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文审~

一、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言和有些吃力地拿起手中的长刀，朝着那面容扭曲的怪物砍去。
不料由于或许疲惫，手再也抓不住长刀，长刀脱手而去，掉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是个非常诡异的世界。
言和清楚地记得，一个月前……不，甚至是一周前，这个世界还是那样平和安宁，就像她的性格一样。
但是，几天前，恐怖的病毒突然爆发，所有感染病毒的人都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怪物，失去了理智开始攻击人类。
言和回过头望望那座高大的别墅。
那是她和伙伴们一起住的别墅。龙牙为了保护她们，战斗了几个小时，差一点就可以把怪物逼到门外了，可最后一刻还是没招架住感染了病毒，是她……是她亲手结束了龙牙的性命。
龙牙感染病毒后，言和便想踹门出去对抗那群怪物。清弦姐拼命拉着自己不让自己出去，最后还是她把清弦姐敲晕才有机会走出来。
“乖乖待在别墅里别动！我会保护你们。”
阿绫和天依早已经吓得蜷缩在角落，抱在一起不停地啜泣。而摩柯虽然比她们淡定一点，脸却也已经白得吓人。
“别怕！我会保护好你们。”
自己是这么对他们说的。
她有在尽力履行自己的诺言。她站在别墅前，足足和那帮怪物战斗了三个多小时，期间她没有停歇过——怪物也没有给她歇息的机会，它们源源不断地涌来，张牙舞爪地朝她扑过来。
言和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双腿一软直直跪在了地上，用手臂堪堪支撑住身子不让自己倒在地上，连逃跑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不，不能跑。
别墅里还有天依、阿绫、摩柯和清弦姐，自己有说过会好好保护他们……
言和拼命支撑着自己的身子，尝试站起身捡起长刀继续战斗。
但是她，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腿就像断了一样使不出任何力气，哪怕一点点。
言和睁大眼，看着一群慢慢朝自己走过来的那一大群怪物，缓缓向后退去。
她回过头看了看长刀，猛地发力爬了过去，捡起长刀架上了自己的脖子。
不可以被这帮怪物感染。
她亲眼看见了龙牙被感染后那恐怖的样子，他面容呆滞，根本不认识自己，只是朝着自己扑过来。
然后她强忍着泪水，亲手砍掉了他的头。
她不想变成龙牙那样，不想以一个怪物的身份去伤害别墅里的伙伴。比起这样，她宁可自杀。
言和的眼里有着泪水。
对不起，天依，阿绫，摩柯，清弦姐……
我没能好好保护你们……
对不起……对不起……
她闭上眼睛，无力的双臂在尽力使出力量，努力地想让刀锋划开颈动脉。
突然，有人给长刀施了一个力，言和的双手完全抵抗不了这个力，长刀脱手，掉在地上。
言和愣愣地睁眼，只见她身前，一位黑短发红瞳的少女捡起了地上的长刀，抓在手里，朝着那群怪物冲了过去。
她刀刀致命，丝毫不做多余的动作，手起刀落之间，血液横飞染红了土地，晕开诡异的图案。
黑发少女确实对杀这类怪物有着技巧，不足几分钟，怪物就被逼到了大门口。最后一个在门里的怪物被杀死后，黑发少女“嘭”一声将门甩上，迅速落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确定那帮怪物撞不开门后才转身看向言和。
“你在干什么？”她问。
“我……我……”言和自言自语地说着，“我怕我会像那些怪物一样……我怕我会……我会像龙牙一样……”
黑发少女皱了皱眉，没有动。
言和又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话，然后突然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是我！是我杀了他……我杀了龙牙……我……我亲手……我……他……”
她猛地抬起头，尽力向黑发少女举起脱力的双臂，做恳求状，白暂的脸上还残存着泪痕。
“求你……求求你杀了我吧！我杀了人……我……求求你……求你……”
黑发少女突然拔起插在地上的长刀，朝言和走去，刷地将刀对准言和，眉眼里毫无感情。
“我杀了你，你就满意了么？”
言和愣了一下。
不对……
不行……
她还有天依、阿绫、摩柯和清弦姐……
自己还不能死……
“听着。”黑发少女收回刀，插在地上，“末日里，杀人无罪。”
“你是住这个别墅吧？我背你进去。”
黑发少女蹲下身子，将言和背了起来。
言和满是水雾的双眼有一瞬间的警惕，但是全身的疲惫感战胜了她的理智。她刚刚伏在少女背上，便开始昏昏欲睡。仅仅是几十步的距离，她居然睡着了，而且睡得还不是一般的熟。
黑发少女满含深意地看了言和一眼，进了别墅。

二、
“你是谁？……阿和？！”
墨清弦似乎刚刚才醒来，正想出去找言和，黑发少女一踏进门，她就拦住了少女。
然后，她看到了黑发少女背上的言和。
言和看起来累极了，虚弱极了，在黑发少女的背上睡得一塌糊涂，时不时还会流几滴眼泪。
墨清弦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好丫头，居然独自出去面对那群怪物，不要命了吗？”
