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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言》by卫风(不v,一日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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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黑的第四部,上接人间
顺序是,空城,流年,人间,誓言
本部不v,现在速度是一日二更4000字


IP属地:湖南1楼2009-04-20 01:09回复
    誓言2
    发文时间: 04/20 2009
    “不必麻烦了,我只是送一封信来。”
    我接过那封信,他的手指修长优美,吹在脸的上风是寒的,信上却犹带他的体温,应该是一直放在怀中的。
    信封是一种暗色的深红。我虽然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信,但是却没少听说过他。
    “天很冷,至少进来喝杯茶再走吧。”
    老罗伯特居然趁这麼短的时间换了他最体面的一件礼服外套,端著热茶出来了。
    他态度很温和,我从来没有和圣殿的人这样近的接触过,
    往年送祭品,和负责收管的
    人也就只是打个照面,并没有见过这样精彩令人须仰视的人物。
    那封信上一个字也没有,裏面是一张说不上来是什麼材料的黑色卡片,卡片上用银丝盘曲刻出了圣殿的标志。
    罗伯特幸好已经手裏的茶盘放下,不然以他的激动一定把茶盘全扣自己身上了。
    即使如此,
    他也紧紧抓著胸口,
    脸色涨成了紫红,眼看就要窒息了。
    “可是,我并没有……”
    我也觉得有些奇怪,我并不算是正式的圣殿信徒。我家也不是什麼富贵权势人家,
    这……
    为什麼会有这样一封信来送给我?
    “明天节祭,请一定要来。”
    那个人喝了半杯茶就放下了茶杯,随意的打量这间屋子。壁炉裏的火正旺,墙壁上挂著今年春天裏我在后面山坡上画的一张画。盛放的风信子,有一种不经意的妩媚。只
    一株风信子是不美的,而山坡上那成片的花海,美的让人屏息。
    “这是你画的?”他站起来,走到那幅画前面。
    “嗯。”
    没有人教过我画画……我想,是没有。
    但是第一次拿起笔来我就知道怎样调配才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颜色。
    那是一种有些清冷的紫色,越开越浅,
    最后褪成一种带著微粉的雪白。
    墙上还挂著织毯,一束晒干的火栗花,壁衣,涂著彩漆的木制小人偶……这间小客厅
    绝对与富丽堂皇沾不上边,靠窗户的地方摆著一张雕花的长桌,桔黄色绣著太阳菊的系花窗帘也已经半新不旧了。长桌上摆著许多摆设,白色粗陶花瓶,
    一个上面绘著玫
    瑰的糖盒,不过早就空了。两个我用来装香精的水晶玻璃瓶,还有随手放在那裏的羽
    毛笔,纸,一本翻开的书,一小罐防冻的擦手脸的绵羊油,这是我自己做的,甚至还
    有老莲莎顺手放在那裏的剪刀和半盘子糖浆饼。因为烤焦了,所以大家都不爱吃,已
    经在那裏放了两天了。
    我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就算这个人不是身份不凡的圣殿使者,家裏这样也实在是太
    乱了。
    主要是老罗伯特和老莲莎都已经六十来岁了,罗伯特眼神儿不好,老莲莎好丢三拉四的忘事儿,而我天天出去的时候多在家的时候少,屋子淩乱也就难免。
    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就算来的不是圣殿使者,而是普通的客人,我也觉得这屋子实在有些太乱了。
    那个人很仔细的,我有种感觉,他……很认真的,在观察这屋子裏的每一样东西。
    “啊……”罗伯特终於缓过劲儿来,眼睛闪闪发亮如老光棍看到了风骚的美女:“少爷,这,
    这是圣殿的祭礼贴子啊,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天大的荣耀啊!这,这真是,
    太好了,太好了!我马上去给您烫衬衫和礼服,啊,靴子也得好好刷干净……”
    我还没来得及说不用忙,他已经一转身跑没了影。听见他大声喊:“莲莎,莲莎!你个老东西!快来,少爷那件墨绿色的礼服放在哪裏了?”
    “见笑了。”我说。
    他的笑容很温和,虽然外面风雪变紧了,可是他的笑容却让觉得异常的柔暖。
    “不会。”他说:“他是个老好人吧?”
    “是啊,他和莲莎把我带大的。”
    “你的父母亲呢?”
    “他们喜欢游历,所以很少在家,事实上次见他们应该是三年前,
    也许是四年前,

    记不太清楚了……”不知道为什麼对著这个人的问题我并不觉得他交浅言深:“我都不太记得他们的长相了。下次他们若回来,我会给他们也画一张像,然后时时拿出来常看看。”
    那个人笑了,他看起来对这屋子裏的一切都抱有善意的好奇,甚至拿起盘子裏那烤的
    有点焦的糖浆饼闻了闻,似乎在研究它的味道有什麼与众不同之处。
    “我……没有进入过圣殿,不知道祭礼,需要我做些什麼?”
    “不需要做什麼,你可以随意。跟乐班一起,或是帮忙收祭品,还有,可以看看圣殿的书。”
    “书?”我一下子精神百倍:“圣殿的藏书?”
    “是的,圣殿的藏书虽然称不上非常广博,但是也足足填满了一层地宫。”
    “我都能看吗?”我的声音发颤。
    “都可以。”
    我狂喜之后跟著是疑惑。
    “呃……为什麼,我是说,圣殿为什麼会给我这封邀请呢?我想,我不够资格,也不
    认识圣殿裏的什麼人。”
    “够的。”他说:“或者,你可以为圣殿作画。你的画技也很不错。”
    我觉得自己的心跳的极快,欢欣的鼓动著。
    “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了。”
    “不必客气。”
    我定定神,轻声问:“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他转过头,正视我。
    那双眼睛,仿佛可以把人的整个灵魂吸走。
    “汝默。”
    “我叫怀歌。”
    “我知道。”
    是的,他应该是知道的,不然怎麼送信来给我呢。
    但是……他的名字,我一定听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是在什麼地方。那两个字他说
    的很沈,很轻。我极力克制,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不知道为什麼,听到他的名字……
    我觉得,胸口不知什麼地方,有些酸楚。
    就好象,初夏时微薰的风,吹走了的关於春天的记忆。


    IP属地:湖南3楼2009-04-20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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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21.228.125.*
      上一部人间的结尾是
      结尾是揭秘空城埋下的伏笔
      交待怀歌当年吞噬的神秘果实是魔王堕天时遗落的力量结晶体
      而魔王对怀歌的爱疑似源于对自身遗落部分的吸引力
      怀歌将力量还与陷入沉睡的魔王,使之分裂为三的神魔人三重人格修补还原,魔神也因此不再记得怀歌的存在
      失去魔神力量结晶的怀歌变为普通的人类,在沼泽深处度过一生。直到生命终结时,再重开的深渊神殿中,见到终于苏醒却遗忘了他的魔神。
      魔神对他说,将灵魂交与他,他能达成它的全部愿望。
      在重见魔神的那一刻,怀歌终于认识到了自己对汝默极深的爱,然而认识到的同时,也是已经完全失去,在那一刻,怀歌魂魄飞散…………人间完


