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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阎若璩《尚书古文疏证》第二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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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阎若璩《尚书古文疏证》第二十三
——阎若璩全盘否定《尚书》
何焱林
第二十三 言晚出书不古不今非伏非孔
古文传自孔氏,后唯郑康成注得其真。今文传自伏生,后唯蔡邕石经所勒者得其正。今晚出孔书宅嵎夷,郑曰宅嵎铁,昧谷郑曰柳谷,心腹肾肠郑曰忧肾阳。劓刵劅剠,郑曰膑宫劓割头庶剠,其与真古文不同有如此者。不同于古文,宜同于今文矣。而石经久失传。然残碑遗字犹颇收于宋洪适隶释中。盘庚百七十二字,高宗肜日十五字,牧誓二十四字,洪范百八字,多士四十四字,无逸百三字,君奭十一字,多方五字,立政五十六字,顾命十七字,合五百四十七字,洪氏以今孔书校之,多十字,少二十一字,不同者五十五字,借用者八字,通用者十一字,孔叙三宗以年多少为先后,碑则以传序为次。碑又云高宗之享国百年,亦与五十有九年异,其与今文不同,又有如此者。余然后知晚出于魏晋间之书,盖不古不今,非伏非孔,而欲别为一家之学者也。呜呼,悠悠千年,学者如林,乃复曾无一人焉,为之考辨及此。京山郝氏尝发愤叹息,谓千载少读书人,诚怪其言之太过。由今思之,抑岂可尽非也乎。
或谓余,古人经传或是口授,或是笔录,师既不同,字读亦异,其小小异同,诚有不能免者,安在遂据以为说耶?余曰不然。石经论语残碑,载洪氏隶释中者,九百七十一字,洪氏以今板本校之,不至甚异,视尚书迥别,安在不足以为说耶?刘向以中古文校欧阳、大小夏侯三家经,文字异者,七百有余,脱字数十。刘陶推三家尚书及古文,是正文字三百余事,名曰中文尚书。班、范各著其说于史,以为今古文之别,岂无故哉。
按宅嵎夷四条见孔疏,云出夏侯等书,是今文也。而以孔书当之者,以与孔书合,但微异。劅剠为黥,然音义亦不相远云。
又按洪氏总计尚书、论语字数颇误,当云尚书五百五十五字,论语九百七十三字,又无逸篇百二字,二误为三。
又按张守节史记正义论例曰:史记与古文尚书同者,则取孔传注之,与伏生书同者,则用马、郑、王肃三家。愚谓三家皆注真古文书,不特与今文不同,抑与今孔书互异,安得取三家以当伏生乎?守节唐代人,已不能置辨于此矣。
又按,杨升庵有石经考,说多错,余为刊正之曰:汉灵帝熹平四年,蔡邕书六经于碑,使工镌刻,立于太学门外。此所谓一字石经也。魏邵陵厉公正始中,邯郸淳书石经亦立于太学,此所谓三字石经也。晋裴頠为祭酒,奏修国学,刻石写经,是为晋石经。后魏孝明帝神龟元年,祭酒崔光请补汉所立三字石经之残缺,此魏立也,非汉。唐文宗开成二年,国子监九经石壁成,从宰相领祭酒郑谭之请也。今尚在。孟蜀广政十四年镌周易,至宋仁宗皇佑元年公羊传工毕,是为石室十三经。仁宗庆历初,命刻篆、隶二体石经,后仅孝经、尚书、论语毕工,是为嘉佑石经。高寒绍兴间,亲书易、书、诗、左氏传、论语、孟子及礼记五篇刊石。孝宗淳熙四年,昭建阁以覆之,是为绍兴御书石经。盖古来凡七刻矣。为附其说于此。
何按:
“再次证明”的朋友看好了,阎此条《疏证》不只要证明今《尚书》的古文篇目为伪,也要证明今文篇目为伪。非伏者,今文篇目非伏生《书》之旧也,非三家学之旧也。非孔者,今《书》今、古文篇目非孔壁之旧,非孔安国献《书》之旧,结论:今《书》非伏非孔,非今非古,今《尚书》今、古文篇目全伪,今《尚书》全盘皆伪;阎谓之“而欲别为一家之学者也。”
阎宗师数百年前已预设戒条,凡我徒众,必须记住今《书》“非今非古,非伏非孔,而欲别为一家之学者也。”此不当怪阎故设圈套,怪袞袞诸公读书不细,其书名《尚书古文疏证》,其所谓古文者,孔壁《书》是也,非是《尚书古文古文篇疏证》,阎第一条即提出,今文、古文《书》随晋室东迁“扫地无余”,示诸信众,今、古文《书》因晋室东迁全部不存,后出之《书》全伪!若人一厢情愿,总以阎氏只称《古文尚书》之古文篇目为伪,今文篇目则真。自作多情者矣!