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接过黑发少女背上的言和，感激地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黑发少女顿了一下，回答：“我叫言战，言辞的言，战斗的战。”
“真巧，她叫言和，言辞温和的意思。”墨清弦说道，“我叫墨清弦，欢迎你来到这座别墅。”
“嗯。”言战应了一声，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群别墅大的很，很多稀奇东西都有，不过最吸引她的，还是天花板上那闪着金色流光的华丽吊灯。
这么大的吊灯……砸下来可能会死人。自己得绕着点走。
“言战？”
“嗯？”
墨清弦松了口气，招呼着她：“过来吧，我带你认识一下别墅的其他主人。”
言战点了点头，有意绕开吊灯，跟了上去。
“你好，我是洛天依／乐正绫／徽羽摩柯。”
“嗯，我是言战。”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言战四处看了看，然后问墨清弦：“那个叫言和的女孩在哪？”
“里面，第三间是她的房间。”
言战道了谢，转身朝言和的房间走去。
她轻轻推开门，轻轻走进房间，又轻轻关上门，生怕惊扰了熟睡的言和。
“……独自一个人面对那么多怪物，你也是把赌注押得够大的。”
言战叹了口气，她回想起言和无助地伏在地上大哭和求自己杀了她时的表情，和之前的自己是那么相像。
她坐在言和身旁。
言和是真的累了，平常睡眠很浅很容易被惊醒的她此时一点都没有发觉言战的到来，还在安详地睡着。
言战看着言和的睡颜，陷入了沉思。
她当时弹尽粮绝，只是在一旁寻找生存资源，突然就看见了大群的怪物，冲进去之后又看见一个少女被怪物围住绝望地想要自杀，于是自己就打掉了少女手里的长刀，把怪物赶了出去。
可是她从来没有管过别人的死活。
哪怕是她的亲人，为了让他们减少痛苦，她都杀了他们。
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去救这么一个少女。
言战想来想去，想明白了。
那时候，言和身上有一种怪异的使命感，就像是英勇就义一样。她感受到这个白发少女身上沉重的责任，比她的要重的多，于是她就出手了，没有犹豫。
“咚咚咚。”
有人在外面敲门，言战猛地回过神，走去开门。
洛天依站在门外，递给她一袋包子。
“言战姐，你吃吧……谢谢你救了言和姐……”
包子？
她怎么会有包子……在资源这么缺少的时代……
但是言战表情丝毫不动：“谢谢。”
“不客气！”洛天依身后又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是乐正绫。
乐正绫看了看房间里面，有些担心地问道：“言和姐怎么样了？她好像很累……”
“是很累，她睡得很熟，正在休息。”
乐正绫和洛天依点点头，道了个别关上了门。
言战抱着包子回过头去，却发现言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言和烦躁地揉了揉白色的短发，将它揉得更加凌乱。她抬头看了一眼言战，有些吃惊。
“你怎么……你住进来了？”
“算是吧。”言战耸耸肩，把包子放下，拿出一个吃了起来。
好吃！好暖的包子！
她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全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干粮。她一口气吃了十多个，直到实在吃不下了才满足。

四、
“呃……我觉得我很好……对！什么都很好，没事了！我没事了！我不用吃药……包子也不用……”
言和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四人劈头盖脸的问话，她要尽快把五个人打发走，这样才能有时间出去解决那群怪物……
“我说，”言战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言和内心的汹涌，尽管她表面上平静如水，其实心里已经急得要死了。于是言战出来帮她解围，“言和刚刚醒过来不久，我们应该给她一点私人空间。”
另外五个人包括言和在内都愣了一下，随后言和对她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说的也是……我们走吧。”墨清弦起身，拉着另外三人离开，只留了言和和言战两个人在屋里。
言和满脸笑容地和他们摆手道着别，直到门关上的一瞬间，她直接跳了起来，一脚就想踹开门出去。
“你才刚恢复一点点，现在出去你招架得住？”
言战抱着胳膊冷冷地说道。
言和愣了一下，抬起的长腿停在了空中：“那也顾不得了，救人要紧。”
言战突然一皱眉，冲了上去把言和按在了墙上。
言和猛地睁大眼，动了动身子想要挣脱，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就放弃了抵抗。
“你以为你的命是金刚石吗？你的命没有那么硬！”言战第一次失了态地大吼着，“你以为你是谁？神吗？你现在的状态打得过那群怪物？累了就给我好好休息，听到没有？”
言和吓得闭上了眼睛，她出于本能微微蜷起了身子进行了自卫。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很久，言和也不知道到底有多久，只知道已经很久了。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犹豫地开口：“可是他们……”
