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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佣/原创】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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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背景,私设较多,有人物背景推演成分,边写边想,欢迎感兴趣的能跟我讨论剧情走向呐!


IP属地:北京1楼2018-06-01 18:09回复
    19世纪后期的伦敦,工业开始给这座城市注入一种奇异的活力。蒸汽替代马力成为交通的宠儿,高大的烟囱不间断喷出烟雾。齿轮只要还在转动,帝国就会有滚滚不息的财富——这是维多利亚女王赐予的日不落时代,贵族将谦虚和道德视为荣耀。一边是上层宴会里巴洛克式提琴曲,一边是残存有晓星的黎明中催促上工的汽笛,两种声部共同组成维多利亚辉煌的交响乐章,赞美上帝。
    但这一切与奈布无关,他既不属于觥筹交错的绅士行列,也不必像工人那样挤出最后一点骨血来维持齿轮的运转。他是名雇佣兵,刚刚退役,长达十年的军龄使这个22岁的年轻人可以豪不夸张地说自己有半辈子是在战场度过的。英格兰本着上帝的仁慈对为其英勇卖命的廓尔喀士兵有特殊优惠,只要他们证明自己的身份,就能以相对低廉的价格租到中产阶级及以下居民提供的房屋。
    此刻,奈布斜跨背囊穿行在日色将暮的佛里特街上,这是他来到伦敦的第二天,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处落脚点。他并没有提前了解租房信息,好在但凡出租的屋前都会挂一块木标牌。说实话,奈布并不喜欢伦敦,确切地说是不喜欢伦敦阴雨连绵的天气。这样的天气不仅会让人心情糟糕,更不利于他恢复身上的旧伤。但除了这里他似乎也无处可去。自母亲去世,故乡就成了他除战场外另一块心病。虽然他喜欢家乡永远干燥温暖的气候,但那还不足成为自己叶落归根的理由。不管怎么说,英国潜在着更多机会,哪怕是做一名自由雇佣兵。何况,伦敦于他而言还有一层独特的价值。奈布摸索了一下胸前挂着的十字架,轻声念道“赞美上帝。”
    他停在一栋有木标的小楼前,再次确认标志无误后按响了门铃。与此同时一声汽笛划破暮色,他吃了一惊,但马上自嘲地耸耸肩,对喷云吐雾的巨大烟囱吹了声俏皮的口哨。
    房门打开条缝,似乎顿了一顿,才从容地在他面前缓缓开启。奈布首先看见的是一条素雅的领带——他得不稍稍仰起头,这才看到房主的脸。很清秀的面孔,眼睛是温暖的淡金色,像这座城市难得一见的阳光。
    上帝……金色的。奈布面对这双眼睛有片刻恍惚,他没掩饰自己惊奇而愉快的微笑,语调也随之带上了明亮的热情。
    “您好,请问我可以租下这间房子吗?”
    “当然,在这种美好的天气认识您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房主伸出手,奈布打了个立正,然后才握了握他的手指,有点冰凉的触感,很舒适。随着对方“请进”的手势,奈布跨进屋子,房主像打开时那样带上了门。
    光线骤然暗下来——窗户上挡着布料厚重的金红色窗帘。奈布快步走过去将它们拉开,借着勉强穿透雾气的几丝光线,他看清了这间典型维多利亚风格的屋子:花纹葳蕤的桌布上摆着造型精巧的杯盘,旁边是一本厚重古旧的书。燃烧了一半的蜡烛插在烛台上,手工玫瑰从屋顶一直垂挂到地面。弯曲缠绕的装饰纹随处可见,室内整体呈现出繁复密丽的美感。
    对于一个雇佣兵来讲,这些装饰显然过于奢华了。但奈布仍没有改变自己租下它的主意,从看到那双淡金色眼睛的一刻,这种决心就没有变过。他回头时看到房主因阳光而略显不适地眯起双眼,不由抱歉地重新合上窗帘。对方并没有因他冒失的举动表现不悦,而是端起桌上的烛台点燃,带奈布在房间里逡巡了一圈。
    屋子不大,除了客厅和卧室外,奈布发现楼梯下有个紧闭的小屋,他试着推了推,反锁住的。
    “一间临时仓库,扔了些不用的老家具在里面。我很乐意为您打开它——如果您坚持的话。”房主从衣袋里摸出串钥匙,奈布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麻烦这位他颇有好感的先生。房主将钥匙拆了一把交在他手里。
    “那么,一切请自便。有问题可以找我,16:00以后是我的私人时间。”房主向二楼做了个手势,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点了点前额。
    “哦,一个小疏忽,似乎还不知道您的名字?”
