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哈哈一笑,说道“刘师叔,晚辈虽不才,但自拜入华山以来,日受庭训,深知大丈夫应有所为,而有所不为,今日两位琴箫合奏这一曲《笑傲江湖》,晚辈深受感动,晚辈虽然不通音律,但也听的心潮澎湃,料想此曲定然是千古名曲,更何况此事为晚辈所遇见,晚辈决不会置之不理,自当尽力保住二位前辈性命,倘若血洒当场,也死而无憾,前辈所言,请恕晚辈不能奉命。”
曲洋、刘正风闻言,都对令狐冲赞叹不已,今日金盆洗手大典之上,众人在嵩山派淫威之下,大多敢怒不敢言,而堂堂华山派掌门,泰山派掌门,竟然比不上一个小小的华山弟子,真是让人感慨,后生可畏呀。
东方在远处看到这一幕,不禁心中颤动,她自然知晓令狐冲是个光明磊落的真男儿,但却想不到他竟然有如此的气魄,临危不惧,不得不让人刮目相看,他对待一个陌生人都能如此,那对待自己的朋友、亲人就可想而知了。想到这里,东方心中又对令狐冲添了数分好感。
费彬杀机陡起,狞笑道“既然你也已投了魔教,费某也送你一并上路。”说着踏上了一步。
突然之间,山石后又转出一个妙龄女尼。
“费师叔,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眼下只有做坏事之心,真正的坏事还没有做,悬崖勒马,犹未为晚。”这人正是仪琳。
令狐冲嘱她躲在山石之后。但她眼见令狐冲处境危殆,不及多想,还想以一片良言,劝得费彬罢手。
费彬却也吃了一惊,说道“你是恒山派的,是不是?
仪琳道“正是,晚辈恒山派仪琳,拜见费师叔。”说罢,深深一揖。
此时,费彬寻思,今日但教走漏了一个活口,我的声名必定受污,哼,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这个小弟子和这尼姑也不是什么响当当的武林人物,纵然令狐冲是华山大弟子,但他和魔教人勾结,就算岳不群他日为难,但事实确凿,他也抵赖不了,于是长剑一挺,指着仪琳道“你既然跟令狐冲在一起,想必也已投入魔教,今日费某就要除魔卫道。看剑!”说着踏上了一步,挺剑要向仪琳刺去。
仪琳大吃一惊,退了几步,令狐冲急忙抢过,拦在仪琳身前,将他推到身后,叫道“仪琳师妹快走,去请你师父来救命。”
费彬长剑晃动,连环三剑,攻得令狐冲险象环生。
仪琳大急,忙抽出腰间断剑,向费彬肩头刺去,叫道“令狐大哥,你身上有伤,快快退下。”
费彬哈哈一笑,道“佛门弟子竟然也动了凡心,定逸师太要是知道了,还不知作何感想。”接着挥剑直斩,指向仪琳的心口。
令狐冲和身扑上,左手双指插向费彬眼珠。
费彬向后跃开,长剑拖回时乘势一带,眼见这一剑要送进令狐冲的心窝,仪琳尖叫一声,突然寒芒一闪,那一剑竟然刺空,费彬不明所以,四下观望,明明周围没人,何以如此?怪哉怪哉。
原来东方见令狐冲要有性命危险,便出手相助,发针震开了费彬的剑,她的速度极快,而且银针细小,就算是当世的武林高手也不一定能察觉。
忽然间几人耳中传入几下幽幽的胡琴声,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东方瞧莫大先生来了,便收手了,继续凝望局势。
费彬心头一震,潇湘夜雨莫大先生到了。难道,刚才是他?于是他叫道“莫大先生,怎地不现身相见?”
令狐冲闻言,恍然大悟,难道刚才是莫大师叔出手相助?他瞧了一眼仪琳,二人均暂时松口气。
只瞧松树后一个瘦瘦的人影走了出来。令狐冲久闻“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之名,但从未见过他面,这时月光之下,只见他骨瘦如柴,双肩拱起,真如一个时时刻刻便会倒毙的痨病鬼,没想到大名满江湖的衡山派掌门,竟是这样一个形容猥琐之人。
莫大先生左手握着胡琴,双手向费彬拱了拱,说道“费师兄,左盟主好。”
费彬答道“莫大先生,师兄一向很好,贵派的刘正风和魔教妖人结交,意欲不利我五岳剑派。莫大先生,你说该当如何处置?”
莫大先生向刘正风走近两步,森然道“该杀!”
费彬见他如此说来,料想出手的人并不是莫大。他又素知莫大和刘正风不睦,于是道“既然如此,还请莫先生自行清理门户。”
他话音一落,忽然寒光陡闪,莫大手中已多了一柄又薄又窄的长剑,猛地反刺,直指费彬胸口。这一下出招快极,令狐冲、仪琳、刘正风、曲洋都是满脸震惊错愕之色,费彬此时毫无预料他会向自己出手,毫无防备之下,一剑正中他的要穴,他便倒地气绝。
莫大先生将费彬杀死后,走出几步,说道“欺负女流者,必死。”接着转身拉着胡琴离开了。
令狐冲心想,这莫大师伯神出鬼没,不愧为江湖一号人物。
只听曲洋叹道“刘贤弟,你曾说你师兄弟不和,那为何在你临危之际,他却出手相救。”
刘正风道“我师哥行为古怪,教人好生难料。今日之事,我也没有想到。”
曲洋摇了摇头,说道“他剑法如此之精。但所奏胡琴一味凄苦,引人下泪,从来只奏潇湘夜雨,真让人不解。”
刘正风道“是啊,师哥奏琴往而不复,曲调又是尽量往哀伤的路上走,好诗好词讲究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好曲子何尝不是如此?我一听到他的胡琴,就想避而远之。”只听刘正风又道“但说到剑法武功,我却万万不及了。平日我对他颇失恭敬,此时想来,实在好生惭愧。”
曲洋点头,叹道“衡山掌门,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