“言和姐！！”
言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走廊尽头遥远的声音打断了。
是天依。
天依满脸泪痕，飞快地跑过来拉着言和的手，一边哭一边说：“言和姐……清弦姐她……她……”
言和猛地预感到大事不好，再也不顾什么，一把推开言战，朝走廊那头跑去。
言战耸了耸肩，也跟了上去。
走廊里，三个人的脚步声幽幽回转，随着走廊尽头的越来越近，一种奇怪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那群怪物的声音。
怎么回事……刚刚大门不是还好好的吗？不可能这么快就撞进来……
前面的言和脚步猛地一顿，后面的言战差点撞在她身上。她从言和的肩膀上探出头去。
言和瞳孔缩小，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清弦姐……
清弦姐……
眼前，墨清弦被大群怪物踩在脚下，那帮怪物没有像感染龙牙那样感染墨清弦，却采用了更为残忍的方式：活活吃掉。
趴在地上的墨清弦血肉模糊，衣服和头发已经分不清本来的颜色，怪物把她踩在脚下，时不时从她身上撕下一块皮肉，塞进嘴里。
而墨清弦，已经没了气息。
她反抗过，言和看到她身边有几个怪物脸和身子都是扭曲的，可是人类空手毕竟斗不过这变异的怪物……
言战眼里冷锋乍现，挥起长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冲了过去，白花花的刀光晃疼了言和的眼睛。
言和没有说话。
她僵硬地走到附近的大水缸边，打开水箱的盖子，找到了藏在水缸里的乐正绫和摩柯。
清弦姐说过的……
有危险就藏在这个水缸里……她会保护大家……
乐正绫一见到言和，直接哭出了声，猛地跃起抱住了她。
“言……言和姐……我……我好害怕……清弦姐把我们塞到水缸里……她就走了……我好怕……我好怕……”
摩柯也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发白，嘴唇已经咬得出了血。就算他的智商高，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
言和机械地抱紧了乐正绫和摩柯。
“别怕……清弦姐她好的很。”
言和机械地抱紧了乐正绫和摩柯。
“她……她和龙牙大哥一样……都很勇敢……”
言和低下头不忍再说下去。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杀死龙牙的时候，眼泪已经哭干了。如今看着惨死的墨清弦，却似乎麻木了。
仅仅一天。
龙牙被感染，自己亲手杀了他。
清弦姐被怪物活生生折磨致死，连遗言都没有留下一句。
两个人消失了。
记得龙牙以前常常被妹妹阿绫欺负，可他从来没有生过气，总是笑着容忍。
自己还批评过龙牙对阿绫的过分溺爱。
清弦姐总是挑起很多琐事的重担，面对着他们总是笑眯眯的，温柔却又强势，偶尔生气起来也可怕得不行。
可是如今，他们都永远地沉眠了。
永远。

五、
乐正绫缩在言和怀里，不停地啜泣着。
摩柯站在那里，全身吓得发抖，但还是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洛天依站在言和身边，脸色惨白地紧紧靠着言和，生怕会有潜藏的怪物在别墅里。
而言和，左手搂着乐正绫，右手搂着摩柯，默默地承受着洛天依的重量，沉默着，沉默着……
她第一次感觉到身上的重担。
比她大的龙牙和清弦姐已经全都为保护他们而牺牲了……她不知道言战的年龄，于是潜意识立刻认为自己如今已经是整个群体里最大的一个，需要挑起极大的责任：保护其他人，解决食物和各种琐事……
四个人保持这种姿势很久，言和动了动身子，把洛天依也抱在怀里，紧紧地护着他们，将空空的后背暴露给了身后的怪物。
怪物什么的……想来就来吧。
只要他们安好。
言和轻轻叹了口气。
她都能听到身后言战的长刀划破空气的声音。
她也想去帮言战……可是她的怀里，有更重要的人。
在她的心里，言战虽然救过自己一命，是她的救命恩人，可还是比不上她怀里的三个人。
那是如同亲人一般的存在。
但是……
但是……
言和猛地睁大眼，理性突然将感性赶走，帮她认清了局势。
她没理由抛下言战不管，言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如今正被怪物重重包围。
就算怀里的人更为重要，可他们此时却是安全的。相对而言，言战却要危险得多。
言和抱起洛天依，把她也放在水缸里，拿起盖子就要盖。
乐正绫和摩柯看着眼前的情形，突然被勾起了几分钟前不好的回忆。
他们有些恐慌地推开盖子，言和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低声安慰着:“没关系，你们言和姐死不了，乖乖待着，不要出来。”
然后，她义无反顾地盖上了盖子，冲进了怪物群中。
她有练过跆拳道。
言战用余光瞟到了言和的存在，不由得惊呼出声:“你在干什么，退出去！”
言和踢开一个怪物，抬眸看她，本想回答她的问题的，却突然猛扑过来。
言战虽然对击杀怪物有着技巧，但毕竟不是经过训练的军人，她也只能对目光所及之处做出反应挥去刃锋。上次是因为所有怪物都在一个方向，她才很快就击退了它们。
但是现在她正被两面夹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着蠢蠢欲动的怪物，后背……完全暴露了。