      4楼2009-04-20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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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21.227.181.*
        誓言3
        发文时间: 04/20 2009
        原本要告辞的客人,被罗伯特盛情挽留。他说这样的寒夜让尊贵的客人顶风冒雪回神殿去实在太糟糕了,而我们的庄园虽然很小,但是却也有一个足够舒适的房间可以留他住一晚,然后明早我可以和他一起去圣殿。
        他说的那个房间,不巧在我的睡房隔壁,而且中间还有一扇可以打开的门呢。那一间原来是我父母亲的卧室,中间的门是方便他们可以晚上起来照看孩子。但是就在我的记忆裏,他们从来没有让这门真正起到过它本来的作用。
        罗伯特这样说的时候,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
        我本以为那个人会拒绝的,可是他居然同意了。
        然后罗伯特又高兴的喘不上来气,回过神来立刻去将家中最好的一件睡衣给献了出来。然后马上给那间卧室去换上全新的寝具。
        真的……
        我没办法想象这个似乎有著顶天立地的气势的男人,如何在我家这样小小的一个屋顶
        下面安睡。感觉中,他应该睡在肃穆而高贵的神殿裏……
        那样才切合他的身份。
        但是,也很孤寂。
        我换上睡袍,卧室的壁炉裏也升了火,外面风雪正紧,
        屋裏却暖融融的,火光映在墙
        上国。我的卧室裏也满满当当的,床,
        柜,桌椅,壁炉,
        壁架上摆满了各种小摆设,
        还有东方来的瓷器和父母以前外出游历带回来的黄金小人偶,水晶天鹅,黄铜飞马……
        墙上也有两张挂画,一把巨大的羽毛扇子,干花拼成的一个椭圆细花环……
        刚才那个人固然看起来很孤寂,但是总是下意识把屋子摆的这样满满当当的我……
        骨子裏又何尝不惧怕寂寞呢?
        我靠在床头,手裏那本诗集翻了几页,但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屋裏很安慰,不知道隔壁卧室,
        那个人睡了没有。
        我躺在那儿,不记得是什麼时候睡著的。梦境一如往常,我觉得有些惆怅,但是醒来
        之后我总是不记得自己都梦到了什麼,只觉得很真实。
        梦中似乎有人站在我的床前凝视,并没有让我觉得不安。不过醒来后看著依旧放在那
        扇门后的圆凳,门没有被动过。
        说明昨晚只是我梦中的错觉,那个使者怎麼也不会半夜到我床前来的。
        外面天没有亮,可是老罗伯特早忙活开了。烫好的衬衫礼服还有外套都整齐的放在床边,楼下可以听到他的脚步声,一直在忙个不停。我在抽屉裏抽了一条烟紫的颈巾系上,出门的时候,汝默也恰好从隔壁屋子裏走出来。他已经穿著整齐,
        我仔细打量他
        一眼,想要找出一些痕迹来判断他昨晚睡的好不好。
        但是他沈著的态度令我什麼也看不出来。
        “早上好。”
        “早上好,”我说:“不知道您昨晚睡的好不好。”
        “屋子很舒适。”他说:“外面雪还没有停吧?”
        我不知道。
        早起还没有向窗外看。
        外面的风停了,
        雪却还在下。
        老莲莎一定使出了浑身解数,桌上摆著丰盛的早餐,连昨天那个铜的镂花烛台都被撤下去换了一年难得拿出来一次的纯银的百合花烛台,桌布也换了一块崭新的,繁复富丽的布料子,边上垂著花穗流苏。
        我看著这个排场只想笑,对汝默说:“吃了早餐再走吧。”
        他说:“那就打扰了。”
        鸡蛋肉卷,红糖薄饼,煎的鱼肉,
        烤的黄澄澄的面包,抹上一点蛋黄酱和野莓子酱,
        吃起来格外香。汝默的餐桌礼仪可以称得上完美。
        罗伯特已经把我们的那份祭品准备好,用提盒装著的南瓜饼烤牛肉,还有一瓶自酿的酒。我提著提盒,和汝默一同出了门,院子裏的雪积了很厚,
        街上的雪倒已经让人踏
        平踩实了,一片狼藉的脚印,都是朝著圣殿的方向去的。
        我和他并肩走,他身量高我许多,我就是穿著高底的雪靴,也只到他的肩膀那麼高。
        脚下的雪被踩的咯吱咯吱响,一开口还没说话,就呵出团团白气来。
        “我以前也去过圣殿,不过都只是在前殿裏随人一同景礼,从来不知道后面是什麼样
        的。”
        “今天可以尽情看看了。”
        “那些书,听说都是世上找不到的孤本绝本,我一直向往。”我一想到书,
        觉得吹在
        脸上的风都不那麼冷了。
        “不过那些书是不能拿出来的,平时也不轻易开门,恐怕会有损伤,或者会有潮气。要看的人,
        可以在偏殿裏看,
        或是抄录下来。”
        我心裏高兴,微笑著说:“那是应该的,书当然该好好爱惜。”
        不过低下头想想,既然这麼珍惜,那麼恐怕我也很难能看到几本。
        斗篷厚密,走了一阵,额头上还出了些汗,远远已经能看到圣殿的屋顶,街上全是
        人,雪还在下,天色却亮多了。
        他说:“跟我来。”转身走了向左的一条岔路。
        我知道他这一条一定是捷径,快步跟在他身后。他穿的那件斗篷原来不是纯黑的,昨天晚上天黑了看不清,现在离的更近一些,那斗篷上隐隐约约的透出一点深紫的颜色
        来,
        看起来高贵肃穆裏,不知道为什麼透出一点冷艳来。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衣裳料子,雪花还在飘个没停,小路上没有什麼人,拐了一个
        弯,更显的很安静。一地的银白衬著那件透著紫色的斗篷,还有下摆上绣的银丝的繁复图案,拖在雪地上,让人有种怅怅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从这裏上去,是圣殿的侧门,这条路没什麼人走。你以后要来,也可以从这儿
        进。”
        他的声音很柔和,我的意外却大过於惊喜,抬头看看那条落满了雪的山道,
        只觉得这
        条路似乎是通往一个我预料不到的方向。
        http://209.133.27.114/BIG5/literature/indextext.asp?free=100077969&page=&telephone=&billcount=0&job=&email=¢er=


        5楼2009-04-21 0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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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喜欢花草,不过我第一次听说芍药。
          这个花名很妖娆,相信这种花一定很美。
          他的爱人,又是什麼样的一个人呢?
          “啊,这裏有台阶,要当心。”
          我忍不住问:“我们现在是去书库吗?”
          他摇头:“不,你得先吃午饭。就算你愿意,我也不能让你饿著肚子抱著那些冷冰冰的书本过一天。”
          啊,我都忘了。
          他这麼一提,我真觉得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抗yi起来。
          汝默说:“其实圣殿一向对用餐不太看重,再加上今天所有人都很忙,所以……”
          所以,我看到我们进入的那房间,桌上摆著的食物。
          真是眼熟的让我……
          南瓜饼一份,烤牛肉一盘,
          自酿酒一大瓶。
          “今天所有人都在忙著收点祭品,所以也只能拿这个填肚子了。”他微笑:“味道应该还不错。”
          我看著那南瓜饼的成色和大小很眼熟。
          “这个……是我带来的吧?”
          他愉悦的一挑眉梢:“没错。”
          这人……进神殿的时候我记得我把我的提盒交给了东侧门的人,不知道他什麼时候又给拿过来的。而且应该加热过,看起来热气腾腾的,
          很诱人。
          “这个份量很足,一起吃吧。”
          当然不能一个人独享,拖他一起下水。
          汝默的那种带点无奈的笑容让我觉得有种出奇的愉悦。
          “好吧。”
          把桌上的食物分成两份,我和他象早上一起进餐一样,安静而融洽的开始共享午餐。
          这份南瓜饼很香很软,外面的表皮酥脆。而牛肉则烤的很嫩。
          当然,食物美味与否,也许与陪伴进餐的人有关系。
          面对汝默的时候,我觉得食物的味道似乎也开始不同了。
          他令人很难描述,只看相貌,用俊美两个字来形容都非常不合适。
          至於风度气质,就更难以用语言概括出来。
          我们把食物都吃光了,酒也喝掉了不少。
          “现在,我是不是能去看那些书了?”放下刀叉,我急不可待的问。
          ————————
          儿子又剪头了,我刚说一句“有点傻”下面的可爱还没说出来,奶奶就用很不赞同的目光瞪我“明明很好,不傻”~~~~