    “奈布.萨贝达。”奈布知道长年军队生活让自己的举止并不那么得体,所以他尽量站的笔直以表现自己的诚意。
    “抱歉先生,我是问您的名字。”那双金色眼睛透出些许疑惑,随即温和地补充一句“而不是军衔。”
    “这就是我的名字,直接叫奈布也没问题。”他甚至孩子气地加重了“就是”两个字,任谁都觉得如果不相信他那是自己的残忍。
    “好吧,奈布先生。”房主依旧保持着那种温柔的语调,富于磁性的低音带来舒适的凉意。“提前祝您晚安。”
    “等一等!”眼看房主就要上楼,奈布喊住他“请问您的名字?”
    “叫我杰克,杰克就好。”房主的介绍有短暂停顿,奈布注意到他把这个名字重复了一遍,但杰克可不是什么值得玩味的名字。在军队里,如果想简单粗暴地发泄什么下流情绪,Jack几乎能代替一切肮脏词汇。奈布摇摇头,他必须立刻除掉这些杂碎念头。杰克端着烛台已徐徐走上了台阶,昏暗的火光将他的身影拉的幽暗深长。奈布忍不住再次叫住了他。
    “虽然冒昧,但还是忍不住想说一句,杰克先生,您眼睛的颜色,嗯……很漂亮。”奈布神情坦率,声音却透出几分腼腆,他知道初次见面就品头论足是非常失礼的行为。
    “承蒙谬赞。”杰克没有生气,而是在台阶上文雅地鞠了一躬,仿佛面对的不是大兵而是个上等贵族。
    等杰克走上二楼,屋子里只剩下奈布一个人,他卸下背包,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吻了一下。
    艾伦,今天我碰到了跟你一样有金眼睛的英国人,连性格都跟你那么像,温柔又和善。不过他是个真正的绅士,而你是战友,我的同伴。
    愿父与你同在,阿门。


    IP属地:北京2楼2018-06-01 1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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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曙雀衔烛 @逍霂晢 @煤气味咸鱼


      IP属地:北京23楼2018-06-02 18: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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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楼上的各位你们太热情了!……十八线文渣表示瑟瑟发抖。
        不过我会努力填坑的!尽量保证历史向和还原人物性格,非常非常感谢你们!


        IP属地:北京24楼2018-06-02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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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为什么老吞我的文!……发图片试试吧


          IP属地:北京25楼2018-06-02 1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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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布来伦敦的头几天需要处理一点手头事项,比如将艾伦的骨灰安葬到白教堂。尽管可以选择马车代步,但对初来乍到的奈布来讲,要从西堤区穿到白教堂区并找到安葬地也并非易事。他跟杰克说起这件事时,杰克只是给了他一份市区地图,但奈布知道那对自己没多大作用——因为他不怎么识字。读书受教育这种事是上等人的特权,而对于13岁就参军的奈布来讲,他唯一要认识的只有作战图上那些特殊的标识。
