“萧卜一郎却是声名狼藉的大盗,既没有亲人,更没有朋友,无论走到哪里,都绝不会有人帮他的忙。”
    蒲十一郎虽然还在笑,但笑容看来已带着种说不出的萧索寂寞之意,他举起酒杯。—饮而尽,大笑道:“说得对,说得好,想那萧十一郎只不过是个马车夫的儿子而已,又怎能和连城璧那种世家子弟相比。”
    (这个时候萧十一郎还没喜欢上沈璧君,我也不知道他在萧索寂寞些什么,还把自己跟人家对比一下。啧啧啧。)


    2楼2017-11-04 09: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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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七章 沈太君的气派
      他永远最冷静,所以他第一个看到了连城璧。
      他并不认得连城璧,也从未见过连城璧!可是他知道,现在从外面走进来的这个人就是连城璧。
      因为他从未见过任何人的态度如此文雅,在文雅中却又带着种令人觉得高不可攀的清华之气。
      世上有很多英俊的少年,有很多文质彬彬的书生,有很多气质不凡的世家子弟,也有很多少年扬名的武林侠少,但却绝没有任何人能和现在走进来的人相比。虽然谁也说不出他的与众不同之处究竟在哪里,但无论任何人只要瞧一眼,就会觉得他确是的与众不同。
      赵无极本也是个很出色的人,他的风采也会令许多人倾倒,若是和别人走在一起,他的风采总是特别令人注意。
      但现在他和这人走进来,萧十一郎甚至没有看见他。
      他穿的永远是质料最高贵、剪裁最舍身的衣服,身上佩戴的每样东西都经过仔细的挑选。每样都很配合他的身份;使人既不会觉得他寒伧,也不会觉得他做作,更不会觉得他是个暴发户。
      武林中像赵无极这么考究的人并不多,但现在他和这人一齐走进来,简直就像是这人的跟班。
      这人若不是连城璧,世上还有谁可能是连城璧?连城璧若不是这么样一个人,他也就不是“连城璧”了!
      连城璧也一眼就瞧见了萧十一郎。
      他也不认得萧十一郎,也从未见过萧十一郎,更绝不会想到站在大厅门口石阶上的这少年就是萧十一郎。
      可是他只瞧了一眼,他就觉得这少年有很多和别人不同的地方——究竟有什么不同,他也说不出。
      他很愿多瞧这少年几眼,可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盯着一个人打量是件很不礼貌的事。
      连城璧这一生中从未做过对任何人失礼的事。


      3楼2017-11-04 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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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刚板着脸道:“此人不除,江湖难安!晚辈迟早总有一天提他的首级来见太夫人。”
        沈太君也不理他,却道:“徐青藤,你想不想要萧十一郎的头?”徐青藤沉吟着,道:“厉兄说得不错,此人不除,江湖难安。”
        沈太君不等他说完,又道:“柳色青,你呢?”
        柳色青道:“晚辈久已想与此人一较高低。”
        沈太君目光移向连城璧,道:“你呢?”
        连城璧微笑不语。
        沈太君摇着头,喃喃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不爱说话了——你们信不信,他到我这里来了半个月,我还没有听他说过十句话。”


        4楼2017-11-04 0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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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一十章 杀机
          沈壁君只觉得人轻飘飘的,仿佛在云端,仿佛在浪头,又仿佛还坐在她那辆旧而舒适的车子里。
          连城壁仿佛还在旁边陪着她。
          结婚巳三四年了,连城壁还是一点也没有变,对她还是那么温柔,那么有礼,有时她甚至觉得他永远和她保持着一段距离。
          但她并没有什么好埋怨的,无论哪个女人能嫁给像连城壁这样的夫婿,都应该觉得很满足了。
          无论她要做什么事,连城壁都是顺着她的;无论她想要什么东西,连城壁都会想法子去为她买来。
          这三四年来,连城壁甚至没有对她说过一句稍重的话。事实上,连城壁根本就很少说话。
          他们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安逸,很平静。
          仍这样的生活真的就是幸福么?
          在沈壁君心底深处,总觉得还是缺少点什么,但是连她自己出不知道缺少的究竟是什么?
          连城壁每次出门时,她会觉得很寂寞。
          她真希望自己能将连城壁拉住,不让他走,她知道自己只要开口,连城壁也会留下来陪她的。
          但她从没有这样做。
          因为她知道像连城壁这样的人,生下来就是属于群众的,任何女人都无法将他完全占有的。
          沈壁君知道连城壁也不属于她,连城壁是个很冷静、很会控制自己的人,但每次武林中发生了大事,他冷静的眸子就会火一般的燃烧起来。
          这次连城壁本该一直陪著她的,但当他听到萧十一郎的行踪已被发现时,他的眸子就又开始燃烧了。
          就连他听到自己的妻子第一次有了身孕时,都没有显露过这样的热情。他嘴里虽然说“不去”,心却早已去了。
          沈壁君很了解他,所以劝他去。
          她嘴里虽然劝他去,心里却还是希望他留下来。
          连城壁终于还是去了。
          沈壁君虽然觉得有些失望,却并没有埋怨:嫁给连城壁这样的人,就得先学会照顾自己、控制自己。
          晕晕迷迷中,沈壁君觉得有双手在扯她的衣服、她知道这绝不会是连城壁的手,因为连城壁从未对她如此粗鲁,那么这是谁的手呢?