言战被言和这么一扑，重心不稳倒在地上，长刀也随即脱手。
可她没有管长刀，她看到的是言和的右臂上，被怪物的爪子划开了一条又大又深的伤口。
言和疼得眉头紧皱，左手紧紧抓着右臂，全身缩在一起根本没法动弹。
她被怪物抓了。
她被怪物抓了。
言战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来来回回飘转着这一句话……
她被怪物抓了。
她会被感染的。
言战的眼眸渐渐被寒意取代，她挣脱开言和的束缚，捡起长刀疯了似的砍着。
她几乎失去了理性，完全忘记了对付怪物的技巧，只是胡乱地砍着，似乎在拿它们泄愤。
“你们居然……抓了她！你们居然抓了她！！不得好死！！”
被愤怒淹没理智的言战慢慢地把怪物逼退在门外，但她却没有停止，还在疯狂地砍着，似乎不把它们杀光不罢休。
她混乱的攻势居然击退了怪物，目前这批怪物已经全部被杀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一批怪物就会到来……
言战收起刀，眼中寒意还未消。
不管怎么说，得先趁着这个空隙给言和处理伤口！要尽快！
言战背起言和，到水缸前面掀起盖子，脚步没有停留，径直朝言和的屋子跑去。
最先探出头来的洛天依全身抖了一下，颤抖着看了看后探出头来的乐正绫和摩柯。
“言和姐……好像被抓伤了……”

六、
言和被言战背在身上，双手紧紧地抓着言战的肩膀。
自己……自己被那帮怪物感染了……
手臂上的剧痛还在刺激着神经，言和抓得更紧了，她的头顶冷汗直冒。
言战感觉到了言和的力量，可她只能调整后背的角度，让言和待的尽量舒服一些。
尽管她知道言和此时已经被痛苦折磨得痛不欲生了。
言和抓着她肩膀的力气渐渐地消失了。
“言和，撑住！”言战感觉大事不好，她大喊了一声。
言和猛地惊醒。
刚刚……怎么回事？
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囚禁了一样失去了自由……
跑到言和的房间外，言战一脚踢开门，进了屋后就直接又一脚踢上门，不让外界知道屋内发生的事情。
她把言和迅速放在床上，脱下她的外套，帮她清理着伤口。
“嘶……”言和疼得缩了起来，紧紧皱着眉头咬着牙。
言战停了一下，食指停在言和的眉心，将她皱着的眉揉开。然后她重新把言和的右臂展开，继续清理着伤口，但是动作轻柔了许多。
“我在帮你清理伤口，不要乱动。”
言和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言战。
“言战……”
“嗯？”
“我会变得和龙牙一样吗？”
言战顿了一下，摇摇头：“当然不会。”
言和没有作声。
她当然明白。言战的那一瞬间的停顿就已经宣告了她的结局。
“……嗯。”
绷带带着药一圈一圈地紧紧缠上，将言和白暂的右臂紧紧包裹。
她真的很瘦……但是瘦的恰到好处，并不病态。
言战把绷带打了个结，然后从言和身上起开，端详着眼前的人。
wow腿怎么这么长。
自己眼花了吗。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
言战猛地一拍脑袋，把这个时候不该出现的想法全都拍掉。
她看了看绷带的情况。
嗯，很好，很完美。
但是看着看着就不小心看到胸上去了。
诶……
言战迅速移开目光，脸上爬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束胸？
“咳，你感觉怎么样了？”
言和一脸不解地看着眼前人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打量自己，慢慢坐了起来。
“还好，除了有些疼之外没什么了。”
她下床，打开了衣柜，挑了另一件公式服，穿在身上。长长的喇叭袖刚刚好遮住手臂上的绷带，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言和姐！言和姐！”
刚刚穿好的一瞬间，乐正绫就推门进来了。
言战皱起了眉头。这小丫头进屋之前怎么不敲门？真没有礼貌。
乐正绫被言战盯到打了个寒颤，决定先不去看她。
“言和姐，你……没事吧？”
言和的笑容如同阳光一样，似乎并不在意她没有敲门这件事：“什么没事？”
“那群怪物……”
“哦，它们被言战姐打跑了。”言和蹲下身子，“你们言战姐可是厉害的很呢。”
乐正绫眼里担忧未减:“可天依说你被那帮怪物抓伤了……”
言战立刻动了一步，挡在浸了血的上衣前面。
言和笑着转了一圈：“哪里有？你看，我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她挽起左边的喇叭袖给乐正绫看，乐正绫左左右右看了好久才终于放下心来。
当言和要挽起右边的袖子的时候，乐正绫摇了摇头：“不用了，言和姐，我知道你没事了，再见！”
“嗯，再见。”

七、
言和等乐正绫走出房门，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你的勇气可嘉啊。”
言战半是指责半是调侃地说。
言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在门前站着。
“……你没事吧。”
言和微微偏过头，看了看言战。
言战愣了一下。
言和脸上温柔的笑容已经全部褪去，就像是卸下了伪装。常常盛满笑意的眼睛此时也溢满了恐惧和哀伤。
“离我远些，好吗？”
言战睁大了眼睛，她不明白为什么言和要这样说。
