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吧 关注:81,293贴子:1,002,775

【鼠猫】雨霖铃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短篇一发完。想起六月份的梅雨,便有了这个匆匆短篇
一楼献度娘~~


IP属地:上海1楼2018-05-02 18:42回复
    一、
      江南入梅不久,京城也淅淅沥沥地开始下雨,清清淡淡的天幕下一蓬蓬、一挂挂,或飘或倒地汇入汴水。雨季于中原比不得江南湿湿漉漉,如何都沥不干,但滴滴答答没个头也叫人身上长了湿疹般,抓不了抠不掉,难受得紧。
      暮景萧萧,远山螺黛,雨水淌过蹲着脊兽的“悬山顶”,沿着瓦片缝隙滑落,飞檐下雨帘如瀑。潮湿的青砖被暮雨洗得泛出柔和天光,映着府中次第亮起的暖黄灯烛。
      这副景象,到底叫人想起江南。从江南带出来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就算南北水土有差,展昭也习惯了在这段时间防潮。若是南方的寻常人家,别说衣柜书橱,就连墙壁房顶都是能沤烂了的。
      “一夜狂风雨,尽春残、萦不住,蝶稀蜂散知何处……”
      歌声隔着隔扇帘帐传来,尚且稚嫩的声音把一阕词唱得百转千回,极尽清越柔婉。展昭从內间挑帘出来,见丫鬟菁菁正坐在花窗下的矮凳上补缀旧衣衫。
      “在唱什么?”展昭静静听了片刻,问道。
      菁菁抬头一笑:“这是杏花天新填的曲子。最近杏花天出了好多新曲,传得可快了,到处都有人唱,菁菁学得还晚了呢。”
      杏花天是京畿青楼之最,衣香鬓影、笙歌绮罗,杏花天的歌女舞姬们更是难得的卖艺不卖身。“殢尊酒、转添愁,多情不惯相思苦。休惆怅、好归去。”展昭记性好,听了一遍就复述出了词阕,打趣道,“菁菁想家了?还是有了意中人?”
      “展大人也来拿菁菁消遣,唱首歌而已,又不是词里是什么,唱歌的人就是什么。”菁菁红着脸嗔道。
      展昭笑了,见菁菁眉目间的缱绻遮掩得蹩脚,也不刻意揭穿:“花开堪折直须折,可别害臊不说,尽侍在我身边误了青春。”
      菁菁咬断丝线灵活地打了个结,嘴里嘟哝着:“该说的时候菁菁自然会说,哪像展大人你,还来教训人家。”
      京城里年岁如展昭一般大的男子,只怕连娃都抱了俩,小丫头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展昭垂了眼睫,外头看不出什么,心却颤了颤,像摇曳的嫩芽顶着颗晶莹饱满的露珠。
      “天色都暗了,泽琰怎么还没回来?”
      “您说白五爷?我记得他在杏花天听曲儿呢。”菁菁歪着脑袋想了想。
      展昭正捞了果盘里的两颗梅子,不知是因为酸着了还是因为听到“杏花天”,微不可见地皱了皱鼻子。


    IP属地:上海2楼2018-05-02 18:43
    收起回复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18-05-02 18:51
      回复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18-05-02 18:51
        回复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6楼2018-05-02 18:51
          回复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7楼2018-05-02 18:52
            回复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18-05-02 18:52
              回复
                三、
                  汉水以北,辖境属京西南路襄阳地界。秋雨连绵,展昭和白玉堂便服坐在酒肆雅间里,又听到了歌女婉转凄美的嗓音。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襄阳王要那位老先生为教坊新编的曲写词,他卖傻充楞地倒是套出几分那劳什子楼的虚实。他早已致仕,在外人眼里又只是个荡子,倒也不让人生疑,只是辛苦了老先生一把年岁……”白玉堂剥了个茶叶蛋放进展昭碗里,悄声说道。
                  “听闻他近来病了几日,也不知现在如何。等襄阳事了我们也该去上门拜访。”展昭舀起蛋咬了一口,眉宇间的“川”字锁着化不开的忧虑。
                  “猫儿,你担心什么。”白玉堂伸手熨平展昭眉心,“相伴八年,什么坎都过来了,还怕这破玩意儿?襄阳老贼志大才疏,翻得起什么风浪?”
                  “玉堂,我们一起去。”展昭握住白玉堂的手。窗格边冷雨沙沙打梧桐,隔扇外词曲切切催人心,唱得他思绪都如秋风冷雨。若是没了白玉堂,良辰好景也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倔猫儿。”白玉堂笑着回握,习武之手粗粝却火热,让人没来由地安心。
                  待一切尘埃落定已是隆冬。荆楚一带薄雪轻笼,一派枯山瘦水。
                  “玉堂,怎么起来了?快躺下!”展昭端着药进屋,见白玉堂强撑起身子,险些扔了碗。
                  白玉堂一把攥住展昭手腕,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白纱布:“你的伤怎么样?!”
                  “我好歹还能走路,哪有你伤得重!快躺下!”展昭扶住白玉堂掖好被角,伸手端来药碗。白玉堂歪在软枕上,劫后余生的欣悦渐渐弥漫,昏迷前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宛如大梦一场,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展昭,竟痴痴笑了出来。两厢凝睇,展昭也绷不住脸,摸摸白玉堂的额头笑道:“莫不是伤着脑壳,连人都弄傻了?”
                  白玉堂苦着脸喝完药,又乐颠颠地从展昭手里叼来一颗蜜饯,明明是重伤卧床的人却精神十足,看起来比太子爷还舒坦几分。
                  休养几天后,颜查散带来消息,说那位柳老先生病故了,死在襄阳城里的一座青楼。去世时他正伏在桌案上,身下还压着几张白笺、一支秃笔。短短几天内,大江南北的花魁竟齐聚荆襄,包括当年的杏花天。更让人称绝的是,葬仪一改礼制的悲苦肃穆,送葬的姑娘们罗裙明艳、珠翠琳琅,一首首唱着先生生前写的曲,从城南唱到城北。冬雨刺骨,落到肌肤上像是要冻掉一层皮,却无人撑伞。
                  “总算还有人记得他,也不负此生。这葬礼也是前无古人了,你说哪个人能赢尽美人心?柳老才是天下第一风流客。”白玉堂搂着展昭肩膀站在屋檐下,望着长街上歌尽红尘的送葬队伍,“猫儿,这丧礼别出心裁,甚合爷心意。若换成爷,爷可不想湿哒哒地被眼泪送着走。”
                  “说什么胡话!”展昭低斥道,紧紧握住白玉堂的手,仿佛这样才能相信爱人切切实实在自己身边。