          (任何女人都无法将他占有,说得好啊。沈姐姐也有某种你我所具有的潜在品质。)


          5楼2017-11-04 0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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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十六章 柔肠寸断
            西面的厢房,灯还亮着。
            沈璧君悄悄地走过院子,走上石阶。
            石阶只有四五级,但她却似乎永远也走不上去。
            也不知为了什么,她心里竟似有种说不出的畏惧之意,竟没有勇气去推开门,没有勇气面对她自己的丈夫,她所畏惧的是什么?
            她是不是怕连城璧问她:“这些日子你在哪里?”
            屋子里的灯光虽很明亮,但说话的声音却很低,直到这时,才突然有人提高了声音问道:“外面是哪一位?”
            声音虽提高了,却仍是那么矜持,那么温文有礼。
            沈璧君知道这就是连城璧,世上很少有人能像他这样约束自己。
            在这—刹那间,连城璧的种种好处又回到她心头,她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在怀念他的。
            在这一刹那间,她恨不得冲进屋里,投入他怀里。
            但她却并没有这样做。
            她知道连城璧不喜欢感情冲动的人。
            她慢慢地走上石阶,门已开了,站在门口的,正是连城璧。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在苦苦寻找他的妻子,一直在担心、焦急、思念,现在,他的妻子竟忽然奇迹般出现在门外。
            但甚至就在这一刹那间,他也没有露出兴奋、惊喜之态,甚至没有去拉一拉他妻子的手。
            他只是凝注她,温柔地笑了笑,柔声道:“你回来了。”
            沈璧君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柔声道:“是,我回来了。”
            就这么样两句话,没有别的。
            沈璧君一颗乱糟糟的心,却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本已习惯于这种淡漠而恬静的感情,现在,她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并没有改变。
            她不愿说的事,连城璧还是永远不会问的。
            在他的世界中,人与人之间,无论是父子、是兄弟、是夫妻,都应该适当地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段距离却令人觉得寂寞,却也保护了人的安全、尊严、和平静……


            6楼2017-11-04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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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除了连城璧外,还有赵无极、海灵子、屠啸天,南七北六十三省七十二家镖局的总镖头,江湖中人称“稳如泰山”的司徒中平,和武林“六君子”中的“见色不乱真君子”的厉刚。
              这五人都是名满天下的侠客,也都是连城璧的朋友,自然全都认得沈璧君,五个人虽也没有说什么,心里都不免奇怪!
              “自己的妻子失踪了两个月,做丈夫的居然会不问她这些日子到哪里去了?做些什么事?做妻子的居然也不说。”
              他们都觉得这对夫妻实在怪得少见。
              桌子上还摆着酒和莱,这却令沈璧君觉得奇怪了。
              连城璧不但最能约束自己,对自己的身体也一向很保重,沈璧君很少看到他喝酒;就算喝,也是浅尝即止,喝酒喝到半夜这种事,沈璧君和他成亲以后,简直还未看到过一次。
              她当然也不会问。
              但连城璧自己却在解释了,他微笑着道:“你没有回来之前,我们本来在商量着一件事。”


              7楼2017-11-04 1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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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一七章 君子的心
                人已散了,烛也将残。
                闪动的烛光,照着连城璧英俊、温和、平静的脸,使他这张脸看来似乎也有些激动变化,但等他夹断了烛芯,烛火稳定下来,他的脸也立刻又恢复平静。
                也许太静了,沈璧君拿起酒杯,又放下,忽然笑了笑,道:“我今天喝了酒。”
                连城璧微笑着,道:“我也喝了一点,夜已渐寒,喝点酒就可以暖和些。”
                沈璧君沉默了半晌,道,“你——你有没有喝醉过?”
                连城璧笑道:“只有酒量好的人,才会喝醉,我想醉也不容易。”
                沈璧君叹了口气,幽幽道:“不错,一醉解千愁,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福气能喝醉的。”
                连城璧出沉默了半晌,才笑道:“但你若想喝,我还可陪你喝两杯。”
                沈璧君嫣然一笑,道:“我知道,无论我要做什么,你总是尽量想法子来陪我的。”
                连城璧慢慢地倒了杯酒,放到她面前,忽然叹息了一声,道:“只可惜我陪你的时候太少,否则也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沈璧君又沉默了下来,良久良久,忽然问道:“你可知道这两个月来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连城璧道:“我——我知道了一切,却不太清楚。”
                沈璧君道:“你为什么不问?”