          IP属地:湖南7楼2009-04-21 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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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1.225.131.*
            誓言5
            发文时间: 04/21 2009
            看到书殿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圣殿里对书籍的保存,几乎是滴水不露的。门窗上都刻有古老的魔法符文,那些字眼我也能念出来,什麽安姆拉姆伊司,但是它们拼起来是什麽意思,又可以起到什麽样的效力,就不是我可以知道的了。
            我只要知道,这间书殿里的书不可能受潮,落灰,虫蛀,失火,甚至不可能因为时光流逝而
            产生纸页变黄变质。
            我突然在这样一个时候,觉得自己心里有了鼓涨的,象诗歌里说的那样的,爱的感觉。
            我爱上了,这一殿的书。
            越向里看越觉得这间殿堂深邃宽广。这麽宏大的藏书殿,这麽多的书,要搜罗多久,要多精
            心保护,才能有现在的盛况?
            站在入口处,我觉得我面对是一个完整的,美好的世界。
            这里如此安谧,和平……时光在这里似乎是静止不动的。
            可以在这度过一生,该有多麽幸福。
            它们不会欺骗,不会离弃,不会伤害……
            我著迷的看著那一排排的书架,上面码放著整整齐齐的一本本的书,殿堂里弥漫著一股淡淡的,纸页的气息。这些书,有些或许已经经过了几百年的时光洗礼而依然存在,它们记载了
            历史,留存了诗意,传播了文明……
            “书不会长脚跑掉的。”他说:“你可以慢慢来看。等下我带人去处理祭品,你也一起来
            吧。”
            我下意识的嗯一声答应,但是脚步却不动。
            “走吧。”
            我跟他一起出来,犹自神不守舍,不断的回头。书殿的门上雕著盘曲的花纹,迷离而肃穆。
            圣殿依山而建,这一座山原来的名字已经没人知道,
            现在提起来都唤作夜神山,自然建在山
            上的圣殿也被称为夜神殿。神殿据地甚广,从山脚边的殿门进来,一直到山顶的主殿,也起码要走个小半天的时间。我只惦记那一殿书,跟在他身后走了长长一段路,却都没留心方向。
            “好了,在这里等一等。”
            我回过神来,才看到前面是一片砌的平整的石台,石台再向前,却是一道深渊。
            “这是……”
            我转头看他。虽然没走近,不知道这深渊有多深,但是迎面吹卷来的凛冽狂风,却让人也能感觉到,这底下一定是极深的。
            一旁有滑轨,将一筐筐的祭品从山下面运送上来,穿著灰色袍子的侍者们忙碌著将祭品全倾
            倒在台子上。石台上清扫的很干净,没有一点雪泥。但是……食物倒在这上面,毕竟还是弄脏了吧?难道这些祭品并不是为了给什麽人食用,而是……倒掉或是烧掉?
            那些酒全装倒进一只一只的大桶里,那些人手脚很俐落,酒香荡漾弥漫,却并没有泼溅到外面来。
            “为什麽要这样做?”我忍不住低声问。
            “等一等,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石台上越堆越满,象小山一样的南瓜饼,那些大小不同的烤牛肉块儿也堆垒起来。我看著这一幕,实在觉得很怪,不知道为什麽很想笑。
            忙活了很久,城里的全部祭品大概都已经运到了这里,风越来越大,刚才停了一阵的雪又飘了起来,汝默忽然解开自己那件斗篷,在我讶异的目光里,把斗篷给我披上了。
            “不要紧的,我不冷。”
            “还要再等一等。”他说:“你披著吧。”
            那些灰衣的侍者都十分安静,把这一切做完,静静的朝汝默躬身行礼,然后沿著两旁的石阶
            鱼贯的退了下去。
            空旷的石台上,我和汝默两个人面对著一大堆南瓜饼,一大堆烤牛肉,还有香气四溢的掺杂
            在一起的各种家酿酒……
            天色暗了下来,石柱上的铜灯一起燃亮,我仔细看了两眼:“听说这里面燃的是一种晶石,
            并不是桐油脂油?”
            “是的。”他说:“神殿里的灯亮都是不用油的。”
            我隐隐听到风声里,似乎还有些别的什麽声音,有些闷闷的,隐隐约约听不清楚。
            “你站过来些。”
            我看看他,退了一步。
            他伸过手来挽住我的手,到了石台后头。
            我顺著他的目光,他是在望著那道又宽又长的深渊处。
            难道这下面,有什麽蹊跷?
            忽然间地面震动起来,风一下子变的又紧又重,象要把人撞倒卷走一般。我腿一软,汝默的
            手臂从身后绕过来环住我的腰,稳稳的将我抱住。
            眼前忽然间闪现出一团银光,突然间从脚下那深渊里翻涌出来,狂风割面如刀,我极力向前
            看,那银光翻卷耀眼,狂风刮的人睁不开眼。
            然后忽然间身前传来一股极大的吸力,就象一个湍急的旋涡,打著卷儿要把人扯走。汝默站
            在那里稳如山岳,一点也没动摇,他将我抱的紧紧的,我的颈巾本来已经松了,被这大风一卷一扯,一下子滑脱开去,瞬间就被卷了个无影无踪。
            我不知道这狂风是怎麽一回事,只能反手紧紧抱住汝默,将头都伏在他怀里。听著大风呼啸中似乎还夹杂了兽咆虎吼,那声音震的脚下的石台都在晃动震颤。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於那声音渐渐小了,风声也小了,我迟疑著抬起头,汝默的目光温和而
            专注,我迷惑的看了他一眼,再转过头,石台上已经空空如也,那堆成小山一样的南瓜饼和
            烤肉,还有大桶大桶的酒,都不见了,干净的……就象这里从来没有堆放过那些东西一样。
            “这是怎麽……回事?”
            “祭品已经被吃掉了。”
            我还是不明白,可是石台边忽然探出一个巨大的龙脑袋,金黄色的眼睛象圆桌一样,紧紧盯著我。
            我吓了一跳,汝默轻声安慰:“别慌,它不会伤害你的。”
            我定定神。
            是龙,没错。
            图画上,传说里的龙……
            “祭品……就是它吃了?”
            汝默微笑著说:“是的,它每年都这个时候醒来吃东西,酒也是它喝掉的。一年它只要吃这
            麽一顿就可以了,其它时间都在下面沈睡。”
            我想起来传说里的故事:“那,它就是传说里,夜神陛下的坐骑银龙吗?”
            那条龙脖子晃了两下,发出巨大的咳嗽声,比打雷还要响许多,震的我耳朵里嗡嗡直响。
            “它很喜欢你呢。”
            “是吗?”我紧紧盯著那条银龙。
            它可真威风,真耀眼啊!


            10楼2009-04-23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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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1.225.131.*
              誓言6
              发文时间: 04/22 2009
              那大的慑人的眼珠,修长的龙颈,身上密密覆盖的银色鳞片闪闪发光,它似乎在打量我,那种专注的目光让我觉得一阵心慌。
              “要不要试试骑龙?”
              他的语气平淡的仿如在说要不要骑马,我睁大眼看他,实在不能不怀疑我是不是听错了。
              “让它带著你飞一圈,想不想试试?”
              我张口结舌:“怎麽可能……它是夜神的坐骑,而且,我,我也不会骑龙。”
              看我说的是什麽话,简直语无伦次。
              “没关系,月光每次吃饱了之后,心情都很好,它自己也很想出去飞一圈。”汝默朝我伸出手:“来,我带你一起飞。”
              我觉得自己简直是神使鬼差似的,明明心里有个声音在拼命的说不能答应,可是手象是有自己的意志一样,已经抬了起来,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握著我的手微微用力,
              我身不由己跟著他朝前走。银龙就这麽悬停在深渊上方,从石台边缘迈出一大步,就跨上了它的背。
              我才注意到它的背上有一个椭圆的银色栏座,可以容一个人站在那里,两个人也不是站不下,只是得紧紧的靠在一起。他摘自己自己手上的黑色手套替我戴上,柔声说:“你抓住这个扶手。
              我站在一头龙的背上……而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可这种时候我居然还分心看了看那两只银黑色的把手。
              “这是银的?”
              他微笑:“秘银。”
              秘银秘银秘银……
              这种绝世奇珍被他用这样平淡的口气说出来,好象在说一件极平常极普通的东西。
              我到底是认识了一个什麽人啊。
              我牢牢的抓住那个把手,汝默站在我的身后。因为离的近,而且身高和体态的差距,感觉……我是整个被他包在怀中的。
              我试著向下看了一眼,顿时一阵晕眩。
              “别害怕。”他轻声安慰,然后我听到他嘴里发出轻轻的一声呼哨,银龙巨大的翅膀张了开来,上下扇动。翼下生起激荡的风——
              我恍然明白了,刚才银龙进食前那阵风,应该就是它从渊底迅速的飞上来而扇起的风。
              银龙平稳的飞了起来,我有一种失重感,眼睛不知道该向上看还是向下看,心怦怦的急促乱跳,风又凉又剧烈,我的眼紧紧闭了起来。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手里那似乎太细,不能保障安全的把手。
              还有,就是贴著后背站的那个人。
              他的呼吸就温热的,吹拂在我的颈旁耳边,象是细软的鹅毛在那里轻轻搔动。如果不是现在我太紧张,一定会痒的受不了。
              凛冽的风吹在脸上,我可以听到银龙拍扇翅膀,龙身上下起伏晃动著,一想到这是在高高的空中,处身之地又这样的不安定。
              “别害怕,月光不会把我们两个摔下去的。”
              他的安慰里带著忍耐的笑意。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宽慰,反而愈加紧张。以前没有摔过,不代表这一次也就安全。也许这龙可以察觉我十分陌生,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它可能会不能容忍我在它的背上而把我甩下去……
              “不用害怕,真的。”他轻声笑起来:“就算摔下去,我也可以保证你不会受伤的。”
              口气真的不小。
              我转过头,大著胆子睁开眼看他:“你这麽有把握?”
              他的眼睛在这样的夜色中,如同两颗稀世宝石,有著一种安定人心的魔力。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来,你别把手攥的这麽紧。试著向前看。”
              我紧张的摇摇头:“不……不行,太高了,我会头晕。”
              “我让他飞低些……喏,现在我们在向山下飞,这样不算太高。别向下看,向远处看,向前方看。”他的声音沈稳而动人。
              我咬著下唇,慢慢的转过头。
              远处……
              天上还在飘著雪,远处无数的细碎的雪花安谧悠然的飘落,我们的身周,却因为银龙的翅膀鼓起的强劲的风,都被刮的乱腾乱舞,却没有一片能沾到我们身上。
              远处可以看到起伏的山峦,视线所及之处,
              尽是一片银雪的世界,那些被雪覆盖,结了冰冻
              的树林象是水晶珊瑚,湖泊带著一种莹白的美丽冰光,一切都那样无瑕,清冷里透出一种奇异的,美丽的情态,宛如仙境。
              远远的,不知道哪里在放焰火,在空中爆开七彩的炫目的火焰花朵,今天是夜临节……人们彻夜不眠,载歌载舞,狂欢庆祝。
              我迷惑著,手不知不觉就松了。
              “很美丽,对吧?”
              “是啊。”
              我从来没有这样俯视过我所出生,长大的这座城。
              “原来,这里这样美。”
              我的声音微微发颤,但我想不是因为寒冷。
              站在背后的这个人给予我温暖和依靠,我渐渐忘记了害怕,内心轻快而自由,仿佛一只飞出樊笼的小鸟,去追寻著一片自由的天地。
              “飞高些。”
              “好。”
              银龙拍扇翅膀更加有力,我们朝著高处飞去。
              “再高些。”
              我感觉我伸出手去,大概就会触摸到那成团的云雾。雪还在飘,耳朵里是银龙用力飞翔的那种野性而强劲的风声。一瞬间无数的烟花在我们的下方的空中绽开,就象忽然吹来了一阵春风,那些绚丽的花朵就在春日盛放。
              幸福,就象忽然听到的一首歌谣,来的那样快,那样的从容而轻盈。
              幸福可以非常的简单。
              就象我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切。
              安静的夜色,正在过节的城镇,欢快歌舞的人们,落著雪的天空……
              还有,这个时刻陪伴著我的人。
              风迎面吹来,我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自由而快乐过。
              我张开双臂,闭上了眼睛。
              我好象听到了春天走近,听到花开的声音,
              听到身体里血液在流,听到自己一下一下的心
              跳,那样悠然,那样从容。
              就象风,就象天空,就象雪,就象时光,就象人们曾经铭记和遗忘……
              “汝默,你听到了吗……下雪的声音。”
              他的手环抱著我,轻声说:“我听到你的声音。”
              ——————有如空中漫步————
              没听专栏配乐的,请务必要听一下。
              听不到的朋友,也可以搜索walking in the air来听……很美啊,很自由轻盈的感觉。


