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长大是张博脸的阿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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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槐根下卧病猫，厌厌的模样似霜打的茄子。南浦桩桩，皆衬我上书房读书挨打了手板儿回来头颅贴棱，目光穿窗的怏怏不乐。只我一低头，瞅见红剌剌一片，心尖难免一紧，忙抬了头又梗着脖子望着屋外头稀索落下的簌簌素卉，脑里皆是背不出的那出《琵琶行》，咒骂两声汉腐酸诗，听见倒履声，又两股放平抻腿儿踢翻了摆的齐整的梨味软糕。唇皮微掀，闹得满满不满：“我都说了我不吃，出去出去，小爷掌心儿都肿了，早晚小爷也要打那老匹夫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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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天冷，前些日在外与人厮玩，受了寒，太医瞧过又开了几副药，嘱咐嬷嬷说我受不得风，此来便又免了去上书房。我自然乐得自在，整日虽只在小院里活动，好在我有一双利眼，也寻着了不少趣儿。眼瞧着身子大好，明日也该去上书房露露脸，总不能让有些人见不着我这惹事精太快活不是？我有些高兴，索性招呼来吉祥如意，问他们这几日上书房有什么动静。
托盘就落在足边，方才被他这么一踢，糕点的碎屑落在屋里到处都是。
：“你冲我发什么火。”
听闻他被挨了打，冒着风雪我也赶着过来瞧瞧，哪知甫一进门，一个托盘就过来了。
：“你要打那匹夫？正好，也算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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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儿是男童的，并非是镇日虎脸劝我多吃的嬷嬷，一歪头打眼，这不是阿苏勒？我俩年纪相仿，时常走动，勾肩搭背干些斗**狗的事儿，宫里头见了这二位阿哥谁不知道赶紧把京巴牵走。我难得有个看顺眼的人物，见人四足在炕上挪动，出溜到炕边儿，塞了一口幸免的桂花糕，两腮鼓鼓囊囊上下晃动，嗓子眼儿在空当时不时冒出两句：“我哪是冲你发火，那不是早晨没背出来《琵琶行》被老匹夫骂的呦，可气死我了，三年吃不下饭。”
说话的当儿噎了一下，赶忙捧起白瓷，清茗沿着喉咙一路向下滚，烫的心窝子更难受：“你还真打啊？我就是那么说说，打了他，我不得跪废在钦安殿了？”
拨浪鼓一样晃脑袋：“赔本的买卖小爷才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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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老头子的梁子，也是这么结下的。我虽混账，不过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那日我手上生了冻疮，疼痒得厉害，是以一篇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那老头子倒好，一来也不问缘由，就直接用戒尺打了我手心。那时我恶他恶得紧，每日都找麻烦，后来被额涅晓得了，狠狠罚了我，我才收敛了一些，不过见着他，自然也无好脸色。
：“嘁——，我还以为你有多恶他呢。”
移开目光，盘算着明日去又弄什么新花样出来，闻他话，像是听了个笑话，轻笑了两声。一只手拍上他肩膀，凑近了一些。
：“谁说要明着干呐？你说，他一个只会读圣贤书的老头子，轮起精明机巧，说不准还不如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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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我他这般的人，走哪里不是乌拉拉一帮子的人，他这般模样，难不成真有什么精明巧思？我捧着脸凑到他跟前，递给他吃剩的那块梨花糕，两弯黑山上扬，眼中堆满了异色：“你倒是说说，怎么整他？”
若真有不叫人拿把柄的法子，我倒乐得和他一块儿淌这趟浑水，只因钦安殿的软垫薄脆，双膝搁在上面片刻，次日掀袍，那必定是青紫一片，我这心呦，一上一下，可不是就担心事情败露，跪废膝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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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嘛，我还没想出来。那老头子总归每日在宫里待的时间不长，若是在上书房整他，不是在给他把柄抓么。”
说到这儿便有些泄气，索性坐到他边上。接过那块他咬过的梨花糕，眸光中有毫不掩饰的嫌弃，不过还是皱皱眉就吃下了。宫中的糕点甜得齁牙，咀嚼了几下就一股脑儿地咽下去。 又夺过他手里的茶盏，喝了一口，被烫得口齿不清。
：“我在想啊，若有哪一日不在上书房，就比如什么宫中的宴会，他若是来了，还怕找不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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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兄弟，自然也不会嫌弃，口津交换，我甚至都没放了心思去瞧阿苏勒是否乐得啃那梨膏。搓了搓手，给他挪出半个屁股放他，手里一空，看他忙不迭吞了一口才放肆笑出声来：“你看，你等等我给你嘛，你这样着急，好像你额娘天天亏了你不给你水喝一样。”
新皇初祚不久，宫里摆宴是时常走动，他这招倒可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脑里灵光一闪，直拍大腿：“要我说黑天瞎火的，咱们俩穿上宫女的衣服把他揍一顿，一句话不说，然后扭头就走，他要是想追究，也想不到咱俩的身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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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被烫得表情狰狞，一时也没理他，只顺着那话儿捋了捋思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闷声想了一会儿，一拍大腿，眉目间尽是疑惑。
：“你这主意倒好，不过我们为何要穿宫女的衣裳，若是宫女，有那力气去打他么？就算是去打他，若是他叫唤起来，把侍卫引来，我们可就走不掉了。”
筹谋大事，自然要讲究个面面俱到，我在那老东西那儿吃了不少苦头，算是长了记性。一搭一搭地晃荡着腿，倏尔灵光一现，语气里难掩兴奋。
：“我听说，他私下里有些嗜酒，宫中宴会，必定会饮酒，到时候，我们就想办法把他引到池塘那儿去，就趁机那么一推……不用费什么功夫。我瞧那儿水浅得很，淹不死人，事后追究起来，也算是他醉后失足掉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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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个好主意，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老头儿带了鬼门关去。只是——说不上哪里不大得劲儿。阖了瞳门片刻，又道不成：“这人喝多了，容易把本事忘了。咱们满人多数又都是旱鸭子，师傅要是淹死了可怎么办啊？”
要搁我看来，整一下就罢了，真闹出人命来难免彻查，那时候我俩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连连摇头：“他要是揍咱们，咱们也揍他就是了，别这样，太狠了，主要是事情败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把两条腿耷拉到炕沿儿，两肘支案，托着腮：“要不就算了吧，师傅打徒弟天经地义，这徒弟打回去，不就是不尊师重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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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子里一直构想着这个方法，总觉得是全无破绽，心情大好。届时再回去推算推算，想来这就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我这边士气高涨，他那儿倒是顾虑这顾虑那的，我有些不满。
：“你现在倒是觉得天经地义了，方才憋着股狠劲儿骂他的时候怎么就忘了这茬儿？”
气哼哼地又喝了几口茶，此时茶也已有些温凉，静心下来想一想，他那话虽不中听，不过也并非全无道理。
：“得了，你不愿就算了，若是哪日他真惹着了我，我想整他自个儿也行。”
一跃下地，搁下手中盏，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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