                连城璧道:“你已说了很多。”
                沈璧君咬着嘴唇,道:“但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怎么会遇见萧十一郎的?为什么不问我怎么会天天见到他?”
                为什么?她忽然变得很激动,连城璧却只是温柔地凝注着她。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说了一句:“因为我信任你。”
                这句话虽然只有短短六个字,但却包括了一切。
                沈璧君整个人似已痴了。
                无限的温柔,无限的情意,在这—刹那间,忽然一齐涌上她心头,她的心几乎无法容纳下这么多。
                她很快地喝完了杯中的酒,忽然伏在桌上,痛哭了起来。
                连城璧若是追问她,甚至责骂她,她心里反会觉得好受些。
                因为她实在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但他对她却还是如此温柔、如此信任、处处关心她、处处为她着想,生怕对她有丝毫伤害。
                她心里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歉疚。
                因为这两个月来,她并没有像他想她那样想他。
                她虽没有真做出对不起他的事,却还是对不起他。
                她本来只觉得对萧十一郎有些亏欠,现在她才发现亏欠连城璧的也很多,也是她这一生永远报答不完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把刀,将她的心分割成两半。
                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样做。
                连城璧凝注着她,似也痴了这是他的妻子第一次在他面前真情流露,失声痛哭。
                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她心里有什么痛苦,他忽然发觉他与他妻子的心的距离竟是如此遥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慢慢地站了起来,慢慢地伸出手,温柔地轻抚着他妻子的柔发。
                他的手刚伸过去,又缩回,静静地木立半晌,柔声道:“你累了,需要休息,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说吧!——明天想必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8楼2017-11-04 1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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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凉如水,石阶也凉得很。
                  连城璧坐在石阶上,只觉一阵阵凉意传上来,凉入他的身体,凉入他的背脊,凉入他的心。
                  他心里却似有股火焰在燃烧。
                  “她怎么会遇见萧十一郎的?”
                  “她为什么要和萧十一郎天天在一起?”
                  “这两个月来,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她直到今天才回来?”
                  这些问题,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啃噬着他的心。
                  他若将这些话问出来,问个清楚,反倒好些。但他却是个有礼的君子,别人不说的话,他绝不追问。
                  “可是,我虽不问她,她自己也该告诉我的。”
                  “她为什么不说?她究竟还隐瞒着什么?”
                  他尽力要使自己心里坦然,信任他的妻子。
                  可是他不能。
                  他的心永远也不能像他表面看来那么平静。
                  看到他妻子提到“萧十一郎”这名字时的表情,看到她的痛苦与悲伤,他忽然觉得萧十一郎和他妻子之间的距离,也许远比x接近得多。
                  他第一次觉得他对他妻子完全不了解。
                  这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没有机会去了解她?还是因为她根本没有给他机会让他了解她?
                  秋已深了,连梧桐的叶子都在凋落。
                  他忽然发现赵无极、屠啸天、海灵子和厉刚从东面厢房中走出来,四个人都已除去了长衫,只穿紧身的衣服。
                  他们看到连城璧一个人坐在石阶上,似乎也觉得有些意外,四个人迟疑着,对望了一眼,终于走了过来。
                  赵无极走在最前面,勉强笑着,道:“连公子还没有睡?”
                  他们本来是兄弟相称的,现在赵无极却忽然唤他“公子”了,一个人只有在对另一人存有戒心时,才会忽然变得特别客气。
                  连城璧却只是淡淡笑了笑,道:“你们也没有睡。”
                  赵无极笑得更勉强,道:“我们——我们还有点事,想到外面去走走。”
                  连城璧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赵无极目光闪动,道:“连公子已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
                  连城璧默默半晌,缓缓道:“我不知道。”
                  赵无极终于真的笑了,道:“有些事连公予的确还是不知道的好。”
                  外面隐隐有马嘶之声传来。
                  原来他们早已令人备好了马。
                  海灵子忽然道:“连公子也想和我们一齐去吗?”
                  连城璧又沉默了半晌,缓缓道:“有些事,我还是不要去的好。”
                  于是四个人都走了。
                  这四人都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行动之间,自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但马不同,奔马的蹄声,很远都可听得见。所以他们出门后又牵着马走了很久,才上马急驰。
                  这四人的行踪为何如此匆忙?如此诡秘?
                  东面厢房中的灯还亮着。
                  连城璧又静静地坐了很久,似乎在等他面上的激动之色平静,然后,他才慢慢地走了过去。
                  门是开着的,司徒中平正在屋子里洗手。
                  他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得那么仔细,就好像他手上沾着了永远也洗不干净的血腥。
                  也许他要洗的不是手。而是心。
                  连城璧站在门外,静静的瞧着他,司徒中平并没有回头,忽然道:“你看见他们出去了?”