              11楼2009-04-23 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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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21.225.131.*
                誓言8
                发文时间: 04/22 2009
                吃完饭罗伯特殷勤的劝我,让我带汝默看看我们的家,其实……真的没什麼好看的。我家的院子稍微大一点,宅子却不大,就算我连地窖也展示给汝默看,那也只有刚超过十个房间。而且我不觉得杂物间和堆放食物的地窖有什麼看头,厨房和穿堂裏的破椅子也没有什麼好值得人探究。
                现在院子裏除了雪就是冰,没有什麼别的看的。
                当然,我也有一小花房,可是一想到汝默那个在古殿侧门进去后的阔大深广的庭院裏栽满了那种稀有的芍药花,我就觉得请他去观赏这个小花房实在是个蠢主意。
                不过也没办法,我和他从后门从屋子裏出来,然后面对的是同样栽著常青树的后院,
                院子裏还有一个小水池,夏天的时候裏面会有几朵睡莲开放,但是现在上面全是冰雪。
                小池塘后面就是我那间很小的花房了。已经到了门前,看到汝默已经站住脚表示很有兴趣,我也只好把门推了一下,说:“请进来看看吧,
                不过地方真的很窄。”
                小花房裏面温度比较高,
                裏面摆著的花并不多,
                有几盆长出粉色花苞的。然后其他的
                都是一些绿叶。
                “这是……药草。”汝默有些意外的转头看我:“你喜欢这些?”
                “这些常用,平时也会用得到,就不用老远去请医疗师来,或是去买药。我也没种几种,这一种的根可以退烧清毒,这种的叶子能治腹泻。还有这种,这种草药的汁液可以治外伤,附近的小孩子,有时候跌伤碰伤了,还会跑来找罗伯特讨两片叶子去贴住
                伤口呢。”
                “都是你种的?”
                “嗯。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所以后来在后山山坡上看到这些,就挖了一些回来种。一
                开始可能是伤到了它们的根部,或者我太笨拙,移回来几天就死掉了。后来慢慢懂得
                要带一些土回来,还要注意养护,就栽活了这些。天气暖和起来,我会在花房外面也
                种一些,现在天太冷了。”
                “这房子裏,
                就住了你和罗伯特夫妻三个人?”
                “如果你说我家裏一共的成员,那不止我们三个。但是常在家的的确只有我们。”
                汝默忽然弯下腰去,看了两眼门柱边的花纹又回过头来,眼裏带著忍耐的笑意:“这
                个是你的杰作吗?”
                我跟他一起弯下腰,看到门柱上刻著非常扭曲,稚气而且可笑的一行字。
                “怀歌最最聪明。”
                如果这行不算打击,那麼下面一行一定更让我无地自容。
                “怀歌最最漂亮。”
                “天哪……”我的脸一下子变的滚烫,这是几岁刻的?居然,居然……
                “快别看。”
                我想伸手去捂住。
                不过他把我的手握住。
                那下面居然还有字。
                “怀歌想念妈妈。”
                他不笑了,我也慢慢平静下来。
                我记得了,这大概是我五岁那一年,起水痘,
                发烧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从屋裏跑出
                来,在这裏刻的字。
                不是说有老罗伯特和莲莎,父母就完全不被需要了。
                周围邻居家,父母都是非常老实本份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有时候也会打骂训斥孩
                子,
                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最和善的。他们,没有象我家的父母一样,爱自由爱到身上
                长出翅膀,却又砍去了脚……那是一种传说中的鸟,因为没有脚,所以不能停留在地
                上,只能不停的飞,一直一直,不停的飞。
                小时候我甚至想过是不是我的父母也中过这种诅咒,不能在家裏停留。
                后来长大了,就会自己安慰自己,幸好家裏有书可以让我排遣寂寞。在看书的时候,我可忘记自己的孤独。
                “你很寂寞吗?”
                他的声音低沈到有种丝绸一样凉滑的感觉,从肌肤上轻轻的拂过去。
                他的问题虽然直接,但并不让我觉得是冒犯或刺探。
                “还好,后来我知道该如何生活,才能让自己快乐。”
                我有书。
                它们是很好的朋友。
                庄园外面传来小孩子们欢快的声音,显的很遥远。汝默静静的站起来,花房裏很安
                静,
                我转头去看另一边那些刚刚长出来的娇嫩的花苞。
                书也好,我所种下的这些东西也好,它们不会觉得我古怪孤僻,不会排斥疏远我。
                他问:“那些孩子在玩些什麼?这麼高兴?”
                “应该是在滑雪吧。”我不太确定:“后面的小山坡很平缓,可以滑雪……”
                “你会吗?”
                我有点不好意思:“我不太会。”
                我小时候和同龄的小孩子也玩不到一起,不知道原因……也许是因为我不善於和他们
                打交道,他们聊天我插不上嘴,他们打架或是一起去偷苹果的时候,我又真的参与不进去。
                “出去走走吧。”
                我也求之不得,我家就这麼大的地方,相比圣殿的气势恢宏……实在没法看。
                我们没去就惊动罗伯特和老莲莎,街上的人不算多,也许昨夜的狂欢让许多人现在还沈浸在梦乡。我的手插在口袋裏,却觉得指尖触著一样丝滑的东西。
                是汝默昨晚上给我戴上的他的那副手套。
                黑色的象丝绒,又象绸缎,但我又能确定不是这两样材料做的。
                这是什麼织的手套?
                而且……我又是什麼时候把它摘下来放在口袋裏的?是喝醉了之后吗?
                汝默拿出来的那个小壶裏的酒,真是香醇的仿佛毒药一样。我觉得自己真的没喝多,只是为了取暖,平时喝酒我的酒量也没有那样浅。
                但是那个只喝了几口?还都是小口喝的,
                居然就醉的什麼都记不得了。
                汝默忽然一伸手把我扯到他身边,我才看到我前面有个坑,因为盖了一层雪,所以看
                起来与旁边的颜色差别不大,我差点一脚踩进去。
                “别走神了。”
                “没事。”
                地下还有一些人们放烟花留下的痕迹,乌黑的灼痕在雪地裏看的更加清晰。雪地上有
                淩乱的脚印,证明昨夜有人在这裏狂欢过。


