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仍是未亮,县民陶贞宝在案前写了一宿,执笔研墨,一刻不停。只在酸疼难耐之时,才略有停笔,对着一轮圆月怅然若失:想来他原本也是侯门出身,到了自己主事的时候,家贫竟至于此,沦落到要靠誊抄经卷来养家糊口。
他虽然也兼行医道,救济县民,却从未想着以此来谋利。正当他失魂落魄时,突然响起一阵叩门声。
陶贞宝慌忙整理好衣装,前去迎客,他刚一开门,与屋外之人絮语了几句,就猛地往外疾驰,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日的县衙堂后,密密麻麻地挤满了百十来号人,都是县令从孝昌县境以及邻近各县寻来的医官、郎中。
众人声音嘈嘈切切,均要求打开箱盖。县令一夜未眠、忧容满面,道:“诸位离远了些”。
县令说完之后,便命两位身着裘皮的大汉各抬一角,将箱盖掀开。
箱子一开,众人瞬时如堕冰窖,不由自主地聚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这里面是装了什么东西!”
偶有几个好奇心重的,想要走近了看,可稍一走近,须发之上,竟然瞬间沾上了雪白的冰霜。
“妖…妖怪啊!”先前那几个胆子大的,还没来得及再往箱内看一眼,就纷纷往后撤散开来。
陶贞宝自然是不相信这些妖异之说,他只在心中暗想:“箱子之中莫非是装了什么千年玄冰?”
陶贞宝少了这一层恐惧,胆气自然比其他人大了些,他强忍着极度的严寒走近箱前,低头一看:
箱子之中,铺陈其中的尽是锦衾绸被,而在这层层锦绣之上,赫然躺着一位少年。
观此少年,年龄当在十六七岁左右。眉目明秀,身形修拔。身披甲胄却丝毫不显臃肿鲁笨,面色柔白却豪不减却男儿英气。即便是闭眼不动,仍能感到他眉宇之间迸射出的一股英气。
陶贞宝缓缓伸出手来,他握着那少年的腕处,简直就像是在握着一块坚冰。
在这位少年的身体上面,仿佛附着一层薄薄的晶体,就如一件寒冰铸成的甲胄,将少年裹在其中。
陶贞宝的眉毛瞬间皱成一团,他现在虽以抄经为业,但毕竟出身于医学世家,家学渊源,从未敢忘。可他从医数十年来,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症状。
“奇了,这寒气,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更奇的是,如此渗人的寒气侵入肌体,他竟然还有一息尚存…..这少年到底是何体质?”
陶贞宝将其所诊脉象告予众医,旁人皆是不明其由,摇头丧气,有几位游医正欲告辞,却被衙役拦住。
众人一时脸色骇然,不知县令为何不准放行。
可县令的脸色比他们还要难看:“本官也并非存心为难诸位,只不过此事着实蹊跷。本官夜里听得一阵声响,起床视之,就见得屋中忽然多了这么一个物件。不瞒诸位,这箱中还留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若三日之后,子时已到,仍若不能医好此人的话,就要将孝昌全境老小,全部杀掉啊!”
众人又是一阵悚然,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奇闻,有人试探着问道:“何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定是哪个小蟊贼在作怪,大人只需做好戒备、巩固城防,谅那些贼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实在不行,还可以向邻近州郡的长官们借点兵马过来。”
“混账话!”县令劈头盖脸一阵痛骂:“你当这调兵遣将是游戏呢?兵马说借便借?”
被训之人满腹委屈:“就算没有增兵,城中防卫也是够的,想来那人不过山贼盗匪之流罢了。”
县令长叹一声:“若果真如此,那倒是好办了。”说完,慢慢地转过身去,众人只见县长后襟之处,裂开了一道口子。
“这是本官在睡梦之中被人划破的,不仅是本官,整个县衙之中,上至职官、下至守吏,衣背之处,皆有所伤。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但他显然是未施重手,若是稍一用力,整个府衙上下几十口人,有哪一个不被贯胸剖肚?此人简直形同鬼魅,你说,一般的守卫,如何能够阻挡?”
众人又吸了一口凉气:“这…这哪里是人力所能为…难不成此...此人竟是妖怪?”
全堂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