                  连城璧道:“嗯。”
                  司徒中平道:“你当然知道他们出去做什么?”
                  连城璧闭着嘴,像是拒绝回答这句话。
                  司徒中平叹了口气,道:“你想必也知道,无论萧十一郎是个怎么样的人,他们都绝不会放过他的,萧十一郎不死,他们只怕连觉都睡不着。”
                  连城璧忽然笑了笑,道:“你呢?”
                  司徒中平道:“我——”连城璧淡淡道:“若不是你探了萧十一郎的行踪,他们怎么找得到?”
                  司徒中平洗手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停顿在半空中,过了很久,才从架子上取下块布巾,慢慢地擦着手,道:“但我并没有对他们说什么。”
                  连城璧道:“你当然已用不着再说什么。因为你在探问时,已特地将厉刚留了下来,那已足够了。你当然知道厉刚与萧十一郎之间的仇恨。”
                  司徒中平道:“我也没有和他们一齐去。”
                  连城璧道:“身为七家镖局的总镖头,行事自然要特别谨慎,不能轻举妄动。”
                  司徒中平道:“但杀萧十一郎,乃是为江湖除害,非但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且光彩得很。”
                  连城璧道:“这也许是因为你不愿得罪壁君,也许是生怕日后有人发现萧十一郎真是含冤而死,所以宁可置身事外,也不愿去分享这份光彩。”
                  他笑了笑,淡谈接着道:“司徒总镖头这‘稳如泰山’四字,当真是名下无虚。”
                  司徒中平忽然转过身,目中带着种奇特的笑意,盯着连城壁道:“你呢?”
                  连城璧道:“我——?”
                  司徒中平道:“你明知我方才是故意在探听萧十—郎的行踪,明知他们要去做什么,但你却并没有阻止之意,如今为何要来怪我?”
                  连城璧不说话了。
                  司徒中平悠然笑道:“你虽未随他们同去,也只不过是因为知道萧十一郎已醉了,他们必可得手,其实你心里又何尝不想将萧十一郎置于死地!而且你的理由比我们都充足多——”说到这里,他脸色突然改变。
                  连城璧也不由自主地转过头,随着他的目光瞧了过去。
                  他立刻发现沈璧君不知何时已站在院子里。
                  沈璧君全身都在颤抖着,眼泪如断线珍珠般不停地往下流落。
                  连城璧长长吸了口气,柔声道:“你本该已睡了的——”他一步步走过去,沈璧君一步步往后退。
                  连城璧柔声接着道:“院子里很凉,你要出来,至少也得加件衣服。”


                  9楼2017-11-04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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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一八章 亡命
                    无边的黑暗,雨水帘子般挂在沈璧君跟前。
                    她根本瞧不清去路,也不知道究竟该逃到哪里去。
                    天地虽大,却似已无一处能容得下他们两个人。幸好后面还没有人追来,沈璧君放慢了脚步,迟疑着道:“该走哪条路?”
                    电光一闪。她忽然发觉一个人痴痴地站在暴雨中,正痴痴地在瞧着她。
                    是连城璧!他怎么也到了这里?
                    沈璧君虽然并没有看清他的面目,但这双眼睛,眼睛里所包含的这种情意,除了连城璧还有谁?
                    她的脚步忽然似乎被一种虽然无形、但却巨大的力量托住!
                    无论如何,连城璧毕竟是她的丈夫。
                    电光又一闪,这一次,她才看清了他。
                    他全身都已湿透,雨水从他头上流下来,流过他的眼睛,流过他的脸,他却只是痴痴地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目中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愤怒,只是痴痴地望着她,全心全意地望着她,除了她之外,他什么都已瞧不见,什么都不在乎。
                    连城璧本来永远都是修饰整洁,风度翩翩的,无论任何人,在任何时候瞧见他,他都像是一株临风的玉树,神采照人,一尘不染。
                    但现在——
                    沈璧君从来也没有看见他如此消沉,如此狼狈过。
                    她突然觉得一阵热血上涌,连喉头都似被塞住,情不自禁向他走了过去,嘎声道:“你——你一直在跟着我?”连城璧慢慢地点了点头。沈璧君道:“但你并没有来拦住我。”
                    连城璧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只因我明白你的心意——”沈璧君道:“你明白吗?真的明白?”
                    连城璧叹道:“若不是你,他不会落得如此地步,你怎么能不救他?”
                    忽然间,沈璧君整个人似也痴了,心里也不知是悲伤,还是欢喜?
                    “无论如何,他毕竟还是了解我的。”
                    在这一刹那问,连城璧若是叫她带着萧十一郎逃走,她也许反而会留下,以后她纵然还是会后悔的。
                    但在这一刹那间,她绝不忍抛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暴雨中。
                    连城璧柔声道:“我们回去吧!无论他受的伤多么重,我都会好好照顾他的,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他毫发。”
                    沈璧君突然向后面退了两步,道:“你——你相信他不是坏人?”