                13楼2009-04-23 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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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誓言12
                  发文时间: 04/27 2009
                  早餐后罗伯特和我在小书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再出来时明显他的神情轻松不少,尼尔换了一件白色质地上面有绣金色水波纹的短外套,我愣了一下:“你要出去吗?”
                  “啊,出去看个朋友。”尼尔笑笑说:“有好多年不见了,不知道他现在怎麽样了,可能早就结了婚有孩子了。”
                  “是吗?”我问:“那你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现在还不知道,先不做我的吧,我也可能去城里的酒馆喝两杯。”
                  我点点头:“你身上带钱了吗?”
                  “啊,”他摸了下口袋:“我都忘了,现在是两手空空啊。”
                  “罗伯特,你拿点钱给哥哥。”
                  “好的。”
                  尼尔一手搭上我的肩膀:“对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我摇头:“不用了,我还有事情。”
                  “陪你那个朋友?”
                  我愣了一下:“不是。”
                  “别跟那小子近乎,我看他不象什麽好人。”
                  我愕然,罗伯特拿了一只深色钱袋来,尼尔嘿嘿一笑,接过钱袋大步走了。
                  罗伯特小声说:“少爷,你要不要和大少爷商量一下……”
                  “不用了,哥哥他大概停留不了多久就会再踏上旅途。所以……这些事还是不要拿去烦他。”
                  汝默从楼上下来,手里拿著昨天我找给他的两本书。他的脚步从容轻盈,脸上带著一点若有所思的神情。
                  “嗯?看完了?”
                  这两本书,我看了一个多月的啊!词句优美清新,意义隽永……
                  当然,要是走马观花,做一晚上的消遣也并不奇怪。
                  “是啊。”他说:“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散散步?”
                  我想了想:“好,你等我换一下衣服。”
                  我拿了一件短斗篷和他一起出门,天气确实很好,地上的雪被阳光映的晶莹耀眼,汝默说:“你的哥哥……不常回家来吧?”
                  “是的,上次见他似乎是三年前了……”我说:“他样子变了很多,我都要认不出来了。”
                  我们沿著街道向前走,前面有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其中一个滑倒了也没有哭,爬起来拍拍身上的雪,继续向前跑。
                  “我的店就在前面转弯,顺路去看看吧。”
                  “生意你还能应付得来吗?”
                  我抬头看他:“为什麽这样问?”
                  “商人总得奸滑才有钱可赚吧?”
                  我忍不住笑:“你一定是没有做过生意。”
                  已经走到了店铺门前,几天没来,
                  门板上结了一层冰霜。我打开锁,轻轻推开门:“请进来吧。”
                  我去打开了窗户,阳光照进来。屋里的色调很柔和,桌上铺著湖水绿的衬布,上面摆著一些小玩意儿。
                  汝默走近过来看,低声问:“这些都是你亲手做的吗?”
                  “嗯……是啊,手工不好,都是打发时间的。用木头做材料很便宜方便,在后面山里可以就地取材。羽毛笔也是一样……”
                  他拿起一条丝带结,有点诧异:“这个也是你做的?”
                  “啊,那个不是!”我觉得脸上有点热,急忙把那条粉红的丝带结抢下来:“这个是……邻居小姑娘放在这里,我代她卖的。”
                  “你是靠这个维持生活的吗?”
                  他的神情看起来显然不是随口问问,是极认真的。
                  “为什麽……你这样问?”
                  “我住了几天,看得出来你并不太宽裕。罗伯特在你那里支取家用,家中似乎没有其他田产和积蓄……你平时生活很简朴,衣裳也都能看出来不是新制的,倒象是从一些旧衣裳改来的。”他站在我身前,手指在我的领子上摩挲了一下:“这是十来年前的花式。”
                  “你的眼光……真是敏锐……”我不大习惯和人讨论这些,转过头去摆弄染成浅绿的两只羽毛笔。
                  “因为是你的事,所以再细微的地方,我也都会关切。”
                  我转过头,他并没放过这个问题:“生活很难吗?”
                  在他面前要隐瞒什麽事情是挺难的。
                  可以说,根本办不到。
                  “对……”我低声承认:“家里没有什麽来源,所以我尽量俭省著过。以前我和兰斯先生他们相识的时候,我替他们抄书,照料名贵花草……他们会付我一些钱的。不过为了照顾我的体面,别人并不知道这些。但是那也并不够……你看到花房里那些花草了吧?夏天的时候我会多种一些,然后花草会卖不错的价钱。尤其是用墨兰草和红菊花,还有紫衣树皮作原料调制成香料,再泡制成水,会有贵族女子们喜欢……每年冬天都是我最清闲的时候,从雪化之后,春天到来,我就该忙碌起来了。忙著种植,养护,照料……一直到收获,再制作,然后再换成钱……”
                  汝默的脸上是一种揉合的,复杂神情。
                  似乎有懊悔,有疼惜,有恼怒和伤痛……
                  没有怜悯。
                  还好。
                  我不想在他眼中看到那样的神情。
                  “你现在知道,
                  我觉得你的馈赠太过贵重的原因了。”我把袖子轻轻挽起来,露出系在手腕上那条宝石琏:“我记得小时候,母亲也有这样的贵重珠宝,不过她和父亲大概早已经把那些都卖掉当做四处游历的旅费了吧……哥哥倒是没有从家里拿什麽钱出去,他可能有办法一边游历一边维持生活,所以……”
                  他的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发,这种无言的宽慰让我觉得自己从来没这样放松过也从来没有这样软弱过。
                  昨晚上和尼尔哥哥说了半夜的话,但是他没问起这些事,我也没有提起。
                  也许是他没想到这些,他一看就很粗豪,不会留心这些细节。
                  也许……
                  我觉得我和他一点都不相熟。
                  虽然有血缘关系,可是还没有面前的这个不知道根底的汝默认识的更多。
                  “对了,我递过一封信给圣殿,是夜临节之前的事了……”
                  “什麽信?”
                  “我申请在圣殿执役。”
                  “什麽?”汝默身上的气势一瞬间变的有些……那种威压让屋子感觉更狭小低矮了,胸口似乎抵上了一层屏障,连呼吸也不顺畅。
                  “为什麽?”
                  “我这几年攒了一些钱,省著用,应该够罗伯特和莲莎养老,庄园什麽的,就留给他们居住……我自己更喜欢安宁平静的生活。进入圣殿的话,我栽培花草还算在行,也可以得到机会看那些宝贵的书……呃!”
                  忽然间被汝默抱住,令我意外的睁大了眼。
                  他身上有种极深沈的淡雅香气,象是书页的清香,也象草叶的芳芬……
                  ————————————
                  刚才上演惊魂记。 
                  写著写著字回头一看床上,儿子没了!再仔细看,居然滚到了床边边边,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被子也踢掉了,光著小腿腿。。
                  吓得俺心怦怦乱跳,连滚带爬的去把他抱起来。。。


