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勒用了三个月才完全康复,期间和珊瑚一直住在枫婆婆家里。待弥勒完全康复,弥勒找犬夜叉帮忙,在村子里新盖了一座房子。建成后,弥勒说,犬夜叉,你也盖一座吧。
他问,我盖来有什么用?
之前枫婆婆让你住在她那里你没答应,难道以后你是想跟我和珊瑚一起住?我可不欢迎你。
不可思议的走到弥勒身边摸摸弥勒的额头,他说,你伤到脑袋了?
弥勒问,犬夜叉,你有考虑过之后怎么生活下去吗?
他听着弥勒的询问,没有回答,只是迅速的消失在弥勒的视线里。
征战结束后半年,珊瑚为弥勒披上了白无垢。
为此弥勒专门去找了梦心大师。弥勒由梦心大师抚养长大,而珊瑚因曾被奈落算计,族人亲人全部战死仅剩她和琥珀。珊瑚的长辈只能暂由枫婆婆担任。他看着弥勒找来梦心大师,那个胖和尚虽然嘟囔着真麻烦,脸上却带着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喜悦,郑重其事去枫婆婆家里缔结婚约,选择日期。他看着弥勒前前后后准备仪式琐事,去邻村请来巫女。
他看着枫婆婆佝偻的年迈的身躯,笑着牵着身着白无垢的珊瑚,把她带到弥勒身旁。
他在祝福的人群身后闭上双眼。
他承认自己在羡慕。就如同年幼时,他羡慕过那些能在一起玩耍的孩童。他羡慕弥勒和珊瑚的幸福。他又不敢去羡慕那份幸福。井已经连接不上,亦有可能永远连接不上。没有戈薇在身边,他知道自己已经永远的失去拥有那份幸福的机会。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去羡慕。
来到古井旁边,面对古井,他伸手抚摸跟那口古老的井格格不入,呈现半新的井沿。井沿的木板被打磨的非常光滑,没有任何粗糙的地方。之前古井上被腐朽的破败,爬满青苔缠绕藤蔓的井沿被他破坏过一次。抑制不住对戈薇可能会在这个时代死去的事的恐惧,他把她赶回她的时代。为了不让她再度回来,他甚至还破坏了古井。虽然最后没有起什么作用,那老旧的井沿却是被破坏的很彻底。看着没有了井沿的古井,他默默的重新在森林里寻找合适的木料,修成现在的井沿。
不知不觉中他握紧井沿。触感光滑的木料在他手中发出扭曲断裂的声音,指尖锋利的爪在木头上留下深重的痕。如若再也不能相见。往日的羁绊变成利刃,在心中下下劈砍,日日夜夜,经久不息。这是一场无声的战役。他早已战败。穷途末路,敌人依旧在身后紧追不舍。不能停歇,他只得继续转身投入战场。
他不知道妖究竟能够拥有多漫长的时间。即便他是半妖,他不知道他的时间是不是同样望不到尽头。时间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已经活了百年依旧是年轻的模样。在这片荒凉的战场上,他不知道他究竟能靠着曾经那些如花绽放的,短暂的,温情的记忆,躲过多少次时间的围剿。分别只过去半年。在这半年的时间中,他感觉到了苍老。时间流逝如此迅猛,他恍惚觉得自己又在这荒凉的世间,孤身行走了百年。半年前的那些孰是孰非,纷扰嘈杂他已经开始记不清楚,只余心底那个名字,在逐渐褪色的世界中日渐清晰,刻骨铭心。
已经夜色浓重,他又跳入井中。黑暗里,背靠冰冷的井壁,他把自己蜷缩起来。日升月落。不知不觉中,又完成了三个起伏。重露打湿他的头发,沉重的纠缠在他的背脊上。连同衣襟一起浸湿在水汽中。在这片湿冷的水雾,他站起身跃出古井。
他听到自己对自己说,只要她平安就好。
他又走进那片荒芜的战场。
弥勒在康复之后,重新操持起他的本行,时常在各个城镇行走,除妖镇魔,收取酬劳。这在他眼里,其实跟招摇撞骗没什么两样。每次弥勒都要来拖上他。不如弥勒能说会道,也不太好意思直接躲走,次数多了,也就渐渐习惯了跟弥勒一同去除妖镇魔。他知道也是因为他跟着,在各种意义上,珊瑚才放心让弥勒到处跑。路途中,他还兼任了那些沉重酬劳的运输。一边抱怨弥勒的黑手黑心,他还是乖乖的帮弥勒搬运那些东西。弥勒总是说,这些酬劳也有你的份,你抱怨个什么劲。他不屑一顾。虽然他有一部分是人类,他的生活方式却是更加贴近纯粹的妖。这些人类生活需要的东西,他并不需要。他把这些酬劳全扔在枫婆婆家里。枫婆婆看着堆在自家一天比一天多的东西,认命的寻来弥勒,两人商量着,把那些东西收整起来。
弥勒知道,犬夜叉是明白自己这么做的理由。如果未来哪一天,井连通了,犬夜叉不需要这些东西,但戈薇小姐是需要的。如果未来哪一天,井连通了。这种未知,何尝不是一种无望的绝望。戈薇的存在,戈薇的名字,不知不觉中仿佛已经成了某种禁忌,大家纷纷小心翼翼遵循这种无声的规矩,不去缅怀,不去碰触。默无声息的看着犬夜叉住在御神木上,无数次跳入古井,月升日落几起几伏,再沉默的跃出古井。他们看着他独自一人投身在这片荒凉的时间战场,跟荒芜对抗。无法劝他退去,他们连向他伸出援手都寻不到路途。
年幼的七宝会耐不住想念,向犬夜叉抱怨。已经寻不到往日的暴躁,他只会默默的转过身闭上眼睛告诉七宝,别再想她了,井已经连不上了。这何尝不是他在劝服自己,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井已经连不上了,别再想了。他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思念已经化为利刃。他依旧忍不住伸手抓住那些利刃,慢慢没入自己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