            现在,奈布坐在敞篷马车上,怀里抱着骨灰盒,他一路都在向外张望。长期战地生活训练了奈布良好的地图记忆,他自信无论多远的路只需看一遍就能将它完整地印在脑中。
            马车在路上颠簸,薄而轻白的雾气从眼前一阵一阵飘散,好像过去那些明灭不定的记忆。它们从这个22岁的生命中悠游而过,刻下些或深或浅的印记,于是生命在这些印记里长出形状,力量,生出鲜活的呼吸和信仰,由此逐渐成人。
            奈布一生的记忆算起来是从参军那天开始的。那天母亲领着通过了考核的他来到征兵处,按下手印后一个高大黝黑的男人给了母亲几枚那种叫莫哈的银币,便领着奈布走进军营大门。在快进门的时候奈布突然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母亲一眼,就在这一刹那母亲突然扑过来,以母狮夺食般的凶猛将他从男人手中抢下狠狠抱进怀里,她没命地吻他,嘴里不停念着谁都听不懂的呓语。直到男人重新将他拉开,奈布看见抚养了自己13年的母亲已嚎哭着跪倒在地,那双记载了她一生劳苦的,乌黑的双手高高伸向天空。
            “大梵天保佑你!我的孩子!”她面对自己,面对庄严的梵天,深深下拜,长久地匍匐在地。
            三天后,奈布收到了一张照片。这是由同营一个戴眼镜的士兵给他拍的,照片上穿着廓尔喀传统服饰的妇人领着瘦小的少年站在征兵处,那是他一生中和母亲的唯一一张合影。
            “到了,先生。”马车夫的话将奈布拉回现实,他付了车钱后跳下来,教堂庄严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奈布紧紧抱着骨灰盒,一手在胸前默默画了个十字。
            办理完必要手续后,奈布在等待过程中买了束百合。他抱起那捧纯白的花朵,突然看到眼前又多出了一点鲜红。
            “先生,顺便买枝玫瑰吧。”一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站在他眼前,褴褛的衣衫下露出双通红肿胀的小脚,几支零落的玫瑰边缘已显出枯败的迹象。潮湿的雾气让她细小的牙齿咯咯作响。
            给逝者买这么鲜艳的花朵当然不合适,奈布犹豫了一下,那些玫瑰几乎就要捅到他鼻子上来。小姑娘露出幼兽那样的急迫,不停重复“买一枝吧就一枝求求您了好心的先生。”她肯定是绕过看守偷偷跑进来的。而这时教堂看守也发现了这个瘦小的闯入者,他恪尽职守地用力敲了下木棍——以免大吼破坏教堂神圣的氛围,然后一把抓住了小姑娘嶙峋的肩膀,后者立刻尖叫起来,嘶哑难听的叫声令神圣之地颇不体面。
            “真抱歉先生……我这就让她离开……你!无耻的小**!赶紧***!滚!揍***!”看守咬牙切齿地低声咆哮,若不是当着奈布的面,他肯定先一棍子敲晕这个聒噪的麻烦。小姑娘一路挣扎着哭号“不!放开我!……先生!先生!挣不到钱的话继父会打死我的!爸爸死了后我天天挨打……放手!先生!爸爸被那些士兵打死了,卖不出去这些花我也会像爸爸那样死掉的!先生……”奈布突然瞳孔紧缩,上前几步拽开了看守,看守气愤地敲着木棍“先生您别信这个小骗子!她每次都说爸爸死了,每次的死法都不一样!”
            “不,好心的先生,我说的是真的!”小姑娘哭的更凶了“爸爸被士兵打死了,那些穿花迷彩的大兵凶极了!他们不仅带枪,还有大弯刀,他们拿枪托砸爸爸的头……爸爸已经倒在地上了,但他们看见他还有气,于是用刀猛扎两下,爸爸就再也不动了!他昨天还答应给我买一只小红发夹……”
            “赶紧滚蛋!前天还说你爸爸是被马车撞死的!小小年纪就这么无耻,你那魔鬼爸爸肯定在地狱最底层等着你!滚!”看守刚要抡起木棍,就被奈布用力攥住了手腕,看守惊奇地停下来,他感到那只手不仅冰凉而且明显在发抖。
            奈布张了几次嘴,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他只听见自己用一种奇怪的颤抖的声音问“孩子,你的花多少钱一枝?”