                  IP属地:广东17楼2009-04-27 1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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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誓言13
                    发文时间: 04/27 2009
                    “进入圣殿的话,最少要执役二十年。这二十年,一个人最宝贵的年华就过去了。这二十年里,不能离开圣殿一步,不能违抗圣使的命令吩咐……你明白你这个决定,”
                    “我知道,我想的很清楚。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样的生活。”
                    我回过神,明明可以立刻推开他,但是……却不想这样做。
                    他的怀抱,让人特别有安全感觉。
                    仿佛天塌下来,只要在他的身边,就什麽也不用怕。
                    “不过想进入圣殿的人那麽多,未必我就能获得准许。”我笑笑,向后退些开些:“别的人都有的是雄心壮志,我却是一心想混太平日子,不会获准的可能要大的多了。”
                    “可以。”
                    “什麽?”我看著他。
                    汝默站在窗边,一手缓缓抬起,做了一个虚握的姿势。
                    然后我惊讶的看到,一张薄薄的纸页,就这样由模糊而渐清晰的,出现在他的手掌中。就象从水中浮起的一样,一开始还有些水波似的抖动,然后就平静下来。
                    “这是你写的那张吧?”
                    熟悉的纸笺,还有上面的字迹……没错,的确是我在夜神节前递交给圣殿的。
                    我不知道汝默在神殿是什麽身份,但是,一定是极厉害的人物。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是神殿第一长老,第一长老曾经领圣殿侍卫在城北的山里斩杀狼群,城里许多人都曾见过他的长相。
                    但是汝默在神殿中的地位,一定极高,不然不可能直接这样拿取圣殿里的文书信件。
                    他所拥有的能力,也不是我可想象的。
                    “你考虑清楚,或者再和你哥哥商量一下。家人的想法也很重要。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这个你就收回去。如果……”
                    “不用再考虑了,我在递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考虑清楚了。至於我的家人,我想我们都更重视自己的生活。我的父母是那样,我的哥哥也那样。我尊重他们选择的生活方式,当然,我想他们也会尊重我的选择。”我坦然与他对视。
                    虽然知道这个人背景神秘,力量深不可测,但是我却一点也不觉得惶恐担忧。
                    我清晰的说:“我已经考虑好了。”
                    他眼中的神情象是春水融融,让我觉得很安心,很安全。
                    仿佛窗外那晴朗的蓝天都尽包容在他眼底,那样广阔明朗。
                    “好。你拿定了主意,那我就不多劝你了。”他把那张纸放在桌上,手指在纸页上虚虚的画了一个复杂而神秘的符号,对我说:“你要在上面签上名字,用血。”
                    “你……现在就能决定?”
                    他微微笑:“是的,我现在就可以让你达成心愿。”
                    我点点头,从一边拿起一柄小小的铜刀,划破指尖,在纸页的下方签上我的全名。
                    他专注的看著我的动作。等我写完最后一笔,他似乎经历了一场漫长的历炼,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我抬起手,他却把我的手指握住,轻轻举到唇边,吮吸伤口上的残血。
                    我一下僵住了。
                    他的唇温热湿润,我觉得仿佛被吸吮的不是指尖,而是我的整个灵魂,都要被他这个温柔的吸吮动作抽取出去。
                    “好了,现在你已经是圣殿的人了。”他放开了我,将那张已经签过名的纸页拿起来,仔细的折叠。先对折,那之后再一次对折。他折的那样仔细妥帖,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是张了不起的契约或是……盟誓。
                    他将折好的纸平放在掌心,轻轻按在胸口的位置上,那纸象是融化了一样,变成一层浅浅的光,消失不见。
                    “想要反悔,可不行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忘了一件事。
                    “啊,那张申请上,没写时限……”
                    因为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得到圣殿的许可和收纳,所以那张纸上没有写著我想在圣殿执役的时间。
                    “那是细枝末节,并不重要。”他说。
                    说的也是……
                    大概以后还会有一张详细的约定要我签下来,那上面应该会有我在圣殿该尽的义务,以及,我与圣殿,会有多少年的关系。
                    “已经中午了,你饿不饿?”他看起来心情极好。
                    并不是他露出多麽欢悦的笑容,或是,有什麽特别快乐的言谈举止。只是,和刚才相比,他仿佛……
                    轻盈了许多,更加温柔,眉梢眼底都是一片春风似的和煦与柔暖。
                    “有点儿。”
                    “那麽,我们去吃顿午餐吧,庆贺……你意愿达成?”
                    我点头,同时又有些疑惑的问:“怎麽……你看起来心情比我还要好。难道,你也有什麽心愿即将实现吗?”
                    他的笑容神秘:“这个可以慢慢再说,不急。走,我知道有个地方东西非常好吃。”
                    我们离开我的店铺,我细心的锁好门,紧一紧斗篷,和他并肩向前走,穿过两条街,他指著前面一家餐馆:“就是这里。”
                    “木藤酒馆?”
                    这里很贵的,非常昂贵。食物和酒在城里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美味,但是价格令人望而却步。我知道,这里一瓶酒,都可以抵我们小庄园里的三个人半年的生活开销。
                    “既然你已经是圣殿的人了,那麽当然你的衣食住行都该由圣殿来安排,对不对?别想其他的事,你只要听我的就可以了。”
                    我失笑,不过也觉得十分期待。
                    是啊……我现在还一点都没有真实感,我已经是圣殿的一员了。生活起居这些,真的该由圣殿安排了。不管是昂贵的美食还是粗砺的麦饼,我都得甘之如饴,全部接受。
                    我跟汝默一起走进去,侍者执勤的拉开门,一股暖暖的食物香气扑在脸上,让人立刻觉得所有的饥饿感觉都被唤醒。
                    “要一张安静的桌子。”
                    “是,请随我来。”
                    这里的人并不少,但是一点也不嘈杂。侍者引领我们向里面走,经过一段走廊,绕过一张挂画,画后面是个小房间,摆著一张橡木方桌,是深沈而安静的木色,上面铺著一块绣著茄红花的桌面,椅子上也包著同样花色的,令人觉得温暖热情的椅罩。
                    我们解下斗篷,侍者替我们挂了起来,然后端上来两杯热气腾腾的甜茶。
                    “请客人先歇一歇,喝杯茶。”


                    IP属地:广东18楼2009-04-28 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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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誓言16
                      发文时间: 04/28 2009
                      内莉留下来同我们一起用餐,我仔细观察,怪不得莲莎说她的穿著不错。她的发夹是是镶著宝石的金色蝴蝶,脖子上戴著一串浑圆无瑕的珍珠,衣服料子一看就知道十分昂贵,裙摆著绣著大红色的花朵,十分精致华贵。
                      尼尔和她……
                      我在餐桌上不著痕迹的打量他们,也许她是尼尔喜欢的人?
                      不过看起来,她和尼尔完全不象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她属於精致的起居室,香粉胭脂宝石香水和下午茶会的世界。
                      而尼尔……则是一个不断漂泊的浪子。
                      他们……
                      不过我却发现,内莉的目光大多数时候并没停留在尼尔身上,倒是对汝默的关注比较多,她在饭后甜品端上来的时候问汝默:“你是……圣殿的人吧?”
                      甜点就是甜薯饼,我喜欢的,莲莎在一块甜薯饼上划几刀,烤出来之后表面会有弯曲的纹路,外皮酥,里面甜软,薯心浓稠如蜜的液,不根本不用嚼,就从喉咙一直滑下肚里了。
                      汝默的态度有礼而冷淡,似乎对她的善意视而不见。
                      饭后罗伯特端上咖啡,我算了一下,这些天我们的生活费支出可是很不少,因为汝默在这里,还有过节的关系。幸好我事先考虑过,然后预留出的金额应该够我们安安稳稳过完这个冬天……只是鲜肉什麽的,大概不能再随意的吃了。
                      我又有些出神。
                      啊,我忘了,我已经不能在家里过完冬天了。夜神节还有三天就会结束,然后我就要正式搬到圣殿去了。我攒下的钱,还有在圣殿会支领的年金,让罗伯特和莲莎安享晚年一点问题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忽然对这所旧房子开始留恋起来。
                      我并非不喜欢这所房子,正相反,我很眷恋这个地方。
                      对我来说,这里是……家。
                      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它保护我,容纳我,遮风蔽雨,给我温暖……
                      我在这里度过无数个晨昏。
                      春天的时候,庭院里的花都会盛开,雪白的,赤红的,粉紫的,娇黄的,蓝紫的,连绿色也是层叠深浅不同。杜鹃,春樱,石南,玫瑰,紫薇,丁香,绣球花,苹果花,红罂粟,野百合,风信子,雏菊,木棉,爬满花房屋顶的蔷薇,还有各种草药的花朵……象一场绚烂的盛宴……屋后面的泉水汩汩的从地下涌出来,透过水面,那些彩色的小石子看起来犹如宝石般玲珑剔透。我用泉水浇花,一整天都可以消磨在庭院里……
                      我还用那些花瓣做成香料,采摘下来,按花的不同,有的是成串的串起来挂在院子后面的棚架下,有的是泡在酒中,有的是压制晾干……柔软娇嫩的花瓣虽然会渐渐改变了色泽,可是醉人的清香一直萦绕不去,还没有离开,我已经觉得舍不得。
                      内莉身上的香水气息,是我春天的时候用各种花瓣绞出汁,调制在一起配成的。
                      商人给我的报酬,我觉得算是公道的。但是我想他们再将那些香料和香水售出,价格当然会高昂。
                      小书房里只有两张椅子,然后罗伯特又把餐厅的椅子搬来两张,我们围著小桌玩一种叫“斗数”的牌戏。这是牌戏中比较难的一种,要用心计算牌面数字大小,然后还要迅速的判断猜测对方手中的牌点数,然后再进行拼杀。我玩的不太好,这个游戏不限人数,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人都能玩,但是家里平时只有我一个人,自己没办法和自己玩。
                      内莉看起来常玩,不过大概是常和小姐们一起玩,机敏有余而勇气不足。尼尔则是鲁莽型,无论自己的牌面大小都一律要勇往直前。而汝默则还是他的一贯风格,深藏不露型。尼尔输的次数最多,我其次。内莉也输了好几次,其实是她主动放弃的次数占多数。汝默只输了两次。
                      “尼尔,天晚了,是不是让莲莎给内莉小姐收拾客房?”
                      我的潜台词其实是,内莉小姐是不是该告辞了?
                      毕竟我们和这位小姐并不熟……起码我是不熟。而尼尔也多年不回家,没有见过她了。
                      尼尔说:“内莉要是不介意,就在我家住一晚吧。你父母不是还没回来麽?”
                      内莉小姐居然真的点了点头:“好,那今晚就打扰了。”
                      尼尔似乎并不意外,笑著说:“你没带你的贴身女仆来,自己可以打理头发吗?”
                      “你别小看我。”内莉说话时,不著痕迹的向汝默看一眼:“我当然可以照管好自己。”
                      难道她对汝默有好感麽?
                      当然,这不奇怪。
                      倘若一个女郎对汝默这样品貌绝佳气宇高华的男子没有半点好感,那才奇怪。
                      “啊,怀歌,你来我房间一下,有些事情我还需要和你详细谈谈。”汝默站起身的时候说。
                      “好。”
                      我交待罗伯特送一壶不加糖的茶到楼上来,汝默睡的房间比我那间略大些,床罩枕套都是素色的,带白缎子花边……
                      这应该是全家最好的一套寝具了吧?
                      我们在靠窗的圈椅坐下来,他问我:“这个,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他指的是我头上的那个饰环。
                      “没有,很轻巧,几乎感觉不到重量。”我伸手摸了一下:“我几乎都忘了他了。对了,你要和我说什麽?”
                      他笑意加深:“你怎麽说也是圣殿的人了,对圣殿里的一些事,我当然得告诉你,免得你什麽也不知道,将来或有不方便,或者有麻烦之类。”
                      “啊,你真是细心周到。”
                      他倒茶的动作真是优雅从容,清亮的淡绿色茶水注满杯中。
                      “先来说说你知道吧,圣殿的历史,圣殿的地域,这些你该知道吧?”
                      “是,我知道。在三百多年前,天空出现血云,黑暗深渊裂开,许多勇者去探寻深渊下的世界……”
                      忽然门砰一声被推开了,尼尔站在门口。
                      我意外的住了口,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
                      这章配了一张图,小怀歌的家,应该是这样子滴,春天的时候会有许多的花开放。。


                      IP属地:广东22楼2009-04-29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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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8.30.13.*
                        好文~
                        大人辛苦了!


