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迪斯法恩之福音-迎新戏 】
NO.1-落地派-
- 009.Paimon -
“午夜梦回之时,你我再聚之夜。”①
没人理解他眼中的色彩:是飞鸟吗?还是清风?缥缈得像薄雾,动情得像玫瑰。有人曾无限迷恋这样的色彩,幻想着占为己有,让清亮变得沙哑,让冷艳变得热烈,让其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烙上最初的希冀。
“你以为,你还可以逃走吗?英格索尔。”
又是那个声音,仿若鬼魅,是根深蒂固在他心口的恶魔。他会惧怕,他在惶恐。当荆棘的刺穿破夜莺的胸膛,高亢的啼鸣伴随着依附鲜血盛开的花朵,城堡内部又开始回荡起塔楼的钟声,纯白的雪花纷纷扬扬撒下来,一切又回到了初始之地。他知道这是幻觉,可偏偏会贪恋这丝毫的真实。他的脚步在城堡里格外清晰,每走一步所发出的响声都像是在他心口拨弄弦音。
抵达走廊的尽头,他见到了那个人。还是以前的模样,就连转身所带动的弧度,吐息时胸腔起伏的幅度,都如刻意编排那般准确。这是他的德维特,是他潜藏所有温柔的地方。
“你是我的恩主,你让我得到了救赎,不是吗?”②
德维特的声音是刺骨的海浪,可海浪偏偏又在收尾覆没时,在天际留下一串晶莹的浪花。这样摄人心魄的幻觉,是凌驾于所有理智与悲伤之上的,他无数次想要留住这个幻觉,无数次地,想要溺亡在此。
“我们是一样的。”
每当德维特对他说出这句话时,他忏悔的心态仿佛被模糊了界限。那股狂热的情感,是怎样的一种爱意?他恐怕会用漫长的时间来陈述了。
他和德维特的幻觉属于梦境,等到他睡醒了,各种缠绵止步于此,一切也就不欢而散了。
数次幻觉的挑拨,终于让他一直以来的平和心态彻底碎裂。从那一刻起,他仿佛知道了在遥远的第一纪元,那把能够切割灵魂的利器所带来的痛苦③。他还记得在于弧光对峙时,他的剑锋省去了细枝末节,与当年的德维特是那样的相似,现在他膨胀的野心与悲恸的忏悔也使得整个人的气场愈发凛冽。
——即使是那山谷里的雪,落在他身上也不再浪漫了。
“我的要求是平等的,看在战友的面子上,我不会索要太多。请诸位细细思考中间诱人的利益。还有啊,不要在背后声讨我这个叛徒,我赔给联邦的东西够多了。”
他背对着昔日战友,这么淡然地说着。眸中倒映的是飞船身外的璀璨星河,他的样子本来就是不可多得的英俊,随着近些年气质从内而外的变化,让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阴郁,好看的蓝色瞳孔被一层浓雾覆盖,没人可以从中读取到任何的信息。
他还记得在崩溃过度的夜晚,他跪坐在魔神座前动用力量去窥探他想要的,用这种怪诞的方法来疗伤止痛。也就是在他万念俱灰的时候,那个被称作“少女”的013带着糖衣炮弹降临到了他的面前,用那张艳情的嘴,说出了他一直以来想要的夙愿。从此,他的爱与复仇挂钩,与忏悔为伍,褪下了柔情的纱衣,没有愤怒的熊熊烈火,反而像密林里唯一的月光,透过树枝间隙洒下来,没有妖魔化的形容,惨淡而哀伤。
“不会太久的,等我。”
他想要抵达辽远而自由的极乐净土,就必须踏过绵延的坟墓。白昼之光,岂知黑夜之深?
这是他最后一次返回联邦,这座空前浩大的人造物承载过他为数不多的惬意生活,没有在弧光的脆弱易碎。他抚摸着隶属自己的魔神柱,垂怜而幽怨。他爱这里吗?无可厚非。即使是到了最后兵戎相香的那一刻,他的心脏也会像被人攥紧一样,拼命搏动。
“Paimon,我命令你,随我一起赴汤蹈火。”
魔神座所蕴含的能量源源不断涌入他的身体,他现在依靠着这座伟大的文明创作,姿态如母腹中的胎儿依靠着羊水。他又像个盗火者,把属于光明的东西纷纷占为己有。他将这些资料完全储存在脑内——被赋予了神圣使命的大脑,竟然会被他利用做这种事情。
他遵守与弧光的一切条约,在每次谈判前做着那套虚无的祷告更像是在缅怀那位故人。
“战争即和平,亦是我对你最初的爱。”
炮火划过他平静的瞳孔,点亮深处的光晕。滔天的火光在他白净的脸上斑驳,带着几分别致的靓丽。他很冷静,以至于死伤数目的成倍增加无法给他带来丝毫的怜悯。他是自私的、残忍的、肮脏的。
他将不会再受到神的庇护了吧。
在这场闹剧般的腥风血雨下,他处于暴风之眼,唾弃他、辱骂他、凌辱他的人随处可见。他的肉体已经被玷污,沾染上疯狂的色彩,像携带腐臭与病毒的异种。他不再是德维特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英格索尔了。
125年,金秋十月,弧光联盟无条件投降,愿意归顺联邦。
身负罪骨的他再一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面对的是无知无谓人民的攻击,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他是罪人。”
他这种头号危险人物被判终身监禁,就像个坠落海底的沙石,从此了无音讯,最多成了他人口中的轶事。
最后呢,英格索尔说他见到了德维特。还是那样,德维特的影子没有随光阴倾退,还是当年模样。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穿过监狱的桎梏,把他拥入怀中。两具冰冷的身体互相交缠,在慌乱的人世间,没有人愿意等他们,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彼此。他曾经应向八方,因他的死而恸哭,也曾把一束红玫瑰迎着山谷的月光种在他的墓碑前。他亲吻上德维特玻璃质感的眼睛,抚摸他略显干燥的金发,他想要用自己的冰冷去温暖他的身体,迎合上最后的欢愉。他们的悲伤也不是一种实际的东西,不能从任何地方提炼获得,他们的浓情蜜意都化成了心魔,从分道扬镳到昨日重聚,离别就像绝症,是早已灭亡的高兴。
“厚葬我,我是你独有的殉道者。”
①:语出《歌剧魅影》
②:原句为《罪与罚》:大家都杀人,在这个世界上,现在杀人,过去也杀人,血像瀑布一样地流,像香槟酒一样地流,为了这,有人在神殿里被戴上桂冠,以后又被称作人类的恩主。
③:为二宣的一个梗。