一、阎谓:“古文传自孔氏,后唯郑康成注得其真。”
何按:从本评一开始即说明,郑注非壁《书》,非孔《书》,非真《古文尚书》,而是杜林《书》,是伏生《书》之古文写本。阎氏《尚书古文疏证》第十八条有云:“《新唐书·艺文志》,郑康成注《古文尚书》九卷,然则《汨作》、《九共》等篇至唐世犹传乎?余曰否,孔疏云:贾逵、马、郑所注《尚书》皆题曰古文,而篇数与伏生所传正同,但经字多异,如《尧典》“宅嵎夷”为“宅嵎铁”,“昧谷”为“柳谷”之类是也。愚意此王肃、康成注亦即三家所同,伏生二十九篇以古文字写之者,故谓之《古文尚书》。”
今举一例明之:《史记·周本纪》东观兵一节有“白鱼跃入王舟”,《集解》马融曰:“鱼者,介鳞之物,兵象也。白者,殷家之正色,言殷之兵众与周之象也。”《索隐》:“此已下至火复王屋为乌,皆見《周书》及今文《泰誓》。”马注者今文《泰誓》也,何得谓真古文?
《集解》,刘宋裴骃;《索隐》,唐司马贞。其时马、郑王所注《古文尚书》犹在,说明贾、马、郑、王所注者乃今文《泰誓》,乃伏生《书》。
阎谓“古文传自孔氏,后唯郑康成注得其真。”在第十八条,阎氏已自我否定,郑未得古文之真,《史记》及裴骃《集解》,张守节《正义》、司马贞《索隐》旁证,郑等得惟伏生之《书》,故郑注未得孔氏之真,得伏生之真矣。此点已经铁定,不再及。
二、东汉灵帝熹平四(176)年,蔡邕与五官中郎将堂谿典,光祿大夫杨赐主持其事,由蔡邕書丹,刻《七经》文字於石碑,立洛阳太学门外,是为《熹平石经》,史称《尙书》用欧阳、大小夏侯二家异文刻於校记。蔡刻石经是否得伏生之正,从三家说有异文来看,同源异流,何者为正?刘向以中秘古文(出孔壁)校三家经,脱简二,脱字数十,文字异者七百有余,若伏生《书》与壁《书》一系,三家经文与古文差距如此之大,蔡邕石经既非壁《书》,亦非伏生《书》,能称得其正?惜乎三家《书》早已湮灭,不能一一比对。
三、今《书》非伏。三家《书》与今《书》今文异者七百余字,脱字数十,合之近八百字。汉石经残字五百四十七字,比之壁《书》与伏生《书》文字差异,犹少二百有余。石经残文与《古文尚书》经文之差即使再增二百余字,也极其正常。何况洪以今孔《书》校之,将其所列之字数加之,其数105字,比之七百余字,不及七之一,能以之否定《古文尚书》之今文篇目?不劳东晋梅赜献《书》,西汉刘向已发现古文《尚书》之今文篇目与伏生《书》之差已七八百字矣!《泰誓》伏《书》在今文,孔《书》在古文,今《书》篇目五十八篇,今、古文共有篇目三十三篇,伏《书》篇目二十九,今《书》之今文篇目当然非伏。
四、《无逸》中三宗排列,今《书》以享国之年数排列,再正常不过。篇之宗旨,不在说史存史,而在论无逸之益,在说明勤政爱民,不仅惠及群生,也惠及王者,能无逸无惰,则身心康泰,寿数长久,商中宗享国七十五年,高宗享国五十九年,祖甲享国三十三年,后王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惟耽乐之从,罔或克寿,其享国或十年,或七八年。无逸则年高,耽乐则寿短。对比何其分明。帝王富有四海,其所企盼者,长寿耳,万寿无疆耳。周公以享国年岁说无逸,正中鹄的。
碑云高宗之享国百年,夸诞耳。即使十岁上位,其死已百一十岁,当时之人享如此高寿,不过是神话!
碑所书者三家学,伏生《书》,怎能要求壁《书》与其一致,若皆一致,伏《书》与壁《书》何来近八百字之差?
五、阎谓“晚出孔《书》“宅嵎夷”,郑曰“宅嵎铁”,“昧谷”郑曰“柳谷”,“心腹肾肠”郑曰“忧肾阳”。“劓刵劅剠”,郑曰“膑宫劓割头庶剠”,其与真古文不同有如此者。”
孔疏《尧典》有曰:“郑承其后,所注皆同贾逵、马融之学,题曰《古文尚书》,篇与夏侯等同,而经字多异。夏侯等书‘宅嵎夷’为‘宅嵎铁’,‘昧谷’,曰‘柳谷’,‘心腹肾肠’曰‘忧肾阳’,‘劓刵斀黥’云膑宫劓割头庶黥‘,是郑注不同也。”
孔颖达疏《孔传》时郑注犹在,是夏侯等书“宅嵎夷”为“宅嵎铁”等,非是相反。《史记·五帝本纪》“昧谷”条,《集解》引徐广曰:“一作‘柳谷’。駰案:孔安國曰:‘日入于谷而天下冥,故曰昧谷。’”郑曰“宅嵎铁”等,说明郑注恰为伏生《书》,即今文《书》,非真古文。余亦有叹曰:“(郑注)其与真古文不同有如此者!”
综上,郑未得古文之真,蔡邕未必得今文之正。阎氏妄论耳!
阎谓:“呜呼,悠悠千年,学者如林,乃复曾无一人焉,为之考辨及此。京山郝氏尝发愤叹息,谓千载少读书人,诚怪其言之太过。由今思之,抑岂可尽非也乎。”
千载少读书人,惟大清出一个,阎氏若璩号百诗者是也。呜呼!


1楼2017-11-27 10:37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