                        25楼2009-04-30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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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誓言19
                          发文时间: 05/01 2009
                          早上起床的时候,我完全是顺手将头环戴上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所用,我总觉的戴著这个的时候,身边的氛围与平时不同。
                          明明周围都是我熟悉的,我的家,我熟悉的人。可是静下来的时候,却觉得自己象置身在茫茫荒野,夜色苍茫。遥远的黑暗中有萦绕回荡的缈茫亮光,还有那时隐时现的声音,似乎有人在低泣,有人在诉说,有人……
                          就象是在梦中见过,只是看不清,记不清。
                          窗外面又开始落雪了。
                          这场雪或许会持续到冬天结束的时候。
                          我很奇怪这时候,为什麽我还会想到那麽多。
                          汝默的唇在我的唇上轻轻触了一下就退开。我怔怔的看著他。
                          他的眼睛深而黑,仿佛一个没有边的黑夜梦境。
                          我清晰的听见落雪打在窗子上的簌簌的声音。
                          他的唇又一次落下来。
                          这一次是真正的亲吻。
                          细腻,温热,温润……
                          我觉得腿没有力气,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靠他支撑。
                          心越跳越快,心跳声也越来越明显。
                          我闭著眼,不期然又想起昨天夜里的那个梦。
                          那朵在夜色中盛开的花,让人觉得那样寂寞的一朵花。
                          孤芳自赏。
                          其实它很希望,有人期待,有人守护的吧?
                          第一次,和人这样亲密接近。
                          我不记得被人这样拥抱亲吻过,哪怕我的父母,在我还是小孩子时,他们也没这样做过。他们只是,眼中和心里从来都没有我。
                          我有些迷惑,汝默拥抱著我,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为什麽……我觉得这一切,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发生过?这样的亲密,这样的拥吻,他身上的气息,还有……
                          心里有些酸楚的隐痛。
                          一滴泪慢慢沿著眼角落下来。
                          我怔怔的抬起手,指尖触到面颊上的水珠。
                          心里那莫名的,难言的酸楚,是怎麽回事呢?
                          我不知道。
                          有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的茫然。
                          我似乎并不是站在自己小小的工作间里,而是站在那片梦中的沙漠上,站在那阴雨的海边堤道上。
                          我听到风吹过的声音,草叶沙沙轻响,云缓缓的改变著形状,溪水流淌,密林葱郁,地上和树身上都长满了湿漉漉的苔藓。有翠绿的鸟儿慢悠悠的从水面上掠过,狭长的渔舟,水下的鱼在游,水草飘摆,水面上有睡莲花,碧绿的叶子,无声盛放的花朵,一切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
                          眼泪无法止住。
                          我并不悲伤,只是……心里面空空的,好象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汝默因为我的眼泪失去了他一贯的镇定,他小心翼翼的捧著我的脸,替我揩拭泪水,温柔的声音带著焦急,他问我是不是不舒服,为什麽难过。
                          我觉得自己仿佛陷身於一座迷宫,道路昏暗诡异,找不到正确的方向。
                          “我觉得,我好象,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我低声说、
                          这句话说出来,刚才那个魔咒好象就被打破了,我转过头擦净脸,回答他:“就是刚才莫名的觉得心里发酸,现在没事儿了。”
                          可是,等我定下神来,却发现我面对的,是比刚才更加让人无措的事情。
                          汝默刚才……
                          吻了我?
                          我按住嘴唇,惊讶的看著他。
                          “觉得厌恶吗?”他低声问。
                          虽然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可是我本能的……直觉他的心情并不象他的语气这样,无动於衷。
                          我摇摇头。
                          不,我不觉得厌恶。
                          脸颊慢慢的热起来。
                          他说:“我对你的好感,不是朋友,亲人,或是别的什麽。你能体会吗?我希望和你亲近,和你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我希望我可以保护你,让你觉得快乐幸福。”
                          我觉得自己无法清楚的思考。
                          一切来的太快,令我措手不及。
                          我嗫嚅的低声问:“为什麽……我不明白。”
                          “喜欢是没有理由,没有道理的。”
                          我觉得心里很乱,想了想居然问了一句很不相干的话:“圣殿的人,也可以有情爱吗?”
                          是不可以的吧?
                          为什麽汝默他,似乎完全不在意他自己和我的身份?
                          他笑了,很温煦的笑容。
                          “夜神殿一开始什麽戒律规条也没有,都是后人自己一条一条的添了上去,把自己束缚起
                          来,牢牢囚禁在那些清规戒律之内。真正的夜神殿,其实是率性而为,随心所欲的。”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再一次迷失在其中。
                          我转开头,看著窗外无声飘落的雪。
                          旧的积雪未曾销融,新的雪又落下来,覆盖其上。
                          你再也分不清那些白色,哪些是新的,哪些是旧的。
                          “汝默,你究竟是什麽人?”
                          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就想问,也早就该问。
                          ————————————
                          儿子还是有些低烧,而且楼下一个小孩子确诊是手足口了,我真是担忧。


                          IP属地:广东26楼2009-05-01 0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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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少爷!”
                            莲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沈重而急促:“你快来啊!快来!”
                            那声音虽然焦急却并不是惊恐的,是出了什麽事?
                            我顾不上再和汝默继续刚才的话题,匆匆推开门走了出来,莲莎站在走廊那头,脸或许是因为太激动了,红的发亮。
                            “少爷!老爷和夫人回来了!”
                            我愣了一下。
                            莲莎说的老爷,和夫人,不就是我的父母吗?
                            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们已经四年没回来了,比尼尔离家的时间还要久。
                            久到我有时候甚至会想,他们是不是已经……
                            我朝前走了几步,莲莎急不可待的拉著我的手向前走。
                            转过弯,就是客厅。尼尔紧跟在我身后下了楼,他的下巴似乎也掉下来了,张著嘴合不拢:“父亲,母亲!”
                            穿著黑色短斗篷的父亲,个子很高,肤色很深,胡子留了很长,看不清面容。还有象男子一样打扮的母亲,头发有些随意的盘在头上,她脸上一点脂粉也没有,穿在粗布外套里面,脖子上系著一条大红的方巾——他们和这个温馨的小客厅显的格格不入,看起来真象是两个海盗。
                            “尼尔,你怎麽也在家?”母亲笑著走过来拥抱尼尔,然后目光又转向我。
                            “啊,怀歌长这麽高了,成了一个大人了。”
                            她也同样过来拥抱了我一下,然后很快松开了。
                            也许是因为她刚从外面进来,所以身上带著一股寒意,这个拥抱丝毫没有让我感觉到……母亲的温情,就象应付差事一样,匆匆了事。
                            “说起来还真巧呢,想不到尼尔你也会这个时候回到家,我们去了苏奈干地的大峡谷,而且还在那里迷了路。足足困了三个多月才走出来,哎哟,到后来我们都吃起生肉来了,弄得我现在一想起来还真犯恶心……”
                            “所以火石这些东西是要保存好的啊……”
                            他们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似乎浑忘了身周的一切。我的那位父亲只朝我点个头,然后就转身上楼去了,我想他也许是……急著去换掉那身已经可以说是褴褛破旧的斗篷,也可能他觉得很累……
                            无论哪一种,我都清楚的知道。
                            我已经长大了,以前那种自欺欺人的安慰,对我已经没有用处。
                            我转过头对莲莎说:“看来今天用餐的人会很多,得多准备食物,要辛苦你了莲莎。”
                            她在围裙上擦手:“嗯,是啊,少爷,我这就去准备。”
                            我对莲莎眼里的同情视若无睹。
                            我已经不是那个因为被父母抛下,被莲莎抱著安慰的小孩子了。
                            莲莎曾经对我说过无数的安慰的谎言,告诉我我的父母很爱我,告诉我他们并不是有意要抛下我,告诉我他们一定会很快回来,象别家的父母一样陪伴我,爱我。
                            我已经长大了。
                            我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生活。
                            汝默站在走廊尽头,我的小工作间门口。他身上那件象家常服的袍子也是暗色的,与走廊里的昏暗形如一体。
                            他特别适合黑暗,或许……夜神圣殿,本来就不适宜立於阳光下。
                            我忽然在这一刻不彷徨了。
                            我所留恋的其实已经早已经抛弃了我。这个家,这个安静的庄园,并不会因为我守在这里,我期待的幸福就能够到来。
                            我缓缓的,一步步走向他。
                            莲莎在厨房里忙碌,动静在这里听的很清楚。
                            “我父母回来了。”
                            “我先回圣殿吧,总不好再鸠占鹊巢。再说我不擅长和长辈们打交道。”
                            我唔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这就要分开了,心里有些隐约的舍不得。
                            “这个给你,想见我的时候可以打开它,就可以到我身边。”
                            他给我的是一本黑色封皮的小册子,铜钉颜色暗沈发黑,看起来很有些年头了。
                            我低下头看那本书,莲莎大概在剁连肉的骨头,厨房里通通的声音,是她那把大的厚刀剁在菜板上的声音。
                            我再抬起头来,眼前是一团空。
                            汝默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就如同他那次带我从圣殿回来一样,那样……神出鬼没。
                            我拿著那本黑皮的小册,走回工作间去,专心的给羽毛笔上色。一直到莲莎来叫我,说晚餐已经做好了。
                            内莉也不在了。
                            她大概也是因为我父母回来而悄无声息的离去了。
                            平时空荡荡的桌子边,现在……算是一家团聚了吧。
                            母亲换了一件雪青色的羊毛厚布裙,外面披著一条镶著小小珍珠的闪光披肩。披肩有些年头了,珍珠的光泽已经有些黯淡,头发盘在头顶,戴著一支镶著小小蓝宝石的蝴蝶发夹。洗去一身风尘,与刚才相比显的真是光彩照人。
                            父亲穿著一件铅灰的衣裳,不过他们的衣服大概都是在衣柜里放的久了,有股不那麽新鲜的味道。
                            莲莎做的都是拿手的好菜,羊排,炖牛肉,煎蛋肉卷和碎切萝卜我都味同嚼蜡。
                            他们聊的热火朝天,我母亲跟尼尔说著他们追一只野羊,捕来后省著吃了五六天。忽然转过头来问我:“怀歌你也不小啦,过完节天暖和了,有什麽打算?要不你和尼尔一起出门见识见识。”
                            我把汤勺放下,擦嘴。
                            “我要去圣殿。”