            小姑娘报了个很便宜的价格。奈布从衣兜里摸出全部的钱交到她手上。小姑娘瑟缩着不敢接,奈布就硬将钱塞进她瘦如鸡爪的小手里。小女孩呆呆看着这一幕,然后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生怕他反悔一样将玫瑰往奈布怀里一扔,头也不回地飞快跑掉了。奈布依旧站在原地,抱着花,血红的玫瑰,惨白的百合,他眼里是一种恍惚的几乎碎掉的蓝色。
            “先生您心肠太好了,她就是个地地道道的骗子!”看守气呼呼撑着木棍,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奈布,带着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如果都是您这种‘好心人’,那这种**一春天就能长满整个教堂!那时呀,我也不做这见鬼的看大门的了,编编故事就能赚的盆满钵满!”
            奈布没有说话。看守撇撇嘴也就走开,临末像安慰他似的丢下一句“不过上帝会记着您的善行,死后上天堂不成问题。”
            奈布嘴角慢慢扯开一个苦笑。他居然想跟看守说声“谢谢”,但这次他甚至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叫他“好心的先生”,说他死后“上天堂不成问题”。奈布抱紧手里的花,鲜红的是血浆,惨白的是骨骼,生命从指缝中一缕一缕溢出,妻子等待的丈夫,孩子思念的父亲,母亲跪在地上向儿子高举起双手……然后枪声响了,一切的一切归于虚无。
            艾伦,我们注定是要下地狱的人。


            IP属地:北京44楼2018-06-03 1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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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到参加第一场正式战斗,以及那之后很久的时间里,少年都没什么天堂或地狱的概念。他那时还不叫奈布.萨贝达,事实上他没有名字,也不需要名字,入伍第一天他得到了13这个编号,那些西方士兵不愿要,但他无所谓地接受了。他并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甚至有些近乎迟钝的冷漠,非常符合别人对廓尔喀民族的想象。以至于从那个戴眼镜士兵手里接过与母亲的合影时,他也只是淡淡说了句谢谢,然后将照片随手压在了军帽下。少年唯一有点高兴的是能正式得到属于自己的弯刀,那是每名廓尔喀士兵的梦想,让“高山之鹰的利爪”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而刀锋沾染的第一抹鲜血就是他们最好的成人礼。不得不说他或许是天生的战士,13岁的少年有直逼成人的冷静和直觉,他甚至能在战场上眼都不眨地看清对手将刀子扎进自己身体的攻击路径,再反手给对方一记致命的回击。
              他抚摸着那冰凉锋利的刀身,鲜血像红蛇般蜿蜒滴落,敌人的,自己的,他就那么活下去,凶悍的生命力一次次逼退游荡于战场的黑衣死神,或者说正像13那个数字所意味的,他本身就是手持弯刀的少年死神。死神经常带着一种孤独而古怪的笑意低语“与其懦弱地活着,不如就此死去。”
              那时的13号的确是个完美的雇佣兵,非常完美,像他手里的刀,充满冷冽滑利的金属光泽。
              直到艾伦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那天是难得的休战间隙,他默默擦拭着自己的弯刀,一个高大的阴影突然挡住了头顶的光线。同时他听到一个夹杂着俚俗口音的戏谑笑声响起
              “嘿,冷兵器小子,你摸过枪吗?”
              少年抬起头,他面前站着个高大健壮的白人士兵,发蓝的眼珠正盯着自己,身后还跟着同样的几个白人。
              他摇摇头站起来,不想跟这些人有不必要接触。军营里的白人对亚裔士兵总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13号尤其容易引起这些白人的敌意——因为13这个不详的数字,更因为他长了双跟他们一样的蓝眼睛,而且颜色相当纯正。
              “别走别走!”大个子热情地拉住他,回头冲同伴们打了个口哨“他们说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士兵——优秀的士兵不会不懂打枪,来,你试试这个。”他把身后的步枪摘下来给他,然后指指挂在树上的一件小衫“你要是能打中那个,我输一条烟给你!”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少年冷淡地挣开他。简直莫名其妙,何况他根本不会抽烟。
              “哈哈哈你们看!我就说嘛,廓尔喀小布丁只爱他们的大弯刀!”他放肆地大笑“战场上别人隔着500米就向你开枪,哦——我敢打赌你那把刀也能扔过500米‘嗖’地砍中那人的喉咙,棒极了小布丁哈哈哈!”