                IP属地:上海9楼2018-05-02 18:53
                收起回复
                  四、
                    平襄阳,定君山,颜查散一众人等立下大功,不日便押着人犯泱泱上京。展昭与白玉堂在公孙策等大夫的疾言厉色下不得不妥协钻进了马车。二人平素习惯骑马,但马车给了有情人一个独立清静之所,一路拌嘴打闹,也乐得自在。
                    “猫儿,看什么呐?”白玉堂黏上来蹭着展昭脖颈,“猫儿,你好香。”
                    “尽是从你身上沾染过去的,你总拿这香料熏衣服,还没闻够么?”展昭轻轻推开白玉堂毛茸茸的脑袋,屈指一个板栗。展昭身上有淡淡的芽庄奇楠之味,似沉非沉,似檀非檀,带着丝丝瓜果清香,与白玉堂衣服上的味道别无二致。
                    “香料是香料,可是和猫儿体香混在一处,别有一番风味。”白玉堂不倒翁似的又晃过来,轻轻舔舐展昭的耳垂。
                    “这是菁菁从开封府寄来的。”展昭把信递给白玉堂悠悠一叹,“菁菁等了这么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她跟我多年,现在要出嫁了,真有点舍不得。”
                    “你看看你,什么表情,跟老爹嫁女儿似的。”白玉堂掐着猫鼻子揉了一把,等展昭一眼瞪来又低头去看信,笑得像只偷油耗子,“菁菁也算我白玉堂的妹子,爷一定让她风风光光出嫁,断不叫人家看扁了去——啧,那丫头还让你换个人伺候,猫大人有爷伺候着就够了!”
                    “白五爷连黄梅季出门都能忘伞,就你也来伺候展爷?”展昭哦了一声,扬起剑眉,嘴上毫不容情。
                    “臭猫胆儿肥了,敢消遣爷!”白玉堂笑骂着倾身压上去,一双手肆意胡作非为。展昭被摁在车壁上,腰腹间被作弄的痒痒肉让他笑得浑身发颤,他又顾忌白玉堂伤势未愈,打不得也推不得,只得任人占尽便宜。
                    “两位祖宗行行好,马车经不起您二位爷这般折腾!”闷闷的敲击声从外头传来,半个马队都听得到蒋平刻意亮起的嗓门。
                    “好病夫!”只听得白玉堂叨咕一句,两人尴尬之下,手脚收敛不少。
                    “猫儿,”白玉堂把展昭揽进怀里,眸光沉沉如水,又似山雨欲来,“菁菁都要成家了,我们也该好好办个婚仪。爷都想好了,除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他们还有爷的哥哥嫂嫂,谁都不用请,我们的洞房就在松江的画舫上,画舫的图纸爷亲自画。过年的时候就成亲,到时候叫二哥做几百发不带重样的烟花……爷以前还偷偷请过柳老先生为我们写一阕词……”
                    “老先生知道我们的事?”展昭讶然睁大双眼。
                    “他半生失意,混迹风月场多年,瞟一眼就看得出猫腻。当初若是没有他提点,爷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纠结。那阙词爷看了甚好,洞房花烛夜的时候给你看……”
                    展昭于公能辩口利辞,于情却变得口拙起来,赧然之下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只是一手勾住白玉堂脖子,一手搂着脑袋送上个香吻,白玉堂一口噙住吮吸着,甜如蜜糖。
                  马车外又飘起了细雨,依稀可见的几片雪子融在雨中踪迹难觅。冬日的天幕低垂如冥色暮霭,却不再是一片苍茫空寂,冷雨把天地淘洗得淡然宁静,马车上系的风铃声声,不厌清喧,叮当出几分年来的勃勃生机,不似雨霖铃。
                  —END—


                  IP属地:上海10楼2018-05-02 18:53
                  回复
                    注:
                    1.很喜欢柳词的八声甘州和雨霖铃,柳永去世说法不一,其一就是过世在襄阳,脑子一热就扯这儿来了,只是历史人物和架空故事混搭,年岁什么的多有混乱……(宋仁宗那个时代其实人才辈出,有时候还挺像看晏殊范仲淹欧阳修等人出现在文里^_^)
                    2.雨霖铃,又名雨淋铃,曲风哀怨
                    3.最后一部分关于香料的描写来自原耽《静影沉璧》


                    IP属地:上海11楼2018-05-02 18:55
                    回复
                      前两天刚刚看到过这个柳什么(名字忘了)的事迹


                      IP属地:福建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18-05-02 19:54
                      回复
                        文很棒!but折子戏是明末才有的东西


                        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18-05-02 22:14
                        收起回复
                          我也很希望晏大人出场啊!但是晏大人出场可能会尴尬因为在政治立场上他似乎和包大人对立……不如欧阳修


                          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18-05-02 22:18
                          收起回复
                            糖糖糖糖糖*……


                            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18-05-03 08:16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