                            IP属地:广东27楼2009-05-02 1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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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誓言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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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完那句话,屋里奇异的安静了一刻。
                              他们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父亲叉子上的一块肉卷掉在了盘子上。
                              “进圣殿?”尼尔先反应过来:“那个人骗的你是不是?”
                              “不是。”我低下头:“在认识他之前,我已经递了书,申请进圣殿执役。”
                              “为什麽?”母亲皱起眉头:“我们家族世世代代都没人进过圣殿。”
                              “是有什麽族规家训禁止麽?”
                              父亲摇摇头:“那倒没有。”
                              我垂下头,看著自己的手指。
                              “圣殿已经准许,节后我就会去。”
                              尼尔问:“你……你怎麽能擅自做这样的决定?”
                              “我们家的每个人,不都是如此吗?自己决定自己要走的道路。”
                              我站起身来:“我先上楼去了。”
                              我的手紧紧握著,直到深刻的痛楚令我回神。我看到那本黑皮的册子,上面的铜钉刺进手心,殷红的颜色在手心里看起来很鲜明,染在那册子黑色的封皮上,却并没有明显的痕迹。
                              我放下册子,拿手帕抹掉手心的血渍。
                              他说……想见他的话,打开这本书就可以到他身边。
                              我的手按在上面,却迟迟的没有打开它。
                              隐约中,我知道,自己有很重要的事没有理清楚。
                              汝默对我,和我对他,是不一样的。
                              他眼中的柔情和温存从来没有掩饰过。
                              尽管我不太懂得这些,我也知道他的专注和认真不是一般的朋友之间会有的。
                              还有,在昏暗的工作间里,那个吻……
                              唇上似乎又有那种微微的麻痒感觉。我伸手按住嘴唇,转头看窗外。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紧。
                              我扯了一件短外衣,脚步放轻下了楼,从侧门出了宅子。
                              离客厅已经远了,听不到他们说话。也许,他们进了书房。
                              一出了门,风雪象鞭子一样打在脸上身上。我把兜帽戴起来,我其实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麽地方。
                              只是有好多事,我需要想清楚。
                              孩童时对什麽都不了解,大多的烦扰都与自己无关。
                              越成长,懂得越多,就越谨慎胆怯,难寻快乐。
                              汝默的到来就在这个时候。
                              迷惘,失望,慌乱……
                              他令我觉得温暖,心安。
                              但是……
                              但是我对他,与他对我,是不一样的。
                              我不能因为他的温柔,而自私的向他攫取更多关切。
                              那不公平。
                              因为我不能给他等同的回应。
                              我不能够……利用他。
                              这一刻我感到十分彷徨。
                              也许我进入圣殿的请求,是错误的?
                              或者,我和汝默的相遇,不该发生?
                              我不知道……
                              我申请进入圣殿并不是为了逃避,我可以确定,自己喜欢安定的生活,哪怕在圣殿里做一个园丁,我也会感到平静和满足。
                              可是汝默却是变数。
                              他在圣殿的地位一定是举足轻重,并且他对我的态度如此温柔包容,予取予求……
                              即使我进入了圣殿,也绝不会象我曾经设想的那样,做一个普通的园丁。
                              我推开花园后面的小铁栏,庄园后面是条河,结了厚厚的冰,上面了又落了一层雪。河滩那边就是山,天气晴好的时候我经常去后面的山坡上打发时光。
                              现在远远的山脉已经看不到,视线被风雪阻挡。
                              我仰起头,我感觉自己现在的处境,就象要在这样的风雪中寻找一条出路。
                              不愿后退,可是不知道前路该如何走下去。
                              我沿著河岸漫无目的向前走。
                              雪渐渐积的更厚了,踩一步就会陷下去整只脚。再拔起来,再向前走,前行的速度变的很慢。
                              走,向前走……
                              我相信希望总是存在的,只是……得辛苦去寻找方向。
                              究竟幸福在什麽地方?
                              风雪越来越大,手脚都冻的有些麻痛了。
                              我停下脚站了一会儿,抖抖肩膀上的雪,转身向回走。
                              回到庄园的时候我几乎成了一个雪人,整个人都要冻僵了。老莲莎和罗伯特他们睡的早,我没吵起他们来,自己抱了些木柴,想把壁炉里的火烧的旺些暖一暖。
                              推开卧室门,尼尔正坐在壁炉前面,一下子跳起来,焦急的问:“你去哪儿了?这麽大的雪还乱跑。”
                              “嗯,出去散散步。”
                              我把木柴放进篮子,拣两根加进壁炉里面。
                              “你怎麽在我房间?有事?”
                              他看起来很严肃,点头说:“不必等过完节,你收拾一下,明天我们一起走。”
                              “走?去哪儿?”
                              “哪儿都能去,我们家族的人都是喜好自由的性子,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圣殿那种地方不适合你。”
                              我忽然觉得很好笑。
                              “我觉得自由,就是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游历飘泊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并不是我的。
                              “而且我的申请已经被圣殿准许,所以我不可能再离开的。”
                              “已经准许?不可能,圣殿总是会在夜神节后才会……”他瞪大了眼:“是那个汝默搞的鬼是不是?”
                              “是他帮了我,不过尼尔,既然你们都选择了你们要的生活,为什麽我就不能选择我要的生活呢?”
                              “你年纪还小,现在只不过是一时孩子心性。等你再长大些,再成熟些,你就会有不同的想法。你怎麽能把人生最好的时光消磨在圣殿那种闭塞无趣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是石头,木头,都过著行尸走肉一样的生活。”
                              这是什麽话?尼尔怎麽会有这样的偏见?
                              当然,圣殿里的一些人可能是象他说的那样。可是那又有什麽关系?
                              生活在什麽地方,对我来说也都一样。
                              “尼尔,你不用劝了。”我用铜钎子拨著壁炉里的柴火:“木已成舟。你和父亲母亲是一样的人,但我不一样。过完节,你们还会再继续你们的路,而我也有我选择的路。”
                              尼尔站在那儿半天没说话,我抬起头来,他的神情显的沈郁而阴鸷。
                              “我绝不同意。”他说:“你别忘了,你还没成年。”


                              IP属地:广东28楼2009-05-02 1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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