              少年什么都没说,甚至都没露出一个正常的被激怒的表情,只是沉默着抗起那架几乎和自己一般高的步枪,将眼睛对上了瞄准镜。
              “砰!”第一枪崩上了天,巨大的后坐力让枪托猛地捣在他脸上,要不是他细瘦的手指死死拽住握把,那一下几乎够将他右眼直接扑出来。身后响起阵得逞般的哄笑,少年依旧没什么表情,那只蓝色眼睛在淤青肿胀的眼眶下越发暗沉如水,他只是再次端起枪,将厚重的枪托用力抵进肩窝里,另一只完好的眼睛依旧盯准了目镜。
              随着沉闷的枪响,那件小衫应声而落。周围一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他们看看那掉在泥土里的衣服,又不约而同地看看那个少年,这……居然是这小个子第一次摸枪?
              在白人们复杂的目光中,13号起身,向射落的小衫扫视一眼,将枪用力扔回大个子脚下,然后这个少年死神抽出了自己的弯刀。
              “拿枪。”他的声音和刀锋一样冷厉,“我不杀没武器的士兵。”
              说这话的少年15岁,如果不是艾伦突然出现,他的生命很可能就要终止在这个岁数。在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他的瞬间,一只手突然有力地抓住了他握刀的手腕,他刚一抬头就看见那双金色的眼睛,温暖明澈,那是执拗地射进深渊的一抹阳光。
              “弯刀永远不是向同胞挥舞的,明白吗?”明明是斥责的话语气却很温和,但这丝毫不影响那人施加在少年手腕上的力道——简直像将它焊在了掌心里!而对面那排枪口也同时偃旗息鼓,大个子快步跑过来敬了个军礼,以相当尊敬的口气喊道“艾伦长官!”
              被称作艾伦的男人还了礼,稍一分心,少年有了可乘之机,立马在那只强有力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没想到艾伦只皱了下眉,力道竟丝毫没有因此松懈,他干脆利落地将少年双手反拧,膝盖一顶,少年便以狼狈的姿势跪了下来。
              “不自量力的廓尔喀布丁!艾伦长官面前你也耍横?”那大个子看少年还在挣扎,戏谑的语气里带上了浓重轻蔑“艾伦长官可是我们最王牌的狙击手,嘿!近身战十个你这样的小布丁也不够他打!要是他带枪……”
              “好了约瑟夫,”艾伦止住了他接下来的话“带着你的连队去吧,休战也不要放松警惕。”
              “是,长官!”大个子约瑟夫打了个立正,临走前没忘记用目光最后问候一下地上的小个子。少年不死心地仍在挣扎,却听艾伦突兀地问了一句
              “这是你第一次用枪?”
              这什么艾伦的力气太大了,他挣脱不掉,就算刀仍握在手里也只能徒劳地凭空乱划。少年胡乱“嗯”了一声,愤恨地咬住嘴唇,不得不说这种受制于人的无力感比杀了他还要可怕。
              “绝佳的枪感……”艾伦轻声自语。他刚刚目测了一下开枪地和小衫的仰角距离,然后突然握紧手指——那把刀刚刚差点就擦到他手背上。艾伦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小士兵“就这么想砍我?”