“为什么……”
“我会杀了你的。”
言和回过头，用后背对着她：“我会变得和那群怪物一样，身上沾满传染病毒……只知道杀戮，然后把你们全部杀掉。”
言战上前两步，把言和抱在怀里。
“不会的。你不会。我陪着你。”
言和没有做出反应，没有回避。
真奇怪，她最讨厌肢体接触了。
言和低下头去，感受着言战的体温，渐渐地，眼眶盈满泪水。
记得之前，洛天依有乐正绫，乐正绫有洛天依，乐正龙牙虽然不被妹妹理解，可他毕竟有着乐正绫这个妹妹，徽羽摩柯有着乐正龙牙，墨清弦有猫儿。
只有自己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的。
她回过身子，抱住了言战，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言战怀里，真的好暖。
言战觉得自己可能是中邪了。
她也许喜欢上这个习惯于把自己包裹在重重伪装里的孤独的温和少女了。
她又坚强，又脆弱，又成熟，又天真。
自己想要保护这个脆弱的她，孤独的她，顺着她的成熟，守护她的坚强。
“言和。”
“嗯？”
“你在我面前不必再穿上伪装。”
“……好。”
徽羽摩柯一进门就看到这俩人抱在一起。
言战的目光微微流转，冷冷地看着他。
他猛地关门，吓得差点没喘上来气。
他只是想叫他们吃饭。
这下完了。
言战会杀了他的。
言和听到了关门声，微微扭过头。
“刚刚是谁？”
“没有人，风刮的。”
言和看了看关的紧紧的窗户，噗嗤笑出了声，对这句话表示了深深的不赞同。
“外面是谁？进来吧。”
摩柯吓了一跳，听出是言和的声音，才敢开门进去。
他进门不敢看言战的眼睛，于是只定定地看着言和。
“饭好了……”
“好的，马上就去。”言和点点头。
摩柯一出门直接就瘫在地上。
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他决定这顿饭得好好吃，庆祝一下自己还活着。
言和看了看言战，幽幽开口。
“言战，除了我和清弦姐没人会做饭。”
emmm？
言和你别开玩笑行吗我害怕。
“做好准备。”
于是言战看着桌上的一群黑乎乎的菜表示生无可恋。
她看了看言和。
言和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装作细细品尝的样子，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好吃。”
exm？
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但是介不介意我再做几道菜添添彩？”
言和眯着眼睛笑着看了看另外四人。
摩柯天依和言战都拼命点头。
阿绫啊，总是太有自信了。

八、
吃过晚饭，言和收拾了一下桌子就带着碗碟去了厨房。
她打开水龙头，把碗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着，看着一个一个的餐具从肮脏变得干净，心里不由得升起一股自豪感。
她对暂时的安逸表示特别的满意，尽管只是暂时的。于是她不由得哼起了歌。
“笔似刀 见血方高 斩尽浮华才能称好
心似刀 玉陛之下 不为折腰
笔似刀 能断分毫 春秋曲直如明镜照
心似刀 逝水之上 刻我……”
哗啦啦。
一大叠碗碟摔在地上，瞬间化作碎片，碗碟碎裂的巨大响声引起了其他四个人的注意。
言战是第一个跑过来的。
“言和？！”
言和跪在地面的尖锐碎片之上，左手紧紧地抓着右臂的伤处，膝盖由于跪下的一瞬间冲击力过大而血肉模糊。
“我……我没事……”
言和吃力地抬起头，站起身子想要重新拿起碗碟，最后还是放弃了。
好痛……
“言和姐！你怎么了？”
第二个跑过来的洛天依和乐正绫看到眼前的情形不由得愣了一下。
“没事……不小心没拿住而已。”
言和右手垂在身侧，用左手去拿扫把，慢慢地扫着地上的碎片。
后赶来的摩柯一下子看出了端倪。
据他了解，言和并不是左撇子，可是为什么会用左手扫碎片呢……
还有那宽大的喇叭袖，随着言和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时候，他似乎有看到什么露出来的东西，但是没有看清。
言战叹了口气，一步迈过去夺掉言和手里的扫把，把她推到身后。
“这里交给我吧。你是不是太累了，手臂没有力气了？”
“可能是吧……”
言战站在了很巧妙的位置，挡住了另外三人的视线。
“这怎么办啊，碗碟都打碎了，之后难道要用手盛饭吗？”洛天依愣愣地盯着碎片看，发出了疑问。
“放心吧，不会让你们堕落到如此地步的。”言战站起身子，“现在没事了，我和言和收拾一下，你们干自己的事去吧。”
洛天依和乐正绫点点头，只有摩柯迟疑了一下，才随着她们离开。
言战等到他们离开后，就放下扫把，挽起了言和的袖子。
“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事……”
“你答应过我的，”言战抬头看了一眼言和，“在我面前不用穿上伪装。”
言和沉默了一会儿。
“刚才我拿碗碟的时候，右臂突然传来剧痛，我没有心理准备就没有拿住……没关系的，其实我没事，你不用这样。”
言战没有说话，她轻轻地解开绷带，绷带一层一层地被取下，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言战有一瞬间的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怎么发作得这么快？