                    连城璧道:“你说的话,我几时怀疑过?”
                    沈璧君身子忽然颤抖了起来,颤声道:“但他们方才要来杀他时,你并没有拦阻,你明知他们要来杀他,却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她—面说,一面向后退,突然转身飞奔而去。
                    连城璧忍不住喝道:“壁君——”沈璧君大声道:“你若真的相信我,现在就该让我走,否则以后我永远也不要见你,因为你也和别人一样,是个伪君子!”
                    连城璧身形动了动,又停下!
                    雨更大了。
                    沈璧君的身形已消失在雨水中。
                    只听一人叹道:“连公子的涵养,果然非人能及,佩服佩服。”
                    震耳的霹雳声中,这人的话声还是每个字都清清焚楚地传入连城璧耳里,只可惜他的脸色别人却无法瞧见。
                    一个人手里撑着柄油伞,慢慢地自树后走了出来,闪电照上他的脸,正是“稳如泰山”司徒中平。
                    他脸上带着诡秘的微笑,又道:“在下若和连公子易地相处,萧十一郎今日就再也休想逃走了,也正因如此,所以在下最多也不过只是个保镖的,连公子却是名满天下,人人佩服的大侠,日后迟早必将领袖武林。”
                    连城璧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淡淡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司徒中平笑道:“我只是说,连公予方才若杀了他,虽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但若被人知道连公子也会乘人之危,岂非于侠名有损?连夫人更难免伤心,如今连公子虽末杀他,他反正也是活不长的。”
                    连城璧没有说话。
                    司徒中平道:“方才赵无极他们也已追了过来,连夫人虽未瞧见,连公子却自然不会瞧不见,现在他们既已追去,夜雨荒山,以连夫人之力,又还能逃得多远?既然已有人杀他,连公子又何必自己出手?”
                    连城璧沉默了良久,缓缓道:“这些话,你自然不会对别人说的,是吗?”
                    司徒中平道:“连公子也知道在下一向守口如瓶,何况,在下此时正有求于连公子。”
                    连城璧淡谈道:“你若非有求于我,也不会故意在我面前说这些话了。”
                    司徒中平大笑着道:“连公子果然是目光如炬,其实在下所求之事,在连公子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连城璧突然笑了笑,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司徒中平‘稳如泰山’,依我看,却未必。”
                    司徒中平脸色变了变,勉强笑道:“在下正也和连公了一样,本就是别人无法看透的。”
                    连城璧沉下了脸,冷冷道:“你看我是个会被人所胁的人吗?”
                    司徒中平身子不内自主向后缩了缩,再也笑不出来。
                    连城璧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知道,你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只因你要求我的事,平时我是绝不会答应的。”
                    司徒中平变色道:“连公子已知道我要求的是什么事了?”
                    连城璧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的事,有几件是我不知道的?但你们只知我涵养很深,却未想到我有时也会翻脸无情的。”
                    司徒中平依然瞧着他,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似的。
                    连城璧叹道:“其实每个人都有两种面目,有善的—面,也有恶的一面,否则他非但无法做大事,简直连活都活不下去的。”
                    司徒中平满头水流如注,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他突然抛下了手里的油伞,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闪电又击下!
                    连城璧的剑却比闪电还快!
                    司徒中平连一声惨呼都未发出,长剑已自他后背刺入前心穿出,将他整个人钉在地上!
                    连城璧垂首瞧他,叹息着道:“没有人能真‘稳如泰山’的,也许只有死人——”他慢慢地拔出剑。
                    剑锋上的血立刻就被暴雨冲洗得干干净净。


                    10楼2017-11-04 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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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旁有林,沈璧君突然奔入树林,扑倒在树下,放声大哭了起来。她只希望能哭晕过去,哭死。因为她已无法再忍受这种心碎的痛苦。
                      她本觉这么样做是对的,本以为自己可以忍受,但却末想到这种痛苦竟是如此强烈,如此深邃。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觉到有只温柔而坚定的手,在轻抚着她的头发。
                      萧十一郎?莫非是萧十一郎回来了?萧十一郎若是真的来了,她决定再也不顾一切,投入他怀抱中,永不分离,就算要她抛弃一切,要她逃到天涯海角,她也愿意。她回过头。
                      她的心沉了下来。
                      树林间的光线很暗,黯淡的月色从林隙照下来,照着一个人的脸,一张英俊、秀气、温柔的脸。来的人是连城璧。他也憔悴多了,只有那双眼睛,还是和以前同样温柔,同样亲切。
                      他默默注视沈璧君,多少情意,尽在无言中。沈璧君的喉头已塞住,心也塞住了。良久良久,连城璧终于道:“家里的人都在等着,我们回去吧!”