              “廓尔喀弯刀出鞘,必须见血——敌人的,或者自己的”少年表情倔狠,他等着身后那人随时结果自己,但只是片刻沉默过后,那个温和的语气重新响起
              “好吧,那我们来真正比试一场,拿着你的刀。”
              少年不敢相信艾伦就这样松了手,他立刻跳开几步,带着奇怪又警惕的神情打量着面前这个高级军官。艾伦抽出腰刀,摆了个击剑前的准备动作,金色眼睛有一种鹰隼般的锐利。
              少年很快明白约瑟夫那句话是对的,自己的实力跟艾伦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真正展开攻势就被艾伦重新按倒在地,但在那之前他的刀也划伤了对方手臂,鲜血横流。
              “现在可以了吗?小鬼?”艾伦将刀插了回去,他其实完全不必将它拔出来。
              少年低下头,他感觉似乎有什么陌生又奇怪的情绪正从心底出现,但他不愿面对,一双眼只盯着那血涔涔的刀锋,冷硬的语气第一次带上了属于少年人的别扭
              “是的,长官。”


              IP属地:北京45楼2018-06-03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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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煤气味咸鱼 @曙雀衔烛 @皴擦丶


                IP属地:北京46楼2018-06-03 1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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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伦放开他,简单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然后重新选了支枪,将瞄准具调整归零后交给少年
                  “再试一次,随便你打什么——25公尺内,先别尝试活物。”
                  少年依言盯上目镜,两次强后坐力加上刚刚和艾伦的比试,他不仅右眼和肩臂状况糟糕,而且感到自尊受到了空前的碾压。但这也让少年更不想在这人面前示弱,他硬是咬着牙将枪托抵进肩窝里,盯准了不远处一根类似木桩的东西。
                  “砰!”子弹打在木桩边上,那东西竟突然蹿跳起来,是只褐色野兔!少年暗骂自己因分心造成的大意,忙重新进行瞄准,半边身子却已完全不听使唤——他持枪姿势不对,几次后坐力都直接撞击着锁骨,那根单薄的骨头差不多到了耐受极限。兔子虽然也受了伤,一瘸一拐却仍跑的飞快。少年咬紧牙关直视目镜,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虽然痛的厉害,但他仍以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向兔子腹部开了一枪。
                  子弹在空中诡异地偏了偏,擦着兔耳朵飞了过去,眼看目标就要跑出射击范围,少年恨不得扔掉枪直接拔刀追砍,这时他感到身上一沉,艾伦已趴下来托起他持枪的手臂。
                  “保持专注!”艾伦迅速将枪向下压并按动少年扣住扳机的手指,目标应声倒地。艾伦看着那只仍在微微抽搐的兔子,一手仍握着少年的手,另手沉默着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那一瞬间少年感到他沉稳的心跳声,人体的温热和属于狙击手那平缓的呼吸。
                  “为什么要打活靶?”隐含责备的声音。
                  “抱歉,长官。”少年不愿承认自己没看清这个事实。
                  艾伦站起来扶了扶军帽,那双金色的眼睛似乎有些暗淡,但语气仍温和而带有期许
                  “来我的狙击队吧,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枪感。”
                  “是,长官。”他这样答应了。但脑子里对狙击队全然没有概念,他只知道战败者理应任胜者处置,艾伦要他这样,他别无选择。
                  那年他15岁,以一个亚裔小卒的身份从尖刀排空降到最精英的狙击部队,引起了军营不小的争议。幸好没人敢当面质疑艾伦的眼光,而且少年也的确开始在射击中展现出非凡的天赋。属于廓尔喀民族的毅力、耐力,几近完美的枪准,无不证明他会是艾伦最优秀的继承人。艾伦每天亲自带少年进行狙击训练,几个月下来,他们的关系已算亲密。艾伦不仅将自己所有狙击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少年,也会告诉他一些日常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道理。少年甚至觉得比起战友关系,艾伦某种意义上更像他的父亲。
                  不过艾伦却逐渐察觉到了某种异样——少年并不喜欢枪。
                  虽然对枪的构造已烂熟于心,日常擦拭、保养也算兢兢业业,但他的眼神非常漠然,全不似与面对廓尔喀弯刀的那种爱惜之情。这意味着少年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王牌狙击手。对狙击手来讲,枪不仅仅是武器,也是伙伴,是忠实的朋友,甚至应是身体的一部分。
                  艾伦的担心很快得到了应验。在最近一次战役中,少年突然擅自暴露了目标位置。战场上的狙击手总能在最短时间内吸引所有火力,一瞬间枪炮齐发,他刚刚潜伏的地点立刻被轰成平地。
                  好险……少年堪堪滚进一条沟渠,弹片在他身上划出了多道伤痕。他自己也不太明白刚才那股强烈的想暴露自己的冲动从何而来,就那么一闪念,他就突然直立起身向对面疯狂扫射,简直蠢的不能再蠢了!