这药虽然说不能根除，但是延缓发作还是有很大效果的。
但是言和此时的右臂伤口狰狞，比上药前的伤口严重了不少……难怪言和会拿不住东西。
言和也静静地看着右臂的伤口。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在啃咬自己的意识，就从手臂开始。
言和猛地抽回手，放下喇叭袖，用左手按着伤口，一步一步朝厨房外走去。
“我没事，你不用跟着我。”
“听着，”言战跟了上去，“你不能这样，乱来的话会害了你自己。”
“我说了我没事。”
“你没有经验。”
“我没事！！”
言和猛地回过头，总是盛满温和气息的双眼此时愤怒地睁大，狠狠地瞪了一眼言战。
“……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会处理好的。”
言和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角落里，摩柯的双眼微微闪着光。

九、
天色已黑。
言和坐在床上，挽起喇叭袖静静地看着右臂上狰狞的伤口。
生活本来是多么和谐安逸的呢……
可是一切都在一种病毒中毁灭了。
龙牙被感染，清弦姐被杀死。
自己也将要变成怪物了……
“为什么呢……”
言和喃喃地说着，左手摸到了枕边的刀。
那刀是她平常准备在枕边削水果用的，天依喜欢睡前吃个水果，她就常常备在枕边。
她端详了一下手里的刀，刀刃反射着月光，冷森森的，让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会这样啊……”
言和苦笑着摇了摇头。
切掉吧。
切掉这无用的胳膊吧。
哪怕只有一面臂膀，她起码也是有资格挑起所有的重担的。
可是她要是变成那种怪物，她就不能保护天依阿绫和摩柯了，还会伤害他们。
所以，切掉吧。
“你在干什么？！”
言战猛地冲进来，打掉了她手里的刀。
言和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言战。
她在说什么？
自己好像听不懂诶……
但是……她的皮肤好白……好光滑……好想……撕开……然后……吃掉……
言战冲过去抱住她，手抚上了言和的额头。
啧，发烧了。
言战想出去找自己带来的管这方面的药，却被言和一把拉住。
“言……言战……”
言战回过头去，却看见言和眼里充斥着深深的欲望，但同时却还有深深的恐惧。
“我……我好难受……”
“我知道你难受，我去给你找药！”
“别走……好不好……”
言和半眯着眼，恳切地注视着言战。
言战狠了狠心，打掉了她的手：“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就飞奔出了门。
“言战！！！”言和在她身后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像是失去所有依靠的婴儿。
她伏在床上，左手捂着伤口，感觉到了自己的孤立无援，不禁哭了出来。
“言战……”
言战出了门，急急忙忙地找着自己的药，却怎么也找不到。
“该死……放到哪里去了！”
她急得快要疯了。
言和还在被病毒折磨，可现在自己却找不到药了！
关键时刻，自己总是什么都做不了……
“你在找这个吗？”
言战回过头去，摩柯站在她身后，手里拿着一盒药。
“我借了一片药，我想研究一下成分然后批量生产。”
言战怀疑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管他说的话，她只知道她要去救言和。
那个此时备受煎熬的少女。

十、
等言战赶到房间的时候，言和已经消失了。
她疯了一般跑出去，找遍了别墅，也没有看见言和薄荷色的身影。
她愣愣地站在走廊里，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手中的药掉在地上，她居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言战的眼前飘过了一个不愿回想的画面。
她的父母和亲戚被怪物重重包围，她惊慌失措地去搬救兵。
当她找到救兵回来的时候……
父母已经死了，亲戚被感染，痛苦地挣扎着。
她来晚了。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亲人，只为了让他们不再痛苦。
然后，她跪在她找来的救兵面前，大哭着求他们杀了她。
她记得当时有个人倏地把刀锋对准自己。
“我杀了你，你就满意了么？”
可是现在……
现在……
她又晚了一步……
再一次……
失去了……
言战缓缓蹲下来，双手抱着自己的头。
“不要……不要……”
“爸爸……妈妈……”
“言和……言和……”
“言和……”
言和。
她生命里的最后一抹阳光，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就是个废 物。
言战双眼无神地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坐了下来。
“……言战姐？”
言战缓缓地抬头，看见了洛天依漂亮可爱的脸蛋。
“我正要去找言和姐呢，你知道她在哪吗？”
“她……她……”
言战失了魂一般地呢喃着。
“她走了……她走了……”
自己为什么没有在最后时刻陪着言和呢？
她现在一定又害怕又孤独吧……
陪伴她的只有那群可怖的怪物。
言战猛地站起身，飞也地跑出去。
不行，她一定要把言和找回来！
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言战姐！”