                      他语声还是那么平静,仿佛已将所有的一切事情全都忘记,又仿佛这些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似的。但沈璧君又怎能忘得了呢?每一件,每一段快乐和痛苦,都已到入她的骨髓,刻在她心上。
                      她至死也忘不了。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沈璧君的目光忽然变得很遥远,心也回到远方。
                      她记得在很久以前,在同样一个秋天的黄昏,他们漫步到一个枯林里,望着自枯枝间漏下的斜阳,感叹着生命的短促,直到夜色已笼罩了大地,她还是没有想到已是该回去的时候。
                      那时连城璧就会对她说:“家里的人都在等着,我们回去吧!”
                      同样的一句话,几乎连说话的语气都是完全一模一样。
                      那天,她立刻就跟着他回去了。
                      可是现在,所有的事都已改变了,她的人也变了,已逝去的时光,是永远没有人能挽回的。
                      沈璧君长长叹了口气,幽幽道:“回去?回到哪里去?”
                      连城璧笑得还是那么温柔,柔声道:“回家,自然是回家。”
                      沈璧君凄然道:“家?我还有家?”
                      连城璧道:“你一直都有家的。”
                      沈璧君道:“但现在却已不同了。”
                      连城璧道:“没有不同,因为事情本就已过去,只要你回去,所有的事都不会改变。”
                      沈璧君沉默了很久,嘴角露出了一丝凄凉的微笑,缓缓道:“我现在才明白了。”
                      连城璧道:“你明白了什么?”
                      沈璧君淡谈道:“你要的并不是我,只不过是要我回去。”
                      连城璧道:“你怎么能说……”
                      沈璧君打断了他的话,道:“因为连家的声名是至高无上的,绝不能被任何事沾污,连家的媳妇绝不能做出败坏门风的事。”
                      连城璧不说话了。
                      沈璧君缓缓道:“所以,我一定要回去,只要我回去,什么事都可以原谅,可是……”
                      她声音忽然激动起来,接着道:“你有没有替我想过,我也是人,并不是你们连家的摆设。”
                      连城璧神情也很黯,叹道:“难道你……你认为我做错了什么事?”
                      沈璧君的头垂下,泪也又已流下,黯然道:“你没有做错,做错了的是我,我对不起你。”
                      连城璧柔声道:“每个人都会做错事的,那些事我根本已忘了。”
                      沈璧君慢慢地摇了摇头,道:“你可以忘,我却不能忘。”
                      连城璧道:“为什么?”
                      沈璧君又沉默了很久,像是忽然下了很大的决心,一字字道:“因为我的心已经变了!”
                      连城璧出像是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连站都站不稳。
                      沈璧君咬着嘴唇,缓缓接着道:“我知道说真话有时会伤人,仅无论如何,总比说谎好。”
                      连城璧的手握得很紧,道:“你……你……你真的爱他?”
                      沈璧君的嘴唇己被咬出了血,慢慢地点了点头。
                      连城璧突然用手握住了她的肩头,厉声道:“你说,我有哪点不如他?”
                      他的声音也已嘶哑,连身子都己因激动而颤抖。
                      他一向认为自己无论遇着什么事都能保持镇静,因为他知道唯有“镇静”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
                      他毕竟也是个人,活人,他的血毕竟也是热的。
                      沈璧君的肩头似已被捏碎,却勉强忍耐着,不让泪再流下。
                      她咬着牙道:“他也许不如你,什么地方都不如你,可是他能为我牺姓一切,甚至不惜为我去死,你……你能么?”
                      连城璧怔住了,手慢慢地松开,身子慢慢地往后退。
                      连壁君的目光也在回避着他,道:“你以前也说过,一个女人的心若变了,无论如何也无法挽回的,若有人想去挽回,所受的痛苦必定更大。”
                      连城璧一双明亮的眼睛也变得空空洞洞,茫然凝视着她,喃喃道:“好,你很好……”
                      这句话他反反复复也不知说了多少,突然冲过来,重重地在她脸上掴了一耳光。
                      沈璧君动也不动,就像是已完全麻木,就像是已变成了个石头人,只是冷冷地盯着他,冷冷道:“你可以打我,甚至杀了我,我也不怪你,但体却永远无法令我回心转意……”
                      连城璧突然转过身,狂奔了出去。


                      11楼2017-11-04 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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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划重点!!!正文 第二十四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重头戏!!!
                        风四娘立刻拉住他的手,大声道:“你绝不能走。”
                        萧十一郎冷冷道:“我要走的时候,绝汲有人能留得饺我。”
                        突听一人道:“但我—定要留住你。”
                        语声很斯文,也很平静,却带着说不出的冷漠之意。
                        话声中,一个人慢慢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苍白的脸,明亮的眼圈,步履很安详,态度很斯文,看来就像是个书生。只不过他腰畔却悬着柄剑,长剑!