                  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敌方的炮火还在穷追不舍,甚至已有白刃士兵冲上来准备近战。少年烦躁之下将那笨重的步枪扔到一边,直接抽出了从不离身的廓尔喀弯刀正面回击。
                  刀锋像尖牙般嗜进血肉,拔出的瞬间泼溅起热辣的猩红。刀伤并不像子弹那样致命,但原始痛快,少年的眼睛因杀戮渐渐泛起血光,和原本的蔚蓝混在一起,像陈尸隔夜凝结的血块——近乎乌黑的暗紫。扑上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他受的伤也越来越重,恐惧感早已消失,甚至疼痛也不像开始那么敏感,他只觉身体一阵阵发热,又一阵阵冰凉,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包裹着他,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他心底非常清醒,怕是要折在这里了……死就死吧,没什么大不了,他只希望最后一刻还能握住自己手里的刀。
                  然而就在这时,对面火力突然哑了下去,少年下意识张望一下,他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到,一柄雪亮的刺刀就穿透了身后欲扑上来的士兵。那人晃了两晃倒在地上,少年这才看清面前那双带有愠怒的金色眼睛。
                  “艾……艾伦长官?”那种梦游似的状态消失了,强烈的愧疚突然袭上心头。艾伦将枪扔给他,低声喝道“还不快走!”
                  什么?让他走?少年愣愣地看着重新投入白刃战的艾伦,他知道不到万不得已,艾伦是极不愿意用刀的,他总说一个狙击手就该干狙击手该干的事。而现在他为救自己也暴露了目标,艾伦是王牌狙击手,如果对面有认出他的敌人,那他绝对会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别愣着,快!”艾伦且战且退,他一把拉起少年的胳膊就向火线外跑,几个潜伏的狙击队员阻住对面大部分射击,刚才那阵哑下去的火力显然也是他们所为。
                  在同伴的掩护下,年轻的佣兵成功突围,只是他一路都不敢看艾伦的眼睛。
                  艾伦扭着少年回到营地,他用刀割开对方几乎和身子黏为一体的衣服,下面果然已血肉模糊。军医正忙着处理几个重伤员,艾伦自己去找了绷带为他包扎止血。少年任由摆布,疼痛感重新回到身体,但他一声不吭。
                  “你为什么不喜欢枪?”艾伦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似乎知道少年突然暴露目标的原因。
                  “因为……枪没有杀人的感觉。”少年仍不看艾伦的眼睛,但也不想对他撒谎。
                  这个回答让艾伦显然吃了一惊,他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但马上又恢复常态。沉默些许后,他问“什么是你说的——杀人的感觉?”
                  “杀人的感觉……”少年无意识地重复一遍,他回想到了激战中用弯刀咬进血肉时舒适的手感。
                  “大概就是……那种亲手撕裂身体的感觉,而不是在安全距离旁观一颗子弹结束生命。那样的感觉……并不像杀人。”少年声音逐渐低下去,虽然这就是他的一贯认知,但在艾伦面前,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心虚感。
                  “亲手撕裂身体……你,很享受这个过程?”艾伦停下来看他,少年就算回避也能感觉那目光愤怒得几乎能喷出火焰,但也正是这种目光,让他那奇怪的自尊心又开始抬头,带些赌气地,少年回答“是的,长官。”
                  “那如果被杀的是我呢?”艾伦声音渐渐激动起来,“如果被杀的是你在乎的人,是你的母亲呢?你也感到这么愉悦吗?”
                  “回答我!”


                  IP属地:北京58楼2018-06-05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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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煤气味咸鱼 @曙雀衔烛 @南栀先生home
                    本以为能在2000字左右把奈布的回忆杀完结掉……没想到要交代的东西实在太多,只能委屈杰克先生在幕后多呆一会了。但你们信我啊这篇文章真是杰佣向而不是战友cp啊啊啊!(还特意将艾伦年龄设大了些避免误会)


                    IP属地:北京59楼2018-06-05 1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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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总是秒吞我的帖子


                      IP属地:北京68楼2018-06-09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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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71楼2018-06-09 1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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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72楼2018-06-09 1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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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73楼2018-06-09 1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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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北京74楼2018-06-09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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