身后洛天依的喊声传来，但是言战没有停。
她不能停。
外面下着雨，言战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雨中。
大雨打湿了她的身体，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清。
“言和！言和！”
言战徒劳地喊着，根本没有人给她回应。
她不死心，直接冲出了大门，离开了这末日里唯一相对安全的庇护所。
她到处寻找着，找了很长时间，只为找到她生命里仅有的阳光。
那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走开！走开！！”
言战脚步猛地一顿，侧耳倾听着。
“不要过来！啊啊啊！！”
言和！
是言和！
言战立刻毫不犹豫地跑过去。
大雨里，言和坐在一群怪物中间。
奇怪的是，怪物并没有要攻击她的迹象，只是站在她身旁不停地嘶吼。
而言和也没有做出防御动作，只紧紧地捂住耳朵，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的液体混在一起，顺着精致的脸庞流下。
“言和！”
言和猛地抬头，满是恐惧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言战！救救我！救救我！！”
言战眼里寒光一闪，冲进怪物群里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由于是雨天，怪物招架不住，只能选择撤退。
言战把言和背在身上，朝别墅跑去。
她感觉到言和的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肩膀，这种感觉似乎出现过。

十一、
当浑身湿漉漉的两人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直接吓到了门口的乐正绫。
“言和姐……言战姐？你们两个怎么了？”
“快去给你言和姐烧水！”言战说完这句话就朝言和的房间跑去。
“言战……”
言和轻声呼唤着。
“言战，它们在蛊惑我……我听懂了它们的话……它们让我杀戮，让我报复，我差一点就失去理智了……我该怎么办……”
言战听了这话，皱了皱眉。
看来，这种怪物很擅长利用病毒蛊惑人心……而且它们似乎并不是没有智力，相反他们很聪明……
龙牙可能就是因为被蛊惑才会被同化的吧？
而这病毒，似乎也没那么简单。
“别怕……”
言战想不出来别的什么词语来安慰言和了。
她体会不到言和的痛苦和矛盾，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别怕……别怕……”
“睡一觉就什么都好了。”
言和将她的额头抵上言战的后背。
她发现她已经离不开言战了。
她最讨厌肢体接触，却会让言战抱住自己，背着自己，做出把额头抵上后背这么亲昵的动作。
她在被怪物包围时，第一个想起来的是言战。
而她逃开，只是为了不想让言战担心。
“现在不要睡觉！先洗个澡……”
言战大喝一声，唤回言和濒临崩溃的理智。
言和必须保持意识清醒，不然以她的身子，很快就会被病毒操控。
言和紧紧咬着自己的舌头，用疼痛刺激着自己。她知道言战在担心什么，她要保持清醒，不能失去理智。
到了房间，言战把言和放在床上，用布擦拭着言和身上的雨水，尽量让她待的舒服一些。
尽管她也知道，她再怎么努力，言和也不会有多舒服。
“热水烧好……”
远远的走廊那头传来了乐正绫清亮的喊声，尖细的高音刺激着言战的耳朵，却突然被一声巨大的响声中断了话语。
天花板上缀满流光溢彩的金色吊灯坠了下来，狠狠地砸到了乐正绫的身上。乐正绫直接被砸的稀巴烂，当场就断了气。
言战虽然有些惊讶，但并不震惊。
她刚来的时候就注意到那个吊灯已经摇摇欲坠，只怪乐正绫太大大咧咧……
她抱起言和，朝浴室走去。
言和迷迷糊糊地搂着言战的脖子，她的头慢慢地伸入言战的颈窝，用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她的脖颈，然后就要张嘴去咬。
言战猛地打了个哆嗦，她感觉到言和搂着自己脖子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用力，颇有几分想把她的头掐下来的意味。
糟糕了。
言和的潜意识和本能已经在诱惑她杀戮了。
言战忍不了后颈的疼痛，只能先把言和放下来，没想到言和的脚刚刚沾地，就猛地扑了过来。
言战一侧身，险险躲开。
“言和！！”她大声呼喊着。
言和呆滞的目光有一瞬间恢复了清明，但却迅速地又被呆滞淹没。
她朝着言战扑过来扑过去，好几次她的手指差点抓伤了言战，差点就让言战也被感染。
“言和……”
言战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正欲朝自己扑过来的言和，睁大了眼。
明明……明明从她被抓伤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已经尽最大努力采取了措施啊。
她知道言和一定是要变成怪物的，因为直到现在，就算是在尖端领域，也没有人研究出这种病毒的治疗方法。
可是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来得这么快。
言和，变成怪物了。

十二、
言战看着面前的言和，不由得出了神。