                        剑鞘是漆黑色的,在昏暗的灯下闪着令人们发冷的寒光。
                        风四娘失声道:“是连公子么?”
                        连城璧缓缓道:“不错,正是在下,这世上也许只有在下一人能留得住萧十一郎。”
                        萧十一郎的脸色也变了,忍不住道:“你真要留下我?”
                        连城璧淡淡一笑,道:“那只不过是因为在下的心情不太好,很想留阁下陪我喝杯酒。”
                        他瞳孔似已收缩,盯着萧十一郎,缓缓道:“在下今日有这种心情,全出于阁下所赐,就算要勉强留阁下喝杯洒,阁下也不该拒绝的,是么?”
                        萧十一郎也在凝视着他,良久良久,终于慢慢地坐下。
                        风四娘这才松了口气,嫣然道:“连公子,请坐吧!”
                        灯光似乎更暗了。
                        连城璧的脸,在这种灯光下看来,简直就跟死人一样。
                        他目光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离开过萧十一郎的眼睛。他似乎想从萧十一郎的眼睛里,看出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但萧十一郎的目光却是空洞的,什么也看不出来。
                        卖酒的本来一直在盯着他们——尤其特别留意风四娘,他卖了一辈子的酒,像风四娘这样的女客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并不是君子,只希望这三人赶快都喝醉,最好醉得不省人事,那么,他就可以偷偷地摸摸风四娘的手——能摸到别的地方自然更好!
                        但现在……
                        他发觉自从这斯斯文文的少年人来了之后。他们两人就仿佛有了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他并不知道这就是杀气,他只知道自己一走过去,手心就会冒汗,连心跳都像是要停止。
                        风四娘在斟着酒,带着笑道:“这酒实在不好,不知连公子喝不喝得下去?”
                        连城璧举起酒杯淡淡道:“只要是能令人喝醉的酒就是好酒,请。”‘这句话几乎和方才萧十一郎说的完全一模一样。风四娘做梦也想不到连城璧会和萧十一郎会说出同样的一句话,因为他们本是极端不同的两人。这也许是因为他们在基本上是相同的,只是后天的环境将他们造成了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也或许是因为他们在想着同一个人,有着同样的感情。风四娘心里也有很多感慨,忽然想起了杨开泰。她本来从未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因为她从未爱过他,他既然要自作多情,无论受什么样的罪都是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但现在,她忽然了解到他的悲哀,忽然了解到一个人的爱被拒绝、被轻蔑,是多么痛苦。她心里忽然觉得有点酸酸的、闷闷的,慢慢地举起杯,很快地喝了下去。连城璧的酒杯又已加满,他举杯向萧十一郎,道:“我也敬你一杯,请。”
                        他似乎也在拼命想将自己灌醉,似乎也有无可奈何、无法忘记的痛苦,似乎只有以酒来将自己麻木。
                        他又是为了什么?
                        风四娘忍不住试探问道:“连公子也许不知道,她……”她正不知该怎么说,连城璧已打断了她的话,谈淡道:“我什么都知道。”
                        风四娘道:“你知道?知道有人在找你?”
                        连城璧笑了笑,笑得很苦涩,道:“她用不着找我,因为我一直在跟着她。”
                        连城璧目光转向远方的黑暗,缓缓道:“我已见过了。”
                        风四娘显然很诧异,道:“那么她呢?”
                        连城璧黯然道:“走了,走了……该走的,迟早总是要走的……”
                        这句话竟又和萧十一郎所说的完全—样。
                        风四娘更诧异:“难道她也离开了他?”
                        “她明明要回去,为何又要离开?”
                        “她既然己决心要离开他,为什么又要对萧十一郎那么绝情、那么狠心?”
                        风四娘自己也是女人,却还是无法了解女人的心。
                        有时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了解自己。
                        但萧十一郎却似已忽然明白了,整个人都似忽然冷透。
                        由他的心、他的胃,直冷到脚底。
                        但他的一双眼睛却火焰般燃烧起来。
                        他知道她更痛苦、更矛盾,已无法躲避,更无法解决。
                        她只有死。
                        死,本就是种解脱。
                        可是她绝不会白白的死,她的死,一定有代价,因为她不是个平凡的女人,在临死前,一定会将羞辱和仇恨用血洗清。
                        萧十一郎的拳头紧握,因为他已明白了她的用心,他只恨自己方才为什么没有想到,为什么没有拦住她。
                        他恨不得立刻追去,用自己的命,换回她的一条命。
                        可是现在还不能,这件事他必须单独去做。
                        他不能再欠别人的。
                        连城璧的目光已自远方转回,正凝注着他,缓缓道:“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可怜的人,但现在,我才知道,你实在比我幸运得多。”
                        萧十一郎道,“幸运?”连城璧又笑了笑,道:“因为我现在才知道,我从来也没有完全得到过她。”
                        他笑得很酸楚,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讥消之意,也不知是对生命的讥消,还是对别人的讥消,或是对自己的?