她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言和的时候，她筋疲力竭，拿着长刀想要自杀。
自己救下了她，然后，她就认识了这个温和善良却又寂寞孤独的少女。
那时候的她，活生生的，身上的一切都在吸引着自己的目光。她的温和她的寂寞，她的一颦一笑，都让言战痴迷。
但是现在眼前的人目光呆滞，动作僵硬，像是个木偶人，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生机。
不。
这不是言和。
这不是言和，她是在做梦。
对，一定是的。
可言和扑过来撞在她身上的感觉却又是那么真实，让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的想法是否真实可信……
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梦境里？
或者，自己连自己都不是吗？
不。
看，言和眼里有时候会闪过一丝清明。
那是她的眼睛。
那是她。
自己不是在做梦。
自己该怎么办？
按照对付怪物的技巧杀了她，还是……任由她感染或杀了自己不去理睬？
言和的大脑此时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只感觉自己被关在一个黑乎乎的空间里面，只是偶尔会透出一丝光亮。
我是谁……
我在哪……
我为什么在这……
言战……言战……
言战是谁？
自己认识她吗？
右臂为什么感觉空空荡荡的，明明毫发无损，一切安好啊。
为什么觉得似乎有一个伤口消失了……
等一下。
我是言和，我叫言和……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反正不是在正常的外界。
我被病毒感染了，思想被囚禁。
言战……是自己喜欢的人啊。她现在在干什么呢……
右臂本应有一个被抓伤的伤口，为什么……消失了？
言战……言战！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
当言和撕破黑暗冲到光明下的时候，她看见言战已经筋疲力竭了。
她不敢杀了自己，不敢攻击，只能躲避。
“杀了我……”
言战猛地抬起头，对上的是言和那双满是哀伤的眼睛。
“杀了我。”
言和的眼神又开始变得浑浊，她急得大喊:“杀了我，快！求求你杀了我！”
言战大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带着些许哭腔：“闭嘴！”
“杀了我！快啊！！！”
“我……不敢……”
“阿战，阿和求你杀了我……”
言战痛苦地闭上眼睛，内心苦苦挣扎着。
最后，她还是决定拿起长刀，颤抖地顺着言和的心脏刺了进去。
这是她做过的最糟糕的决定。
没有之一。
言和嘴角流下了血，脸上却挂着释然的微笑。
“谢谢……谢谢你阿战……”
说完，她就狠狠地倒在了地上。
言战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哭着把言和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
言和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深深地看着言战的眼睛，伸出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
可她的手举到一半，就颓然坠下。
“阿和……阿和……”
闻声而来的洛天依和徽羽摩柯刚刚好看到这个场面：乐正绫被吊灯压在下面血花四溅，而言和也躺在言战的腿上，已经没了气息。
洛天依飞奔到乐正绫身旁，流着泪，双手颤抖地抚摸着乐正绫的脸颊。
“阿绫……”
两边同时举起了刀。
言战举起了长刀，洛天依举起了水果刀。
两把刀同时刺下……
两个人同时倒下……
自杀。
摩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四具尸体，眼中的神情恍惚，手里拿着的研制好的药也不知不觉掉在了地上。
他的眼里不再有之前的睿智，只剩了无穷无尽的空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死了，都死了！哈哈哈哈哈！”
摩柯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到后来直接笑得趴在了地上。
“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摩柯大笑着，跌跌撞撞地走进了一个房间里面。
一天，两天，三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他再也没有出来过。
据说当以后有人住在这里时，常常看到一个白短发少女和一个黑短发少女坐在走廊里默默对视；常常看到窗台上，一个蓝裙女孩坐在红裙女孩的腿上，红裙女孩还在给蓝裙女孩讲故事；常常听到走廊里传来一个正太的疯狂的笑声。
别墅里猫儿的眼睛总是莫名的诡异；而那本该发出灿烂金色光芒的吊灯，却只是半边发白光，半边却不发光，就像太极图一样一阴一阳。
而且，直到现在，人们都不知道为什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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