                        萧十一郎沉默了半晌,一字字道:“我只知道她从来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连城璧瞪着他,忽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大笑着道:“什么对不起,什么对得起?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人们又何苦定要去追寻?”
                        萧十一郎厉声道:“你不信?”
                        连城璧骤然顿住了笑声,凝注杯中的酒,喃喃道:“现在我什么都不信,唯一相信的,就是酒,因为酒比什么都可取得多,至少它能让我醉。”
                        他很快地干—杯,击案高歌道:“风四娘、十一郎,特进酒,杯莫停,今须一饮三百杯,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
                        一个人酒若喝不下去时,若有人找你拼酒,立刻就会喝得快了。
                        连城璧已伏倒在桌上,手里还是紧捏着酒杯,喃喃道:“喝呀!喝呀!你们不敢喝了么?”
                        风四娘也已醉态可掬,大声道,“好,喝,今天无论你喝多少,我都陪你。”
                        她喝得越醉,越觉得连城璧可怜。
                        一个冷静坚强的人突然消沉沦落,本就最令人同情。因为改变得越突然,别人的感受也就越激烈。
                        直到这时,风四娘才知道连城璧也是个有情感的人。
                        萧十一郎似也醉了。
                        本已将醉时,也正是醉得最快的时候。
                        连城璧喃喃道:“萧十一郎,我本该杀了你的……”
                        他忽然站起来,拔剑,瞪着萧十一郎。
                        可是他连站都站不稳了,用力一抡剑,就跌倒了。
                        风四娘赶过去,想扶他,自己竟也跌倒了,大声道:“他是我的朋友,你不能杀他。”
                        连城璧咯咯笑道:“我本该杀了他的,可是他已经醉了,他还是不行,不行·—……”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像是说得很起劲,但除了他们自己外,谁也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然后,他们突然不说话了。
                        过了半晌,萧十一郎竟慢慢地站了起来,黯淡的灯光下,他俯首凝视着连城璧,良久良久。
                        他的神情看起来就像是一匹负了伤的野兽,满身都带着剑伤和痛苦,而且自知死期已不远了。
                        连城璧突又在醉中呼喊,“你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
                        萧十—郎咬着牙,喃喃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待她,只希望你们活得能比以前更幸福……”


                        12楼2017-11-04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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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夕阳无限好
                          直到这时,连城璧似乎还未完全清醒。
                          也许他根本不愿清醒,不敢清醒,因为清醒就得面对现实。
                          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沈璧君走在最后面,一直垂着头,似乎不愿抬头,不敢抬头,因为只要一抬头,也就会面对一些她不敢面对的事。
                          他们都在逃避,但又能逃避多久呢?


                          13楼2017-11-04 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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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璧君的头突然抬起,定向连城璧,走到他面前,一字字道:“我也要走了。”
                            连城璧茫然道:“你也要走了么?”
                            沈璧君看来竟然很镇定,缓缓道:“无论他是死是活,我都要去陪着他。”
                            连城璧道:“我明白。”


                            14楼2017-11-04 1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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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璧君不动,不听,也不响。
                              小公子眨着眼,道:“噢,我知道了,你一定还等着人来救你……是不是在等那醉猫,你现在想不想见见他?”
                              她拍了拍手,就有两个少女吃吃地笑着,扶着一个人走进来,远远就可以嗅到一阵阵酒气扑鼻。
                              连城璧竟也被她架来了。
                              瞧见连城璧,沈璧君才惊醒过来,她从未想到连城璧也会喝得这么醉,醉得这么惨,这令她更悲痛、更难受。
                              小公子走过去,轻拍着连城璧的肩头,柔声道:“现在,我就要杀你的老婆了,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也很难受,只可惜你只有瞧着,也许连瞧都瞧不清楚。”
                              连城璧突然弯下腰,呕吐起来,吐得小公子一身都是酒昧。
                              少女们娇呼着,摸着鼻子闪开。
                              小公子皱起眉,冷笑道:“我知道你是想找死,可是我偏偏……”
                              一柄短剑已刺入她的心口。好快的剑,好快的出手。风四娘也怔住了。
                              她现在才想起,“袖中剑”本就是连家的救命杀手,可是她从未见过,也没有别人见过,见过的人,都已入了坟墓。就只为了练这一着,他已不知练过几十万次、几百万次他甚至在梦中都可随便使出这一着。
                              可是他从没有机会使出这一着。小公子已倒下瞪着他,好像还不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她从未想到自己也和别人一样,也死得如此简单。
                              然后,她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甜笑,瞧着连城璧,柔声道:“我真该谢谢你,原来‘死’竟是件这么容易的事,早知如此,我又何必辛辛苦苦地活着呢?你说是么?”


                              15楼2017-11-04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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